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攻略 作者:螟蛉子
心思看着石穹上的天书,怎能无意间划出草书来。”
暗卫九抚过‘无形无象’四字,体会那玄妙的剑招:“心神不在此处,形意不在此处,着力却在此处。”他不觉用力,松动的石壁竟往里凹陷,又缓缓滑向一旁,让出内里幽暗的石室。
两人面面相觑,取下爝火往里行数步,石壁骤然闭合,将出口封死。与此同时,幽深处一声琴响,无数道银丝扑面而至。
司徒锋当即一掌推开暗卫九,自己也旋身堪堪躲过,幸而银丝钉入四壁,便不复动弹了。
“剑门闭关之地,怎有靡靡之音。”他眉头大皱,撩开纵横交错的琴丝,用爝火点燃四壁油灯,再看石室,四面八方,又全是那种反写的篆文。唯有正北面的石壁平整无字,竖嵌着两架兰,各奉一剑。
那双剑下,赫然雕着一个盘坐的石人。石人膝头放着一把古琴。千丝万缕的琴弦,正从这琴匣底部梭出来,贯入满室篆文之中。
他纳闷地蹲下身打量石人:“难道剑门鼻祖是个弹琴的道士不成?”
暗卫九咬紧牙关,趁司徒锋不注意,不动声色撕下一尺衣袍,勒紧袍下抖擞的欲望――不知殷无恨给他下了什么毒,邪火经久不消,一动用内力,就愈演愈烈,十分难捱。
“喂,快过来瞧,”司徒锋回身招呼,“这石人,是不是越看越生厌?”
暗卫九远远抬眼一看,顿时五雷轰顶。那与他相对的石人,发束中原,五官温润,神情儒雅,直裰羽衣铺地,衬上闲静的抚琴之姿,自是风度翩翩。除了下颔轮廓刚硬几分、眉飞入鬓更显英气逼人、眼窝处稍深,几乎与司徒雅一模一样,甚至可谓,就是十年之后的司徒雅。
司徒锋抬脚踹中石人的脸庞:“早知剑门鼻祖是这副模样,小爷就不学这鸟剑法了。”
暗卫九看得恍惚:“这石人……头顶悬剑,席地而坐。若是剑门祖师尊像,未免有失恭敬。”
司徒锋转念一想:“那他是谁,将他放在此地,是甚用意?”
暗卫九默不作声,绕过道道琴弦,回到最初入室的位置。
司徒锋则立在石人身旁,打量暗卫九,旋即领会:“这石人似要用琴弦杀你。这些琴弦贯穿四壁,甚至包括你身后那些反写的篆文,全无死角。它不动还好,要是活的,定难收拾。”
暗卫九闻话逡视四面扎满琴弦的篆文,一共三百六十字,也恰好三百六十道琴弦。霎时间,司徒庆让他验过的尸首,浮现在他脑海里――周身三百六十穴道,均为细如发丝的暗器贯穿。他又想起司徒锋方才以刀作剑,照字翻仰游转的身步,好似都能堪堪避开百股琴弦。想至此处,他来到石人身侧,仰望满壁篆文,绿绮绸庄一战,那白衣教主的琴弦,攻势也如此,万变不离其宗。
司徒锋见他一副欣喜之余,又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由得问:“毒性又发作了?”
暗卫九蓦地俯身下跪:“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司徒锋不解道:“发什么疯?”
暗卫九闷头叩拜:“小主人若练成克琴之法,铲除魔教,还请留二公子性命。”
司徒锋目光一转:“怎的,司徒雅和魔教有关?”
暗卫九沉默不语。司徒锋冷哼道:“我早知他不安好心,男生女相、阳奉阴违的怂蛋。”
暗卫九勉强道:“二公子只是误入歧途……受制于人……”
“受制于人?”司徒锋听得好笑,“也就你好骗。他挑拨离间、阿谀奉承的本事大了去了,连我大哥,包括你在内,是个男人就对他俯首帖耳,他还会受制于谁。”
暗卫九道:“……他是你兄长。”
司徒锋点点头,蹲下身与暗卫九对视:“好,你跟了他这么久,我问你,在我生死未卜之际,你可曾听他,”他讽刺地咬重几字,“我这位兄长,提起过我?”
暗卫九见他问得认真,便沉心静气回顾,这才发觉,司徒雅不但从未提起司徒锋,而且就算司徒锋可能已经葬身湖底,司徒雅也谈笑自若,时而与唐铁容打情骂俏,时而与蜀王韩寐插科打诨。待亲兄弟尚如此……的确是面热心冷。
“有些事你应该明白,”司徒锋满不在乎,“不过,你说的对,就算他投靠魔教,也还是我兄长,我怎能杀他?我顶多把他囚禁起来……”他打量暗卫九的神情,“想尽办法,让他洗心革面。”他不禁想入非非,好似看见他坐在盟主宝座上,暗卫九和唐铁容左右伺候,而司徒雅鼻青脸肿跪在他面前,斯文扫地抱着他的脚求他饶命。这时他父亲走上前,和蔼地对他讲,锋儿,为父一时糊涂,才想将家业传给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从此以后,武林就靠你主持公道了。
暗卫九也有些动心,打败魔教,囚禁司徒雅,既能匡扶正义,又足以保住司徒雅性命。
司徒锋道:“你方才说甚克琴之法?”
暗卫九回过神:“属下曾和魔教教主照过面,旁观这三百六十股琴弦,和魔教招式如出一辙。每股琴弦的变化,似蕴含在反写的篆文中。小主人以剑照字,游走其中,也许不会触及琴弦。”
司徒锋虽未与魔教交手,但听暗卫九仔细讲来,也就明白了个大概。再精妙的武功也有套路和破绽,以琴弦杀人的玄默神功也不例外。显然这里曾有位世外高人,对这门武功了若指掌,并想出了应对之策。听罢,他心痒难耐取下两架兰上的剑铗。时隔多年,双剑锋寒依旧,光可鉴人。
暗卫九道:“属下听盟主讲过,剑门之中,唯有掌门人能使双剑,却不知为何。”
司徒锋来了兴致:“双剑有进无退,有攻无守,出招虽快却拘于三尺之距。又一心两用,难过左手画规右手画矩,不如单剑灵活洒脱。常人驾驭不了,反受其害。看小爷给你露两手。”他旋腕纵出左剑,剑身照出石穹顶上的小篆‘是’字,铲步微旋,右手剑斜展,映出‘刃’字。
“……”暗卫九看着看着,忽觉这刚柔并济的架势,眼熟非常,又似是而非。司徒锋已皱起眉头:“怎像武当道士的七星八步。”他先极其缓慢地演练一遍,待得心应手,再循序渐进。果然无须理会满室缠绊的琴弦,为了让小篆映在剑身上,他的身步已自然而然避开犹如蛛丝的弦网。
不知是剑为司徒锋所铸,还是司徒锋为剑而生。剑在他手中,就显得与众不同,熠熠生辉,矫若游龙。他在剑光之中,也显得与众不同,如江河奔腾直下,惊鸿破天而上,令人心旷神怡。
暗卫九留意着抚琴的石人――司徒锋挥剑之时,石人和石人身后的岩壁竟出现了深深浅浅的刻痕。司徒锋已然到了物我两忘之境,不自觉离石人越来越近,刻痕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明晰。
刻痕渐连成一片倒书的字迹,暗卫九低声念道:“天长地久,任悠悠。”
石人的脸庞、直裰次第划破,剑气所指之处,古琴骤然迸裂。暗卫九为之震慑,刹那竟好似看见,司徒雅在他眼前四分五裂:“……你既无心,我亦休。”
“浪迹天涯人不管,”司徒锋的剑尖反撩收势,石壁上的字终于挥就,“春风吹笛酒家楼。”字缝中隐隐透出好似水转连磨的机括齿轮。两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石壁就往旁撤去,内里粼粼波光霎时映入眼帘――竟是个明朗开阔的山洞,熹微的清光透过盘结的枯藤,投照在一泓泉潭中。
泉潭中央有一方石床。石床上侧卧着一个年轻女人,托腮支肘,单膝微曲,睡得很安详。
司徒锋和暗卫九不约而同敛声屏息,将目光转向别处,这山洞不少岩表,刻满太极四时五气图、奇经八脉真气游走图,诸如此类。可见女人是个醉心武学的世外高手。
女人冷不丁出声:“司徒庆?”
司徒锋骇得转过身,只见女人已睁开眼,目光厉如岩电,神情却像是看尽千帆,有股沉淀已久的和善正气,强压下了高枕厌世的狂气。
女人笑道:“师公好像睡久了些,你都长这般大了。”
74、第七十四章
司徒锋冷汗直冒,这年轻女人用和善的目光攫住他,他便觉前所未有的压抑,那种令人不愉快的慈爱,就好像佛祖在看溺水的蝼蚁般。女人轻叹一声:“罢了,也不算太晚。司徒庆,你既然能勘破师公设下的天书琴阵,想必已对七十二剑式――”
司徒锋挤出声音:“我方才使的是,剑门失传的七十二剑式?”
女人支颐道:“不错,你师公我这七十二剑式,本名八九玄功。源自我殷家‘后天剑法’。”
司徒锋皱眉:“什么玄功?”
女人拂袖挥却泉潭附近泥土:“相传天地正邪之气相生之时,得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司徒锋随之打量,这圆形泉潭好似太极图形,在石床处隔开两仪,而潭边,刻满了易经卦象和方位,“于太极之中,取天罡三十六星方位,糅合琴音,即是玄默神功。取七十二地煞变化之妙,糅合剑法,即是八九玄功。”
司徒锋总算听懂了一个词:“太极,那不是武当派臭老道的东西?”
女人道:“不错。师公少时久闻武当山张仙师之名,曾和六位少侠,共往武当山带艺投师。”
司徒锋和暗卫九以为,‘张仙师’一定指的是武当派现任掌门张鹤心。
女人却道:“这六位少侠之中,有两人武功最好。一姓俞,名莲还,乃是江南‘先天拳’传人,本与我有婚约在身。还有一人,姓张名鹤心,师从百家,孑然一身,和姓俞的是莫逆之交。”
司徒锋和暗卫九齐齐打个寒颤,张鹤心作为武当开山弟子,已掌管武当派数十年,如今年近百岁。这女子与他同辈,却还明艳动人,莫可逼视。
女人脸色一沉:“我万没想到,俞莲还衣冠楚楚,却禽兽不如。彼时,张仙师以八段锦、蛰龙睡功,糅合我师兄弟各家武学,创出‘九易神功’。羽化之际,本欲传给大师兄张鹤心发扬光大,姓俞的却想霸为己有。”
司徒锋从未听说,江湖上有俞莲还这号人物,更没听说过武当派有什么‘九易神功’。
他随口问道:“何为九易神功?”
“习此功者,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皮,七年易骨,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少时勤加练习,待到大成,即可长生不老。”
司徒锋将信将疑:“看来师公大功告成了?”
“师公情非得已,练的是蛰龙睡功。虽也能保命驻颜,却一睡不知年月,与死无异,”女人依旧高枕侧卧,“司徒庆,你本该在六岁那年,与无恨一并入关,怎拖至如今才来?”
司徒锋只觉耳熟:“无恨?”
女人似有所悟,看向暗卫九,柔声问:“你,你可是殷无恨?”
暗卫九一脸茫然:“不敢请教前辈大号?”
女人惆怅道:“无恨,我是你的祖母,殷明月。”
“疯婆子!”司徒锋再也沉不住气,“休要胡言乱语,殷无恨是人尽诛之的大魔头,剑门二十年前,已惨遭其毒手。而司徒庆作为仅存的剑门弟子,也就是我爹,现如今已当上武林盟主。我看你,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也敢没大没小,直呼其名!”
殷明月听得怔忪:“……今年是哪一年,我睡了多久?”暗卫九据实相告,她算了算,娓娓道来。早在八十年前,叱咤江南的‘先天拳’俞家,和‘后天剑法’殷家私交甚笃,遂指腹为婚,结为秦晋之好。俞莲还和殷明月,本该是门当户对的一双璧人。
孰料殷明月长大之后,为了逃避婚事,竟女扮男装,邀天下英雄同往武当论艺,想看看隐居武当山的张仙师是否浪得虚名。后来,包括殷明月在内的七位少年侠士,均拜在张仙师门下。
那时殷明月无忧无虑,和素未谋面的俞莲还、张鹤心称兄道弟,将两人耍得团团转,好不快活。而俞莲还不知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娘子,也就放任她与张鹤心往来。
直到有一天,张仙师率这七名开山弟子做客俞府,俞府当家才私下点破殷明月的真实身份。
可这时,殷明月已与张鹤心情投意合,珠胎暗结。她决计不肯再嫁给俞莲还。张鹤心便安抚她,就算是放弃继承武当掌门之位和九易神功,也定要和她厮守终身。
这天夜里,张仙师自知阳寿将尽,屏退旁人,召张鹤心与俞莲还入室相商。
殷明月睡得心神不宁,突然听见府中传来打斗声,她出门一看,竟尸骸遍地,俞府上下百口人无一幸免。而俞莲还浑身是血,正与四位师弟缠斗不休。她想上前问个究竟,身负重伤的张鹤心却喝止:“殷师弟,小心这丧心病狂的弑师凶手!”
殷明月这才知道,俞莲还为了隐瞒婚约,以便夺得武当掌门之位,不惜杀害全家老小,嫁祸张鹤心。幸而张仙师与张鹤心及时察觉,识破俞莲还的奸计。俞莲还又恼羞成怒,以先天拳法打伤张鹤心,取走年老体衰的张仙师性命,众师兄弟有目共睹。
俞莲还见势不好,抓过殷明月,带她一路逃至蜀中。期间,无论殷明月如何逼问,俞莲还对那夜之事也只字不提,好似变成了个性格孤僻的哑巴。也不再练拳,闲来无事,便独自抚琴。
殷明月渐渐发觉,俞莲还的琴音,暗合武当派‘九易神功’易脉之法,却邪气非常,疑他偷走神功,便曲意奉承,将他灌醉,到处翻找,却一无所获。久而久之,她耳熏目染,从琴音中悟出克制这魔功的剑法。只是那时她已身怀六甲,只想相安无事,将张鹤心之子诞下。
到了临盆那天,俞莲还请来接生婆,兀自侯在屋外。殷明月趁机央求接生婆,向武当派大弟子张鹤心通风报信,救她于水深火热。果然一月之后,武当派杀上山来,俞莲还拔身迎战。她抱着婴孩从后山奔走,不料,俞莲还旋即恼羞成怒追来,夺走婴孩,将她一掌打下峭壁。
司徒锋听至此处,冷哼道:“照你的说法,这姓俞的,就是近年以琴弦杀人的罪魁祸首了?”
暗卫九想起那抚琴石人与司徒雅相似的儒雅相貌,总觉得蹊跷,俞莲还恼羞成怒,要杀殷明月,就没道理留她的婴孩性命――那可是张鹤心的儿子。
殷明月道:“不错。彼时我摔下悬崖,脊骨碎裂,至今动弹不得。而张鹤心业已继承武当派掌门之位,不问红尘中事,我无颜再见他。后蒙樵夫搭救,我便传授樵夫之子些许武艺,那孩童长大成人,便助我开山立柜,创立剑门,以平世间不平之事。”
司徒锋道:“那你儿子,被姓俞的抓走了……殷无恨又怎会是你孙儿?”
殷明月叹道:“我在蜀北开创剑门,俞莲还那魔头亦在蜀西开创九如神教。发轫之初,他不愿与我派相争以至两败俱伤,便修书告知,他已救回我的孩儿,并将他抚养成人,取名殷远山。”
“我告诉他,只要他从此隐退山林,不做恶事,不与武当争锋,就既往不咎。他悉数照办,还将他的女儿许配给远山。远山得子,他又为之取名无恨,以示对当年之事无怨无恨,口口声声,只要我还活着,他就绝不为难武当派。我见他痛改前非,自身也日渐衰微,就以蛰龙睡功闭关至此,只待有人传我衣钵,继续约束九如神教。”
暗卫九似有所悟:“九如神教……可是天保九如的九如?”
殷明月收敛神思道:“不错,你是谁,从何得知?”
暗卫九想起绿绮绸庄外,魔教人士奉承白衣教主的赞辞。他老实道:“在下曾是司徒庆麾下暗卫。前辈,九如神教教主已非俞莲还,而是玉逍遥。此人魔功大成,造下许多杀孽……”
司徒锋道:“是了,定是那九如神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你的孙儿殷无恨豢养成了遗臭万年的大魔头,还指使他屠戮剑门七十一位弟子,害得我爹郁郁寡欢了半辈子!”
殷明月怅惘道:“真没想到竟会如此……俞莲还已经死了……?当年,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将无恨送到剑门,习我剑门武功,以结永世之好……”
司徒锋嗤之以鼻:“你无非是长得漂亮些,和那魔头非亲非故,不但逃婚,还给他一顶绿帽子戴,为他师兄生儿子,又出卖他行踪,他要听你的话才怪。”
暗卫九也觉得很奇怪,这剑门祖师年少时喜欢的是张鹤心,时隔几十载,却咬着俞莲还那魔头不放,甚至将俞莲还的石像放在暗室里。好像俞莲还应该让她欺负,而且必定会对她唯命是从。
殷明月扫睇这两个不懂风月的傻小子,凄然笑道:“俞莲还,张鹤心假仁假义,你也不过如此!你毁我剑门,滥杀无辜,我定要你血债血偿!”笑罢,转向司徒锋,“你说你是司徒庆之子?”
司徒锋抱剑道:“是又如何。”
“见到师祖,还不下跪!”殷明月厉声叱喝。
司徒锋怔了片刻,耍横道:“要小爷跪,可以,你这疯婆子自诩剑门鼻祖,那你有本事把小爷打趴下,小爷就给你跪。要不然,你给小爷跪。”他话音未落,潭中泉水已沸然作响,爆起狂澜。
75、第七十五章
殷明月讲罢与九如神教、武当派的前仇旧恨,要司徒锋向她下跪,其实不过是要传他剑法,好让他出去对付横行江湖的魔教。司徒锋何等聪明,只不过,将信将疑听了一番儿女情长的琐事,有些瞧不起这剑门祖师,便要以武论尊卑。
一个是活了近百年的剑门鼻祖,一个是天资聪颖的十六岁的后生,胜负自是不在话下。
司徒锋自此心服口服跟着殷明月习武,暗卫九则负责两人饮食起居。这山洞连通小剑山,暗卫九趁着在山林间狩猎的工夫,仔细查探魔教踪迹,然而无论是九如神教还是殷无恨,都消弭无踪了。
暗卫九独自往来茫茫林野,设了些捕捉鸟兽的陷阱。伏在雪地里静候时,腿间那物抵着硬邦邦的地皮,异常难受。他忍无可忍,将脸埋进臂弯里,另一手捞到身下揉弄那股燥热。伴随阵阵快意而来的,竟是无以复加的剧痛,浑身经脉犹如针扎火燎。好不容易发泄出来,整个人却已让冷汗浸透。他无暇深思,匆匆提气掠行半里,寻到一片未结冰的湖水,正要搓洗干净,忽觉方才好似恢复了武功。他连忙席地入定,调遣内力,孰料那股邪火旋即发作,逼得他不得不再次自渎。
这一回,快意更甚,痛苦也翻倍,好似在生死之间煎熬徘徊。暗卫九竟不争气地有些上瘾了,他筋疲力尽地躺在湖边,漫无目的想,下一回的快意和痛苦是否还会翻倍,是否还会更想行欢好之事,如此寡廉鲜耻,什么时候才会死?
他不由自主,想起司徒雅来。说来奇怪,按理他应该恨司徒雅,他却愣是想不出该恨什么。好的都记得,不好的都记不清楚。即便司徒雅至始至终骗他,也没什么,是他自己笨。就算司徒雅武艺非凡却隔着帘子听他和来历不明的‘殷无恨’欢好,也没什么,是他自己无能。哪怕司徒雅作恶多端,造下无尽杀孽,也没什么,骂名他可以扛,阿鼻地狱他替司徒雅去。只要司徒雅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一声“暗卫九,你是不是中毒了”,他就心满意足了。他可能是长得有点凶神恶煞,有时候脑筋打结,但总归是个没脾气的人,又不难养,给几个馒头就成了。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
在司徒锋武艺精进、暗卫九浑浑噩噩的同时,金陵皇城中,韩寐扛起凌太后尸首,司徒雅挟持韩v,回到寿康宫,将密道入口的檀木架推回原位。司徒雅揩净脸上血迹,重新换了一身乌衣卫的衣袍:“剩下的就交给王爷了。”剩下的事,便是扯着嗓子喊有刺客,再编个故事唬弄禁卫,太后是如何惨遭刺客毒手,蜀王又是如何尽心尽力护驾。韩寐寻思着京城有几位禁军统领与乌衣卫有仇,疲惫道:“你往哪去?”
“我神教与你武当派宿怨未了,此行除了助王爷一臂之力,”司徒雅难得襟怀坦白,光明正大,“还要杀武当派掌门张鹤心。王爷若是有心横插一手,大可跟来,身体力行制止本教主。”
韩寐心道,你在皇宫里胡作非为翻天覆地,再扔个烂摊子给本王收拾,本王走得了?面上一派雍容:“教主就是‘殷无恨’?”
司徒雅不可置否,真正的殷无恨已在王府现身,他没必要再冒充下去。
“教主忽东忽西,亦正亦邪,两面三刀,本王几乎看不懂了,”韩寐遗憾道,“本王原以为,教主至少会等到朝廷拨乱为治,再向武当派下手。何必如此心急?”
司徒雅道:“并非心急,而是拿得起放得下。须知阴谋权术再炉火纯青,也得有人欣赏才有趣,不然登临绝顶,纵览天下,也不过形单影只裹衣寂寥。果断做完分内之事,及时抽身,才是正理。”
“好比赌场得意时,小赢两手见好就收,是以立于不败之地?饶是如此,本王也对恩师有信心――张鹤心毫无疑问,是当今武林第一人,”韩寐冲着他的背影,幽幽道,“保重了,二公子。”
“……”司徒雅摸摸脸皮,不明白韩寐如何能断定他是谁。他无暇多想,掠至皇城西门。夜玛颐正率乌衣卫,在此与两人搦战。他立在城楼之上,细看那两人,一位束着道士髻,持剑游走万箭之中,犹游刃有余,只是不想轻易伤人性命,对付以死相搏纠缠不休的乌衣卫,也颇为棘手。还有一位,身着补丁遍布的皮裘,赫然是丐帮帮主索烈。
不一时,有侍卫向夜玛颐禀报,太后在寿康宫遇刺,精兵入宫搜寻时,在密道发现乌衣卫勾结西域魔教意图谋反的证据。而皇上受惊过度,昏迷不醒。蜀王韩寐已召羽林卫统领相商,在寿康宫内设精兵伏甲,似要捉拿乌衣卫问罪,问夜玛颐如何是好。司徒雅听得叹为观止,韩寐口口声声“太莽撞、还没准备好”,这随机应变故弄玄虚的本事,却叫他望尘靡及了。
西门下的那道士一听,二话不说抽身撤退。索烈嚷道:“张道长,怎不杀朝廷狗贼了?”
夜玛颐也是个聪明人,韩寐当真与羽林卫统领密谋,要铲除她乌衣卫,这侍卫怎会知道的如此详细。只是此时即便是空城计,她也不敢贸然闯入寿康宫,与打着护驾名头挟天子的韩寐抗衡。当下镇定自若,大袖一挥下令道:“皇上有蜀王相护,想来无事,随我拿住刺客,再面圣请罪!”
司徒雅忍俊不禁,原来逃跑还有这种说法。夜玛颐率众追那道士和丐帮帮主索烈,司徒雅调起内息,追上夜玛颐,招呼道:“指挥使,自益州一别,没想到还能在此相遇。不知指挥使近来可好?”
夜玛颐认出司徒雅声音:“好奸贼!我有心与你讲和,你却趁乱杀害太后,嫁祸我乌衣卫,你让韩寐那中山狼独大,你也活不了几天!”
司徒雅道:“指挥使息怒,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韩寐气焰再盛,也不过是勾结突厥的乱臣贼子。将他捧得越高,他自然摔得越重。而指挥使忠心耿耿,暂蛰东山,必能再起。”
夜玛颐怒道:“你也知道,他师兄张碧侠乃是突厥小可汗之后!还敢放那猛虎得势!”
司徒雅贴近夜玛颐,如此这般一番。夜玛颐听罢惊疑不定:“此话当真,九龙杯竟是如此?”
两人身后,冷不丁有个稚嫩的声音用波斯语道:“指挥使,太后和你父亲已为韩寐所杀。本教主亲眼所见。而那个昏庸的皇帝,根本无法助我们完成大业。”
夜玛颐幡然改色,回头看去,竟是一名红衣男子,肩头坐着个波斯小孩,正满眼狡黠冲她笑:“波斯有句古话说得好,狮子宁愿饿死,也不吃狗吃剩的骨头。你何必执着于保住摇摇欲坠的王朝?我们可以挑选更合适的皇帝,东至中原,西穷诸国,合力创造更强盛和平的帝国。你和我流着相同的血,作为鹰山阿萨辛之后,要做的事情不仅是复仇,也非偏安,而是复兴。”
司徒雅霎时头痛万分:“拜火神教小教主,你非要阴魂不散不可?”
“帮你,不高兴?”忽兴改口讲聱牙的中原话,一脸委屈。
司徒雅道:“非亲非故,为何要帮?”
忽兴笑出两个酒窝:“用你们中原话讲,你在玩火。而我教,拜火神教,很喜欢!”司徒雅心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你就知道我玩火了。
一前一后两拨人,须臾至于皇城以南的十里秦淮。前是河水,后有追兵,索烈不乐意了:“张道长,那些鹰犬还追着,追的很认真。”年轻道长闻话,心平气和回身望去:“以贫道之见,他们一定不知道,何为穷寇莫追。”
司徒雅纵声喝道:“武当老道休走!”忽兴和夜玛颐到河边即止,作观战状。
忽兴继续点化夜玛颐:“秃鹰为什么总跟着垂死的野兽飞?”
夜玛颐看着这古怪精灵的孩童。拜火神教秉承了波斯刺客的古老习俗,只有圣火选中的孩童可以继承教主之位,以为神谕。她这中原化的藩客,不免有些排斥,又有些敬畏:“明白了。”
忽兴眺望司徒雅的身影:“他不行,没有野心。我爹听九如神教的机巧堂堂主讲过,他一直在为别人报仇,还乐在其中。”夜玛颐想了想:“以教主之见,当今中原,谁主沉浮?”
忽兴拍拍红衣人的脑勺:“韩寐如何?”
红衣人扛好忽兴,答道:“属下以为,韩寐和九如神教教主一样,不为己谋,不如不谋。”忽兴道:“看来,唯有中原和突厥交战,才能知道谁是英雄了。”
夜玛颐闻话,盯着远处的司徒雅:“方才他告诉我,韩寐有个散落民间的兄弟……”
几人以波斯语闲聊间,年轻道长已拧起索烈衣领,脚尖踏水瞬息掠行半里,赶上河心画舫,将他随手掷下,又折身与接踵而至的司徒雅交手过招。
年轻道长本想用剑尖挑却司徒雅手筋,见司徒雅赤手空拳,竟毫不犹豫让步弃剑,提袍揽摆,一个武当起势‘懒扎衣’,作出请姿。他脚下淮水,也随之散出层层涟漪。
“好,”司徒雅坦言,“本教主惯用冰蚕丝杀人,已经用尽了。”
年轻道长微微点头:“贫道武当派张鹤心,还未请教这位教主大号?”
司徒雅道:“玉逍遥。”顿了顿,又道,“你练成了我教的九如神功,返老还童?”
张鹤心避而不答,和蔼道:“教主名字取得好,我道家《逍遥游》首句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由此可见,教主与水有缘,今日不妨与老朽以水相戏,点到为止,切磋一二。”
两人对峙水面,如履平地。不少画舫发现了这一奇观,纷纷摇橹划拢。索烈见状大喝:“要出人命,都走远了!”这一声响如炸雷,倒好似比武号令。张鹤心闻声弯弓大步,侧身左旋,揽袍摆的右手连抵带缠至司徒雅胸口,便要借这贴身依靠的劲道,扣心绊脚。
张鹤心这一招轻车熟路,算不得快,纵横江湖数十年,却也极少失手,孰料竟只拿到司徒雅的残影衣袂。他凝神看那残影驻足的水痕,正一泓如钩向他身后蹿去。
司徒雅果然在他颈后调侃:“投怀送抱,未免为老不尊。”心里却也有几分惊奇,方才张鹤心落步之处离他极近,他便感觉到那水面犹如暗流漩涡,要将他的脚踝缠住。他心知武当派擅长贴身游走、以力打力,不愿再与张鹤心靠拢,脚下一踏,催发内力溅起屏障。
张鹤心的右掌霎时已破水而过,逆缠上按,势不可挡要与司徒雅揽袖抓肩。司徒雅似早有所料,调起内息拔身倒行,避开那大开大合打来的招数,脚尖不断点踏,同时曲指连弹数下,飞溅的水珠刹那爆向张鹤心手臂穴道。
张鹤心不躲不避,便以一招‘抱虎推山’,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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