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乐生前之周路 作者:老蹭
第10节
“那时明明是你要我照顾他,我便按照你的话做了,也没做多余的事,真不晓得你在怀疑些什麽?”我被他这样看著,倒有些心虚了,话说得也不像刚才那样有底气。
“你是说你对他没意思是吗?那麽你现在就去跟他说清楚!”他豁地站了起来,拽住我的胳膊往外走,“今後我们还要和他在一起生活,你必须和他划清界限!”
“你别闹了!”我也急了,使劲将他往回拖,“人家霏微很可能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你要我和他说些什麽?不是自讨没趣吗?”
我们相互拉扯著,争执不下。
正当这时,温春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见我们拉拉扯扯的,便停在门边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明白,才出声问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我和周睿吓得一哆嗦,松开了手。
我心虚地瞪著温春子,道:“你干嘛呢?”
温春子道:“我来叫你们吃饭呀。”
“走吧。”周睿低著头,径自走了出去。
饭桌上异常沈闷,我们五个人谁也不说话,仿佛都各怀心事。周睿第一个吃完,撂下碗筷,走进房间,把门一关,就什麽事也不管了。我们照例让最後一个吃完的人收拾饭桌、清洗餐具,今天我就是那个倒霉的人。
我干完活,回到房间,见周睿面朝墙壁,躺在炕床上,似乎还在生闷气。我轻轻地走到床边坐下,用手指梳理著他散在枕边的发:“起来活动一下吧,不要吃饱了就睡。”
“好啊。”他扭头看我一眼,“你脱了裤子让我运动。”
我讪笑道:“也不要做剧烈运动吧。”
“就知道你不肯。”他转回去,闭上眼睛。
不知是否因为劳累的缘故,我此刻坐在温暖的炕床上,看著他静默的背影,忽然觉得昏昏欲睡,便干脆脱了鞋袜,钻进他的被窝里,贴著他躺下。
醒来时,四周黑漆漆的,夜还没到尽头。我起床去上了趟茅厕,回来路过楚霏微和温春子的房间,房里不知何时已亮起了烛光,我便敲了敲门。
给我开门的是楚霏微。我朝他房里看了看,没看见温春子,便问道:“怎麽就你一个人?温春子呢?”
楚霏微道:“他陪朔方大哥到坟地上香去了。”
“给谁上香啊?怎麽半夜才去?”
“是给朔方大哥的爹爹上香。温春子说埋葬朔方大哥爹爹的那块坟地非常隐秘,朔方大哥不想让别人找到,所以要到半夜的时候才去拜祭。温春子还说,他们会顺路打些野味回来,给我们加菜。”
“那敢情好。”我笑了笑,又道:“你怎麽还不睡觉呢?是在等温春子吗?”
他窘迫道:“我听见远山的狼在嗥叫,怎麽也睡不著,刚才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我吓了一跳,赶紧起床把灯点亮……”
“我才上了趟茅厕,没想到把你给吓著了,现在还怕吗?”
“有灯就不怕了。”
我点点头,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去。
楚霏微忽然拉著我,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你能进来坐一会儿吗?”
“好吧。”我随他进去,和他一同坐到炕床上。
他道:“你和周睿是不是吵架了?”
“你是听温春子说的吧?他个大嘴巴!”我摇了摇头,接著道:“我认为我们没有吵架,只是周睿自己在闹别扭。”
他犹豫了一下,道:“最近周睿的心情总是不好,我看得出来。你说他在闹别扭,他为什麽闹别扭呢?是因为我吗?”
我答不上话来。
他忽然转过身,一把将我抱住。
我吓了一跳,忙要将他推开。
他却将我抱得更紧,一面恳求道:“就让我抱你一会儿吧,我有些话要说,这样抱著你,我才说得出口。”
我叹了口气,心想挑明了也好,便由著他了。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他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道:“怪了,论才论貌,我都比不上乌白雪,我甚至找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麽优点可以让你喜欢,你为什麽会喜欢我呢?”
“因为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帮了我。”
“不止我呀,朔方流、温春子和周睿都有在帮你。”
“我也知道他们在帮我,可是那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安慰的人是你。虽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可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自那以後,我只有在看见你的时候,才感觉到安心。”
我琢磨了一会儿,道:“我只有守在周睿身边时才觉得安心,他就是我这一生所追求的,此外,再无其他。”
“我知道了。”他放开我,如释重负一般,无拘无束地笑了起来,“你和周睿说过这番话了吗?”
我苦笑道:“当著他的面,我反而说不出口,我以为他懂的。”
正说著,温春子推门走了进来。
我赶忙起身,道:“我回去了。”
“嗯。”楚霏微笑著点头。
我返回房间,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却发觉被窝是空著的,周睿已不在里面。我吓了一跳,连忙起床去点灯。房间亮了,我能清楚地看见,周睿确实不在房间里。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想他也许是去茅厕了,便急匆匆地赶到茅厕,可是周睿并不在那里。
我慌里慌张地跑到院子里,朝著四面八方大喊大叫起来:“周睿,你在哪里?快出来!”
朔方流、温春子和楚霏微听见叫喊声,都跑了出来。
“周睿不见了吗?”温春子问道。
我只管大喊大叫,没空搭理他。
远近的人家听到我的叫喊声,也亮起了灯。
“你想让镇上的人都认识我们吗?”朔方流赶忙将我的嘴捂上,挟著我走进屋去,而後将我推给紧跟著进来的温春子和楚霏微,“你们看著他,我出去找周睿。”
朔方流撂下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我看著朔方流走出去,才慢慢平静下来,然而由於先前过於激动的缘故,我喘著粗气,身体还微微颤抖著。楚霏微和温春子扶我到火炉边的椅子上坐著,他们自己也搬了两张椅子过来,一左一右挨著我坐下。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劝慰我。我仿佛在听,却什麽也没听进去,我只盼望著朔方流能将周睿找回来。
作家的话:
今天第三更。
☆、第三十九回
门是开著的,外面的天亮了,朔方流从晨光熹微中走回来,只他一个人。我呆呆地坐著,看著他走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走到我跟前,道:“我都找遍了,他不在镇上,也不在镇边的杉树林里……他兴许是赌气跑远了,没准过几天又会跑回来。”
温春子连忙安慰我道:“对呀,你也别太担心了,他已不是个孩子,会照顾自己的。”
楚霏微将手搭在我的肩头,问道:“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回房躺一下?”
我将头摇了摇,兀自坐著发呆。
朔方流见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可能是我找得不够仔细,待会儿吃了早饭,我便去猎户家借一条猎犬来,接著找。”
我的眼里露出一点光彩,心怀期许地看著他,道:“拜托你了。”
“这才对嘛,永远不要放弃希望。”温春子拍拍我的肩膀,起身朝厨房走去,“我这就去给你们做早饭。”
早饭是野山ji汤,温春子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煲汤,楚霏微和朔方流坐在屋里,闻著从厨房飘来的香气,已感到饥肠辘辘。我和他们一样饿著肚子,可是闻到ji汤的味道,我却没了食欲。
温春子终於将ji汤端上了饭桌,他先给我盛了一碗。我拿起勺子,看见漂浮在汤面上的一层油花,竟有些反胃。
朔方流和楚霏微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温春子催促我道:“快尝尝吧。”
我勉强吃了几块jir_ou_,喝下半碗汤,过了一会儿,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多吃点。”温春子又夹了个ji腿放到我碗里。
我皱起了眉头:“我胃不舒服,有点想吐。”
温春子见我面色苍白,担忧道:“是不是受凉伤食了?”
“可能吧。”我将ji腿夹到楚霏微碗里,起身离座,“你们接著吃,我回房躺一下。”
我躺在炕床上,辗转反侧,胃里更加难受。不多久,我的嘴里便开始泛酸,我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吐了,连忙翻身下床。
这时,温春子和楚霏微碰巧走进来,看见我急匆匆地到处找东西,他们便问我在找什麽东西。
我道:“盆,快给我个盆子!”
楚霏微转头瞥见放在墙角的脸盘架,便将上面的脸盆端了过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将尚未消化的早饭尽数吐在了脸盆里。温春子连忙拿了热帕子和茶水来,让我擦脸、漱口,再搀我回床上躺下。
楚霏微道:“看来我们叫朔方大哥去请大夫,是对的。”
我侧过头,看著他和温春子,道:“朔方流不是去猎户家借狗了吗?”
“是去借狗了。”温春子笑著替我把被子盖好,“他既然答应帮你找周睿,就一定会去找,我们只是叫他顺道请个大夫过来。”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
午饭时,温春子做了些清粥小菜,端到房间来给我吃,大夫正是在这时候找上门来的。楚霏微引他到房里,搬张凳子摆到床边,请他坐下。
大夫看了看我的脸色,而後叫我伸出手来。他替我把了一会儿脉,忽然露出惊讶的神情,又叫我换过另一只手来,照样把了一会儿脉,才点点头,仿佛已确定了什麽。
楚霏微一直注视著大夫,此时看见他点头,便满怀期许地问道:“只是小病?”
大夫笑呵呵地道:“不是病,是有喜了。”
我们三人听了,都愣住了。
大夫问我:“公子是菱国人吧?二十多年前曾有个菱国人来雾岳镇定居,老夫替他看过病,他的脉象奇特,当时他说自己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後来他果真在镇上诞下一名男婴。老夫刚才仔细替公子把过脉了,公子的脉象和当年的那个菱国人一模一样。”
我吓得目瞪口呆,讷讷地道:“我是菱国人?我是菱国人……我怎麽不知道?”
楚霏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问大夫:“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您老不会记错吧?”
大夫听了,眉头一皱,摆手道:“老夫还没糊涂,你们若不信,就另请高明吧!”说著,起身便走。
温春子忙塞诊金给他,他却拒不接受,於是他们一个硬塞、一个硬推,推推攘攘地走了出去。
楚霏微看著他们走出去,又回头看著我,道:“我好像说错话了。”
“这种事,不单是你,我也不敢相信。”我犹豫著,慢慢地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可是不管我们信不信,几个月後自会见分晓。”楚霏微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是吧。”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周睿若在这里,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是欣喜,或是……
正想著,温春子便走了回来。
“他还是没收诊金,不过临走前他提醒我,头个三月很重要,叫我们仔细照看你。”他停在我床前,留心观察著我的脸色,“你还好吧?”
“没有什麽不好,只是太过於震惊,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後代,而这个後代还得要自己来生育,难以想象……”我忽然觉得好笑,便笑了出来。
温春子和楚霏微笑不出来,他们面面相觑。
温春子叹了口气,小声和楚霏微说道:“周睿若在这里,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但愿朔方兄能尽快找到他。”
直到第二天早晨,朔方流才回来,他依旧是一个人。
当我醒来,知道他没有找到周睿,并没有过多的失望,我心里仿佛早已有了预感。而当朔方流从温春子口中得知我已怀有身孕,他很意外,没顾得上吃早饭,便同温春子来到我的房间。
楚霏微正和我坐在炕床上吃早饭,看见他们俩走进来,我以为又要听到一些不必要的安慰话,便道:“朔方兄,这两天辛苦你了,今後你别再去找他。我想得很清楚,他若肯回来,迟早会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他,他总不会忍心让我一直等下去……”
朔方流似乎很著急,没等我把话说完,便打岔道:“你最多只能在这里待两个月,等到你的胎象稳定了,我们便出发到郡州去。”
我和楚霏微都很诧异。
我道:“我们为什麽要走?”
“我爹爹就是在这里去世的,他死於难产。”他板著脸,眼睛里却透露出悲伤和忧郁的神情,“雾岳镇是边境之地,气候恶劣不说,镇上也没有懂得接生的人,你留在这里产子会很危险。”
我听了他的话,正在犹豫。
他接著又道:“你要是担心周睿回来找不到我们,你可以留封书信给他,或者在房间刻些暗语、记号,我们沿途也会做记号。当然,他也有可能在两个月期限内就赶回来。”
温春子道:“我们本来也不应该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容易被人盯上。”
我转而看向楚霏微,正迎上他专注的目光,他一直看著我,在等我做决定。
“好吧,只待两个月。”我终於妥协道。
作家的话:
今天人品爆发,四更。
☆、第四十回
尽管温春子他们想尽办法给我进补,两个月下来,我还是瘦了一圈,唯有肚子凸了出来。我已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腹中有个正活跃著的小生命,对於这样的改变,我本能地感到喜悦,然而喜悦之中却搀杂了许多不安的成分。
两个月期限终究到了,周睿没有回来。
临去郡州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我坐在炕桌前预备写一封长信给周睿,结果我光是拿著笔,呆坐了半晌,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我至今弄不明白他为什麽要不辞而别,难道只是因为他在生我的气?那麽,我究竟做了什麽让他如此生气,以至许久都不回来。难道只是因为我不肯听从他的话,和楚霏微划清界限?
“写好了吗?”楚霏微站在我身侧开著的窗户外面,问道。
我回过神来,扭头看看他,又看看在院子里忙著将行李和干粮装上马车的温春子和朔方流,道:“我们要走了,是吗?”
他看出我眼中的烦乱,便笑著安慰我道:“还早呢,你慢慢写吧,我们等你。”
我叹了口气,道:“我有很多话要和他讲,但不知从何写起。”
温春子大老远就听见我的话,也走了过来,看样子他那边的活儿已忙完,是来催我上路了。他停在我窗前,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这会儿写不出来,就别写了呗。留著这些话,等见了周睿的面,再和他说,岂不更好?”
“也对。”我将视线转回到空白的信纸上,挥笔草草写下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再嘱咐周睿速来此地与我们会合,便撂了笔,将信纸装入信封封好,放到炕桌下面,用桌脚压住。我也懒得下炕床了,便直接从窗口爬出去。
楚霏微和温春子连忙接著我。
毕竟从魏北到郡州路途遥远,我们於途中已经历了季节的变换,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越往南走越能感受到春的气息。而当我们终於抵达郡州时,春天已过去一半了。
郡州山明水秀,是个旅游胜地,每逢春季,总能吸引数以万计的游客到此地来踏春。我们自然不是来踏春的,而是要找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暂居。我们抵达郡州的当天,朔方流便替我们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那里是位於秃鹰岭下的一座庄园,名叫首峰田庄。秃鹰岭并非郡州的风景名胜,方圆十里地内也只有首峰田庄这一座庄园,因此人迹罕至。
田庄的主人名叫蔡培青,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年轻时是做船运生意的,老了做不动了便到这里来隐居。
朔方流向蔡培青表明来意後,蔡培青便一口应承下来,叫我们只管住著,住多久都没有问题。蔡培青还告诉我们,偶尔也会有一些江湖人士到他这里来借宿,他私下从不打听他们的身份,也不干涉他们的去留。
当天夜里,蔡培青摆酒款待我们,盛情难却,我便以茶代酒,陪他们喝了几杯,才回房去。
我脱了披风,静静地坐在灯影里,看著自己滚圆的肚子,跟一个月前比起来,它似乎又变大了一些,里面的动静也更明显了。想到总有一天要跟肚子里面的人见面,我既期待又恐慌。
这时,有人开了门,走进来。
我以为是温春子,便抬起头,却发现来的人是楚霏微。
我道:“怎麽是你,温春子呢?”
这段日子我一直和楚霏微保持著距离,碰到要住宿的时候,我便和温春子同房,因为我担心倘若哪天周睿回来了,看见我和楚霏微在一起,又会愤然离去。
楚霏微道:“他说要一醉方休,叫我先回来照看你。”
“我不需要人照看,你自己回房歇著吧。”我起身去吹蜡烛,准备上床睡觉。
他忽然拦著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麽,可我不认为周睿是那种小气的人,他之所以离你而去,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看著闪烁不定的烛光,茫然道:“还有什麽原因呢?”
在我失神的时候,楚霏微已带著我回到竹榻边坐下,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听了,眼光转向他:“什麽消息?”
他接著往下说道:“我刚才在酒席上听庄主提起,先前有位江湖郎中到田庄来借宿,一住就是半年。他每日足不出户,说是要编写什麽‘医旅集’──你知道那个郎中是谁吗?”
我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来,忙问道:“是谁?”
他笑了笑,道:“天底下只有一个人在编写医旅集,那个人便是神医路妙。”
“路妙?”我犹疑了一下,“他不是出国游历去了吗?”
他嘻嘻笑道:“他压根儿没有出国,一直躲在田庄编书呢。”
“那麽他现今还在田庄吗?”
“不在了,他被回雁寺的僧人请走了,三天前走的。庄主说回雁寺就在离田庄十来里的雁行山上,我和温春子、朔方大哥商量了一下,明天就动身去雁行山。”
我道:“你急著要见路妙?”
“是呀。”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我得和他约好了,等到你临盆的时候,由他来替你接生。”
我笑道:“何必要找他……”
他不等我把话说完,便cha嘴道:“路妙和我父亲有八拜之交,我还在我爹爹肚子里的时候,他便认我做了干儿子。後来我爹爹临产,父亲便是请他来为爹爹接生。”
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依你吧。”
他听了,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我看他笑得如此真诚,心里倒有些惭愧。
“我好像很少听你提起你的父亲和爹爹,他们没和你一起生活吗?”我随口问道。
“他们早已去世,是爷爷一手将我抚养成人。”他的神情忽然变得黯淡,低下了头,“关於他们的许多事情,我也是从爷爷口中得知的。”
我正不知如何安慰他,他忽然抓著我的手,恳切地道:“我把你们都当作亲人了,你能否别再对我冷漠?”
“嗯。”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睡下之後,温春子才尽兴而归,他喝得醉醺醺,倒在床上很快便睡著了,我却被他身上的酒气醺醒,再也睡不著觉。我干脆起床来,抱著自己的那床被子,到竹榻上去睡。
次日清晨,楚霏微和朔方流过来叫我们起床时,便看见我和温春子分床而眠。
楚霏微走到竹榻前,轻轻摇晃我的胳膊,见我醒过来,忙问道:“你怎麽睡在这里?”
我眨了眨眼,看见外面的天已亮了,便慢慢坐起身来:“唉,腰酸背痛,今晚他要是再喝酒,我就不跟他同房了。”
“你昨晚就应该来找我换房,我可以跟温春子睡。”楚霏微搀我下榻,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给我。
这时,朔方流已提起温春子,将他甩到了床下。
温春子睡得死,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过了一会儿,才惊醒过来:“怎麽回事?”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地板上,“我和谁打架了吗?”
我白他一眼:“我才不和你打架。”
“行了,快起来吧,待会儿我们要上路了。”朔方流又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第四十一回
雁行山本也不是郡州的名胜,可是今天山下却聚集了很多人。
我们退回来,将马车寄放在离山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出了些银钱给户主,要他帮忙照看马匹,顺便向他打听这里的情况。
户主告诉我们,三天前便有很多外地人专程赶到雁行山来。他们到了山下,便有僧人下山来,将他们带上山去。
我们告别户主,回到雁行山下,正看见一条长队慢慢地登上山去。我们连忙走上前,混进队伍里面。
同行的几个人衣著一致,身上都配了一种特制的短刀,看起来像是一个帮派的。我便小声问温春子:“你认得这些人吗?”
“这几个不认得,不过……”温春子轻轻按著自己的太阳x,ue,朝前看了看,“前面那个穿红衣的好像是重剑门的人。”
楚霏微也朝前看了看,笑道:“我曾经和重剑门的人交过手呢,不过和我交手的那个人不是前面那个穿红衣的。”
朔方流一面观察著四周的人,一面喃喃自语:“莫非今年的武林大会改在这里举行?”
我们跟著队伍来到了山门前,几个僧人正守在山门前收帖子,收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我们却交不出来,那个僧人便问我们是哪个门派的。
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我们是天驹云驻庄的!”
那个僧人听了,笑眯眯地道:“原来是无觉圣人门下,尊师正在敝寺做客,请随小僧来。”
於是那个僧人便单独带领我们入寺,绕过烟雾缭绕的佛堂,穿过枫林,迤逦来到一座翠竹掩映的小院门前,只见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正坐在院中石桌前翻阅经书。我看见男子,鼻子一酸,热泪盈眶,不待僧人引我们入院,便径自冲了进去。
“师父。”我扑通一声,跪在了男子腿边。
师父转头看见我,露出惊讶的神情,正要问我为何也到回雁寺来了,但见我一直跪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便先搀我起身。
“你怎麽……”师父见我身上穿著的衣服异常宽松,已觉得不对劲,这当儿,他又看见走到院子里来的温春子、朔方流和楚霏微。他不说话了,只等著我来替他解答。
我用袖子擦擦眼泪,回头看著他们三人,此时那个送我们前来的僧人已自行离开了,我便没了顾忌,逐一向师父介绍了他们三人。
师父若有所思地盯著楚霏微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著我,问道:“那个孩子呢?”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师父说的是周睿。
我满腹惆怅地道:“他走了。”
楚霏微见我如此,便小声向朔方流和温春子提议道:“信弘一定有许多话要和他师父说,我们到别处去走走吧。”
朔方流和温春子也正有此意,便和楚霏微一起向我和师父道别,走开了。
师父见他们三人走远,便叫我进屋来坐坐。我随他进屋去,一同在榻边坐下。
师父道:“你把手伸出来。”
我有些忐忑,犹豫著将手伸了出去。
师父替我把了一会儿脉,便知道我已怀有身孕,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只是淡淡地问道:“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我支吾道:“是……是周睿的……”
“周睿?”师父犹疑了一下,“就是我叫你带下山去的那个孩子?”
“是。”
“他为什麽要离你而去?他可知道你已有了身孕?”
“他不知道。”我慌忙解释道:“我也是在他离开以後才知道的。我们先前因为意见不合,起了争执,所以他才负气离去。”
“是吗?”师父若有所思,“那个孩子的脾气一直很温顺,倒一点也不像那里的人。”
我不懂他的意思,便问道:“您是指哪里?”
师父定了定神,看著我,道:“我是从战场上将他捡回来的,他原本是大腾国的子民。大腾国人生性勇猛、凶残,我考虑到他终有一日要回他自己的国家去,所以从不传授他武功,只教他读书、写字,以此感化他。可是那孩子却出乎我意料的乖顺、聪颖,没有半点蛮族的样子。”
“原来是这麽一回事……”我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惊醒,忙问师父,“他知道自己是大腾国的子民吗?”
师父点点头,道:“我带他回天驹时,他已有十岁,应该是知道的。”
我沈吟道:“雾岳镇就在边境,离大腾国那麽近,他是否已经回自己的国家去了呢?”
师父早已看穿我心里在盘算些什麽,在我下定决心之前,便规劝道:“我近来得知菱国已和夏国结盟,用不了多久两国便会向大腾国宣战。你现今怀有身孕,怎能冒险到大腾国去找他?”
我目光坚定,道:“等把孩子生下来,我便到大腾国去。”
师父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从来很少干涉你们的自由。”
我许久不见亲人,而此刻坐在我眼前的师父就像是一位慈父,我光是听著他温柔的话语,就禁不住想要落泪。
“我听回雁寺的僧人说,师父在他们这里做客。”我赶忙转移了话题,以便控制情绪。
师父叹了口气,道:“前些天我收到回雁寺方丈的急函,以为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结果我赶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是一些在武林中颇有威望的人在呼吁众人一起攻打雪袖峰上的云之阙。唉,我从来就不愿参与这种事情。”
我道:“雪袖峰?云之阙?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门派。”
师父微笑道:“不单是你,我这个做师父的从前也没有听说过。可是云之阙这座魔宫倒是早已有之,而他们的事迹却是最近才浮出水面,为人所知的。”
我讥讽道:“难道是个魔宫就要惹人来攻打吗?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过?”
“据说是,云之阙近来有意地在收容各门各派‘容貌姣好’的罪人,这也许就是他们的罪过吧。”师父只是笑笑,转一想,又道:“你说跟著你一起来的那个用白纱遮面的少年叫什麽名字?我之前没听清楚。”
我道:“您说的是楚霏微吧。”
“他姓楚……”师父眼光闪烁。
“是的,之前当著他的面,我不方便跟您细说,其实他便是当年的镇南王,现今的九宫城主楚慕仪的孙子……”
我还要往下说,师父却摆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
我心生疑惑,却也不好向师父追根究底,便只是问道:“师父预备在这里住多久呢?”
师父道:“方丈让我住多久我便住多久,反正他们总归是要下山去的,届时我便向方丈告辞,他也拦不住我。趁著我在这里的时候,你们有什麽事情要办就尽快办了吧。”
我看著师父,有些依依不舍:“师父是要回天驹去吗?”
师父点了点头。
我道:“我以後还能回天驹看望您吗?”
师父微笑道:“随时都可以。”
☆、第四十二回
我和师父小叙了一阵子,想起楚霏微他们还在等我,我便暂别了师父,离开小院去找他们。
哪知道我才走入枫林小径,便瞧见朔方流迎面朝我走过来,他走得很急,神色慌张,走到我面前也没有停下来,只是与我擦肩而过,仿佛没有看见我。我扭头看著他越走越远,正预备叫住他。这时,有人先开口喊了我一声,我转回头,看向前方,楚霏微和温春子正快步朝我走来。
我迎上前去,问道:“朔方兄是怎麽了?”
温春子道:“我们到处走了走,没找到路妙,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带发修行的僧人,我和霏微正要向那僧人打听消息,朔方兄却慌里慌张地走开了,我们叫也叫不住他。”
“那我们要不要……”我正说著,忽然瞥见远处的枫树底下有个人正在窥视我们,我便冲温春子和楚霏微使了个眼色。
他们收到我的暗示,便都扭头看去。
枫树底下的人见我们三人都朝他这边看,便知道我们已发现了他。他只犹豫了一下,便迈开脚步朝我们走来。
楚霏微和温春子只一眼便认出他就那个带发修行的僧人。
温春子笑道:“没想到这位师父也跟过来了,这倒好,省得我们再回去找他。”
我看著那僧人,只见他肤色苍白,头发黑白相间,皮肤却保养得很好,连一丝皱纹也没有,看不出他已上了年纪,并且他的容貌极美,世间少有。
我等他走到近前,便问道:“敢问师父法号?”
“贫僧法号弥寻。”僧人合掌向我们施了个礼,“请恕贫僧鲁莽,贫僧刚才躲在树下,并非有意窥视施主,而是有事相问。”
楚霏微合掌向弥寻回礼,道:“我们正好也有问题想请师父为我们解答。”
弥寻道:“请施主先问。”
楚霏微也不讲客气,立马问道:“师父可知道神医路妙在哪里?”
弥寻回道:“路施主正在禅房为伤者医治,施主们若要见他,最好是等到明天早上,届时屠魔大会将在雁落堂举行,路施主也会出席。”
楚霏微道:“谁受伤了?”
弥寻道:“各门派派去雪袖峰打探敌情的弟子。三天前,他们被人遣送回来,都受了重伤。”
楚霏微点点头,道:“我没有问题了,师父有什麽问题要问我们呢?”
弥寻忽然变得犹豫起来:“先前走掉的那个孩子是施主们的朋友?”
我们三人听了,都颇感疑惑,因为他的语气、神情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似乎变得胆怯、悲切起来。
楚霏微道:“他是我们的朋友,师父认识他?”
弥寻连忙摇头,然而又犹豫著问道:“他过得还好吗?”
楚霏微笑道:“怎麽说呢,也不能算差吧。”
“那便好、那便好。”弥寻欣慰地点了点头,“施主可否替贫僧捎句话给他?”
弥寻见楚霏微点头答应,便接著道:“请施主告诉他:我会一直在这里等著,等他原谅我。”
夜里,回雁寺的僧人为我们安排了住处,又送了斋饭给我们。我们三人围坐一桌正准备动筷子的时候,朔方流才慢慢悠悠地从外面荡回来。
温春子笑道:“你吃饭了没有?”
朔方流摇了摇头。
我们三人便都向他招手,叫他过来吃饭。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他的那副碗筷。
“看你,吃饭的时候背上还背著两把剑,累不累呀?”温春子说著,起身去帮他把剑解下来。
“有位师父叫我们捎句话给你。”楚霏微顿了顿,见朔方流无动於衷,便接著道:“他说他会一直在这里等著,等你原谅他。”
朔方流沈默了片刻,忽然道:“他为什麽没死?若是死了,或许终有一天我会遗忘掉那段仇恨。”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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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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