暗卫攻略 作者:螟蛉子
双手虚抱蕴力化八卦,将水珠收为一股,反推回去。
在索烈、忽兴等人眼中,张鹤心英姿飒爽,身步疾中有缓、柔中带刚,从容至极。反观司徒雅,似乎颇不习惯两手空空,一让再让,只有招架之力,很快就要败下阵来。
这时远处突然惊呼不止。索烈分神看去,发现数十丈外几艘画舫摇晃得厉害。再看司徒雅一退再退的水面,赫然纵起道道浪尖,这些翻着白沫的浪线以极其诡异的弧度打转,好似活物般梭向张鹤心。
张鹤心怀抱七星,脚走八卦,上三路行云流水与司徒雅交手过招,下三路极其自然地腾挪游走,消解去这数道暗流的劲力。
索烈看得头晕眼花,心中烦恶,两人武功诡奇,势均力敌,翻天覆地的波浪朝他立足的画舫涌聚,他顾不得观战,调遣轻功将舫中歌伎悉数救至岸边。就在这时,淮水中心突然炸响,形势急转直下。
只见张鹤心战到酣处,半步抢先,一个绾肘裹靠,近了司徒雅的身,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在司徒雅的臂间黏捋,司徒雅就动弹不得浑身僵紧,好似痛苦万状。张鹤心又一招推硬攻心,将司徒雅摔入汹涌盘旋的淮水中。
索烈看的头皮发麻,那漩涡般的淮水,融汇两位武林高手搏命的内力,数十丈开外的画舫尚且为之倾覆,跌进中心,还不被绞得粉身碎骨?他真不明白,那人脑子出了什么毛病,连武器也不带,就向张道长挑衅。
张鹤心似乎没料到司徒雅会中招,见他没入淮水,竟也毫不犹豫扎了进去,片刻之后将他湿淋淋打横抱出,如获至宝般,兔起鹘落往远处掠去。索烈大惑不解拔身跟上,忽兴也督促红衣人同往。
索烈跟着跟着,不由得怒视忽兴和红衣人这一大一小两藩客:“作甚!”
忽兴吐舌头:“看天下第一打,我们不打。”
张鹤心抱着司徒雅行了五十里,到金陵北面的栖霞山一处僻静道观,一群武当派道士早在此等候。此时见了他,一齐上前见礼。张鹤心匆匆道:“在外守好,不可擅闯。”
司徒雅也有些糊涂,他双臂筋脉让张鹤心以九如神功的手法绞死,全使不上劲,即便如此,也按捺着静观其变,任张鹤心将他抱上榻。他还不能确定,这年纪轻轻自称张鹤心的道士,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武当掌门张鹤心。对他而言,如果这一次杀错人,亮出底牌,以后要杀张鹤心就难了。
张鹤心紧盯着司徒雅的脸,相貌平淡无奇,颈部皮肉微微翻卷。他有些颤抖地伸手将那层皮肉揭开。
司徒雅依旧不明所以,只不过人皮面具一揭去,总算透了口气,轻松稍许。
张鹤心却脸色骤变,好似看见了罗刹恶鬼,哆嗦道:“果然……是你……”
司徒雅愈发奇怪了,他自认为相貌还算对得起教主之位,没到吓坏正派第一高手的地步。
张鹤心忍不住摸了摸司徒雅的脸:“你……你一点也没变。”
司徒雅见他一副老熟人的口吻,心念电转也试探道:“你却变了不少。”
张鹤心神情大恸,坐在榻边,好似不知所措了。
司徒雅继续套话:“以前还是个老头,却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张鹤心沉默半晌:“我练到第九重了。你……?”
司徒雅以为他讲的是九如神功:“略逊一筹。你既然大功告成,就该把东西还我了。”
张鹤心愧疚道:“我……如何还你?莲还,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九易神功本是你我二人心血,若不是,你家人识破长命百岁的张仙师乃是子虚乌有,只是你我二人,打着这两百年前便离世的道士的名号,汇聚道家三教、天下侠士,建立武当派……非要逼你杀了我……”
司徒雅越听越不对劲,面上却一派凄然,模棱两可道:“倒是我家人的错了……?”
张鹤心摇摇头:“是师兄不好。但彼时各派意气用事,见利忘义,纷争不断,行事与匪无异,仅仅是武当山,招摇撞骗的各路拳法就有百十余路之多。少林派又自恃有朝廷扶持,不将我等放在眼中,亦不向民间传授武艺。你忘了,少时是你告诉我,要创立能与少林平分秋色的门派,重振武林,行侠仗义,只要有人想习武,我们就不论出身,倾囊相授。因此我们轮流扮演张仙师……”
司徒雅隐隐约约猜出,他口中的莲还,乃是他九如神教初代教主玉连环。玉连环曾在教中石柱上刻下誓言,道是“我教与武当派不共戴天,然七十年之内,我教不可与武当作对,不可涉身江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切记切记”。如今恰好七十年,上任教主玉无双和他母亲玉芙蓉,均指望他除去武当掌门,找回九如神功,重振九如神教。只是其中缘故,他却不怎么明白。
张鹤心继续道:“师兄是为了整个武林、为了你的心愿着想,逼不得已,才杀俞府人灭口。”
司徒雅匪夷所思地望着张鹤心:“逼不得已?”
张鹤心爱抚着他的脸庞:“不错,你却为了那个女人,和师兄作对。”
司徒雅莫名其妙,冷哼一声,侧头避开张鹤心的手。
“你还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个骗局,”张鹤心惆怅道,“你想毁了武当,毁了你我的心血……”
司徒雅推测,那个女人必定是玉连环的心上人,因而深情道:“为了她,值得!”
张鹤心二话不说啪地扇了司徒雅一耳光:“死不悔改!”
司徒雅怔住了,想了想,怒道:“张鹤心!你以为你是谁!”心里却在琢磨,这是什么情况,听着像是玉连环和张鹤心抢女人,于武当派内讧,但张鹤心好像又不喜欢那女人。
张鹤心突然温柔道:“我是谁,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为你完成你的心愿,甚至帮你生了个儿子。”
司徒雅面无波折,心道,你这行善未免也太彻底了,连别人娶媳妇生儿子都代为了。
张鹤心见他默不作声,竟动手剥去他的衣袍:“还记得,我杀她的时候,你是怎么求我的?”
司徒雅心领神会,想明白这一辈见不得人的恩怨,撩拨道:“我是怎么求你的?”
张鹤心答非所问:“明明是我的儿子,你却比我更紧张。”说罢,眷恋地抚摸着司徒雅的小腹。
司徒雅不禁质疑:“七老八十的人了,还来这一套?”
张鹤心忍不住笑了:“试试看罢。”
司徒雅置气道:“你真的是张鹤心,不是哪个后生易容来骗我?我记得你当年可不如现在禽兽,倒是越老越不知廉耻了!”
张鹤心一脸意乱情迷:“我刚才说的事,除了你之外,天下间还有谁知道?”
司徒雅别开脸,低声道:“那师兄可知道,吻我什么地方,我容易动情……”
张鹤心眼底寒光乍现:“耳根。”
司徒雅缓缓道:“既然要试,那还不吻?”
张鹤心八风不动:“我也记得,你当年不如现在殷勤。”
司徒雅道:“我当年求你,是为了她的儿子。如今求你,你要告诉我,九如神功的下落。”
张鹤心松懈几分,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们旗鼓相当,如今,成王败寇。”
司徒雅旋即改变态度,扭头闭眼道:“不错,成王败寇,杀了我罢。”
张鹤心似乎很受用,盯着他白皙的脸颊看了片刻,将他双手按在头顶,才放心地含住他的耳骨啃噬舔吻,这一下嗅道他发间浓重的血腥气,不由得含糊道:“莲还,你杀了不少人。”
司徒雅在张鹤心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笑:“不错。我的头发是不是有股血味?”
张鹤心宠溺道:“杀人也不站远些。”说罢,他似有所悟,猛地起身。然而为时已晚,万千青丝刹那将他上身缠裹……伏在屋顶上揭瓦窥视的索烈和忽兴,齐齐不寒而栗。
司徒雅甩却发梢血珠,踹开那惨不忍睹的尸骸,若无其事坐起身,潜运内力冲开双臂锁死的穴道,继而展臂披衣,破瓦而出。索烈目瞪口呆看着司徒雅:“是你!”
司徒雅笑道:“义兄!”武当道士闻声追来,两人提气掠了百余里,方才一前一后止步。
索烈难以置信:“怎么是你……你就是近来为害武林的魔头玉逍遥?”
司徒雅道:“你不都看见了。”
索烈方寸大乱:“那你的表妹,玉玲珑……”
司徒雅这才想起索烈和玉玲珑有过一段,同情道:“是我教副教主。”想想又道,“你怎么陪张鹤心闯皇宫救韩寐?”
索烈皱眉道:“朝廷欺我丐帮太甚!我要替童总舵主讨个公道!”
司徒雅道:“原来如此,回去重振丐帮罢,乌衣卫元气大伤,往后至少二十年,朝廷没心思管江湖中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先走一步了!”
“慢着,”索烈叫住他,“你不杀我?”
司徒雅奇道:“你行端影正,傻不愣登。我杀你作甚?”
索烈纠结地抓乱头发:“你不杀我,我……我就必须告诉武林同道,谁是玉逍遥。”
司徒雅点头道:“很好。这事总得有人来做。要总是瞒天过海,我默默无闻也很寂寞。”
索烈看不明白了:“你武功虽然好,但武林正道齐心合力,也未必不能置你于死地。”
司徒雅打趣道:“我要做的事已经做的七七八八,但求一死。看在你我同醉一场的份上,你要真拿我当义兄弟,就该让我死的轰轰烈烈,什么少林峨眉崆峒唐门,都请来捧个场,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索烈思索半晌:“……你可曾想过,你会将你家人置于何种境地?”
“放心,他们会大义灭亲,”司徒雅胜券在握,风轻云淡,“不杀个魔头,如何当武林盟主。”
76、第七十六章
和索烈话别,司徒雅转身又回了皇城,仁寿宫里果然满是羽林卫的人。韩寐依旧坐在寝殿里,守着昏迷不醒的韩v和僵死发硬的太后,犹如一尊雕塑……他忽然警觉地抬起头。
司徒雅坐在横梁上:“是我。”
韩寐瞻仰了他片刻,神情有些冗杂:“普天之下,只怕没人能杀得了你了。”
司徒雅大言不惭:“王爷谬赞,只不过天下间,身手好的,头脑未必好。头脑聪慧的,身手未必过人。这才让本教主捡了便宜,”他掷个纸包给韩寐,微笑道,“是不是害王爷白担心了?”
“定情信物?”韩寐慢条斯理剥开纸包,“魔教教主的手信,只怕血腥得很。”
油纸里是几片金黄酥脆的煎饼。韩寐深吸口气:“别告诉本王,这饼煎的是张鹤心的……”
司徒雅仿佛蒙受天大的委屈,痛心疾首道:“本教主是人,不是妖魔鬼怪。”
韩寐深沉道:“好罢,是本王妖魔鬼怪,以己度人了。”
“只不过,”司徒雅话锋一转,“下了点毒。”
韩寐毫不意外:“你看看……”他拿起一片煎饼,气定神闲端详,“本王用膳的时候,习惯男宠在旁伺候。伺候得妥帖,哄得本王高兴了,本王才有胃口。”
司徒雅纵身落地,施施然躜行一步,收敛浑身戾气,再一步,神情忽地柔和。他撩袍坐在韩寐身旁:“那不才就勉为其难哄哄王爷了。”将油纸包摆在两人之间翘头小案上,做派已儒雅蕴藉。
韩寐眉头一攒:“你是存心膈应本王。”
司徒雅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王爷吃了这饼,三个月之后,必死无疑。”
韩寐挽挽袖口,阴阳怪气道:“等着呢,威逼利诱。”
司徒雅变戏法似的拍出枚瓷片,拖长调子:“九龙杯的谜底……”
韩寐哂了声:“三个月之内,攘外安内,再一命呜呼。就为你手中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司徒雅诚然道:“还有我的命。”
“此话当真?”韩寐笑容骤收,郑重其事打量他,“你方才走时,不还说要及时抽身享乐?”
司徒雅娓娓道来:“我杀张鹤心时,让张鹤心揭去人皮面具,又不幸被丐帮帮主识破。他逃之夭夭时,叫嚣着要与武林同道讨伐我。王爷也知道,我家在益州,父亲是武林盟主,兄弟也都是跑江湖的,他们若因此受制于人,我必定会现身就擒。”
韩寐侧目而视:“看不出,教主如此重情重义。”
司徒雅有模有样叹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打少时加入魔教,我就知道没有回头路。这世间百态,我也看的八九不离十了。人情聚散如浮云。唯有血肉亲情,永远不会改变。”
韩寐似有触动,重复道:“唯有血肉亲情永远不会改变。”他转瞬看向油纸中陈放的煎饼,“司徒雅,就算本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大局未定,也不会立刻下手杀你。想必你对本王,也是如此。”说罢,也不待他回答,便拿起煎饼,挑个角度,咬了一口。边咀嚼边睨着他,气度还很雍容。
司徒雅不得不承认,韩寐其实有点可爱,那双凤眼一敛,不知是千万算计还是无所畏惧,就堆上眼角了。有点嘲讽的意思,又很撩人。他不由得也拿起一块饼,赞道:“当初若是先遇见王爷……”
韩寐似乎也在想这件事,不假思索打断道:“除非你在娘胎里就遇见本王,”眼看司徒雅默不作声,吃得津津有味,又忍不住问,“你没下毒?”
司徒雅微笑道:“好心带早膳给王爷,王爷非要期待它不干净。本教主怎忍心让王爷失望。”
韩寐道:“……”
司徒雅亲昵地拉过韩寐理好的袖口,揩净手指:“下毒是下三滥的手段,有更好的东西送给王爷。”韩寐懒得再接茬,这试探一出一出没完没了。
“比蛇蝎更毒的是什么?”司徒雅循循善诱。
韩寐不冷不热:“美人。”
司徒雅莞尔:“是个波斯美人,还是血衣教――魔教教主,据说倾城倾国,可与当年的殷无恨比肩。他与突厥水火不容,总想铲除金帐汗国而后快。月前我让他进京来左右皇帝,估摸也快到了。”
韩寐作出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怎么听着,像是你把烫手山芋扔给本王了。”
两人讲到美人,霎时无比投机,不着边际侃了一阵,遇见泼辣阴狠的怎么对付,遇见死不来气的如何置之,又各抒己见,对自己的嗜好大肆吹捧。这些嘴上便宜,韩寐不敢和张碧侠讨,司徒雅也不敢和暗卫九提,此时都趁兴过足了瘾。
末了,司徒雅肃容道:“有一句肺腑之言,王爷一定要放在心里。”
韩寐似笑非笑道:“是贴心话,自然放心里。”
司徒雅道:“我死之后……”
韩寐打断:“倘若突厥与我中原真要兵戎相见,教主大可跟本王同上战场。男子汉大丈夫,没冲锋陷阵、带兵打仗,便轻言生死,岂不是连将功赎罪的死囚也不如,到九泉之下也叫人笑话。”他话音刚落,寝殿外轰隆一声巨响,幽微的蓝光窜过纸糊的窗格,在案头映出两人对坐身影。
说来也蹊跷,韩寐沉沦酒色小半辈子,从未注意过雷声。这时不知怎的,那由远及近的庞大动静,异常鲜明,好似九天之上有一扇巍峨的城门,徐徐推开,回声连绵不绝,心旷神怡至极。
司徒雅微微皱眉:“惊蛰了。”
韩寐半晌才回神,眼皮轻跳,不觉揉眼道:“方才的雷声……很奇怪。”
司徒雅却在想,惊蛰之后,大地即将回暖。唰地起身道:“告辞。”
韩寐突然心领神会,司徒雅佩戴蛊玉,乃是体内有蛊,受制于人。由此他又推测,司徒雅是想置于死地而后生:“慢着,话讲一半,教主就想开跑不成。你死之后,如何?”
司徒雅见他满脸了然,倒也省事:“江湖仇怨,瞬息万变,并非十拿九稳。若是一切顺利,必定陪王爷驰骋沙场,一较高下。万一,三长两短……烦劳王爷,看住司徒锋,照顾好暗卫九。”
韩寐理所当然道:“照顾他,是本王分内之事,还用你讲?”
司徒雅温和道:“希望王爷放在心里的是,江山未定虎狼环伺,暗卫九不愿当皇帝,就莫要逼他。你若真为你的兄长着想,真有本事,就应该等到河清海晏,再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亲手奉上,表这份心意。不然,奉劝王爷,还是自己趁早当这不讨好的皇帝,以安天下。”
韩寐听罢,陷入沉思,竟忘了和司徒雅作别。
三日后,司徒雅星夜兼路,行到巴蜀境内,在路边茶店打尖的工夫,竟又见到红衣人和忽兴。他这才想起,还有件大事没和忽兴了结,难为这孩童千里迢迢跟着他跋涉。
忽兴搂着红衣人的脖子,叽里咕噜一阵。红衣人掏出一锭银子,让店家赶走闲杂人等,备来好酒好菜,果然上前见礼道:“玉教主,九如神功的事,上次我们才讲到一半。”
司徒雅道:“贵教如此有诚意,不妨先讲讲,九如神功如何流落西域。”
忽兴示意红衣人。红衣人道:“二十年前,欢喜教覆灭之后,其左护法方点画,携《九如神功》往西域向我教求援,不料半途,教众哗变,想夺神功杀护法,再自立门户。”
司徒雅微微颔首:“这一桩,本教主略有所闻,那左护法方点画,后来跟了金帐汗国小可汗之子,铁木儿不花。又生了个儿子,在中原化名张碧侠。”
红衣人道:“正是如此。彼时,铁木儿不花离经叛道,是那一带赫赫有名的贼首。见一干教众围攻一女子,便出手相助,将教众带进流沙,又掳走方点画做压寨夫人。他不识中原文字,不知《九如神功》有何用途,竟暴殄天物,弃之于地。以至神功为黄沙淹没。”
司徒雅心道,一本九如神功,有人不惜搏命相护,有人却弃如草芥,倒也很有禅意。
“我拜火神教老教主见方点画迟迟不来,恐其有变,令人沿路打探。这才发现铁木儿不花,正兴师动众掘沙寻觅。老教主生性豁达,就此作罢。孰料十年之后,竟有熬鹰的牧民向我教献上此书。称是大风之后,在荒漠中拾得,不知作何用途。”
忽兴目光隐动,凑头扒在红衣人耳际低喃。红衣人道:“我……咳,教主的父母,就此专研神功,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过问惯用的火器,甚至对教主不理不睬。大约一年前,老教主和老教主夫人声称神功大成,终于可以长生不老,却在当夜双双蹈火而死。因此,我教教主,想问问玉教主,为何会如此?”
司徒雅抿了口茶,淡定道:“欲练《九如神功》,必先练《玄默神功》。在我中原武林,譬如殷无恨,二十年能将玄默神功练到大成,已是七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可惜,他还来不及窥悟九如神功门径,就为正派铲除。贵教老教主就算英才天纵,九年也很难一步登天练成九如神功。因此走火入魔,自郐以下。却不知这本神功现在何处?”
忽兴似懂非懂听至此处,磕磕绊绊道:“害人的武功。我,一怒之下,烧了。给爹娘陪葬。”
司徒雅怔在当场。忽兴又和红衣人叽里咕噜几句。
红衣人道:“观那夜金陵道观之战,我家教主推测,其实,教主你就是玉连环罢?”
司徒雅又是一怔:“何以见得?”
红衣人道:“殷无恨已是七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玉教主神功大成,岂不是几百年难遇?”
司徒雅沉默片刻,只道:“我不是玉连环。”
忽兴眨巴眼:“也许是,不过返老还童,忘了。自以为是玉逍遥。不然,张鹤心怎认错。”
司徒雅本来还很清楚自己是从哪来的,又是如何练出九如神功的。听忽兴一番忽悠,竟无端起了身鸡皮疙瘩。若真是如此……那他对暗卫九下手,岂不是隔了好几辈人……老牛吃嫩草?
77、第七十七章
司徒雅神走太虚间,道旁忽然纵来几道白绫,将他这桌四下围裹。忽兴身旁的红衣人,从腰间拔出两柄造型奇特的铁圆筒,直指飒踏而至的白衣女子,凝神戒备。
鬓角挂纱的九名女子,看也不看红衣人,齐齐向司徒雅抱拳,又纷纷向后见礼――只见一位戴着斗笠、满头银发、一脸褶皱的老妪,正在白衣女子搀扶下,艰难地坐入白绫织成的座椅中。
司徒雅忙不迭起身相迎:“……娘,你怎么出关了。”
忽兴和红衣人大吃一惊,他们早已听闻,司徒雅的母亲是点绛派掌门玉芙蓉,不过三四十来岁,看这老妪,却已是风烛残年,耄耋之龄了。
玉芙蓉不理会司徒雅,反问红衣人:“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红衣人一怔。忽兴已笑出两颗虎牙,按下铁圆筒:“西域火神枪……是暗器。献给,教主。”
玉芙蓉抬眼示意,身侧女子朝天抵指,抛出枚铜钱。
忽兴听声辨位,抄起火枪拉开细绳扬手一扣。但听震耳欲聋一声巨响,过了好一会儿,那四分五裂的铜钱才落地。白衣女子轻声赞道:“不愧是教主的朋友,小小年纪,好深厚的内功。”
“与内功无关。”忽兴十分诚实,讲明其中道理,从怀里掏出一叠图纸,要司徒雅送给机巧堂堂主端详。红衣人道:“玉教主这回该相信,我教用不着中原武功,更不会私吞《九如神功》。”
忽兴点点头:“那魔功,真烧了。”
司徒雅沉默不言。
玉芙蓉叹了声:“你做的好。这门武功不练则已,一练,若不能在三十年内练至九层的驻颜之术,就会因擅自催促血气循环,改变经脉位置,导致肺腑衰竭,变成本尊这模样。”
因此她九如神教向来有两位教主――副教主习完玄默神功,就罢手打理教务。而教主一直练九如神功,以臻化境。可惜历代教主天资不足,往往练到六七层,就已过了时限。直到以玉芙蓉为教主、玉无双为副教主的这一辈,玉芙蓉才凭借前任教主传功和自身天资,在少时练至第八层。
忽兴忍不住嘀咕几句。红衣人问:“那老夫人应该早已练成九如神功,为何还会如此?”
玉芙蓉道:“说来话长。”
那时,作为副教主的玉无双,从离世的老教主的禁室里,救出一名少年禁脔。这少年美貌世所罕见,又聪明乖巧,极大的满足了玉无双的施虐心。
玉芙蓉偶然间撞破两人行事,发现玉无双女扮男装,百般折磨那少年。她斥责了玉无双几句,将少年带回询问,才知道少年姓殷,名无恨,按辈分算来,还是她的表弟。从此以礼相待。
玉无双却以为她对殷无恨有意,妒火中烧,不但在她练功时派人盗取九如神功,以便霸为己有,还想亲自除掉殷无恨,好让他不为瓦全。孰料殷无恨自幼侍奉老教主左右,已偷偷学会玄默神功,身手并不在玉无双之下,反倒趁乱偷走两本神功,逃出生天。
玉无双这才悔之晚矣,和玉芙蓉重归于好。玉芙蓉见事已至此,玉无双又痛改前非,也就原谅了这个任性的妹妹,兀自打着点绛派的幌子,涉身江湖,暗中查探殷无恨和神功的下落。
后来玉无双得知,殷无恨已建立欢喜教,并三番五次救剑门弟子司徒庆于水火,好似情投意合。一怒之下易容成殷无恨,以玄默神功屠戮剑门,栽赃嫁祸。好让江湖正道代为铲除欢喜教。
忽兴和红衣人听得倒抽一口冷气:“好……手段。”
那侥幸逃生的剑门弟子司徒庆,也是个呆子,竟以为,消灭剑门的是殷无恨,救他的是玉芙蓉。
玉芙蓉置身事外般,平淡道:“本尊以为,无双行事虽然莽撞,却使得声称能克制我九如神教武功的剑门荡然无存,索性将计就计,联合司徒庆,除去欢喜教和殷无恨。从此,身为武林盟主的司徒庆,一直在本尊掌握之中,逐步削弱武当派势力。只是九如神功下落全无……”
她心知过了三十年大限,定会急遽衰老,即便神功小成也无用武之地。因此将教主之位让给玉无双,答应与司徒庆的婚事,生了三个儿子,挑选其中根骨较好的司徒雅,想将毕生功力传给他。
彼时玉无双新看中的苗族面首,也就是玉玲珑的父亲,却向玉无双进言,司徒雅毕竟是司徒庆之子,万一长大之后临阵倒戈,未免搬石砸脚。加之司徒雅若不能在三十年内,找到并练成九如神功最后一层,未必会像玉芙蓉那般,以九如神教为重,乖乖将神功渡给下一代。
简而言之,是担心司徒雅不听话。玉无双以此为由,一面阻止玉芙蓉传功,一面留心雪山里的冰蚕。这些冰蚕与众不同,本身温顺至极,能吸存寒气和功力,适合练功,然而一旦带到山下温暖之处,性情就会变得无比暴躁。且往往成双成对,雄蚕畏惧雌蚕。倘若桑叶不足,只要雌蚕靠近,雄蚕便会乖乖爬上前任由雌蚕啃噬。更难能可贵的是,倘若雌蚕身亡,雄蚕也会莫名死去。
玉无双便令那苗族面首,花了六年时间,研制出一对冰蚕雌雄蛊。要玉芙蓉先以身养雄蛊,待雄蛊吸存完玉芙蓉的功力,再将雄蛊传给司徒雅,以此代代相传。实则,只待司徒雅找回九如神功,练至九层,长生不老,再用自己的雌蛊将雄蛊引出,取为己用。
玉芙蓉讲罢这段往事,看向司徒雅:“玉无双野心勃勃,有己无人。暂且留她,不过是为教中安定。于公于私,为娘都不希望你找到九如神功。只要你为师祖报仇雪恨,杀了张鹤心,即可。”
司徒雅微笑道:“孩儿却想练成神功,再还将一身功力还给娘,好让娘青春永驻。”
玉芙蓉嗤道:“口蜜腹剑。为娘这模样,就不好看了么。”
司徒雅真心实意道:“你是我娘,什么样都好看。”
忽兴听红衣人译完,失望道:“教主,不是玉连环?”
司徒雅若有所思:“幼时问娘,我是从哪来的。娘好像讲过,我是在路边捡的……”
玉芙蓉道:“那时你还小,为娘总不能告诉你十月怀胎,男女之事。你捡个试试。”
司徒雅心有戚戚焉:“三弟就在路边捡了个暗卫。我也想捡,可惜缘分不够。”
玉芙蓉道:“说到暗卫九,不久之前,居总管向玉无双告密,声称你阳奉阴违,将你三弟藏在小剑山。玉无双闻讯率众杀至,正巧遇见你三弟捡来的那暗卫。”
司徒雅脸色大变:“他怎么样了?”
玉芙蓉气定神闲:“让殷无恨扔下悬崖,不知所踪。”
司徒雅勉强镇定,心想跌落悬崖,万不能不知所踪,这言下之意是老三接住了。只是殷无恨怎会横插一手,在玉无双面前现身,救暗卫九?
玉芙蓉不着边际道:“其实,作为儿媳,暗卫九的性格和他那真龙天子的身份,为娘都很喜欢。他和锋儿有缘在先,又很适合约束锋儿,实在是天作之合。至于你,实话告诉你,无论你能否骗得玉无双取蛊,你的九如神功都算半途而废,即便活着,没多久也会像为娘这般老态龙钟,还是趁着风华正茂,找个女人传宗接代罢,晚了,后悔莫及。”
司徒雅心中一凛:“娘,玉无双要我扶持大哥当武林盟主,我是听从你的吩咐,从小挑衅三弟,再暗中出手帮衬,最终将他送上盟主之位……”
玉芙蓉怜悯道:“你假死之后,为娘一定会据实告知锋儿,让他明白,你始终是为他着想。”
司徒雅气笑了:“何必。我想说的是,该让的我让,不该让的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相让。”
玉芙蓉不温不火道:“无论暗卫九变成什么模样?”
司徒雅道:“那是我的事。”
玉芙蓉又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
司徒雅道:“那也是我的事。”
玉芙蓉笑出声,讽刺道:“看来我们魔教,倒养出你这样一个痴情的好男人。”
司徒雅针锋相对:“是娘你不相信爹会好好待你。何必推己及人。”
玉芙蓉闻话沉默片刻:“我已将你爹还给殷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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