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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

    暗卫攻略 作者:螟蛉子

    出水’,竟是要抢夺其怀中的司徒雅。客栈那厢,红衣人和黑衣人还在对阵。这厢的黑衣银面人不愿恋战,摆脱掉暗卫九,向司徒嵩道:“今日放你一条生路,滚回去告诉你爹,交不出《九如神功》,本尊要你全家百口人的命!”

    司徒嵩不知《九如神功》是何物,碍于殷无恨的淫威,唯唯诺诺道好,连滚带爬越爬越远。武林盟主什么的,要同这帮妖魔鬼怪作对,他突然发觉,他宁可让他三弟当。

    “放下二公子!”暗卫九几步追至。他茫然心无杂念,只想把司徒雅抢回来。

    黑衣银面人引着纠缠不休的暗卫九,离开了丹山镇。他轻功极佳,纵步穿林,即便是抱着司徒雅,也始终甩暗卫九半里脚程。转眼,停在丹山断崖处,似走投无路了。

    暗卫九步步为营道:“把他放下。”

    “死人你也要?”黑衣银面人笑了笑,潜运内力,随手把司徒雅往身后的峭壁撂去。

    暗卫九心中一凛,毫不犹豫纵上去接。

    黑衣银面人让步转身,顺水推舟一掌,狠狠拍在暗卫九背上。

    暗卫九霎时五脏如焚,刚捞住坠落的司徒雅,便背过气去。

    黑衣人目送司徒雅和暗卫九双双跌下悬崖。末了,还神使鬼差抱个拳:“教主保重。”

    第十六章

    心脉为琴弦贯穿的司徒雅,和重伤昏迷的暗卫九一起往悬崖下跌。跌到半路,司徒雅睁开眼,捞住暗卫九,凌空踏数步,整个人立在峭壁上。好似笔直的峭壁变成了平坦的道路,而天和地都旋在他两侧了。

    “右使办事真是少根筋,”他赤着脚踩住冰冷的岩壁,“至少该让我穿好靴子。”

    这会儿他既未穿靴,也没穿裤子,就披着件雪白的外袍,沿着峭壁发足疾奔,每跃一步,都存想于足底涌泉穴,利用隔空取物的道理稳住身形。而他践踏过的壁面,层层泥雪胆怯似地骤然退缩三尺,露出光滑平整的岩石来,以供他落脚。

    峭壁还未行至尽头,丹山山麓已有九道白影迫不及待拔身纵起,放眼看去,个个墨发素襦,窄腰广袖,玉臂懒展,披帛飘飘,宛如洛神凌波,飞仙出尘,凛然不可亵慢,均使的是点绛派轻功,脱影出尘。

    那九道猎猎飘动的素色披帛,倏忽都向翩然莅临的司徒雅蹿去,如白绫迅疾纵横绷紧,织成一方坐席,稳稳接住抱着暗卫九旋身落座的司徒雅,继而飒沓及地。

    山谷中已有不少白衣人在苦苦守候。此时见点绛派九仙指路,齐齐拜倒,大吹法螺:“教主神功盖世,天保九如。如山如玉,如峰如陵,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川之方至,如松柏之茂,如南山之寿。逍遥遨嬉,不骞不崩,以莫不胜,以莫不兴!”

    一番颂词,流畅得像背书。接受众人顶礼膜拜的司徒雅,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几个跪得双膝发抖的白衣人,让这个喷嚏吓得瘫坐在地,失声惊呼。

    司徒雅看将过去:“赏善左使,这是新来的朋友?”

    一个撑着纸伞的白衣人应声上前:“启禀教主,这几位兄弟,是欢喜教旧部。”

    “好,”司徒雅在披帛坐席上托起腮,“都起来说话,天寒地冻的,教主看得心疼。”

    “教主,你心疼的只是点绛派的丫头罢。”跪在最前方的男人突然道。

    司徒雅微微一笑:“不及居总管,成天嚷着入不敷出,却屁颠颠给副教主铸苗族银饰,恁地给她又添一样暗器。方才总管你是没瞧见,她丢起银饰来,眼睛也不眨一下。你还是留着银子涨涨教中兄弟的月钱,替本教主省省心。回头教主手把手,教你追妻。”

    教众闻话哄然大笑。姓居的总管跳起身,恼羞成怒道:“教主,打人不打脸。”

    撑伞的左使打个圆场:“居养华,你和教主斗嘴就没赢过,何必屡败屡战。”

    居养华握袖悻悻然道:“我不是斗不过,正事要紧,我懒得斗。”

    左使转向衣不蔽体的司徒雅:“教主,尸首属下已经准备妥当,这衣服是不是……”

    “你叫本教主如何是好,人算不如天算,”司徒雅瞄眼怀中不省人事的暗卫九。“半途杀出这跳崖也要跟着的傻子,难道要本教主杀了他,给坠崖惨死的二公子陪葬?”

    “全凭教主做主。”之前还在起哄的一干人等,这会儿突然大气不敢出,神情均是讳莫如深,肃穆谨慎。

    司徒雅放下暗卫九,起身一整外袍,煞有介事道:“我九如神教,自创教以来,向来是奉天据法,发奸摘伏,赏蹈罚违,爱憎分明。如今虽然化整为零,出了欢喜教、点绛派和血衣教众多分支,原教义亦不可抛却。用通俗的话讲,本教比魔教更坏,比正派更正。本教屠戮的,是比坏人还坏的伪君子,尽人事行天道,而不是忠义之辈。”

    教众齐呼:“教主神功盖世,天保九如,以莫不胜,以莫不兴!”

    居养华上前道:“教主,上回罚恶右使范无救劫回的镖物,属下已交给机巧堂破解。”

    “哦,有劳总管,是何物?”司徒雅明知故问。

    “回禀教主,蜀王赠给代北侯的,是一樽‘九龙杯’。据机巧堂堂主的说法,这九龙杯,灌满了酒之后,九条盘龙会往九个杯子里倾注酒液。杯酒齐平,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因此又名九龙公道杯。虽然是巧夺天工,却也算不得惊世骇俗之物。”

    司徒雅若有所思:“居总管,那依你之见,这九龙公道杯如何?”

    “兴许有某种深意?韩寐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居养华揣测道。

    司徒雅看向撑着纸伞的左使,左使的纸伞上有斗大的四个血字――你也来了,像是招魂幡。左使道:“属下认为,这九龙杯暗藏机括,要破解开来,才看得见谜底。”

    “你俩说得都有道理,”司徒雅漫不经心把玩着发梢,“但本教主总不能因为机巧堂堂主老眼昏花、办事不力,就砍他几根手指,逼他如期破解九龙杯,破解不了,就罚负责此事的总管吞几只麒麟蛊是不是?虽然新近招纳的欢喜教是很缺盅巢……”

    左使听得大喜:“教主,此法大善,就交给属下操办罢!”

    居养华脸都绿了,咬牙切齿道:“谢必安!”他瞧司徒雅越说越当真,连忙亡羊补牢:“教主且慢,属下有个好主意!我们可以放话出去,称得九龙杯者得天下,再翻制一樽赝品,故意透露些许线索,到时候知情者必定会咬钩,九龙杯之谜亦迎刃而解。”

    司徒雅欣然拊掌:“不愧是本教主的总管,此事就有劳总管鼎力。现下唐门、云雁镖局和司徒锋都在剑门一带寻觅蜀王的镖物。司徒锋此人野心极大,你且让他找到赝品,过程越曲折越艰辛越好。欲知九龙杯是否惊世骇俗,不如,对蜀王的表现拭目以待。”

    总管居养华抹了把冷汗,暗想,哟,教主你在这等着我那,面上只道:“教主威武,教主英明!属下一定全力以赴,虽九死其犹未悔!”

    司徒雅只想快点赶走这一帮子人,和暗卫九来一次绝处逢生:“左使,你近来又是调查血衣教,又是帮衬欢喜教,想必十分辛苦了?”

    谢必安笑意盎然道:“不辛苦,欢喜教的事,都是右使范无救在斡旋。至于对我教纠缠不休的血衣教,属下查出的东西,可能比居总管的九龙杯……咳,多一点点。”

    居养华甩了一记眼刀子。谢必安视若无睹:“这血衣教的教主,名为血霓裳。云雁镖局的当家季雁栖,好似是血霓裳的男宠之流。季雁栖的父亲,正是当年从殷无恨手中偷走玄默神功的江洋大盗季淼淼。当然,玄默神功本是我教圣物,叛教的殷无恨也是借去观瞧的。如今可以肯定的是,玄默神功,在血衣教手中。”

    “血衣教冒用我教武功滥杀无辜,”司徒雅倚着长绫,晃悠骨骼分明的脚踝,“你我却不知道血衣教的海底,岂不是贻害百年,贻笑大方?”

    “教主教训的是,血衣教的来由,说来话长。”谢必安的视线跟着司徒雅的脚踝晃荡。

    “长话短说。”司徒雅敛襟危坐。

    谢必安回过神:“是,属下原本认为,季淼淼只是个本事很大的江洋大盗。此番盘海底,才发觉他曾是血衣教的主干骨,且是个回族人。属下顺藤摸瓜,查明血衣教皆是盛产杀手的回族人。它和西域的拜火教、以及金陵朝廷的乌衣卫,师出同源,均来自波斯鹰山,因蒙古人西征,才逃到中原避难。血衣教虽然放弃了原本的武功路数,改使琴弦和玄默神功,但一直心怀复仇之念,妄想造反篡位,以便起兵向蒙古人复仇。”

    “好,知之甚详。”司徒雅颔首,“血衣教的事暂且按下。左使尽心扶持欢喜教,让右使继续扮殷无恨。说起来,欢喜教,从名字到武功路数,包括苗族扮相,本教主都很是喜欢。”

    “属下一定尽心尽力。”谢必安抱拳领命。

    司徒雅拔身跃至教众之中。教众见他赤着脚,默契地手搭手结成人轿。他来者不拒,左撑右揽,给众人抬到了新入教的欢喜教旧部面前。

    欢喜教旧部依然战战兢兢。想当年,他们的教主殷无恨,正是九如神教的弟子,叛教之后殚精竭虑逃避九如神教,欢喜教因此创立。九如神教的威名,他们早已如雷贯耳,好似小偷遇见了正主,此时面对九如神教的教主,不由得胆颤腿软,纷纷拜倒在地。

    司徒雅叹了口气:“难道要本教主不停说免礼吗,九如神教不讲究缛节。有时候,这人是跪下了,心没有跪下,有何用处?倒还不如平起平坐,大家都是好兄弟。不论你们教主在何处,本教主一定帮你们找到,重振欢喜教。只要你们办事得力,宾至如归,到时候莫说玄默神功,就是九如神功,也没什么不好商量的。平常有何难处,内事问左使,外事问右使,缺银子花了,就向总管要。像你们这般龙游浅滩,畏畏缩缩,本教主心疼至极,大仇未报,可别被这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教众欺负了去。”

    欢喜教旧部听得感激涕零,心底暖融融的。教众纷纷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教主你已有近两个月没回教,咱们教中,恐怕片瓦无存了。”

    司徒雅旋即关怀:“这是想挨打了?”

    教众狂热地围拥着司徒雅,凑热乎道:“就是想教主了。”

    司徒雅摸摸这个,拍拍那个,认真道:“本教主也很想你们。”

    远观的谢必安搓了搓鸡皮疙瘩,问居养华:“总管,此情此景,你想到了什么?”

    居养华拢了拢衣袖:“一只小猴,一群骚猴,猴耍猴。”

    谢必安斜睨:“那我俩?”

    “看猴戏的俩猴。”居养华忧郁道。

    第十七章

    按总管居养华的筹谋,唐门家主之死,必定一石激起千层浪,‘殷无恨’重出江湖、血洗各派的风声,很快就会传遍江湖。到时候人人自危,众说纷纭,保不齐有谁猜对。因此,教主不宜再在武林盟主家中久留。坠崖假死,撇去行踪,回揽神教,等待真正的殷无恨自投罗网,才是上上策。

    孰料暗卫九这个局外人,会对他们的教主死心塌地,死心眼跟着坠崖。

    因此,这一教之主,打算为个小小暗卫前功尽弃,从长计议,一边忍辱负重继续当他玩儿似的司徒二公子,一边冒着刀山回旋的风险,将当年除魔卫道的各大派逐一调戏。

    居养华很想撺掇自家教主杀人灭口:“教主,不可因小失大。”但他的教主轻描淡写一声“不杀忠义之辈”,言下之意“总管你也很忠诚,我今天杀了暗卫九,明天也能杀你”,竟堵得他哑口无言,教众只能抱憾惜别,一路不断扫雪,掩埋来时的足迹。

    山谷中,终于只剩司徒雅和暗卫九两人。

    这时东方已肚白,曙光乍开一线。树林为稠厚的晨雾笼罩,又蒙上了青色的天光。

    司徒雅踏树而上,只见五条山脉连绵不绝,从四面八方向山谷纵来,宛如俯首朝拜,临风而眺,襟怀皓朗畅快。堪舆学称此为‘五马归巢’,难得的风水宝地。但和剑门的峰回路转的七十二峰、点绛派所在的蜀山之王贡嘎雪山相较,小巫见大巫。

    丈量好地形,司徒雅找了片雪深及膝的树林,撂下不省人事的暗卫九,挥掌震断交错的枯枝,撕裂暗卫九的外袍,自己也如法炮制,抹脏衣服划伤腿。完事往暗卫九怀里一躺,右手罩住暗卫九的膻中,悄然化去冒充殷无恨的右使滞留的掌力,又以九如神功的内功心法,强行抑住自身旺盛的血气,霎时浑身变冷,闭目之后,脸上再无血色。

    暗卫九苏醒时已是晌午,天色晦暗凝沉,下过了一场小雪,谷中白茫茫的一片。他做了个噩梦,似是一群红衣人和一群黑衣人错杂聒噪,之后黑衣人害死了白衣胜雪的司徒雅,司徒雅的尸骸让人抛下悬崖。回溯到这里,他觉得胸口像是压着巨石,喘不过气,眼睑胶凝黏沉,又刺又涩,难以睁开,他也不愿睁开眼,不愿动。心如死灰。

    但他是个暗卫,暗卫一息尚存,就算天塌下来,也要替主人一把撑住。他卯足力气睁开眼,骤缩的瞳仁迅速适应晦暗的天光,迩后才发觉身上压着个人。这人束发散乱,已让雪絮和枯枝碎末薄薄覆盖,他拂拭几番,目光停落在划破的白袍上,大梦方觉:“小主人!”

    司徒雅毫无反应。暗卫九猛地坐起身,捉住司徒雅的手,这手冰凉冰凉的,寒意浸人。

    再锲而不舍探脉门,默数三十有几,司徒雅的脉息微微搏动了一下。他如获大赦,收拢双臂,紧紧抱住司徒雅,这会儿他不知道何为僭越,只是想抱紧这个人。说不出缘由,莫可名状。

    司徒雅任由他抱了半晌,闭眼默想――就这力道,当真是个垂死之人,不死也给抱死了。转念又想,也许这就是书中所云‘两心那论生与死’,他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有机会感同身受,暗卫九功不可没。

    暗卫九竭力平复心绪,抱起司徒雅,拔身跃至山崖下,一处背风的凹陷地势。他席地而坐,运功替司徒雅疏浚僵凝的经脉。顿觉虽然受了‘殷无恨’一掌,却侥幸并无大碍,加之从峭壁跌下,还能更加侥幸地挂到树枝,愈发侥幸地落入厚雪中,极其侥幸地齐齐生还……可见,司徒二公子果然与人为善,善有善报……他想着想着,愧疚不已,他竟会怀疑自己认定的小主人是殷无恨,如今这险境,难道是他胡乱猜疑的报应?

    司徒雅引了一股暗卫九注入的内力到心经。昨夜右使的琴弦打入他心脉时,他运用九如神功拨转了来势,让扎入皮肉的琴弦绕过心脉,再贯出。毫厘之差,看起来就和致命伤毫无二致。如今想来,此法能瞒天过海,全靠暗卫九未曾识得九如神功。

    司徒雅年幼之时,听母亲玉芙蓉讲过这武功的来由――九如神功本名如意神功。九如神教的初代教主玉连环,创造了以音律琴弦杀人的玄默神功之后,突发奇想:“既然能以内功自如操纵琴弦,为何不能用内功操纵犹如琴弦的经脉?如此一来,敌人打我要害,我躲避不及,亦可随心所欲,运用内功将要害经脉暂挪稍许,化险为夷。”

    玉连环悟出此法勤加练习,体会到挪移经脉太过痛苦,不如扭转敌人的经脉和武器来得便宜。如此这般,神功大成,将之命名为如意神功。后来他嫌‘如意’两字气势不足,寻章摘句翻至《诗经?天保》,其中有‘九如’之句,这‘九如’分别是:如山、如阜、如陵、如岗、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松柏之荫、如南山之寿。一看之下,心中甚喜,自觉这‘九如’,才衬得上他举世无双的武功,因而更名《九如神功》,从此开枝散叶,创立了九如神教。

    九如神功虽好,但受伤毕竟是受伤,暗卫九的内力一到司徒雅的心经,就刺激了司徒雅心脉附近的伤口。司徒雅咳出血来,顺势往前栽去,暗卫九果然收手,将他捞进怀中查探。他有气无力咳了几声,慢悠悠睁开眼,先将目光放空,再转向暗卫九……

    暗卫九默默替他揩拭嘴角血痕,心中喜忧参半,又惭愧得无地自容。

    司徒雅枕着暗卫九的臂弯,很舒服,却显得很不舒服,勉力问:“这是……何处?”

    “回禀二公子,这是离丹山镇五十余里地的山谷。”暗卫九藏起了心事。

    “怎么回事?”司徒雅作势起身,又痛得倒抽口凉气。

    暗卫九大致讲了昨夜情形,末了道一句:“属下无能。”无能得恨不得自戕谢罪。

    “我很冷。”司徒雅低声道。

    暗卫九这才发觉,司徒雅的嘴唇冻得发紫,身上仅穿着单薄的外袍,双腿赤呈在外,不少地方让树杈划出血痕。他小心翼翼放下司徒雅,兀自褪下外袍,覆住司徒雅的身躯。

    司徒雅软软靠着阴寒的岩石:“还是冷。”

    暗卫九解下飞刀等物,脱去底衣,给司徒雅裹严实。他是习武之人,内功尚在,督脉血气旺盛,即便是不着一缕,也视寒冬腊月如阳春三月。

    “暗卫九,”司徒雅久违地看着面前这毫无冗赘的紧凑身躯,得寸进尺,“冷。”

    “二公子稍等。”暗卫九话不多说,擢了短刀就要起身。

    司徒雅默许了暗卫九离去,心道,你就是有本事生来一堆火,我也还是冷。想罢,他欣赏着暗卫九的背影,脊梁笔直蕴劲,好似那把紧攥的短刀,认真较劲值得信赖。

    眨眼功夫,暗卫九原路折回。果然是稍等。司徒雅以为他会抱几根柴火,孰料他雄赳赳扛回了整棵枯木,远远眺去,雪尘滚滚,犹如千军万马。威风凛凛。蔚为壮观。

    “……”司徒雅叹为观止,忘了营造凄苦患难的氛围。

    暗卫九话不多说,坐在离司徒雅三丈远的地方,掰去枯枝上的冰凌,继而手起刀落,将雪濡湿的部分削去,留下一大堆棱角分明的干柴。又琢磨了一下风向,在司徒雅左侧不远处堆起柴堆,用短弯刀在一根木材上剜了个孔,这才若有所思看向司徒雅。

    司徒雅迷茫回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二公子,得罪。”暗卫九得到许可,从司徒雅裹的衣袍上取了一截布料,略一用力捻成绒絮,塞入木材的小孔里。司徒雅醒悟,这是要钻木取火,他以往点烛芯,都是凭借掌风和内力,从未亲眼目睹过这大费周章的行径,提起兴趣围而观之。

    暗卫九闷闷地催发内力,用枯枝在绒絮上狠搓几下,又埋头吹了口气,绒絮霎时燃起。他用手挡住风,把绒絮送入柴堆,其中已铺好了薄如宣纸的木屑。

    司徒雅歪头盯着暗卫九瞧,暗卫九的眼里有火光跃动。

    “还冷不冷?”暗卫九突然问。

    司徒雅回过神,低头掩饰道:“不冷了。”

    暗卫九察言观色,把这句话理解为“我还是很冷,但是就不劳驾你了”。

    “……二公子歇息片刻,属下去去就回。”暗卫九这回带上了飞刀。

    司徒雅不多问:“穿件衣服,别冻着了。”暗卫九依言行事,穿好底衣,削尖数十余根枯枝插在周围,又把劈好的柴放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想了想,留下了一把短刀。

    看这架势,离去恐怕不止片刻――司徒雅听之任之,侧卧练起了九如神功。他的入定方式,神似武当派的蛰龙睡功。不过蛰龙睡功的要义是任督内力颠倒,而九如神功是以内力推转奇经八脉,打破内功必守的大小周天,随心所欲遏止或督促血气运行。谣传,谁能将这武功练至化境,即第九层,即使到了八九十岁,也会精气神自满,寿比南山,不老不衰。只不过前任教主千辛万苦练到八层时,九如神功和玄默神功一并让叛教的殷无恨偷走,再无缘得见。两本神功流落江湖,不知所踪。

    司徒雅练完功,已时至薄暮。他百无聊赖倚坐火旁,饥肠辘辘等暗卫九归来。若是换个人,他一定会认为,这人撂下好似累赘的他,扬长而去了。但暗卫九不同……

    暗卫九的确不同,明明是穿着底衣离去,却又光着膀子回来。

    “我以为你走了。”司徒雅落寞道。

    暗卫九单膝扣地:“二公子见谅,途中遇见一味草药。”

    司徒雅望向他手里拧着的沉甸甸的底衣,猜道:“还有什么?”

    暗卫九闻话摊开底衣,取出七八个竹筒,还有几样稀奇古怪的树根,以及一枝绿叶。

    司徒雅拿过这枝绿叶,端详辨认:“毛冬青,这味草药蜀中罕有,难为你能找到。”

    暗卫九用竹筒煨了雪水,岔话题问:“二公子,你渴不渴?”

    司徒雅顺着话柄示弱:“又渴又饿。”

    “好事,”暗卫九看了眼司徒雅心口,声音低不可闻,“会好的。”

    司徒雅失笑,暗卫九当真以为他心脉给琴弦贯穿了。打他出生以来,从未有人如此关心过他的生死,一时间很好奇:“好不了,又怎么办?”

    “属下给二公子陪葬。”暗卫九很认真。

    司徒雅听时无心,片刻之后打趣道:“那你是打算我死你就死呢,还是埋了我再死?”

    “安置了二公子,属下再以死谢罪。”暗卫九从竹筒里分了热乎乎的雪水,递给司徒雅暖手解渴。转头洗净另一个竹筒里的冬菇艾蒿等野菜。

    司徒雅捧着竹筒:“不妥。”

    “全凭二公子定夺。”暗卫九转过身,挡住司徒雅的目光,涮了涮事先切好盛入竹筒的野味,从中倒出血水来,又用雪泥仔细掩埋血迹,这才煨到火边,添了水和切碎的冬菇熬煮。

    两人如此这般,一问一答,一敲一应。夜色次第压下,除了山崖这一隅,整个山谷均是黑漆漆的一片。司徒雅安之若素,喝着竹筒里清香沁人的冬菇山鸡汤,装傻充愣询问暗卫九,冬菇究竟长在何处,山鸡又是如何猎来的,为何树根能烤出盐味。逼得暗卫九不停回应,不停作答。最后一直追溯到暗卫九少时的情形。道是以前统管暗卫的人极为苛刻,常令他们在深山老林风餐露宿,几天几夜,只能带刀或者剑,因此饿死了很多暗卫,更有甚者葬身狼腹,不少人受不了逃下山去……

    司徒雅循序渐进套话,始知,司徒家豢养的暗卫远不止九人。在益州附近某座深山,设有武林盟主的暗卫营,专收适合习武的孤儿,从小严加管教。暗卫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时,就各司其职,比如接了任务,出去打探情报、发英雄帖、暗中保护某位江湖人士,自郐以下。办事稍不如意,便惨遭毒打。办事稍不小心,便死伤无数。其中佼佼者,通过重重考验,仅有九人进了府。这九人又只有三人,最终能服侍三位公子。暗卫九说到此处,静静看了看司徒雅,咽下未尽之言――只有一个暗卫,能被你挑中。

    司徒雅挑中他的时候,他其实很高兴,隔着黑纱斗笠,一直盯着司徒雅看。司徒雅却把他送来送去,他觉得这样也好,只要能留在司徒府邸,就能见到司徒雅。但他没有料到一种情形,直到昨夜追到山崖边,他才突然发现,司徒雅掉下去,他就永远见不着这个人了。暗卫的职责是不惜一切保护人,这是麻木的本能,但他开始体会到,想要一个人平安无事的愿望,可以有多强烈。好像头一次领悟出暗卫的宗旨。

    他替司徒雅清洗了伤口,捣碎草药,拆下一段司徒雅肩骨旧伤处的白绸,谨慎地敷匀扎好。他得承认,迄今为止,司徒雅是唯一一个,在他眼皮底下,还能不断受伤的人。万幸的是险象环生始终是生,好像冥冥之中有人用侥幸弥补了他的无能。

    “今夜至关重要,”他再次用衣物裹好司徒雅,“二公子切莫睡着,过了今夜,你的伤一定会好。”根据他以往的经历,无论伤势有多严峻,只要咬牙熬过第一夜,就会逢凶化吉。

    “夜里很冷,保不齐会睡过去,”司徒雅打量着暗卫九单薄的底衣,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不如你抱着我,让我至少,死在一个人怀里。”

    暗卫九默然领命,隔着层层衣袍,环住司徒雅,权当一动不动的靠山。

    司徒雅倚着他:“讲个笑话解乏?”

    暗卫九一时想不出好笑的事。

    “我讲给你听,”司徒雅笑道,“从前有个人,我对他说,我们断袖罢,于是,他就把整件衣袍……包括衣袖,都脱给了我。”

    暗卫九很给面子地干笑了一声。

    “身在江湖,譬如朝露,朝不保夕。有人‘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有人却当他是笑话,”司徒雅顾左右而言他,侧头道,“这位兄台,可否脱下我的衣物,彼此赤诚相见,相拥取暖。万一今夜我大限将至,也不至于让我一世诺言,变成一时戏言。”

    暗卫九缄默瞬息,沙沉道:“恭敬,不如从命。”也许,暗卫用不着想,他想的越多,就离本职越远。正如三公子所说,不太像个暗卫。对暗卫而言,需要的只是恭敬,从命。

    第十八章

    山谷彻底阒静。篝火之中,烧裂的干柴不断坠落,焚腾的灰烬犹如飞星。

    暗卫九解开司徒雅的袍带,指掌无意掠过之处,一派冰冷。他却很热,尤其是这凉幽幽的身躯入怀时,还未贴近,他浑身就要冒汗了,很想动一动,却不知为何而动。

    司徒雅望着几步之遥熊熊燃烧的烈火。金红两色,在炭黑的木柴罅隙里明灭。奔涌的炎气融去周遭封冻的冰雪,岩穹变得湿漉漉的,滴滴答答淌着水珠。

    而他身后的暗卫九,怀抱就和火一样炽热,绷紧的肌肉缓缓熨烫他的后背。因极力压抑而沉缓的气息,微微拂动他的头发,像是让他的发丝弄得发痒,却又不好擅自避开。

    两人若无其事拿衣袍打掩护,血气方刚的身躯,光溜溜地贴在一起。一个装作危在旦夕不能动,一个恪守本分不能动。比拼定力,不知是谁折磨谁。

    “暗卫九。”司徒雅情不自禁低声唤道。

    暗卫九应了声:“属下在。”

    司徒雅没话找话:“我记得,你说过,你什么都懂……”

    暗卫九想起了藏经阁那晚的情形。难道这句话惹得二公子耿耿于怀,以致态度急转直下,把他送给了三公子?于是谨言甚微答:“属下博而不精,不如公子博大精深。”

    司徒雅置若罔闻,继续问:“那你懂不懂,怎么断袖?”

    “……”暗卫九这一沉默,便是默认懂了。

    “其实,我不懂,”司徒雅小声问,“男人和男人怎么做?”

    暗卫九岔话题:“二公子,你心脉受伤,夜里子时最为危险,守住气。”

    司徒雅苦笑了声:“我若撑不过今夜,离世时还未经人事,这一生岂不是很冤枉。大哥他,倒是好像想对我做那等事……”

    暗卫九想起昨夜所见,心窝子就像给人扎了一刀。

    “但是我想,这种事,不能强人所难,至少应该两情相悦,”司徒雅顿了顿,声音低不可闻,“暗卫九,你告诉我……怎么做。”

    暗卫九闭眼逼去旖旎魔障,沉心静气回答:“和大公子所作所为,无二。”

    “那,会不会很痛?”司徒雅语气懵懂,像是很想尝试,又略微胆怯。

    暗卫九不愿再回想司徒嵩的所作所为:“真正喜欢二公子的人,不会让二公子痛。”

    “这世上,哪有真正喜欢我的人,”司徒雅赧然道,“即便是你,也只是遵从命令,才答应和我断袖……你不喜欢我,想必教我欢好,也会把我弄痛。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痛……因为,遇见心仪之人,痛就是痛快。正所谓,死得其所,夫复何恨。”

    暗卫九搂好司徒雅,不作他想:“二公子,你不会死。”

    “人总有一死,暗卫九,没有你这番努力,我司徒雅,恐怕早已不存于世,”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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