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POPO原创市集
首页汉侯正文 第34节

正文 第34节

    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第34节

    “你敢?!”

    “我能为皇后出谋划策,能让田氏比肩窦氏。之前皇后不见我,我未必敢。今日之后,你且看。”

    田蚡的话威胁十足,王信狠盯着他,恨不能一拳将他捶死。奈何马车正穿行市中,车外有喧闹人声,纵是满心杀意,也不能在此刻动手。

    “好,你好。”几个字似从牙缝里挤出,王信攥紧双拳,脸色铁青。

    田蚡松开藏在袖中的匕首,再次嘿嘿冷笑,知晓不能真把人惹急了,见好就收,靠在车厢一边,没有继续挑衅。

    马车速度不慢,穿过城南甲第官署,很快抵达皇宫。

    在宫门前验明身份,宦者头前带路,王信、田蚡走下马车,步行前往未央宫。

    天子重病,遵窦太后旨意,宫内守卫愈严。为确保万无一失,窦太后还从长乐宫调来一班守卫,张次公就在其中。

    宦者带人往椒房殿时,恰好同张次公迎面相遇。

    看到王信和田蚡,张次公眸光微闪,知晓两人是王皇后的家人,自己没有资格阻拦,当下让到一边。

    目送两人背影远去,张次公对一名卫士叮嘱几句,后者颔首,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宦者,吩咐几声,宦者转身离开,很快不见踪影。

    椒房殿中,推倒的屏风早被移走,扫落在地的碗碟都被清理出去。

    王皇后坐在新屏风前,面前摆着一盏热汤,郁色依旧未散。

    王信和田蚡在殿前除去丝履,仅着布袜走进殿内。见到王皇后,两人同时拱手,口称“皇后千秋,长生无极”。

    “伯兄,阿弟,快起。”

    待两人起身落座,宫人送上热汤,王皇后即命关闭殿门,由将行亲自守在门外。

    “我欲见伯兄一面实不容易。”王皇后看向王信,语气中带着薄怒,“伯兄不顾亲情,想必也忘了阿母的嘱托?”

    “不敢。”王信连道不敢,表亲木讷,一味装傻,就是不说王皇后想听的话。

    田蚡瞅准时机,开口道:“伯兄不擅言辞,两家终归一体,我等势必要为皇后分忧。”

    听闻此言,王皇后面色稍霁,不再对王信发怒。假如不是娘家就他一个在朝,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乐意见这个窝囊的兄长。

    “天子旧疾复发,已罢朝会多日。万一哪天不好,太子年幼,长乐宫恐将摄政。”王皇后低声道,“太子妃定的陈娇,必事事听从长乐宫吩咐。我先前筹划许多,皆未来得及实行,如今被困在椒房殿,又被长乐宫盯着,实在是寸步难行。伯兄、阿弟可有策?”

    王信震惊于王皇后的直白,喉咙里发出几声单音,艰难开口:“陛下春秋鼎盛,皇后此言太过!”

    王皇后不看他,目光转向田蚡。

    田蚡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凑到王皇后跟前,低声道:“皇后,陛下的病究竟是什么状况,近期可有大患?”

    “近期应无大患。”王皇后想了想,道。

    “既如此,我有一策。”

    “快讲!”

    “太子已是外傅之年,如天子当真不好,势必会尽早让太子成婚。太子妃亲近长乐宫,对皇后大为不利。”

    “这些我都知晓。”王皇后不耐烦道。她想方设法让陈娇成为太子妃,实有不少打算。奈何事不遂人愿,倒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既然如此,皇后何不早行一步?”田蚡建议道。

    “早行一步?”

    “选美人伺候太子。”田蚡声音更低,“容色好,擅歌舞,能讨太子欢心,亲近椒房殿。”

    “你让我仿效馆陶之行?”王皇后面露沉思。

    “这怎么能一样?”田蚡摇头道,“长公主献美是为邀宠陛下,皇后是太子亲母,关心太子实为理所应当。”

    “让我想想。”王皇后明显意动,但她被困在椒房殿,永巷中的家人子都由长乐宫派人教导,她根本cha不进手。

    若是在宫外……王皇后和田蚡一同看向王信,王信却避开目光,摆明不想搀和这件事。

    “此事还需伯兄来办。”田蚡道。

    “皇后,依我之见,实不必如此。”王信还想劝一劝王娡,哪有这样算计自己儿子的,不怕母子彻底离心吗?

    王娡压根听不进去,反而强要他应下此事。

    王皇后强求无果,王信坚持不肯松口,殿内气氛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开启,阳信公主走了进来,不顾王皇后难看的表情,开口道:“阿母忘了女儿。”

    “什么?”

    “女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不出差错,应会早于阿弟成婚。”阳信公主看着王皇后,平静道,“平阳侯年少,就国还需数年。比起舅父,我同阿弟更亲,成婚后邀其过府,岂非更加便宜?”

    阳信越说越是自信,双眸映出王皇后吃惊的面孔,心底不由得生出一抹快意。

    待到阿弟登基,她就会是长公主!

    馆陶姑母能做的,她一样能做!

    财富,权势,地位,她全都要攥在手里。她会寻来绝色,让阿弟再不看陈娇一眼,让陈娇匍匐在地,痛悔对自己的傲慢。待到看够了戏,再将她彻底踩进泥里!

    长乐宫内,窦太后靠在榻上,平日里陈娇坐的位置,此刻正坐着刘彻。

    一名宦者匍匐在地,禀报王皇后和田蚡之谋,并道出王信和阳信公主的话,一句也没有落下。

    听到中途,刘彻已是下颌紧绷,到最后,怒火抑制不住,如果田蚡当面,他恨不能拔出长剑行杀亲之举。

    他不怀疑窦太后设局骗他,根本没有必要。

    眼前这个宦者,平日里常跟在二公主身边,正是得二公主庇护,才能打探到皇后和田蚡密谋,向长乐宫禀报。

    对于自己被王皇后忽视,婚事都排在三公主之后,二公主恼怒非常。既然王皇后不在意她,她干脆自己寻找出路。

    投向长乐宫貌似愚蠢,但从长远来看,未必就不是正确选择。

    窦太后的权势远胜王皇后,只要长乐宫开口,二公主担心的一切都不是问题。即使将来窦太后不在了,王皇后入主长乐宫,二公主早已经出嫁,大不了随丈夫前往封地,山高水远,王皇后又能奈她何?

    难不成要诛杀亲女?

    真敢这么干,必引来满朝口诛笔伐。

    诛杀刘氏血脉的皇太后,从开国至今只有一个,吕后!

    宦者被带下去,殿内恢复寂静。窦太后没有出声,她在等着刘彻开口。

    足足一刻钟过去,刘彻站起身,整理衣冠,随后伏身在地,向窦太后稽首。

    “大母,孙儿立誓,今生仅得陈娇一人为后。”

    窦太后半合双眸,许久没有任何表示。

    刘彻继续伏身在地,动也不动。

    “起来吧。”窦太后终于出声,语气中带着疲惫,“你有心就好。”

    “诺。”

    “医匠用了新药,你父皇的病好了许多,只是不能劳累。我同你父皇商量,朝中近日无大事,小事却是不断,我ji,ng神不济,不耐烦c,ao心,明r,i你来长乐宫。”

    明白窦太后话中的暗示,刘彻勉强抑制住心中激动,再次俯身行礼。

    “遵大母之命。”

    “去吧。”

    “诺!”

    刘彻退出殿外,被冷风一吹,人稍微冷静,看向未央宫方向,双眸黝黑,心仍砰砰跳个不停。

    远在边郡的刘荣并不知晓长安城内变化,同赵嘉一番长谈之后,将两名忠仆留在云中城,命其抄录官寺贴出的告示,自己往村寨去接云梅,见过云父云母,其后返回沃阳县,着手丈量田地,为接下来的开荒做准备。

    畜场中,水泥窖已经建好,赵嘉看过之后,组织人手将运回的材料破碎调配,投入水泥窖中煅烧。烧制成熟料后,再分批加入石膏磨细。

    试验数日,终于得出一批符合要求的成品。

    魏悦抵达畜场时,赵嘉正指挥青壮搅拌水泥,打算检验一下成果。看到魏悦策马行来,顾不得满身尘土,扬声笑道:“三公子来得正好,这是新制的水泥,筑城、铺路、修桥,全都用得上。”

    水泥?

    魏悦翻身下马,看到青壮挥动铁锨,听赵嘉细讲水泥的用途,不由得也生出几分期待。

    第八十七章

    水泥搅拌完成,青壮们用拖车运来大批青砖, 堆在选定的旧圈前。

    临近雪融, 地面不再冻得如石块一般。

    熊伯亲自带人打下地基, 虎伯寻来制砖的匠人,动手起窖烧砖。过程不比制造水泥简单, 所幸匠人都是熟手,有丰厚的工钱驱使,彼此通力合作, 很快就制出让赵嘉满意的青砖。

    “这块地本是羊圈, 后来废弃, 早两天清理出来,准备用砖砌墙。”

    赵嘉同魏悦说话时, 青壮们已经取来工具, 开始堆砌砖墙。

    比起夯土建筑耗费体力, 砌砖墙显然要轻松许多。有经验的匠人做示范, 青壮们用心学习,手下越来越熟练。在众人的努力下, 一面高过一米五, 长过三米的砖墙以惊人的速度立起,

    哪怕是赵嘉早就说过, 匠人们也有提点, 面对这堵砖墙,包括熊伯和虎伯在内,畜场众人也不免露出惊色。

    骑兵第一次见水泥, 惊讶更甚至众人。

    魏悦走上前,抽出长剑,摆明是要试一试墙面强度。

    赵嘉连忙拦住他,道:“三公子,水泥凝结需要时间。”

    “多久?”魏悦问道。

    “这个,估计要到明日。”赵嘉看向新砌的砖墙,心中有些没准。就算干得再慢,明天再看,无论如何也能凝结硬化。

    相比起夯土造墙,需要人力将土压实,这个速度无疑要快上数倍。

    赵嘉亲眼所见,仅是一段五米高、三米宽、不到十米长的土墙,就要几百个城旦轮换夯土,耗费数日才得完成。为了赶工,期间有十多人被活活累死。

    无独有偶,凡边郡之地,只要涉及建造城墙和要塞,城旦的死亡率都会达到惊人的数字。故而才有一种说法,但凡到边郡服刑的城旦,最好提前备下棺材。除非运气好遇到大赦,如若不然,九成以上都活不过五年。

    遇到工程量巨大,城旦数量不足,边郡太守就会下令抓捕野人和盗匪。野人匪盗抓无可抓,乡间的游侠、无赖和闲汉都会被抓起来服苦役。

    之前打畜场主意的恶徒,被少吏押送入官寺,除两人被处死,其余都被罚为城旦。日复一日的“劳动改造”下来,他们再没有活命的窃喜,有一个算一个,都希望自己一起被砍掉脑袋。这样服苦役的日子,真心不是人过的。

    “明日?”魏悦沉吟片刻,道,“阿多,水泥造价几何?”

    “不贵。”赵嘉唤来在一旁帮忙的赵信和赵破奴,吩咐他们将烧制水泥的原料搬来,“都不是难寻的材料,就是立窖麻烦一些。唯一难寻的就是石膏。”

    赵信和赵破奴的动作很快,两人分别拉着一辆拖车,一辆上堆着没有破碎的石灰石,另一辆上则是破碎调配并且磨细的生料。

    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孩童,合力提着一只藤筐,里面是制水泥和烧砖都要用到的粘土。

    至于石膏,赵嘉手中也不多,其中半数还是医匠帮忙寻到。要继续烧制水泥,铁定需要魏悦帮忙。

    “都在这里了。”赵嘉抓起一块石灰石,递到魏悦面前。又唤来一名匠人,让他讲述如何制成生料,以及如何煅烧成熟料。

    见魏悦挑眉,赵嘉大致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放下石块,拍拍手,笑道:“水泥制造不难,造价也不高,于边郡大有用处,嘉无意敝帚自珍。”

    “我会禀报阿翁,不会让阿多吃亏。”魏悦叹息一声。

    “使君和三公子何曾让嘉吃亏?反倒是回回都能赚到。”赵嘉笑眯双眼,难得放松下来,开起魏悦玩笑。

    看着赵嘉,魏悦缓缓勾起嘴角,突然伸手弹了赵嘉一下。

    “阿多这性子,让我说什么才好?”

    两人说话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喧闹声中,卫青和阿稚挥舞着细棍跑来,阿谷和阿麦紧跟在两人身后,手里还抓着绳子。孩童一边跑一边叫,见到前方的公孙敖和卫绢,立刻挥舞手臂,大叫道:“阿敖,拦住,快拦住它们!”

    循声望去,原来是几头野猪崽正在孩童前方飞跑。个头都有青壮的两个拳头大,通体黑褐色,背部立着钢毛,獠牙尚未长长,奔跑时发出哼哼的威胁声。

    “哎呀,快抓住,别让它们跑了!”

    眼见野猪崽越跑越快,就要越过公孙敖,孩童们焦急大叫。

    公孙敖咧咧嘴,不慌不忙,拎起手中的木锨,待猪崽跑到面前,直接拍飞一头。力气用得恰到好处,猪崽飞出一段距离,刚好摔在孩童们脚边。

    大概是皮粗r_ou_厚,地上又有积雪,野猪崽根本没受伤,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再跑。

    “还想跑!”

    卫青几个一拥而上,用绳子将野猪崽牢牢捆住。阿谷不小心,差点被咬到手指。一气之下将野猪崽捆成粽子,嘴巴都绕过两圈。

    跑出来的野猪崽足有八只,孩童们抓捕不及,全都冲上来,公孙敖一个人也有点手忙脚乱。

    听到声响,赵破奴和赵信赶来帮忙,合力之下,仍有一只落网。他们把野猪崽丢给卫青,一起向前扑,结果目标没抓到,还差点撞了头。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站在一边的卫绢突然抄起石块,随手一扔,ji,ng准砸在野猪崽的头上。趁猪崽被砸得发懵,卫绢快步走上前,弯腰抓起野猪崽的后腿,轻松倒提起来。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野猪崽愤怒大叫,前腿乱踢,甚至还想回身去咬卫绢。

    少女眸光一厉,单手摸向腰间,抽出公孙敖送她的短刀,对着野猪崽就要扎下。

    “绢姊,且慢!”

    孩童们吓了一跳,匆忙扑上去拦住卫绢。

    “不能杀,郎君说要养!”

    卫绢这才停手,收刀还鞘,将野猪崽交给卫青,叮嘱道:“野彘性情凶猛,小豚也能伤人。记得用麻绳捆牢,再用长绳系在一起。都小心点,别被伤到。”

    少女轻音轻柔,笑容温和,和持刀时的狠戾判若两人。

    “诺。”

    孩童们点头,抓起野猪崽,挨个用绳子捆起来,准备送回圈中。

    目睹整个过程,赵破奴用手肘捅捅公孙敖,好一阵挤眉弄眼。

    “阿敖,娶了绢女,你怕要夫纲不振。”

    啪!

    不等公孙敖出声,赵信先给了赵破奴后脑一下,觉得顺手,又多拍一下。

    赵破奴揉着脑袋,愤然道:“阿信,干嘛又打我脑袋?”

    “阿敖娶妇关你何事?休要口无遮拦!”

    赵信表情严肃,语气不容置疑。赵破奴不服气,张嘴想要反驳,被对方狠瞪两眼,到底闭上嘴,心中开始反省。

    公孙敖笑着摆手,拍拍赵破奴的肩膀,笑道:“我知破奴无有恶意,无碍。就是此言莫要让绢听到,你也晓得绢的脾气。”

    想到卫绢的性子,赵破奴生生打了激灵,连忙点头,表示再不会乱说话。

    待公孙敖转身离开,赵信勾住赵破奴的肩膀,沉声道:“破奴,咱们一年比一年大,再不比从前,说话行事都该注意些。阿敖性子好,不同你计较,要是遇到心胸狭窄之人,肯定要生出嫌隙。”

    赵破奴认真听着,不服气的神情逐渐消失。

    “阿信,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就是觉得,咱们和阿敖一起杀匈奴,又是一起立誓,不必这么生分。”

    “不是生分,而是像郎君说的,说话办事提前过一过脑子。”见赵破奴不开窍,赵信又有些手痒,觉得对方的大好头颅很值得一拍,“亏得郎君,咱们不用再做野人。郎君还帮咱们入良籍,你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赵破奴看向赵信。

    “他日傅籍从军,咱们可以做正卒,可以凭本事杀匈奴,获取战功!”赵信一字一句道,“咱们甚至可以获爵!”

    赵破奴张大嘴,明显没想得这么长远。

    “咱们是郎君救的,得郎君赐姓,在赵氏畜场长大。你也读了书,该明白这代表什么。假若你还是这样行事莽撞,说话没有深浅,今后难保给郎君惹麻烦。”赵信硬声道,“真有那一天,我就不是敲你的头。”

    赵破奴凝视赵信,沉声道:“我知道,今后我会留意。”

    见他确实明白了,不是在胡乱搪塞,赵信舒了一口气,扛起放在地上的木头,示意赵破奴帮忙。

    见到少年和孩童抓野猪崽的情形,魏悦诧异看向赵嘉。

    “阿多要养野彘?”

    “是有这个打算。”赵嘉没有否认。

    冬季时,畜场出草料喂养并提供庇护,使得黄羊群一直留在附近,种群数量一度增加。黄羊个头肥壮,缺粮的边民都可以捕猎,解了不少人家的燃眉之急。

    的确有阿陶长兄一样的恶徒,贪心不足,心生恶念,但更多人都知晓感恩,每次猎杀黄羊,都会送来一条羊腿或是整张羊皮。

    不久之前,有猎户在追逐黄羊时发现一群野猪,当即放弃之前的目标,集合十多名青壮进入树林,开始一场围捕。

    在两名老猎户的率领下,这场围捕成果斐然,最终收获大野猪三头,小野猪二十多头,还挖掘出不少能食用的根jg,时人称为蹲鸱、芋魁,类似后世所称的芋头。

    大野猪被宰杀分割,除了少部分无法食用的下水,剩下的一点都没浪费,连骨头都被砸断熬汤。小野猪杀死一半,剩下的都被送来畜场,言是猪崽r_ou_嫩,炙烤美味,给赵嘉添菜。

    见到在笼子里乱撞的野猪崽,赵嘉脑海里闪过一道道美食:烤ru猪、红烧r_ou_、扣r_ou_、粉蒸r_ou_……差一点当场流出口水。

    边民没有养猪的习惯,一来是养起来费事,就条件而言,养羊更为便利;二来是西汉的猪性情凶猛,和野猪的差别微乎其微;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经过“处理”,猪r_ou_不好吃。

    之前没有人养,赵嘉也就忽略了这一点。如今具备条件,大可以养起来。

    猪饲料不难调配,交给孙媪即可。

    猪r_ou_不好吃,一刀下去就能解决。

    野猪性情凶猛,一样没问题。有了水泥,打造新式猪圈,四面围起来,随便你撞,脑壳撞扁也休想跑出来。再者,类比骟马,这一刀下去,至少公猪的性子就能有所改变。

    “只需一刀,彘r_ou_亦可美味。”

    赵嘉用手比划一下,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魏悦看赵嘉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劲。同行的魏武更是不自觉退后,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阿多果真聪慧。”

    “三公子夸奖。”

    “……”

    破天荒的,魏悦在赵嘉跟前哑口无言。

    野猪的问题抛开,魏悦提起此行的主要目的,询问赵嘉和刘荣见面的经过。赵嘉本就有意和魏悦提一提,当下将他请进木屋,让人送来热汤,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

    听完赵嘉叙述,魏悦端起木碗,面露沉思。

    “开荒放牧?”

    “然。”

    赵嘉将热汤饮尽,拿起火钳,探入地炉拨动两下。同时道出刘荣欲以绢帛铜钱相赠,他一概没收。

    “此事阿多做得对。”魏悦看向赵嘉,认真道,“临江王因侵占太宗庙壖垣获罪,被夺国。天子本有意留其在长安,然其上疏自请出宗室,以庶人戍边。天子准其所请,并下旨以郅都为雁门太守。”

    这番话包含多重意思,赵嘉细细斟酌,表情逐渐变了。

    “跟在他身边的骑僮,除少数临江王府忠仆,尽为长乐宫赐下。”魏悦放下木碗,沉声道,“一同赐下的还有数车绢帛铜钱。”

    也就是说,哪怕刘荣身在边郡,长安仍掌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赵嘉看向魏悦,表情凝重。

    “阿多,天家之事非寻常可议。”魏悦从赵嘉手中取过火钳,放到一边,随即攥住他的手腕,“然也无需过于忧虑,毕竟临江王已为庶人,且身负侵占太宗庙土地之罪,再过数年,太子年长,事情终会不同。”

    赵嘉点点头。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历史上的刘荣为何会自杀。

    不过,历史已经发生改变,刘荣非但没死,还投身边郡建设事业,想要一心一意种田放牧。只要不出意外,这位前临江王的后半生理当顺遂,至少不会再起太大的波澜。

    至于产生变化的因由,赵嘉仍旧是一头雾水。但就目前发展来看,应该是向好。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追根究底,顺其自然就好。

    第八十八章

    身为部都尉,魏悦必须当日返回军营。离开之前, 魏悦将一册竹简交给赵嘉, 并言明日无军务, 他会再来畜场。

    赵嘉站在围栏前,目送一行人驰远, 转身返回木屋,借火光翻阅竹简,发现上面记录有十数个羌人和氐人部落, 均为须卜氏麾下。

    思量魏悦留下竹简的用意, 赵嘉凝视火光, 久久地出神。直至木屋的门被打开,卫青和阿稚分别抱着一只小羊羔走进屋内, 才从沉思中转醒。

    看到孩童拿起兽皮, 小心将羊羔裹起来, 意外发现两只都是黄羊幼崽, 赵嘉不禁面露诧异。

    “郎君。”

    见赵嘉望过来,卫青和阿稚将羊羔放到地上。

    两只小家伙都是刚落地不久, 已经能跑能跳, 十分健康。

    奈何母羊不知所踪, 羊群没有收养幼崽的习惯, 能一路跟来畜场, 没有在中途落下,已经是发生奇迹。羊羔个头太小,无法进入羊圈, 如果不是被卫青发现,失去母羊的保护,独自留在围栏外,不是被野兽捕杀就会被冻死。

    听卫青讲述发现羊羔的经过,赵嘉叹息一声,示意他将小羊抱过来。

    “郎君,可以养吗?”卫青和阿稚坐到赵嘉身边,表情中满是期待。

    “可以。”赵嘉颔首,手指擦过羊羔的头顶,笑道,“明日去寻孙媪,从新圈中找两头带崽的母羊。”

    “谢郎君!”卫青和阿稚对视一眼,都是满脸兴奋。

    赵嘉笑着拍拍两人的头,不等收回手,听到两个小孩的对话,表情当场凝固。

    “黄羊长得快吗?”

    “应该不慢。”

    “多喂草料。”

    “喂得壮点。”

    “很快就能吃了。”

    卫青和阿稚越说越兴奋,四只大眼睛盯着羊羔,齐刷刷放光。

    赵嘉听到最后,很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无奈。

    夜色渐深,地炉中火光跳跃。

    被暖意包围,卫青和阿稚先后打起哈欠,见赵嘉坐在地炉边,两人揉揉眼睛,想要强打起ji,ng神,奈何挡不住困意,头开始一点接着一点。

    “去睡吧。”赵嘉拍拍两个小孩,指着放在墙角的兽皮被褥。

    畜场里的野鸭太少,全揪光也制不出一条鸭绒被。

    好在天气开始转暖,室内点着地炉,不需要再像半月前一样,四五张兽皮压在一起。这么做的确暖和,就是压在身上太重,连翻身都有些困难。

    卫青和阿稚半闭着眼睛,起身走向墙边,神奇地绕过所有障碍。

    阿稚抱过两只羊羔,卫青铺开兽皮,将四角展平,又覆上两层,用手拍了拍。

    “这里。”

    两个小孩将羊羔放进被窝,随后打着哈欠钻进去,不一会就打起了小呼噜。

    赵嘉觉得有趣,起身走到两人跟前,弯腰帮两个小孩掖了掖被角。听到声响,转身看到是阿谷几个,手指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几个小孩除掉鞋袜,轻手轻脚走过来,铺开兽皮,靠在卫青和阿稚身边,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郎君也该早点安歇。”

    虎伯手持火把,身后背着强弓,腰间挂有一把短刀,明显是正准备巡夜。

    赵嘉点点头,待虎伯离开后,仔细检查过门窗,确定都留下一条缝隙,才转身走进隔室,合衣倒在榻上。

    裹上兽皮褥,赵嘉迟迟没有睡意,想着接下来的春耕,反而越来越ji,ng神。睁眼许久,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取来木牍,提笔写下方才想到的要点。

    要记录的东西实在太多,赵嘉提笔就停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燃尽,一丝光亮从窗缝投入,赵嘉转转有些发麻的手腕,顺光亮看过去,发现天已经大亮,自己竟在几前坐了整夜。

    “郎君,该起身了。”

    门外传来公孙敖的声音,赵嘉应了一声,站起身时有些太急,眼前突然一阵发黑。单手撑在几上,数息后晕眩消散,用力捏捏额角,总算是ji,ng神起来。

    熬夜果然不成。

    今后需得多注意。

    卫青和阿稚几个早已经起身,兽皮被褥都整齐叠好,放在靠墙的架子上。大概是不想吵醒赵嘉,孩童们刻意放轻动作,从起身到离开木屋,仅隔一室的赵嘉竟没能发现。

    “郎君,熊伯说水泥已经凝固,他和季叔用短刀和木棍试过,牢固得很。”公孙敖一边说,一边将盛满热水的陶盆放到架上。

    赵嘉抓紧时间洗漱,来不及吃早膳,就和公孙敖一起离开木屋,去验收水泥的成果。

    砖墙前围了一圈人,钝响一声接着一声,想必是在试验墙壁的硬度。

    见赵嘉走过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郎君,此物一夜即能凝实,很是牢固。”

    赵嘉走到近前,接过赵破奴递上的木棍,用力砸在墙上。一下、两下、三下,木棍出现裂痕,墙壁纹丝不动。之所以如此坚硬,除了水泥的黏合作用,制砖的匠人同样功不可没。

    “郎君,仆等都试过。”熊伯递出一把卷刃短刀。

    赵嘉仔细看过短刀,又查看过砖墙上留下的几条痕迹,正想开口,一阵马蹄声突然传来。抬头望去,除了魏三公子,魏太守和王主簿竟也在队伍之中。

    “见过使君。”赵嘉上前见礼。

    魏尚心情很好,翻身下马,将马鞭和缰绳丢给护卫,一把将赵嘉扶起身,口中道:“闻听阿多制出水泥,可速起要塞城墙?”

    魏悦本想迟些将事情报于魏尚,至少要等他亲自验证砖墙的牢固程度。不想魏尚和王主簿突至军营,双方正好迎面遇上。

    事情凑巧,魏悦自然不能隐瞒。

    魏尚听后,当下改变行程,和魏悦一起来了赵氏畜场。

    “确是。”赵嘉将魏尚引到砖墙前,将昨日对魏悦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呈上手腕粗的木棍,请魏太守亲自试验。

    用手试过墙面,魏尚抡起膀子,木棍砸在墙面,jian起清晰的火花,青砖当场被砸出凹坑。

    赵嘉双眼瞪圆,对魏太守的武力值敬佩不已。

    魏尚丢开木棍,示意王主簿来试一试。

    后者也没客气,抄起更粗的木棍,连续数下击打在墙上,终于有半块砖被砸碎,可相对于整面砖墙,损失仍是微乎其微。

    “好!”

    查看过缺口,知晓用水泥能立即添补,魏尚喜色更甚。

    边郡新划入大片草场,陆续有羌部来降,胡市规模日渐扩大,筑造要塞和军营势在必行。迫于外部环境,工程的速度必须加快。

    雪融期将近,没有风雪阻挡,难保匈奴会何时南下。郡内尚有屏障,郡外胡市无遮无挡,撞开外围的栅栏,眼前就是一马平川,骑兵可以肆意冲杀,来去自如。

    夯土建筑实在太慢,水泥的出现解决了大问题。集合足够的匠人,在郡内调运原料,很快就能筑起数个要塞。

    听赵嘉说明水泥和青砖的造价,别说魏太守,连王主簿都想大笑三声。

    天助,真乃天助!

    这样的砖墙足够牢固,建造速度又快,比起夯土造城,优势实在太大。就算被破坏,集合匠人城旦,数日就能重建。

    牢固有了,最重要的就是速度。

    “使君,此物还能用来铺路。”

    赵嘉又道出水泥的几个用途,魏尚笑着点头,亲自看过制造水泥的原料,了解过详细制法,当即写成手令,交护卫送往郡城。

    等待城内来人期间,魏尚和王主簿又在畜场走过一圈,赵嘉被魏尚带在身边,打起ji,ng神回答对方的问题。

    期间,魏太守提起刘荣来畜场一事,赵嘉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明。魏尚的反应和魏悦如出一辙,拍着赵嘉的肩膀,笑道:“阿多做得好。”

    一行人来到旧圈,看到被绳子捆住的野猪,赵嘉咧咧嘴,魏悦脚步一顿,神情略显紧绷。

    魏尚看看赵嘉,又看看魏悦,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使君,嘉有意养野彘。”

    “此物腌臜难养,且味不好。”魏尚皱眉。

    “食料可调,至于r_ou_味,一刀就可解决。”赵嘉转身叫来赵破奴,低声吩咐几句。

    赵破奴快速跑去仓库,提来一只藤筐,里面装着猎户送来的jg块,都是在抓捕野猪的林子里发现。

    “这是蹲鸱?”魏太守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袋中之物。

    “正是。”赵嘉指着藤筐,说道,“嘉命人到林中找过,此物不多,但长得繁茂,最为野彘所喜,人亦可食。嘉有意移至田中,尝试栽种。”

    “善!”魏尚拊掌笑道,“此物多长于南地郡县,不想云中亦有。如能栽种,可补民饥,实乃大善。”

    对魏尚来说,不管这些大芋是从何而来,只要能让百姓饱腹就是好物。能种植固然好,栽种不了也没关系,长在山野之间,边民自会去挖掘。

    想到这是能活人命的粮食,对于争粮的野猪,魏太守愈发不待见,甚至生出广发告示,号召边民捕杀野猪的念头。

    魏太守这么想,事实上也这么干了。

    接下来的数年时间,云中郡内的野猪近乎被斩尽杀绝,没死的也跑到临郡,再不敢在魏太守的眼皮子底下出现。

    不少猎户知晓赵嘉用谷子换小豚,抓到小野猪就会送来畜场。

    仰赖种植的芋头和大片生长的牧草野果,赵嘉的养猪事业蓬勃发展。

    野猪的食性很杂,遇到芋头牧草跟不上,昆虫家鼠一样能吃。

    亲眼见到半大的小野猪逃出猪圈,追着谷仓内的老鼠四处跑,甚至还想和畜场外的旱獭过一场,赵嘉能说什么?只能对刀工了得的匠人招招手,表示这批猪崽个头长得差不多,可以下刀了。

    接到魏尚手令,城内的匠人来得很快,同行的文吏执笔,仔细记录下制造水泥需要的原料,起窖的过程,以及烧制的具体工序。

    对赵嘉来说,想要获取石膏有不小的难度,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魏尚则不然。

    云中郡不够,可以从他郡市换。临近的郡县也没有,直接上疏长安,讲明用途,很快就会有大车抵达云中郡,送来大批石膏。

    除了水泥,烧制青砖的匠人也被仔细询问。如果两人愿意,本可借机进入郡城,成为官寺录名的匠人。出乎预料的是,他们详细讲明青砖制法,半点没有藏私,却并无入城之意。

    在魏尚回城之后,赵嘉实在感到好奇,开口询问,两人才道明实情,原来他们祖上是秦国的隶臣妾,曾为两代秦王造墓,血脉差点因此断绝。

    秦末天下大乱,两人的大父死在战乱中,父亲加入汉军,在汉王麾下打制兵器。虽然国立后归入匠籍,终归是摆脱奴隶身份,又有一门手艺,能够养活一家老小。

    “尔等可能造兵器?”

    两名匠人互相看看,由年长者开口:“不瞒郎君,先父能制弩和强弓,我二人不肖,仅学到些皮毛。”

    说话间,匠人解开时刻不离身的皮口袋,倒出一堆赵嘉分不出用途的木质工具和零件,三两下做出一把巴掌大的手弩,递到赵嘉面前。

    手弩虽小,劲道却不弱,平s,he出的木箭能飞到五米远,出其不意,绝对是近战的利器。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把连弩!

    举着手弩,看着头发花白的匠人,赵嘉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在民间?

    第八十九章

    箭匣s,he空,匠人取回手弩, 三两下又拆成一堆零件, 零散的堆在一起, 根本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

    “为何告知我?”压下最初的兴奋,赵嘉沉声道。

    就算是一把巴掌大的手弩, 按照朝廷律令也是犯忌的东西。匠人当着他的面组装,没有任何遮掩,难道一点也不担心?

    “前岁匈奴来犯, 其后又遇天灾, 谷子绝收, 是郎君心善,开谷仓接济附近村寨, 多数人才得以活命。”一名匠人道。

    “我二人年老, 早前又伤过腿, 走路跛脚, 未在征召之列。家中儿孙被征入军中,全都死在战场上。家中仅剩老弱, 里聚又被贼寇焚烧, 若非郎君善心, 熬过战火也熬不过严冬。”说到这里, 匠人的声音已经哽咽。

    “活命大恩无以为报, 听闻郎君寻人烧砖,我二人即毛遂自荐。如果郎君不嫌弃,我二人愿投郎君门下, 为郎君僮仆,供郎君驱策!”

    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赵嘉鼻腔微涩,难言心中是什么滋味。

    “两位长者愿意留下,嘉倍感荣幸。然有一事,还需长者解惑。”

    第34节

    恋耽美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乐可(完结+番外)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深度开发1v3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