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攻略 作者:螟蛉子
皇帝暴虐无道,早就没了天命。不过韩寐,我也不喜欢。你们找到镖物,就别还给韩寐了,直接送去报官罢!”
司徒雅缓过气,语重心长道:“三弟,这是云雁镖局押的镖,唐门还要去找,我们又做了见证。真要是件龙袍。我们都逃不了干系。”
司徒锋想想,是个道理。“那找到之后,就算拿住了蜀王的把柄,咱们三方先敲诈一把。让韩寐这王爷跪下给咱当马骑。小爷看他不爽得很,凭什么大家都要陪他睡觉,”他说着说着,一拍桌子亢奋道,“就这样,季大哥,你也带我去,我帮唐门找东西!”
“这……”季羡云暗道,你一个小孩能做什么,添什么乱。但司徒锋一句“凭什么大家都要陪他睡觉”戳着了他的痛处,他想到自家兄长脚步虚浮、脸色发白的模样,揪心至极――若不是为他报仇,他兄长也不必忍辱负重讨好蜀王。蜀王委实可恨。
“三弟,不要胡闹!”司徒嵩听得是心惊胆战,他头一次怀疑,司徒锋和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娘生的,怎如此狂憨放诞,竟异想天开和蜀王韩寐叫板。但他又隐隐约约觉得,这才是干大事的脾气,博赢了就可以展翅高飞,轰轰烈烈闯出名堂。一时间既妒忌又轻蔑,很不是滋味。他侧头看向司徒雅――还是这性子柔顺的二弟像他亲兄弟。
司徒雅放下茶杯,不负司徒嵩所望,温和道:“爹肯定不想三弟去。”
司徒锋心知肚明,怯懦的大哥肯定不许他去,唯有从好说话的二哥处下手。便走到司徒雅椅前,扒着司徒雅的腿蹲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亲昵地哄道:“好二哥,你就让我去吧。我是为我们家好。再说这么有趣的事情,岂能错过。”
“……”司徒雅从未享受过这稀缺的亲情,面对司徒锋稚气未脱的脸,竟难以直视。
司徒锋趁热打铁,照着司徒雅的手心,用力亲一大口:“好不好?”
平常在司徒府邸里,丫鬟仆人让司徒锋这般蛮缠哄骗,保准面红心跳,忙不迭作降了。司徒雅也很窘迫,抽出手,连忙道:“好,你去就是,闯了祸……二哥给你担着。”
司徒锋这才得意地站起身:“那可一言为定了。”
司徒雅忍不住揩拭手心:“不过我有个条件,三弟你必须带着暗卫八去。”
“你又要和我换暗卫?”司徒锋匪夷所思。
司徒雅摇摇头,看向脸色古怪的司徒嵩,道:“你和大哥换。三弟你走了,万一我们遇见昨夜的红衣人,我和大哥如何对付得了?暗卫九身手好,能替三弟保护我们。”
暗卫九在梁上默默听着,他的确很想留下,查个水落石出。但无论是追回镖物,还是寻找杀唐家主的凶手,在他眼中,其实都是同一件事,直指司徒家的宿敌,殷无恨。
司徒锋眼珠子一转:“二哥,你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罢?”
司徒嵩做贼心虚,脸色煞白。司徒雅低头看手:“……怎么问这个。”
“你喜欢暗卫九?”司徒锋想了想,不得其解,“你喜欢他,就不会把他送给我了。”
“三弟,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司徒雅潜运内力,将脸憋的微微发红,佯怒道,“至于我喜欢男人,你……你管的着么。”
司徒嵩一声不吭,听着司徒雅恼羞成怒的语气,心里难以言喻,甜滋滋的。
暗卫九一声不吭,看着司徒雅恼羞成怒的脸色,发觉司徒雅表里不一。他始终认定司徒雅才是他的小主人。作为暗卫,他有必要洞悉小主人的言行举止。他的小主人喜怒不形于色,做得出装睡的事来捉弄他,还敢吻危险的刀身……为何要吻他的刀?
“管不着,”司徒锋眯起眼睛道,“暗卫九是我的,你别想动!”
司徒嵩道:“三弟,暗卫九是我向你借的。难不成我也喜欢暗卫九了?”
司徒锋顿时语塞,屈道:“大哥,你看二哥这样子,简直就像……就像……”
“像什么?”司徒雅冷不丁问。
司徒锋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青楼的!”
司徒嵩蓦地起身,扇了司徒锋一耳光。
司徒锋猝不及防,给打蒙了。他盯了司徒嵩半晌,擦擦嘴角血迹,出言冷静至极:“大哥,你打我这一掌时,可曾想过,我是你三弟?”
司徒嵩手掌发麻,明白自己力道不小,心里暗自后悔,自己为何要打三弟?不该如此,可事已至此,事已至此……“正因为我是你大哥,所以我可以打你。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羞辱的人是你二哥?”
作为外人,季羡云看得目瞪口呆。司徒雅若无其事,目光放空,喝着发苦的凉茶。
“什么二哥,他还不配,”司徒锋冷冷道,“大哥,我们朝夕相处十六年,到头来,我还比不了一年见一回的司徒雅。你们一个窝囊,一个谄媚,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亲兄弟。我司徒锋望尘莫及,就此桥归桥路归路了!”说罢,提剑转身就走。
司徒嵩听到窝囊两字,怒意再起,刹那竟想司徒锋就此横死江湖。
季羡云连忙起身告辞,抱拳道:“两位莫要担心,在下一定照顾好三公子,待他气消了,便劝他回益州。大公子,二公子,就此别过了。”
司徒嵩置若罔闻。司徒雅起身道:“我送送你。”
暗卫九和暗卫一也想跟去挽留司徒锋。司徒嵩正在气头上,喝道:“不准去!”
司徒雅仍随季羡云出了客栈,一路上,季羡云突然很同情司徒锋,作为家里的幼子,怎么做也得不到兄长的欢心。不过,司徒锋出言不逊,的确有违孝悌。他向司徒雅道:“放心,司徒兄,我一定把他劝回来。三公子方才是童言无忌,你莫要放在心上。”
“有劳你了,羡云兄,”司徒雅大方笑道,“至于舍弟的话,我认为极有道理,难道我不像个青楼的?忠言逆耳,足以振聋发聩。羡云兄有朝一日,若是遇着总是甜言蜜语的小人,就要当心了。”
季羡云避开尴尬话头,钦佩道:“司徒兄果然是豁达之人。此金玉良言,羡云谨记在心。”
到了客栈门口,司徒锋已背好包袱抱着剑,靠墙等着季羡云。此时见了司徒雅,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
司徒雅解下腰际锦囊,默默掷给司徒锋。
银子么,不要白不要。司徒锋一把揣过。
“蜀北严寒不比益州,注意加衣,”司徒雅看看季羡云,道,“跟着云雁镖局,就别惹是生非了,凡事以大局为重。每晚洗漱不可落下,吃饭前先用银针试试有没有毒。”
司徒锋长剑出鞘,直抵司徒雅喉头。
“从今往后,你我就是敌人,司徒雅,你最好改个姓氏,休要侮辱我的家门!”
司徒雅一动不动,置若罔闻:“万事保重,不可尚气。”
司徒锋怒不可遏,平腕将剑狠狠前送。
司徒雅偏头让过,并指夹住剑尖,道:“三弟你记住了,‘揣而锐之,不可常保’。揣着利器,过刚易折,未必是件好事。”说罢,反腕一拧,那锋锐的镔铁剑尖,竟让他绕指卷了回去,好似一条无用的白绫。
司徒锋正为自己起了杀意暗暗心惊,怒气吓退了不少,见司徒雅应对自如,心里怅惘迷茫,离开了司徒家,他能做什么,难道真要与大哥为敌?他大哥不该打他的,千不好万不好,都是司徒雅不好,逼得他无家可归。“殷无恨也不及你无耻,”他恨恨地盯着司徒雅,“小爷现在不杀你,便叫男人把你干死,呸!”
季羡云听得浑身发汗,心道,这哪里是当弟弟的在和兄长讲话,不过男人喜欢男人是不对,无外乎司徒锋生气。他的兄长似乎也喜欢男人,可他不会出言相讥,他只是觉得,无比痛心。
“好,愿你牢记今日,嫉恶如仇。”司徒雅无动于衷,转身回客栈,背对季羡云和司徒锋,突然微微一笑,续道,“我等着你,除魔卫道。”
第十四章
一灯如豆,客栈的厢房里,司徒嵩扣着司徒雅的脉门,脉息浮紧。他将内力凝如软刺,注入司徒雅的脉门试探,那按住的经脉阵阵紧缩,他明显感觉得到,司徒雅肌肉刹那僵滞,五脏六腑似乎都很难受,但始终没有内功循转抵御。
司徒雅抽出手,蹙眉道:“痛。”
“你不是说,你不怕痛,”司徒嵩心情好转,他这二弟果然没有食言,将十余年功力悉数渡给了他,此刻他精气神十足,犹如脱胎换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那些有苦练三四十年的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难道,没了武功,便不耐痛了?”
司徒雅挪到床榻里侧的墙边靠着,神情有些怔忪,突然道:“人非草木,孰能不痛。依小弟看来,装作不痛,是不想让心上人担心。反之,就是想让人为自己担心了。”
司徒嵩竟有些触动:“我也不是草木,你对我好,我怎能无情。二弟,我是喜欢你的,你莫要怀疑我的真心。若非如此,我何必为你得罪三弟,落得兄弟成仇。”他拽住司徒雅的脚踝,将人轻而易举拖到自己身下,凝视片刻道,“今晚,就你我二人……”
两个时辰前,两位公子各写了一卷密信,差遣暗卫一和暗卫八送往资阳城。蜀中稍大的城邑,均有司徒家的驿站,驿站养着训练有素的信鸽,能迅速飞回益州的司徒府,方便各地武林人士告状诉冤,让盟主代为伸张正义,好比江湖中的衙门。
司徒嵩大致写了司徒锋的种种恶行,比如折磨暗卫九、逼司徒雅以命换命替季羡云解毒、出言不逊和意气用事出走。司徒雅猜到司徒嵩会先告状,反而在信中替司徒锋说情,只道三弟任侠尚气,放到江湖中历练历练是好事。
暗卫们也有很多事要向盟主禀明,当下毫不犹豫领命离去。留下暗卫九保护两位公子。
司徒嵩忽然觉得,他爹派暗卫跟着他们,明里保护,暗里却似监视,什么坏事也干不得,碍事至极,便令暗卫九此夜至少离客栈天字号厢房百步远,不得随意靠近。暗卫九略微迟疑,还是司徒雅一句“唐家主死的蹊跷,你再去仔细查探”起了作用。
虽然找到殷无恨留下的线索的可能不大,暗卫九还是趁夜潜回了官家大院。
这夜里,官家大院黑灯瞎火,鬼气森森。大抵是出了命案,原本的主人不敢搬回来住了。而唐铁娇率领的唐门子弟,也已扶着唐家主的灵柩,浩浩荡荡回了唐门。四下静悄悄的,只有承不住积雪的枝杈不时折断的声响。
暗卫九潜到当夜司徒雅替季羡云取毒的厢房外,审视院落格局――此处样式,属于穿心院,四通八达,衔接各方位偏院和跨院。
唐家主遇害的那一夜,这穿心院内围满了云雁镖局的镖师。整个官家大院外围,又让唐门子弟团团包抄。无论殷无恨从哪个方向进来,轻功有多卓绝,要去后院唐家主歇息的厢房,都不可能不惊动众人。
暗卫九踱出穿心院的石门。这石门嵌在三合泥墙中。三合泥铸成的横墙,又和司徒雅原来小住的厢房融为一体。横墙到石门外,被分隔出三个院落,分别是后院、后院两侧的跨院。
还原当夜鏖战后的情景。司徒雅和季羡云以及他,在穿心院厢房内。暗卫八和暗卫一在厢房外,后来这两人去了屋顶。而云雁镖局将穿心院保护的水泄不通。从穿心院到唐家主的后院,必须经过石门和右跨院。要经过这石门和右跨院,必定惊动云雁镖局的镖师。就算不惊动镖师,在厢房屋顶睥睨八达的暗卫八和暗卫一,也会发觉异动。
――如何绕开众人视野、不动声色偷袭唐家主,却又不被埋伏在穿心院屋顶的暗卫八和暗卫一发觉?
暗卫九百思不得其解,推开后院唐家主厢房的门,斜对面的床榻空空如也。他假想他便是殷无恨,正要偷袭唐家主――从门槛到唐家主的床榻,有一扇半遮半掩的锦屏,很不好下手。殷无恨若是从门进来,唐家主不可能是盘坐正视……他突然瞥见了床榻正对面的一扇窗户。
他福至心灵,退到厢房外,推开窗户迅疾翻入,对床榻做了个发暗器的姿势。自觉刚刚好,仿佛看见唐家主盘坐着,惊诧地抬头瞪他,手里还捏着枚来不及发出的铁蒺藜。
寒风自窗口吹入,雪光将窗棂照得参差斑驳。暗卫九回到窗边,伸掌一抹,是细碎的木屑。想必殷无恨在闯入的刹那,潜运掌力震碎了窗闩。他再次走到厢房外,抬掌护住摇燃的火折子,将金钱纹窗户仔细端详了一遍――褪色的漆面很完整,没留下掌印,唯有一点朱漆的色泽稍深,像是当初没有涂抹均匀。
伸指一揩,指腹染了一道暗红,是干凝的血珠。在进厢房偷袭唐家主之前,殷无恨就已经受了伤。他默想着,捻了捻指腹,顺着窗户侧头打量――左边是通往左跨院的门,右边是通往右跨院的门,左右跨院通往众人所在的穿心院。
他走进了左跨院,跨院里黑漆漆的,冰封的荷池和园景隐约可见,是个赏景的地方,因此,不少毗邻套院的厢房,都向左跨院凿了轩窗。
他忽地停在横墙上开凿的一扇轩窗处,这窗户锁得死紧,只得破开窗闩跃进去。内里悬挂的一副画劈头盖脸砸下,紧接着,他撞到了装满水的浴桶。再次摇燃火折子看来,满地琴丝,家具和床榻千疮百孔,竟是那夜里,他和司徒雅、季羡云所呆的厢房!
暗卫九怔了怔,从这厢房到唐家主的厢房,不过出窗一跃,疾行数步,再进窗一跃。
他颓然坐在榻边,推算唐家主遇害的时辰――唐门子弟均认为,唐家主的死和红衣金面的夜袭者有关,因为唐家主的致命伤,无疑是数股琴弦造成的。但在他看来,很不对劲,首先是时辰不对,红衣人偷袭是在夜里亥时,而唐家主到了第二天早膳时,尸骸尚温,且无明显尸斑,死亡应是早膳前两个时辰之内;其次是伤口不对,他为司徒雅取过琴弦,红衣人的琴弦带倒钩,造成的伤口有小指宽,而唐家主的伤细如发丝。
这些细枝末节,江湖中人很少留心。他却奉命调查殷无恨已久,验过不少惨遭其毒手的侠士的尸首。突然感到殷无恨这次露面的方式很独特,利用劫镖,把蜀王、云雁镖局和唐门聚到一处,杀害唐家主以证明他在,再来让人猜,他到底是哪一方的谁。
这行径仿佛在传意:“你知道我在,却猜不出我是谁。我在你眼皮下杀人,奈我何?”
他原本是猜不出。他在韩寐、季羡云等人身上猜,怎会猜到司徒家的仇人,可能就是司徒家的自己人……一个受了伤、筋疲力尽替人取毒、同时又和他弹琴说爱的武林盟主的公子,怎么可能是魔教教主殷无恨?而且这位公子用的是实实在在的点绛派功夫,论造诣和耳力,若是偷偷溜出那扇让画遮盖住的窗户,他没道理察觉不出。
但这位公子的确具备下手的时机,他清楚记得,这位公子装睡时,他出去烧过一壶水。
他浑身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一件事,只要认准了一个方向思索,就会越想越煞有介事:比如,司徒雅那天早晨有意要把季雁栖的脉,给众人造成季雁栖可疑的印象;比如,司徒雅拉着两个兄弟在剑阁外光明正大偷听盟主和他密谈;比如,司徒雅在盟主面前把他送给司徒锋,却又在风口浪尖上,突然反复无常地告诉他,要和他在一起。还因他的归属问题,和司徒嵩达成了某种共识,激怒了司徒锋。司徒锋年纪尚轻,武功却已有青出于蓝之势,如此气得一走了之,盟主对付殷无恨,就少了最得力的帮手。
可这不能证明,司徒雅是殷无恨,或者殷无恨是司徒雅。年纪不合,身份不合。毫无动机。武林盟主之子,怎么可能会是二十年前的魔教教主?
他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殷无恨精通易容术和缩骨功,早已杀害了真正的司徒雅……
这想法,好似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浇得他脊梁骨一截截凉下去。他十年如一日为保护一个人努力,而这个人却可能早已不存于世?因此司徒雅才忘记了幼时救他的事?
他蓦地起身,若是如此,二公子是假的,三公子和暗卫不在,大公子今夜可能有危险!
暗卫九心急火燎赶回客栈,使出燕子抄水,攀上天字号厢房的屋檐,不动声色将瓦揭开一线――
司徒雅在,司徒嵩也在。
暗卫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徒嵩正压着司徒雅,兄弟之间措辞不堪入耳:“今晚,就你我二人。心肝宝贝,莫要再害臊了,从了我罢。”
司徒雅偏头躲避:“大哥,不是说好了,爹在时,要守礼尽孝……”
“我等不得了,三弟走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司徒嵩这会儿艺高胆大,凭过度充沛的内力,单手扣住了司徒雅的双腕,另一手一把拽开司徒雅的腰带,剥出一双匀称白净的腿来。这双腿被迫分在司徒嵩腰际两侧,和司徒嵩深褐色的衣衫形成鲜明对比。
暗卫九下意识闭眼侧头。刀尖自袖口滑出,让他紧紧攥进掌心。血一滴一滴溅到瓦拱。
无论司徒雅到底是谁。只要司徒雅说个不字,他会冲进去。
“大哥……”司徒雅喘息不定,态度模棱两可,“你这是趁人之危。”
暗卫九的刀在掌心里深了几分,他莫名其妙想起,这把刀,司徒雅吻过。
司徒嵩手忙脚乱地脱裤子。这公子相貌仪表堂堂,动作却也能如此猥琐不堪。
“大哥,其实我只是想要个……真正的好兄弟,”司徒雅低声告饶,“你若愿意,我们就去资阳城,那里有小倌……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权当一切没发生,你我还是兄弟。可好?”
“当兄弟有什么意思,”司徒嵩踢开裤脚,捉起司徒雅的膝窝子道,“从今天起,我就叫你雅儿了,反正你和小倌也差的不远,小倌也不及雅儿你。”
暗卫九听得五雷轰顶,还在屋顶天人交战着,忽觉几股劲风自四面八方袭至!
第十五章
暗卫九随机应变,腰腿一旋错身相让,甩手后发而先至掷出飞刀,几个红衣人随之跌落,他来不及细瞧,数十枚琴锥已打入他脚下的屋檐,层层灰瓦让遒劲的琴弦拽翻,雪尘蒸腾如雾。他如箭贯出,刚跃至屋脊呈出的光秃秃的横梁,又有百股琴弦急急跟来,不得不仰翻身向下一道横梁纵去,一个‘倒挂金钩’,刀掌齐出,以内力率先震出成千上百的屋瓦,去打那铺天盖地飘然降临的团团红衣。
跪趴在屋内的司徒嵩,正握着勃发的欲根,准备行欢好之事。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功夫,屋顶稀里哗啦几声巨响,红衣人破瓦砸落。其中一个,刚好砸到榻上,和司徒雅仰成一排,此时歪过金色面具,对着神情颇为好奇的司徒雅抽搐几下,不复动弹了。
司徒嵩吓得跳将起来,欲念霎时萎靡。他凭本能弃了司徒雅,扑到桌边擢出长剑,差点让褪到脚边的裤子绊倒,当下忙不迭拉起裤腰,虚张声势喝道:“什么人,大胆!”
暗卫九和使琴弦的红衣人打的难舍难分,头也不回道:“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
司徒嵩仰头一看,破损不堪的屋顶,好似有百朵红云飘落,红云未到,琴弦先到,密密匝匝向他盖下。暗卫九义无反顾纵前切斩,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琴锥向他袭来。他定了定神,捏个剑诀,施展开以快取胜的剑门剑法抵挡,有了司徒雅的十余年内力助益,他的身手竟比昔日迅捷了不止一倍,只觉琴锥的来势缓慢明晰,挥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心下大喜,跃上屋顶越战越勇,嘴里威风凛凛呵斥:“武林盟主长子司徒嵩在此,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便叫你们有去无回!”
众多凌空的红衣默不作声,忽地齐齐拨开琴匣机括,纵横交错,漫无目的织起琴弦。不一时,细长的银丝,竟依托整个客栈,构成了巨大无比、复杂精巧的弦网。一些惊醒的住客想逃出客栈,企图从琴弦间钻出去,不料那几根琴弦骤然勒紧,直接将肉躯割得四分五裂。脸上溅到血的店小二骇得大叫起来:“妖妖怪!”有住客在窗边瞧见半空中的情形,不由得失声喊:“鬼,满天都是红衣鬼啊!”还有些连呼救命的、念佛号的、哄小儿收声的,嘈杂聒噪,鬼哭狼嚎。
一道红影飘然停至琴网中心,暗卫九和司徒嵩放眼看去,这人的红衣格外宽敞,襟边袖袂绣着璀璨的金线,像焚火的蝴蝶似地,衬得身姿娉婷绰约,风情难表,令人目眩。
司徒嵩有些心悸了,这是那夜以琴音蛊人的红衣首领:“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红衣首领冷哼一声,隔着面具,不答反道:“交出《九如神功》!”这声音飘飘渺渺,低沉幽恸,直往厢房里送去。
暗卫九和司徒嵩一齐转身回视――只见司徒雅还坐在厢房榻中,衣不蔽体,双腿曲呈。此时红衣首领发话,他才如梦方醒:“你是那夜弹琴之人?”
“不错,”红衣首领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九如神功》,否则要你尝尝本教‘天罗地网’的厉害!”
暗卫九对“本教”两字很是敏感――难道这就是销声匿迹多年的欢喜教?
司徒雅合拢外袍:“九如神功是何物,阁下是不是中毒已深,眼花缭乱认错人了。”
红衣首领大怒,旋身盘坐弦网,便要开指拨琴。暗卫九和司徒嵩齐齐拔身斩劈――这琴弦笼罩整个客栈,拨动起来声势只怕要震破人的五脏六腑!
血战一触即发,孰料变故横生。红衣人的弦阵外,突然有不少声音嘻嘻哈哈笑起来。
这些笑声忽远忽近,远得像是在丹山镇之外,近得宛如在耳边调皮地哈气。像是孩童半啼半笑,又像是少女娇笑,甚至有点像山猫鸣叫。在阴寒的冬夜里,这阵阵笑声好似从覆雪的坟头钻出来的动静,回音跌宕起伏,令人毛骨悚然。
不少红衣人听着听着,竟拍手跟着嘻嘻哈哈怪笑起来。好似让那欢脱的笑声感染了,身不由己,笑不可仰,笑得浑身酸软,笑出了泪花,莫名其妙狂喜至极。
红衣首领怔了怔,断喝道:“不好,是欢喜教,布阵抵抗!”
暗卫九如置云雾,那厢怪笑的若是欢喜教,这厢的红衣人又什么教?来不及深思,红衣首领已拨动弦网,一股子浩浩荡荡的颓靡之音四下散开,听得人郁结难抒,好似囚禁在黑暗狭隘的地牢,目不视物,身躯难展,喘不过气。
司徒嵩慌张起来,琴音一入耳,他的眼睛竟似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唯有呆在原地,胡乱挥剑扫刺,搪开近身的琴锥。
暗卫九卯足内力冲破琴音魔障,视野恢复清明,只见弦外,围着不少苗族扮相的少女,这些少女头戴银花梳,身穿黑色的衣袍褶裙,颈坠百叶银圈,腰环银链,十指展在怀前轻轻摇晃着,指掌上挂满的串串小巧的银铃铛,发出欢脱清脆的声响,好似万虫振翅骚动,竟能抵御琴音……原来欢喜教是擅长盅术的黑苗子,和他想象的略有不同。
“嘻嘻,玄默小天地也拿出来卖弄,”一位苗族少女嗤道,“小奸贼不怕班门弄斧么?”又听一个男人道:“血衣教小猢狲,交出《玄默神功》,本尊留你们全尸!”
暗卫九看向自诩本尊的男人,这男人也穿着苗族黑袍,头戴镂纹银面具,看不出相貌年纪。他不明就里,携了目不视物的司徒嵩,飞身回了厢房,守住司徒雅,静观其变。
红衣首领惊疑不定地看向黑衣银面人:“你是谁?”
黑衣人轻笑道:“想当年,你爹偷了本尊的玄默琴谱。父债子偿,该还了。”
红衣首领沉默了片刻,动摇道:“你是殷无恨?你没死……果然是你杀了唐奇龙!”
暗卫九听见殷无恨这个名字,不由得看看黑衣苗人,再看看司徒雅。有点儿糊涂。
“哈哈!大仇未报,地府未满,本尊如何会死,”黑衣人猖狂道,“乖乖交出《玄默神功》,本尊可以给你个痛快,否则,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了!”
红衣首领鼓足勇气道:“你……你也不过是个小偷,《玄默神功》轮不到你索要!”
双方说到此处,便动起手来。血衣教的红衣人琴弦铮鸣,欢喜教的黑衣人铃铛骤响。
一个琴声昏天暗地,一个铃声欢天喜地。均是乱人心智的货色。直搅得整个客栈隐隐作颤,杯碗瓢盆纷纷震动碎裂。先前住客的鬼哭狼嚎,竟再也听不见了。
暗卫九齐掌下压,勉力平心静气。司徒嵩喷出一口血来。
“大哥,我功力都渡给你了,”司徒雅提点道,“你怎么不运功抵抗?”
听闻此话,暗卫九不由得一震,司徒雅已功力尽失?不,他到底是司徒雅还是殷无恨?
司徒嵩这才想起气沉丹田,放任内力抚平脏腑,顿时神爽目明,看清了周遭情形。当下他只看见,司徒雅撑榻捂嘴作呕,血自指缝滴落,想必是让两种魔音震伤了五脏六腑。他吃了一惊:“二弟!”
“大哥,趁他们搦战……你们快走……”司徒雅似乎撑不住了。
暗卫九正想罩住司徒雅的督脉,助他抵御琴音和铃音,孰料自称是殷无恨的黑衣银面人纵身入了厢房,紧随其后的是个清丽少女。两人步步紧逼,向司徒嵩和司徒雅踱来。
“司徒家两位公子,”黑衣银面人笑道,“殷某久仰。”
司徒嵩吓得大叫一声:“殷无恨!”想起唐家主的惨样,转身就要破窗而逃。
暗卫九不由分说,抡转犹如新月的短弯刀,旋出满月般的清辉,以步换形,一招‘风卷残花’取敌喉,锐不可当地缠住黑衣银面人的上三路,另一短刀则易为‘怀中抱月’,以提防对方那瞬间打三百六十穴位的诡异招数使出来。
模样清丽的少女见司徒嵩要逃,折下苗族腰饰的一把银叶子,以‘玉女投梭’的暗器手势打了出去,姿态清雅闲妙,银叶却利如箭芒,眼看就要追上破窗而出的司徒嵩。
暗卫九招未使老,觉司徒嵩有危险,甩手掷出几把飞刀,将银叶钉进窗边木墙。
司徒嵩这才有惊无险逃出生天,孰料外面是红衣人的‘天罗地网’,充斥着内力的琴弦难以斩断,一时又无可奈何陷入苦战。
黑衣银面人和暗卫九敷衍过招,借着交手错足,不动声色瞥司徒雅。
司徒雅有气无力趴在榻上,像是被琴音逼得发呕,又像是点头应允。
苗族少女见状指节微扣,自袖下弹出一股琴弦,从背面偷袭暗卫九。暗卫九回刀抵挡,冷不防与他交手的黑衣银面人,指节也是极其玄妙的连弹数下。这瞬息间的事,暗卫九目不暇接,待辨清去向时,却来不及了――数股琴丝,贯穿了司徒雅的心脉!
暗卫九懵了懵。他平生从未怕过,这刹那,却觉得骨僵血冷,浑身发麻。
黑衣银面人已掠至窗口,他大笑着拽过琴弦。司徒雅被迫落入他的怀中,脖颈一软,不省人事。黑衣银面人不再理会暗卫九,挟了司徒雅纵出客栈,抬掌劈开红衣人的琴弦,如同肆意拂扫蛛丝。
苦战的司徒嵩,也趁机突破琴阵,施展开轻功‘剑门细雨’,与黑衣银面人背道而驰。
“哈哈,你二弟横死,你还逃,”黑衣银面人望着司徒嵩的背影,赞了声,“不愧是司徒庆的种,果然忘恩负义!”他指掌一旋,几道琴丝已势不可挡向司徒嵩梭去。
司徒嵩应声落地,一听司徒雅已死,几乎吓尿了,也不顾手筋脚筋让琴弦贯穿,漫无目的、手脚并用向前爬。这时,客栈里的暗卫九回过神,杀出重围冲上前――
司徒嵩转悲为喜,连忙喊道:“暗卫九,快救我!”
暗卫九置若罔闻,奋力向黑衣银面人砍去,一招‘青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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