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乐生前之周路 作者:老蹭
第9节
我强忍著剧痛,努力放松身体,尽量使自己少吃点苦头。然而周睿又化身成了野兽,野兽是不懂得怜悯的,对於我的配合,他只有更肆无忌惮……
作家的话:
今天第三更。
☆、第三十四回
我不知道这场无情的掠夺是怎样结束的,因为没等它结束,我已昏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恍惚听见有人在哭泣。与此同时,天上仿佛下起了雨,雨水一滴一滴落在我脸上,滂沱而无声。渐渐的,那隐约的哭声透过这无声的大雨,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惊醒过来,剧烈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痛、痛、痛。”我哀叫连连。
周睿见我醒过来,忙将脸上的泪痕抹净,柔声道:“你忍耐一下,我去找药……”他说著,正要下床,却被我揪住胳膊,扯了回来。
我睃著他,道:“你起码得换件衣裳再出去吧,外边可冷得死人啊!”
他怪不好意思地看著我,道:“我找过了,这间屋子里没有别的衣服可穿了。”
“你可以穿我的呀。”我拉住他不放。
“你的……已经被我扯坏了……”他嗫嚅道。
“唉,你进来吧,别著凉了。”我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我有预感,待会儿一定会有人送衣服过来。”
他怕我著凉,赶忙钻进来,替我把被子盖严实了,才小心翼翼地挨著我躺下。
我只动了一动,全身便疼痛不已,即便如此,我还是侧过身去,抱著他,感觉到他身体暖烘烘的,才安心。
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碰到我的伤处。
我笑道:“你绷得那麽紧干什麽?抱著一点也不舒服。”
“对不起。”他侧过脸看我,脸颊红通通的。
我忍不住在他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缩了缩脖子,支吾道:“你别勾我,我怕又忍不住……”
我想起自己先前所受的非人待遇,立马规矩了许多,转而问道:“你这些日子在哪儿?过得可好?”
“谦王被乏泛州之後,我和付一棠便躲进了谦王府的密道,衣食倒也无忧。”
“如此说来,他们早已有所准备。”我吁了口气,静静地看他一会儿,笑道:“昨晚就开始下雪了,当时我特别想你,以为今冬我们再不能一起赏雪,可是现在你又回到我身边了,多麽奇妙!”
他微笑著回应我道:“我每天都特别想你,数著日子过,真是煎熬,可是一见到你,我就再也想不起过去的煎熬,满脑子只有你。”
我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放任身体去疼痛。
正当我们温存之时,有人悄悄地走了进来,还没走到床边,周睿已有所察觉,起身挡著我,道:“谁?”
“是我。”付一棠笑答道,和他一同进来的便是谦王。
我随後也坐了起来,看见他们两个,我倒一点儿也不意外。
“王爷若要见我,叫人捎个话不就好了,何必要来这一出呢?”我面带讥讽地道。
褚槿笑道:“并非是本王有意要设计你们,而是那迷魂散的解药刚好有cui情的作用。”
付一棠笑著接口道:“这主意其实是我出的,我想你在宫中的生活一定十分寡淡,所以用药给你们调一调情,也算是慰劳你了。”
我讥笑道:“托你的福,我倒真是好好地‘享受’了一番。”
周睿冷冷地看著谦王和付一棠,道:“王爷千里迢迢从泛州赶回来,一定累了,不如就去休息,也好让我和信弘整理整理。”
褚槿道:“我们只是来打个招呼,这就走。”
付一棠随同褚槿走到门边,忽然回过头,道:“你们准备著,今夜就随我们进宫去。”
褚槿和付一棠走後,没过多久,便有人送热水和换洗的衣服来。周睿问他们要了一些疗伤的药膏,和我坐在一个澡盆里泡了澡,又帮我上了药。我们换上下人送来的冬衣,一起走到厅里。
厅里静悄悄的,天色已暗沈下来,外头忽然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我们便走出岁寒轩,只见褚槿正和袁崖、九宫城主等人一同坐在岁寒轩外的凉亭内喝酒、谈话。付一棠站在褚槿身边伺候著,他看见我和周睿从连接凉亭和岁寒轩的竹桥上走过来,便招呼我们入亭,坐下一同吃晚饭。
褚槿笑道:“酒菜已上齐,就等著你们来,好动筷子了。”
我看著他热情的笑脸,心生疑虑,却只是应付道:“王爷太客气了,何必要等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呢?”
褚槿举杯笑道:“你是不知道,你对於这一整个计划来说,有著怎样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当儿,付一棠已走了一圈,替在座的每一位都斟满了酒,回到褚槿身边。
九宫城主起身向我敬酒:“那时霏微被囚禁在昔听夜雨楼,老夫真怕他想不开,做出傻事来,多亏周少侠你及时潜入康王府,悉心照料、开导他。老夫对你的恩德实在是感激不尽,来,老夫敬你一杯!”
我起身回礼,道:“城主言重了,我和霏微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帮忙,本就是应该的。”
九宫城主听了,似又露出了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他很快仰起头,将杯中的酒饮尽,从而掩饰了过去。
我和他一同将酒饮尽,才坐下来,袁崖又起身向我敬酒:“虽然师父已敬过了,但我还是要再敬你一杯,多谢你照顾霏微。”
我万万没有想到九宫城主和袁崖是师徒关系,而且袁崖向我敬酒时的神情也别有深意,仿佛是在说:照顾霏微本是我袁崖分内之事,你却代我做了,所以我得谢谢你。
周睿见我愣了神,便站起身来,向著袁崖举杯,道:“信弘身体不适,能否让我代他喝这一杯?”
袁崖不置可否,只是仰头饮尽杯中酒。周睿便也将酒饮尽,和袁崖一同坐了下来。
我才回过神,又瞧见汪左龄提起酒壶,以为他也要来向我敬酒,可他倒了酒,只坐著自饮,我倒有些尴尬了。
夜深人静时,一辆马车悄悄驶入了皇城。车里一共坐著六个人,分别是大将军袁崖、丞相汪左龄和九宫城主,其余三人便是化装成随从的谦王、付一棠和周睿。我坐在外面为他们赶车,也为他们开道。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到了夕霏宫门口,众人下车来,由我领著进了宫门。
楚霏微正万分焦急地站在屋檐下等待著,看见我终於带了人回来,他高兴过了头,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撞入我怀中。
“你怎麽才回来?”他旁若无人地抱著我,像在撒娇,又像在哭诉。
他情绪失控时,力道大得出奇,抱得我骨头都快断了,我一下子又挣脱不了,想到身後的人都看著,特别是周睿,我急了,只得吼他一声。
他愣了一下,这才留意到其他人,连忙放开我。
“爷爷。”他看看九宫城主,又看了看另几个人,目光最终停留在周睿脸上,他很意外,同时也很尴尬,“周睿?你怎麽也来了?”
“这个嘛,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周睿微笑道,仿佛并没有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好。”楚霏微立马转身带著众人朝寝殿走去。
“温春子呢?”我边走边问楚霏微。
“他守在殿内呢。”楚霏微挨近我,小声道:“褚铨夜间咳嗽,醒了好几次,我是偷空出来看看的。”
作家的话:
今天第一更。
☆、第三十五回
众人进入寝殿时,褚铨正躺在床上,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不展,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醒来。温春子侍立在床前,见楚霏微引著众人前来,便退到一边去。
“皇上,您等的人到了。”楚霏微在床边坐下来,将手轻轻搭在褚铨的额头上。
褚铨感觉到额头上的温度和重量,眉目得以舒展,唇角微微扬起,睁开了眼。
楚霏微扶他坐起来,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褚槿和付一棠起初是站在袁崖、汪左龄和九宫城主身後的,褚铨并没有看见他们,也没有留意到站在我身边的周睿,他只是看著袁崖等人,张口欲言。
这时,褚槿忽然从袁崖背後走出来,看著褚铨,笑道:“才一阵子没见,七弟怎就病得这样憔悴了呢?”
“褚槿!”褚铨怒目圆睁,先是盯著褚槿看了一会儿,继而又望向袁崖、汪左龄和九宫城主,“你们……”话才出口,他便猛地咳嗽起来。
不单是褚铨,楚霏微见到褚槿,也十分吃惊,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位王爷,刚才在寝殿外看到他和付一棠站在一起,他还以为他们俩是袁崖和汪左龄的随从。
“你是谦王?”楚霏微一面帮褚铨抚胸顺气,一面问道。
褚槿转而看向楚霏微,轻轻点头,笑道:“美人果真比画上画的更美。”
楚霏微只当没听见他的话,低头帮褚铨顺著气。褚铨这才止住咳嗽,他闭上眼睛,瘫软地靠在楚霏微怀里,呼哧呼哧地喘著气,虽已ji,ng疲力尽,脑子却还清醒。
“究竟是什麽时候被算计的呢……”他喃喃自语道。
褚槿微笑著替他解答:“袁崖本就是我的人,他假意归顺於你,私下里却为我笼络了不少朝中重臣。你还不知道吧?袁崖少年时曾拜九宫城主为师,所以在你找上九宫城主之前,袁崖早已替我引见过了。你和九宫城主的合作正是我一手促成,是我想借你的手清除一切障碍。”
“原来如此。”褚铨笑了起来,眼光忽然转向我,“那麽你呢?你也是他的人?”
他问得突然,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时,付一棠走了过来,他趁我不备,一把撕去了我脸上的人皮面具,笑对褚铨,道:“皇上,您可还记得这张脸?”
“是了、是了。”褚铨微微点头,随後又发现了站在我身边的周睿,“严少煜并非轻易背主之人,何况他还是个制毒高手,怎麽会不知道朕的汤药被人动了手脚?”
“你错了,七弟。”褚槿盯著褚铨,正等待著看他陷入绝望的样子,“给你下毒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你枕边的那位美人。”
褚铨仿佛遭了雷劈,震惊片刻,他艰难地转过头去,颤抖著声音问道:“是你吗?”
“是……”楚霏微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其中却未有恨意。
褚铨刚才那一问,似已用尽了全身仅存的一点力气,他再一次瘫倒在楚霏微怀里,低语道:“若非朕杀了乌白雪,你会否真心待朕?”
楚霏微摇摇头,收拢双臂,轻轻地搂著褚铨,像在安抚一个倔强的、不肯睡去的孩童,轻声地道:“宫廷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倘若皇上肯放手江山,跟我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我倒是愿意试著接受你。”
“原来失去了江山,我都能坦然接受,可一想到你的心从不属於我,我却耿耿於怀……”褚铨轻叹一声,慢慢合上了眼睛,神态渐渐变得安详了,“但是,我至少感觉得到,你并不恨我,我总算可以安心上路。”
楚霏微忍住悲伤,更加轻柔地安抚著他,道:“对,我一点也不恨你,你安心地走吧,铨。”
就这样,褚铨平静地躺在楚霏微的怀里,慢慢失去了生气。
褚槿看见自己的兄弟平静地死去,似乎很失望,只听他叹了口气,笑道:“美人真是心善,连我也不忍心再去打击七弟了。”
楚霏微冷笑道:“他走了,你再也伤不到他。”
“是。”褚槿点了点头,忽然看向我,“可是七弟死了,总得有人来背这个黑锅。”
褚槿话音刚落,付一棠已收到指示,用匕首抵住了我的咽喉。
我猝不及防,身旁的周睿也没料到付一棠会突然出手,因而失了先机,只能站著干瞪眼。
楚霏微惊怒道:“不许伤他!”
褚槿道:“美人放心,我们不过做做样子,让周少侠在天牢里呆上几天,到时候自会放他出来。”他边说边回头看向袁崖。
袁崖了然一笑,道:“也该是时候让宫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麽。”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汪左龄道:“那麽,臣这就去拟遗诏。”
九宫城主看汪左龄离开,也想跟著离开,褚槿却叫住他,道:“我看美人的情绪不太稳定,城主还是留下来陪他吧。”
九宫城主转回来,微笑以对,除此之外,便看不出他脸上有什麽情绪了。
“走吧。”褚槿冲付一棠使个眼色,便和他一起押送我去往天牢。
周睿也紧跟上来。
走出寝殿时,我忽然听见身後传来楚霏微平静得近乎悲凉的声音,他说:“爷爷,这一次,您又要将我送给谁?”
褚槿和付一棠将我和周睿关进天牢,再给我们戴上镣铐,这才放心地离去,走之前也没说具体什麽时候放我们出去。
天牢里y暗、脏乱,到处散发著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臭气息,就连从高墙上的气窗投s,he进来的几束月光也显得白惨惨的。
我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看著仍旧站在牢门前张望的周睿,笑道:“别看了,他们决不会改变主意,放我们出去的。”
周睿叹了口气,到我身边来坐下:“我怎麽觉得我们下回出去,就是去受死了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伸手揽著他,“可是离开寝殿前,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麽事?”周睿好奇道。
“温春子不见了。”
“啊?温春子在那儿吗?我怎麽没看见他?”
“那个侍立在褚铨床边的太监就是温春子,他入宫以前就易了容。”
“哦,我一直没留意过那个太监,我想其他人也不会注意到他吧。”
我听了,转念一想,道:“温春子入宫以後又换了张一脸,那时我问他为什麽换脸,他说是为了能在夕霏宫当差,我信了,可是现在想来,他很有可能早已料到褚槿不会轻易放我们走,所以才私自换掉付一棠替他安排好的身份,以便他日逃跑。”
周睿恍然大悟,道:“你还记得吗?温春子曾被六王爷抓去,可他後来却逃脱了,可见他很明白,跟这些个王爷打交道,得多留几个心眼。”
我点点头,道:“那时温春子告诉我,朔方流也随我们进宫来了,可是至今我仍未见过朔方流,更不晓得他化装成了谁。假如日後褚槿逼问我,我也供不出他和温春子的去向。”
周睿忽然担忧起来:“你说他们还会回来救我们吗?”
我笑道:“以他们俩的能耐,即使那时你被谦王扣押下,他们若想逃跑,大可以弃你於不顾,可是他们没有。我想他们俩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决不会抛下我们!”
“是,我相信他们!”周睿受到我的感染,也笑起来。
作家的话:
今天第二更。
☆、第三十六回
牢狱里的时间是不易计算的,我们根据光线来判断,大约已过了四天。四天内,除了送饭的狱卒,就再没有人来过这座监牢了。
“这回送来的是干馒头,你吃吗?”我端起狱卒扔进来的一盆东西,回到周睿身边。
“脏吗?”他躺在稻草堆上懒懒地问道。
我拿起一片馒头,闻了闻,道:“闻著还不算太糟。”
他听了,立马坐起来,从我手中接过馒头,两三口就解决掉了。
“喝点水,别噎著了。”我笑著将水罐递给他。
他喝了口水,马上又问:“还有馒头吗?”
“还有很多,都给你。”我干脆将盆子塞给他。
“你不吃吗?”
“上午的那锅稀饭还在我胃里翻腾呢,再吃我恐怕就要吐了。”
“要你别吃那些脏东西的。”他边说边忿忿地啃咬著那些馒头片。
我苦笑道:“这我倒不在乎,我只希望我们能撑得久一点,不过,温春子他们的动作也实在太慢了些。”
他忽然停下来,看著我,问道:“他们真的会回来救我们吗?”
我已不像四天前那样肯定了,沈默片刻,道:“我们自己也可以想办法逃出去。”
“是啊。”他叹了口气,接著将剩下的馒头吃完。
当天夜里,我和周睿早早地便觉得困倦,连狱卒送来的晚饭也没吃,便相拥著躺在稻草堆上睡著了。正当我们熟睡时,一阵脚步声响彻了这座沈寂已久的天牢,我和周睿很快被惊醒,朦朦胧胧地看见火光,那些闪耀著的火光越来越靠近,直到我们所在的牢房门前。
狱卒打开牢门,让那些手拿火炬的人进来,火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容,却是些陌生的脸孔。
我和周睿正疑惑间,只听带头的人一声令下:“都带走。”
几个随从立刻走过来,一把将我和周睿从稻草堆上提了起来,押著我们走出去。
我和周睿并不想束手就擒,挣扎著问道:“你们是什麽人?”
押解我们的都是些颇有身手的人,见我们反抗,便予以重击。我和周睿几乎被他们打倒在地,随即又被他们提起来,拖著往前走。
只听走在前头的人y笑道:“我劝你们还是老实点,也好少吃些苦头。”
我和周睿被他们带到一间密室里,那儿到处摆放著各种各样的刑具,很显然是一间刑房。几个随从分别将我和周睿绑在一左一右两个刑架上,而後问那带头的人先对谁用刑。
我忙吼道:“你们冲著我来吧,别动他!”
周睿听了,连忙抢著道:“你们冲著我来,不许动他!”
“争什麽?抢什麽?人人都有份。”带头人冷笑著向随从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同时对我们用刑。
随从们便用皮鞭沾了盐水,狞笑著靠近我们,只待他们的头头一声令下,便要对我们挥鞭子。
带头人诱逼道:“你们若是乖乖供出与你们共同谋害先皇的凶手,便可免受这皮r_ou_之苦。”
我道:“是我谋害了先皇,我没有同谋。”
周睿又惊又怒,忙道:“不是他,是我谋害了先皇!”
“好啊,我看你们两个是不准备招供了。”那带头人咬牙切齿,似已被我们激怒,一把从随从手中抢过皮鞭,向我猛挥过来。
我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只听见啪、啪、啪的抽击声,可我却迟迟未感觉到被皮鞭抽打的疼痛。我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睁开眼,只见所有拿鞭子的随从已倒地不起,只剩下那个带头人和一个看门的还好端端地站著。
我迟疑道:“什麽情况?”
周睿也是一脸茫然,朝那个带头人努了努嘴,道:“人是他抽倒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这傻帽鞭子练得不到家,尽抽自己人!”
“你才傻帽呢,居然想独自承担罪名。”带头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替我解开绳索。
与此同时,那个看门的也走过去,替周睿解开了绳索。
我已确信他们俩就是温春子和朔方流,便笑著道:“我们总算是没有白等。”
周睿还有些懵懵懂懂的,盯著他们问道:“你们是温春子和朔方大哥?”
朔方流道:“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救你们?”
我和周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是呀,多谢你们相救。”
温春子用一根铁丝先後撬开了我和周睿手上和脚上的镣铐,而後郑重其事地看著我们,道:“该说谢谢的是我,你们宁愿自己背黑锅也不肯供出我和朔方兄,此情此义实在令我感动。”
朔方流接口道:“我很高兴,我们总算没有救错人。”
温春子脱下两个随从身上的衣服,叫我和周睿换上,而後带著我们大摇大摆地出了天牢。此时正当深夜,我们避开巡逻的侍卫,一路潜行向宫门。眼看著即将到达宫门,我的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爷爷,这一次,您又要将我送给谁?”平静得近乎悲凉,是楚霏微的声音!我被这声音搅扰著,心神不宁,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三人见我停下来,便也停了下来。
周睿疑惑道:“你怎麽不走了?”
我看看周睿、温春子和朔方流,反问道:“我们这就可以一走了之了吗?”
温春子听了,猛拍额头,道:“哎,瞧我这记性,刚才只顾著逃跑,竟忘了霏微还陷在宫里。”
我道:“趁著天还没亮,咱们赶快折回去……”
“我觉得不妥。”周睿忽然打断我的话,盯著我,问道:“你知道霏微在哪儿吗?我们现在折回去,乱找一通,非但救不了他,可能还会断送我们自己的生路,你想清楚了没有?依我看,还是等逃出去之後,再慢慢商讨吧。”
我知道他遇事一向比我冷静,可是他此刻的冷静在我看来却近乎於冷漠。
我急忙争辩道:“慢不了,你是不了解楚霏微的情况!我只怕我们晚到一步,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温春子cha嘴道:“你是说他会寻短见?”
我道:“很有可能。”
温春子看看朔方流,道:“要不我们还是先潜回夕霏宫看看?说不定霏微还在那里。”
朔方流道:“我没有意见。”
周睿见我们三人已达成一致,板著脸道:“且不论你们能不能找到楚霏微,就算找到了,你们要如何将他带出皇宫呢?”
“就凭这个。”朔方流忽然从腰间抽出了一面金牌,“将楚霏微带出皇宫便不是什麽难事,只要我们小心避开褚槿及其党羽。”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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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趁著夜深,我们四人悄悄潜回到夕霏宫外,只见宫门外守卫森严,便已确定楚霏微就在宫内。
朔方流将金牌交给温春子,道:“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潜进去,等救了人出来,你们便直接护送他出皇城,我会在皇城外与你们会合。”
温春子道:“你小心点。”
朔方流点了点头,飞身而起,掠向宫墙。
我们躲在暗处,待朔方流将侍卫队引开,便立即潜入夕霏宫。
寝殿内没有亮灯,想是里面的人还熟睡著,我们摸黑进去,正朝著里间的床靠近,忽然听见有人笑道:“你们几个总算没让老夫等太久。”
我们三人吓了一跳,循声觅去,只见火光闪耀,是有人点燃了烛台,而那人正是九宫城主。
“莫非城主早已料到我们会来?”温春子边说边悄悄地摘下别在袖口的银针。
九宫城主察觉到他细微的举动,忙道:“老夫并不想捉拿你们,而是有事相求。”
周睿道:“我们连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能帮得上城主的忙?”
“帮得上、帮得上。”九宫城主手拿烛台,走到床边,撩起纱帐,我们便看见了安睡在床上的楚霏微。
我道:“他怎麽了?”
“老夫给他下了点药,让他睡得安稳些。”九宫城主放下烛台,抱起楚霏微,向我们走来,“老夫的孙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他说的虽是“你们”,可他的眼睛却只盯著我一个人,并将楚霏微交由我抱著。
我将信将疑,问道:“恕我直言,城主不就是想利用霏微来争权夺利吗?为什麽突然放手?”
九宫城主摇摇头,笑道:“老夫年纪大了,争得权利来有何用处呢?老夫不过是希望霏微能平安、快活地度过此生,可是这个愿望并不容易实现。夏国王室早已对甕阳城虎视眈眈,老夫只怕自己死後,霏微还是要受到他们的摆布。”
温春子道:“那麽城主是迫不得已才与褚槿合作的喽?”
“可以这麽说。”九宫城主顿了顿,接著道:“老夫也曾考虑过送霏微离开甕阳城,让他去闯荡江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朝廷之事由老夫一人应对即可。然而,一想到江湖险恶不输朝廷,老夫又犹豫了。四年前,霏微在甕阳城里的百鼎楼比剑,带回来一个年轻人,老夫看那人稳重,又与霏微情投意合,便想让他带霏微走,可是有一天,那个年轻人却向老夫透露,说是康王褚铨安排他来接近霏微,还说自己到死也摆脱不了褚铨的控制,所以给不了霏微未来。想来他是对霏微动了真感情,因而受不了良心的苛责,在告知老夫实情後,他便自个儿离开了。次年冬,老夫还曾收到过他的来信,他在信上说自己已不久於人世,问老夫是否已为霏微找到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如果没有,希望老夫能考虑他私下为霏微找好的人……”
周睿听九宫城主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著cha话道:“原来从头到尾是这麽一回事呀,乌白雪对霏微真是用情至深!可是他何曾考虑过信弘的感受?未免也太自私了些!”
我无话可说,只是出神地看著怀里的楚霏微。
九宫城主不理会周睿的话,接著又道:“乌统领死後的三年间,谦王褚槿和康王褚铨先後找到老夫,要老夫协助他们争夺皇位。因为乌统领曾在信上提到,他已将我楚家传家玉壁上的地图刺到周少侠背上,老夫便想了个法子,利用地图的消息,表面上是为两位王爷清除对手,实际上却是为了引远在天驹的周少侠到甕阳城来。可是老夫在九宫城见到周少侠时,多少有些失望,呵呵,恕老夫直言,周少侠看起来并不可靠……”
温春子cha嘴道:“城主既然觉得周兄不可靠,为何现今又肯将霏微托付於他呢?”
九宫城主看看温春子,道:“那只是当时的想法,经过这些日子的考验,老夫已确定周少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就算他个人的实力不足,身边还有你们这帮情义与实力兼备的朋友,老夫不单是将霏微托付於他,也希望你们能够多多照顾霏微。”
温春子收起银针,别有深意地笑著道:“原来甄选到现在才结束呀。”
九宫城主哈哈大笑,又看了看我和周睿,道:“你们明白就好,老夫也不多说什麽了,趁著天还没亮,你们快些带著霏微离开吧。”他说著,将一面金牌和一封书信交给温春子,“这块金牌可保你们出城门,至於书信嘛,等你们到了安全之地,再给霏微看吧,让他知道老夫并非是个坏心的爷爷。”
温春子只从九宫城主手中接过书信,而後拿出朔方流交给他的那块金牌让九宫城主看,道:“我们不缺这个,城主还是留著金牌自保吧。”
“你们果然不错。”九宫城主笑著摆摆手,叫我们赶快离开。
临到城门时,我将楚霏微背到背上,再叫周睿用披风将楚霏微罩住,等到出城门的时候,走在前头的温春子亮出金牌,看守城门的侍卫便都跪下,俯首叩拜,谁也没留意我背上的楚霏微,我们十分顺利地出了城门。
深夜的街道幽暗、寂静,前路传来悠远的更鼓声。我们漫无目的,只是借著月光向前奔走。
我道:“我们到什麽地方去和朔方兄会合呢?”
温春子道:“只管往前走吧,他会找到我们的。”
果然,当我们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马打响鼻的声音,一个人紧跟著从巷子里拐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朔方流。
只见他双手交抱在胸前,向我们抱怨道:“你们动作未免也太慢了些,让我好等!”
我们迎上前去。
温春子往巷子里瞟了一眼,笑嘻嘻地道:“到底是朔方兄,动作就是麻利,这会儿连马车也借来了。”
“废话少说,快上车。”朔方流转身朝停放在深巷里的马车走去。
我们跟著他上了马车,坐入车厢,朔方流随即赶车驶出了巷子,按照自己预定的路线飞驰而去。
日头高升,马车已驶出瑞安城。
温春子掀起窗帘,探头向外张望,见後方无人追赶,他便松了口气,把头缩回来,放下窗帘,转而掀起门帘,看著坐在外面赶车的朔方流,问道:“你想好去什麽地方了吗?”
朔方流头也不回,道:“魏北。”
温春子想了想,道:“魏北是你家乡吧?”
这次朔方流全然不搭理他了。
温春子见朔方流不愿多说,便放下门帘,回头看著我和周睿,道:“你们俩去过魏北吗?”
我和周睿只是摇头。
温春子兀自往下说道:“我也没去过那里,不过我听说那里是边境,离大腾国很近。”
我和周睿只是听著,并不搭言。
温春子叹了口气,道:“朔方兄也就罢了,你们两个怎麽也变得沈默寡言了?”
我怀里的楚霏微似乎听到了他的哀叹声,慢慢醒转过来。
温春子见楚霏微动了一下,像是快要醒来的样子,便迫不及待地喊道:“你醒啦,霏微!”
楚霏微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对面的温春子,他的头脑还有些迷糊,迟疑道:“你是?”
“是我呀。”温春子撕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
楚霏微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又看见了我和周睿,他猛然发觉自己正坐在马车里,似乎已远离了皇宫。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惊喜道。
温春子促狭道:“是在做梦。”
楚霏微愣了愣,眼珠一溜:“我不信。”他说著,便伸手狠掐温春子的脸蛋,掐得温春子直喊疼,他自己却乐呵呵地笑开了。
“放过我吧,少爷。”温春子哀求道。
楚霏微放开他,又看了看我和周睿,眼光闪烁,道:“我们终於又团聚了,今後还会再分开吗?”
我笑道:“这个不好说,不过即便分开了,还是会有团聚的时候。”
周睿只是对楚霏微笑了笑,转头看著温春子,道:“城主交给你的那封信呢?”
“哦。”温春子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楚霏微。
那只是一封短信,楚霏微却用了很长的时间来阅读。他读完信,重新抬起头来,我们能看见在他眼眶中闪烁的泪光。他忍住不哭,问道:“爷爷独自留在那里,可会有危险?”
温春子信口道:“怎麽会?你爷爷可是只老狐狸……”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改口,“我是说你爷爷很聪明,那些人奈何不了他的!”
楚霏微吸吸鼻子,释怀而笑:“我想也是。”
作家的话:
今天第二更。
☆、第三十八回
魏北位於夏国的最北边,那里的冬天要比别处漫长、寒冷得多。我们披星戴月、餐风露宿,终於在一个寒冬的早晨赶到魏北的雾岳镇上,这个小镇便是朔方流生长的地方。
专程来魏北旅游、观光的人很少,因此当地并没有开设旅店。朔方流直接将我们带回了他从前的住所,可是那里荒废已久,邋遢不说,就连房顶都被积雪压塌了,我们只得到附近的一户人家借宿。
等朔方流将旧宅修缮、整理好了,我们便又搬了回去。
之前借宿的人家只有一间空房,我们五个人不得已挤在一起。如今搬去的旧宅总算不缺房间,我们便可以像从前住旅店那样两两同居,朔方流依旧落了单。
“最近你总是闷闷不乐的,到底在想些什麽?”我一面整理床铺,一面问坐在暖炉前烤火的周睿。
他坐著发呆,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答话,便径直走到他身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才回过神,抬起头看我。
我道:“你想什麽想得这麽入神?”
他愣了愣,忽然转头看向别处,幽幽地道:“我在想,你昨天和霏微去了哪里,这麽晚才回来。”
我只当他在闹别扭,便捏捏他的肩膀,笑道:“不是说了吗?我们在小镇边上的杉树林里散步,那里的雪景真美!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不要总是怕冷,躲在家里。”
他忽然提高了嗓门,责问道:“你明知道我怕冷,为什麽就不肯陪我在屋里呆著呢?是不是因为你的心已不在我这里?”
我听了一怔,连忙绕到他跟前,用手捧住他冰冷的脸颊,逼他仰起头来:“我和霏微不过是出去散了散步!你想哪儿去了?”
他仰视我,目光咄咄逼人:“不止这些!我不在你身边的那段日子里,你和霏微究竟是怎样相处的?为什麽他对你的态度和从前不一样了呢?”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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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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