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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不遇 作者:从此心安

    第16节

    聂怀桑抬头,一只乌鸦飞过眼前。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遮天蔽日的乌鸦涌了进来,交战的胡氏目瞪口呆,忘记了挥剑的动作。

    鸦群将许多武器丢了下去,傅三月御剑阳春之上,统领百鸦。

    【“哟,你就是新的孝乌公。”鸦巢内,薛洋绕着孝乌公啧道,“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尊荣呀?”】

    【傅三月开口就是一句让薛洋暗中骂娘的天书:“此时相见不相闻,愿随月华流照君。”】

    她再也不想和她分隔两地了。

    傅三月怀中抱着一堆剑,李飞音抬手便接住了春静,降灾自己飞到薛洋掌中,晓星尘用白绫卷走了霜华,无垢落回乌晚风怀里时,原本郁郁寡欢的少年,笑得十分畅快。

    聂怀桑对蓝曦臣举起若愚,蓝曦臣闭上双眼。

    他这一生,全毁在弟弟身上了。

    若愚一把斩断蓝曦臣身上的红线,又回到鞘中。

    “我说过,”聂怀桑接住傅三月抛下的三毒,对蓝曦臣冷冷道,“我不会承你的情。”

    随后抱紧三毒,从君子道上,江澄被他推下去的地方,一跃而下。

    “桑弟!!!不——”蓝曦臣冲到道边,痛苦道,“桑弟!”

    聂怀桑仰面跌落寒潭,对蓝曦臣露出个君临天下般的微笑。

    和上任仙督一样,化作水行渊中的一朵浪花。

    时难年荒世业空,弟兄羁旅各西东。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r_ou_流离道路中。

    倾城05.荡钟音,引倒凤颠鸾,欲浪难平。

    柳y烟漠漠,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唐·牛峤《菩萨蛮》

    “桑弟!聂怀桑!”蓝曦臣的手徒劳朝下伸出,眼睁睁看第二个弟弟死于面前,温雅面容全是崩溃,似乎天地万物突然间一齐死了,失声叫道,“怀桑!”

    他叫得如此凄厉,晓星尘看不见也知道,聂怀桑坠崖了。

    薛洋本掐着一人脖子举起来,听见君子道上的悲鸣,豁然回头,撞见聂怀桑被逼死的惨状,眼和口皆微微一张。

    【“哇啊!”聂怀桑一受到惊吓就摇开折扇招风,往后一跳,道,“薛公子啊,你现在这么疼,何妨醒来前先哼上几声,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是聂怀桑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年他狂躁无比,说不了几句便让聂怀桑滚蛋,c,ao起降灾刺得其叫饶连连。

    众人得回兵器,原本士气大振,刚刚转守为攻,转眼却三军无帅,踞在半空鸦翼为兵的傅三月也目瞪口呆,打击甚大一丝斗志也无。

    晏一袖口寒光闪烁,扬手朝傅三月飞出鹅羽针。一只乌鸦斜飞而至为孝乌公挡住暗器,立刻被钉死在山岩上。

    晏一指缝间全是森然银针,朝傅三月嘶声问道:“我夫君呢?”

    锦十三的声音便从一条暗道中传来:“娘子莫急,我回来了!”

    伏在倾倒轮椅上的诸葛平,闻言松了口气。朔月感应主人悲怆,铮然作响欲出,卡在两条轮轴中不断挣动。

    “走吧走吧。”傅三月听见锦十三的声音,一脸晦气,连连召唤群鸦撤离,“他带了那么多缚仙网,你们从下边走。”

    一张缚仙网果然兜头罩来,傅三月连砸带落地避开,狼狈不堪地降地。李飞音刚要笑,见傅三月当真腿软,便正色上前用力扶住她的肩,将人提起来。傅三月拉住李飞音的手,担忧道:“你没事吧?”

    李飞音挽出一剑,春静剑身上映出她冷静的目光:“没事。”

    傅三月回头看了看聂怀桑坠落的方向,浑身一抖,背靠李飞音举起阳春。

    鸦翼如龙,空中鱼群般乌泱泱转动,从君子道下方掠过,飞低万仞,贴着寒潭汹涌的水面飞远了。

    薛洋右手举着一个人,不便去拔挂在腰右侧的降灾,立刻左手抽出身边晓星尘的霜华,挑开落在晓星尘头上的缚仙网,同时将人一把掷出,砸晕于亭外。

    晓星尘满面柔和,白绫在半空舞出块两方形,不断以内力震碎从上空抛下的缚仙网,他身侧守护的薛洋,手持霜华逼开涌进石亭的胡氏众人。以柔软的白绫断开金属是事倍功半之举,晓星尘将右手一收,白绫卷上薛洋腰间的降灾,想拔出降灾破网,谁料一拔之下,黑剑纹丝不动。

    晓星尘微微一顿,又用力去拔,降灾依旧认主不出。

    薛洋也很惊讶,险些结巴,本能道:“你听我解释……”

    还来不及解释,连忙舞动霜华上前,破开即将挨上晓星尘头顶的一张网。晓星尘置若罔闻,直接用手去拔降灾——拔不出来。

    薛洋眼看晓星尘一张白脸黑了下去,心中一沉:完蛋,生气了。

    “你听我解释啊道长,”他无比谄媚地开口,却又厉声回头,“滚开,没看见这边在忙吗!”

    霜华应声而出,听话至极地横扫一片逼近的胡氏死士。

    “你这破剑,怎么不听话呢。”薛洋低头拍打一下降灾,降灾嗡然而抖,他挑眉道,“哟,脾气还挺大。”

    晓星尘去夺自己的霜华:“你把霜华还我。”

    “不还!我们是道侣,你的就是我的,为什么要还。”薛洋一边和晓星尘过招,一边去拔降灾,道,“我的也是你的,你要用降灾,我拔给你用。”

    白绫打开他的手,薛洋缩回手见手背泛红,心中咂舌:这该是有多生气啊!

    晓星尘连剑带鞘卷起降灾,转过身背对薛洋,以绫带剑舞成一片,许多缚仙网徒劳无功地被他击落寒潭。

    “好剑法好剑法——”薛洋腆着脸凑过去拍马屁,晓星尘另一条白绫刚好卷起背后拂尘迎敌,不知有意无意,总之薛洋吃了满嘴拂尘毛。薛洋扭头呸出一团白线,见晓星尘满面冷淡,无论如何挪转步伐总之背对自己,心中叫苦不迭。

    降灾兄啊降灾兄,你就不会成人之美吗?

    傅三月与一名胡氏长老交手,对方咄咄逼人,她是节节败退,最后连脚也扭了,阳春脱手,跌在地上畏惧地不断朝后缩去。

    胡氏长老面露得色,持剑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举剑刺出,却被人从身后捅穿腹部。他豁然回头凝聚全部气力要拼个玉石俱焚,脖子上又被一剑捅穿。

    李飞音站在面前,从他腹中抽出春静。

    阳春cha在他喉管上,活蹦乱跳的傅三月在他耳后说:“我和飞音小时候,能从温氏祭坛扶桑殿中活下来,靠的全是这招螳螂捕蝉麻雀在后。”

    说完抽出阳春,踩在尸体上看也不看一眼,和李飞音并肩离去。

    薛洋搂着霜华,一个劲地黏住晓星尘,道:“你别生气了,你为什么要生气?好啊,你生气一定是怀疑我的一片真心!”

    可从来百试百灵的委屈巴巴,晓星尘这回并不给面子。

    “……”乌晚风手持无垢,被胡童一路从外头打到石亭里面,几次险些负伤,就在薛洋身边换着花样险象环生。他看着薛洋那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薛洋喊出“你欺负人,明月清风仗势欺人啦”时,乌晚风袖子被抓开一长条伤口。晓星尘忍无可忍,转头斥责薛洋道:“你去帮乌家主。”

    薛洋眉开眼笑道:“就知道你会忍不住对我说话。”

    晓星尘抿了抿唇,腾出一只手自己来救人——被霜华挡住了。

    “道长,你是看不见他那副德性。”薛洋收起玩笑神态,正色道,“知道我是薛洋后,再也没用正眼瞧过我,就算不得不看向我这边,也是一副敝帚自珍、绝不同流合污的样子——他名门正派,看不惯我这个魔头。”

    乌晚风听晓星尘要薛洋救他,原本暗喜,不料被薛洋看透心思,立刻又将头扭过去。

    薛洋道:“你听嘛。”

    晓星尘微微皱眉。

    海上居蓝色的家袍,又一边袖子破了。

    晓星尘道:“你先救人,不要管他怎么想你。”

    “道长,他不认清现实,日后海上居便是第二个白雪观,本来他哥耽溺剑道就够清高了。”薛洋道,“一个当家主的人,没有幼稚的权利。”

    晓星尘摇头,依旧决定救人,薛洋突然一把将他搂到身前,用霜华替了白绫干正事,俯身吻住白布下瞪大空洞眼眶的道人。

    在搏命厮杀时偷香,夔州小祖倒是很有夷陵老祖的不羁风流。

    乌晚风又勉强接了胡童两招,表情天人交战,在致命的最后关头,求生欲压倒一切,他自暴自弃般喊道:“薛……薛客卿,帮个忙!”

    薛洋哈哈一笑,放开晓星尘,暧昧道:“不生气啦?”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白纸折扇抖开。

    乌晚风是个聪明人,和胡童过招时,故意往薛洋所在的石亭且战且退,不肯离开。胡童见薛洋则紧张,本就一直分心留意,突见那折扇上大咧咧写着一句“你瞅啥?”,又惊又乐,一掌劈出时微微一偏。就这半点偏差争取来的宽裕,薛洋已扔了扇子,飞身过去用霜华隔开胡童。

    乌晚风也看清了扇子上的字,想笑又强忍住。

    胡童见薛洋上场,神色大变,不再摆架子,老老实实掏出白绡手套戴上双手。薛洋看着胡童,口中对乌晚风说话:“你想我帮你打退他,还是想自己用无垢打退他?”

    乌晚风心情极度复杂,并不说话。

    薛洋道:“你不想跟我这个魔头说话,那我不管你了。”

    乌晚风脱口而出:“别!”

    说完便见薛洋得逞地一笑,心中阵阵怄气。薛洋想着今晚道长要他写篇孔融让梨论,反倒对三观正在崩坏的乌晚风不计前嫌地问道:“你在云深不知处毕业时,满分之外又加了十分的骈文是什么?”

    乌晚风的本意是与薛洋交道打得越少越好,可救命之恩岂有连话都不回的道理,只得一头雾水地答他:“《采薇赋》。”

    “哦,道长教过。”薛洋不假思索道,“伯夷叔齐,五体不勤。满山野味,采薇食露。”

    乌晚风虽然也觉得伯夷叔齐不知变通,可自己好端端一篇讴歌高洁君子舍生取义的文论,被薛洋牛嚼牡丹般地奚落,心中依旧十分不悦。

    胡童趁机袭来,薛洋笑着一剑刺出。胡童伸手去断,薛洋却突然将剑由横转竖,挡住胡童一指,又立刻将霜华向上一抛,换左手接住瞬间架在胡童脖前。

    乌晚风心想:他是用使匕首的法子用剑!那么长的剑,他当匕首用竟如此收放自如!

    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佩服之意,可很快又被厌恶压下。

    薛洋点住胡童x,ue道,对乌晚风道:“你可要想好,要不要用无垢亲手打败他?”

    “不必。”乌晚风冷冷道,“多谢搭救。”

    薛洋早已习惯这样的脸色,叹气道:“可惜你哥远赴玉门关才创出的塞上曲,被你白白喂给胡家小子了,一招半式都没赚回去。”

    他要解开胡童x,ue道,乌晚风突然开口道:“请等等。”

    等等之后,又老半天不说话。

    薛洋不耐烦道:“你扭扭捏捏,是个姑娘吗?”

    乌晚风面露气色,好歹爽快说完:“请薛……薛前辈赐教。”

    薛洋得寸进尺道:“你求我啊。”

    晓星尘冲薛洋侧了侧脸。

    薛洋立刻委屈地想:不是已经消气了吗?怎么又生气了?

    乌晚风破罐子破摔道:“我求求你!”这几个字咬得极重,说一个字手中无垢便晃上一晃。

    薛洋对他匆匆耳语一句,压根不管他脸上何等惊疑不定,连忙跑到晓星尘身边。晓星尘将降灾抛回他身上,夺走霜华,神情甚为冷漠。

    自降灾锻造好后,还是头次让薛洋觉得坏事。他重重抓了降灾一把,便又去缠晓星尘。

    乌晚风迟疑不定地解开胡童x,ue道,胡童将对薛洋的憋屈全迁怒在他身上,一指点过来,乌晚风立刻扬剑而上——无垢剑身上那颇为别致的泪珠形镂空,恰好卡上胡童手指。

    这一招是什么鬼?

    乌晚风硬着头皮将剑一转,胡童一指被他生生扭断,顿时倒地惨叫。

    乌晚风战战兢兢抱回无垢,心绪在“果然有用”和“太流氓了”之间徘徊不定,默默看向缠在晓星尘身边的薛洋。

    他终于开始叩问自己:正邪殊途、黑白分明,可何为正?何为邪?物转星移时刻不休,今日的盟友明日便能拔刀相向,此刻所爱的日后或许被我厌弃。薛洋凡事以喜恶为绳,聂怀桑凡事以功用为绳,蓝曦臣凡事以心善为绳,蓝忘机凡事以所爱为绳,这人世间千人千条选择,路路都不相同,各有各的道理,究竟孰黑孰白,我难道真能做到明辨是非?

    试问天地之间,谁又能一生无垢。

    薛洋道:“你在吃醋。”

    晓星尘的唇便抿了一抿。

    “好啊,你果然是吃醋!”薛洋本不太肯定,见状立刻信誓旦旦道,“你连一把剑的醋也吃?你连比我小差十岁之人的醋也吃?你刚才还瞪我不要以为眼上覆着白布我就看不出来!你——”

    他叽叽喳喳,晓星尘满脸通红道:“你别说了。”

    “嘴长在我身上,”薛洋道,“你来轻薄我啊,你轻薄我不就堵住我的嘴了吗?”

    晓星尘干脆不搭理他,扬声朝君子道:“蓝宗主,用空谷裂冰歌!”

    这一句话,真是振聋发聩。

    蓝曦臣本趴伏在君子道上,已沉默着收回手,满脸都是泪,一下又一下地用伤痕累累的右手拍打地面,鲜血四jian。他闻言偏头,缓缓朝诸葛平看了过去。

    诸葛平乌发全垂在一边肩头,已没有充裕的悬丝问诊线,被蓝曦臣的眼神看得遍体生凉。

    锦十三原本居高临下占据优势,已将聂怀桑带来的人马用缚仙网网住了十之七八,闻言色变。

    傅三月心中有什么便说什么:“可是,可是空谷裂冰歌已经失灵了啊!”

    “什么失灵?”晓星尘奇道,“梅花桩上,是乐手敲击一种罕见乐器,以乐音破了空谷裂冰歌而已。”

    乌晚风道:“罕见乐器?”

    晓星尘道:“嗯。闻所未闻的音色,不知是什么,但应是敲击乐器无疑。”

    “这奏乐的是位绝顶高手啊,能将音量控制得微不可闻,同时还要化掉泽芜君的内力。不过道长听力敏于常人,还是听见了——我说你当时怎么毫不意外呢。”薛洋恍然大悟道,“竹林中藏人藏物都很方便,这里却毫无遮掩,是肯定不会再有——”

    他的声音停下来。

    因为箫声已然响起。

    蓝曦臣手上带血,将一管白玉洞箫染红半边。

    他心中激痛难当,尸气越发在体内散开,印堂乌青。可他吹箫的姿势,却挺拔优雅,力扫千钧。

    空谷兮清池,云深兮幽兰。

    裂冰兮君子,吾邦之司直。

    傅三月痴痴道:“如今听君歌一曲,如闻仙乐耳暂明。”

    他的箫声,并不攻击人,却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缚仙网震碎。

    出神入化,已臻化境。

    蓝曦臣吹箫时神态无限逼近菩萨,无悲无喜,但箫声中的痛意感人肺腑。他将所有缚仙网破开后,长箫一抖,声浪凭空划出一道虚幻的波纹,全朝诸葛平招呼过去。

    晏一想挡在诸葛平身前,被诸葛平一把拦下:“别傻。”

    诸葛平爱护下属的善意之举,纯粹发自本能,没有一丝高明谋算,偏偏让蓝曦臣止住箫音。

    他的裂冰还放在唇下,他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是蠢是愚还是善良,谁又能说得清。总之这高抬的一下贵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都偃旗息鼓等个解释。

    只有晓星尘见事态稳了,便走出了结界,蹲下来为地上的胡童接好手指。

    诸葛平温文尔雅道:“多谢蓝宗主不杀之恩。”

    他转动轮椅上一处机关,轮轴微微转动,朔月立刻飞出,被蓝曦臣挂回腰间。

    晏一和锦十三朝蓝曦臣跪下谢恩。

    如此妇人之仁。薛洋心想,或许他也未必多偏袒金光瑶、不顾聂明玦。可能真是个菩萨投胎,不会真的恨谁。

    金光瑶。聂怀桑。薛洋心中感慨,我的两位恶友心狠手辣,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幽兰踞空谷,云深卧清池。

    “诸葛先生,”蓝曦臣道,“我弟弟——”

    他突然想起聂怀桑骂自己有药不给江澄,停了停,道:“我弟弟和弟媳,还有几分生机。”

    诸葛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丢给蓝曦臣道:“泽芜君先服下九转丹解毒吧。”

    蓝曦臣毫不疑心地倒出九转丹服下,道:“诸葛先生,但说无妨。”

    “我不知道。没有人主动下去过,也没有人能活着爬上来。”诸葛平道,“等此事一了,若仙督答应不牵涉胡氏满门,只追究我一人性命,我自会全力施救。”

    那颗九转丹是真的,没有半分陷阱,蓝曦臣印堂逐渐恢复正常颜色,只觉四肢百骸气息畅通,干脆盘腿坐下,闭目缓缓运功调理,口中道:“何时才算事了?”

    诸葛平道:“交出晓星尘。”

    “你们处心积虑要置怀桑于死地,”蓝曦臣失声道,“就因为他护着晓星尘?”

    “晓星尘连死而复生都能做到,当然不能再有一丝侥幸。”诸葛平道,“仙督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太荒唐了。”蓝曦臣道。

    “智者见智。”诸葛平道,“站在天地的角度,尧舜炎黄、唐宗宋祖,或许都是荒唐的。”

    晓星尘忽然开口道:“我自己走去九鼎室,绝不会跑。你快去救仙督和江宗主。”

    胡童突然喊了一声:“道长。”言语间颇为不忍心。

    “少主。”诸葛平道,“等你爷爷n_a_ai买菜回来了,可是要问你今日表现的。”

    傅三月又冲口而出:“他爷爷n_a_ai还要自己出门买菜!”

    “不要叫。”李飞音轻声嫌弃道,“你在廊坊,不也要自己出门买菜吗。”

    傅三月道:“那可不同。我的目标是,要让你觉得我来了之后,你从前吃的全是猪臊。”

    李飞音笑骂道:“你才吃猪臊,你全家都吃猪臊。”

    胡童将头一缩,默默退回去了。

    “蓝宗主不要再阻拦,你用空谷裂冰歌,就算将我们都杀了,你弟弟也回不来。”诸葛平道,“越早与我达成协议,对谁都更好一些。”

    蓝曦臣于是道:“晓道长,自己保重。”

    “蓝曦臣,你就想着自家弟弟。”薛洋不满道,“要带晓星尘走,你们是当我死的?”

    锦十三已御剑飞到君子道上,扶好轮椅,搀着诸葛平坐上去,温柔问妻子伤势轻重。

    诸葛平坐在轮椅上,对薛洋道:“夔州小祖,你道侣是自愿走的。”

    “自愿个屁。”薛洋骂道,“你们连聂怀桑和江澄都逼死了,他是不想再连累更多。”

    晓星尘微微一笑,又正色对薛洋道:“我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十几年前,我眼皮底下你也能出事,又能保证什么?”薛洋环着手臂道,“我偏要带你走,你哪里也不准去。”

    晏一从袖中掏出一把木梳,手法娴熟地为诸葛平重新梳好头发,将青布儒冠端正戴上。再度衣冠楚楚的诸葛平对薛洋道:“恐怕由不得你,你打不过我们许多人。”

    “可是,”薛洋笑眯眯道,“我有y虎符呀。”

    晓星尘失声道:“阿洋!”

    薛洋将y虎符举起来,一扫一直以来甜滋滋的腔调,语气强硬无比:“我和道长要离开,立刻马上。”

    这是一块全新的y虎符。它被亮出来时,连蓝曦臣都不由自主,畏惧地缩了缩。

    唯独诸葛平浑然不怕,微笑道:“y虎符,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不敢用。”

    薛洋眼睛一眯,面上却扬起语调道:“你可以试一试,我究竟敢不敢。”

    诸葛平道:“你家道长是抓破y虎符受伤的,本就被邪气反噬入骨,根本沾不得一丝邪术邪物。你若启用y虎符,恐怕我们尚未断气,道长却先被那巨大的煞气折磨死了。”

    说完推着轮椅来到蓝曦臣身边,抓住蓝曦臣的右手施救布药,十分笃定从容。

    薛洋和晓星尘齐齐一惊。薛洋恨声道:“长宁山上偷袭道长的,果然是你。”

    “金光瑶走投无路,求助于我。”诸葛平淡淡道,“谁料刚来便看了一场好戏——可惜你没戴人皮面具,当时我并不确定成美就是你。”

    “论身手,我不是晓星尘对手,靠一己之力扭送他去见家主,是不可能的。”他道,“可让他失手、负伤,他迟早会来找我,不是么?”

    “但道长并没有来找你,他记挂着宋子琛。”薛洋道,“于是你事先调理好了宋岚的魂魄,又鼓励他去寻道长,必要保证道长心愿完成,与聂怀桑一同送上门来。”

    “不要说得这般难听。我毕竟救了聂明玦,也救了宋岚,至于其他,各为其主罢了。”诸葛平道,“晓道长,请去九鼎室吧。”

    薛洋又抢先道:“我要一起去。”

    他本以为会颇费一番力气,谁知诸葛平一口答应:“好。”

    诸葛平从轮椅中的暗匣内摸出一只口哨含住,先施施然堵住自己双耳,随后用力一吹,发出无比刺耳、如同指甲划过石板的巨大尖声。

    这声音被洞x,ue四壁不断回荡,一波波飘得极远,蓝曦臣离诸葛平最近,顿时痛苦不堪地皱起脸来。

    声音响完,有清脆明亮的击乐之声与之回应,十分悠扬悦耳,蓝曦臣的脸又舒展开来:“是编钟。”

    他以裂冰吹奏云深朔月引,和了两拍后放下,鉴定道:“此曲没有问题。”

    编钟兴起于西周,盛于春秋战国直至秦汉,越往后走越是式微。胡氏是世上最古老的玄门氏族,有人的法器是编钟不奇怪,可晓星尘自然没有听过。蓝曦臣一听便能识出,足见蓝氏于乐律一道上的博闻强识。

    “请快些去吧,编钟会为你们引路。”诸葛平道,“家主,已经等得太久了。”

    薛洋拉过晓星尘的手,步履一致地走了。

    他们循着编钟声的指引,遇上许多难以追溯的歧路迷途,敲击编钟者不住旋宫转调,音域宽广多达十二律,所奏歌曲大气磅礴,不似江湖之曲或玄门之乐,竟有端庄威严的大国气象。编钟以宫、商、角、徵、羽对应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薛晓二人循声辨位,走得顺风顺水。

    “他们会立刻着手搜救仙督和江宗主吗?”晓星尘道。

    “就算他们真的搜救,”薛洋道,“我要是聂怀桑,也肯定不会信,必然不给他们救回来,只当是y谋诡计。”

    晓星尘停一停,突然又道:“无垢公子长得好看吗?”

    这话题转得太快,薛洋“啊”了一声,马上道:“丑死了。真的,丑。那个丑的啊!”

    晓星尘不信道:“我见你挺喜欢逗他。”

    薛洋道:“我也很喜欢逗阿菁呀,我还很喜欢逗聂怀桑那三条狗呢!”

    晓星尘话题又猛地一转:“你的降灾为何不对我认主?”

    薛洋生平第一次有种丈夫面对闹别扭的妻子却不懂安抚的手足无措感。晓星尘面对他,将脸又凑过来一步,薛洋大感不妙,却突然眼睛一亮,看见救兵般叫道:“九鼎室到了!”

    跨步进门之前,薛洋先燃了一张符篆试探,确定没做任何邪术鬼道的手脚,才牵过晓星尘的手。他刚想引着晓星尘走进去,转念一想,叫道:“道长,这门槛比义庄的还高,你看不见恐怕要跌跤。”晓星尘道:“你告诉我多高,我蹦过去。”薛洋双手搂于晓星尘臀下,将白衣道人面对面贴身举起来,笑吟吟道:“蹦过去多难看啊,我抱你过去。”

    说完便抬脚走过了压根没有门槛的大门。晓星尘被薛洋抱起举高,双手放在他肩头,笑个不停道:“你这样抱我进去,就不难看了么?”

    薛洋微微一笑,又将他放下,两人面上俱十分甜蜜。

    薛洋这时才打量密室,道:“这九鼎室名字古怪,摆设也很古怪。”

    晓星尘问:“摆设怎么了?”

    “不像寻常看见的……比方说,家具都是曲线造型。”薛洋描述道,“而且形体尺寸都较大,不过看上去就知道,或坐或躺一定都格外舒服。”

    “这样的家具,方寸观里也有很多,”晓星尘道,“师父说是前朝时购置的。”

    “唉,我把胡家主年龄忘了。”薛洋道,“胡古月今年百岁出头,可不就是元朝生人。你师尊三百余岁,是宋朝的,所以方寸观中也有这些元朝家具。”

    两人边说边往里面走,进到九鼎室的最深处,只见丹墀之上,放着一架数十件青铜组成的庞大乐器,占据了一整面墙,共有三面,遍饰浮雕式蟠虺纹,正是一套ji,ng美无双的编钟。胡古月满头银发,下巴上的长须十分漂亮,一手持锤一手持木奉,刚好敲完最后一个音。

    晓星尘忽而身形一震,薛洋转身去扶他,他僵了僵,却将薛洋往外推去。

    “……”薛洋仅仅停顿了很短一刻,强势抓住晓星尘的手,晓星尘烫着般抽出手,薛洋错愕道,“道长?”

    晓星尘沉声道:“阿洋,你别挨我。”

    薛洋刚提起左脚,晓星尘又迅速补充道,“也别靠过来。”

    薛洋眨了眨眼,放下脚扭头对胡古月道:“老头子,你对道长做了什么?”

    边说边咬破手指,又想将晓星尘圈在结界中。

    晓星尘抿紧双唇,摇晃着往后退去,显然是认为结界无用,却又无力开口说话。

    薛洋一惊,回头对胡古月y森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胡古月放下乐锤音木奉,坐到编钟前的一方茶几前,端起茶壶自斟自饮。

    “阿洋,”晓星尘打断了眯起眼想靠近胡古月的薛洋,“走。”

    他的开口,将薛洋结结实实吓到——道人原本清丽的嗓音,变得嘶哑、粗重,大异平常。

    晓星尘牙齿咬住下唇,勉强又说了一声:“快走。”随后竟压抑不住地轻声喘息起来。

    “你在这里,”薛洋快步走到晓星尘面前,将还想往后退的道人一把揪住,道,“我怎么走?”

    晓星尘手腕被他一抓,再也忍耐不住,仰起脖子松开牙关,痛快地大口喘息起来。薛洋见他体温滚烫,双颊染成不正常的两团酡红,汗水从额角一直沿着颈部优雅弧度划过,和传闻中赤锋尊死前情状有几分相似,道:“你中了乱魄之术。”

    胡古月这才搭理了声薛洋:“不错。”

    “道长在我眼前死过一次,复生以来,我自认将他看护得滴水不漏,但凡他要入口、贴身的东西,我都会先过一遍。”薛洋语调变得十分危险,“不是气味、不是食物、不是穿戴或饮水。”

    胡古月道:“的确如此。你与他寸步不离,将他看得这般紧,我的人根本没法下手。”

    “也不会是鬼道邪术。”薛洋道,“这些邪门歪道,哪怕是夷陵老祖亲自动手,也一定会被我察觉。”

    “年轻人,”胡古月道,“你不要太自信。”

    这话便是承认施了邪术。薛洋的眼光在胡古月身后的编钟上停了停,随后打消了念头:云深朔月引是裂冰三绝之一,无音障不可破,蓝曦臣说编钟曲没有问题,那一定就是没有问题。

    何况,若是编钟声有问题,此刻不该只有晓星尘一人中招。

    究竟是用什么东西施法,才能避开晓星尘身边的所有人,独独让晓星尘接触到呢?

    他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将晓星尘紧紧护在身后。晓星尘此时十分难受,滚滚发烫的呼吸不住喷洒在薛洋颈后,细碎连续的喘息声让薛洋心疼而紧张,他与薛洋十指紧扣的手也越来越用力而颤抖。

    “阿洋……”晓星尘含糊着,难耐地用左手胡乱扒下双目上的白布,露出了他清醒时绝不肯示人的凹陷眼皮,“我难受。”

    “胡老头,就算道长中了你的乱魄术,”薛洋心乱如麻,对胡古月扬头道,“我也能护他周全。”

    “我知道。你有y虎符,你最大,谁都伤不到你。”胡古月抚须道,“所以老夫只能出此下策,让晓星尘来伤你。”

    “毕竟,”胡古月道,“晓星尘是要慢慢死在我手上的。”

    “先把你这个护花使者除了,”他道,“才好下手啊。”

    “乱魄术只能激发人心本有的欲念。”薛洋从袖中缓缓抽出杀气四溢的降灾,冷笑道,“道长十七岁那年便能猎魇,心思纯净至极,根本没有恶欲,又怎么会失控伤人——何况还是伤我?”

    义庄玉碎,面对血海深仇和极端恶意,晓星尘宁肯自散魂魄也不忍伤害薛洋。薛洋有自信无论是什么样的摄心术,都无法让晓星尘来伤害自己。

    何况,他曾跟着晓星尘的幽ji,ng,目睹了晓星尘猎魇的整个过程。魇是与屠戮玄武齐名的上古怪物,在那场交手中,晓星尘大获全胜,靠的便是心思至澄至澈,没有一丝恶念能让魇趁虚而入。

    大概是胡古月轻敌了。薛洋想,他要杀道长,我便先下手杀了他。

    “我说过,年轻人不要太自信。”胡古月道,“晓星尘真的没有欲念吗?”

    有什么场景飞快地闪过薛洋脑海。

    【薛洋浑身都嫉妒得要发疯,他站在两位道长身后,眼看那宋岚羞涩却温和地点头,那么大的块头,却默默将头依偎在晓星尘肩上。】

    呼之欲出。

    胡古月唇角勾起一抹笑,端起一杯茗茶,看戏般送到口边。

    【晓星尘刚想开口,突然回头往诸葛平那里望了一望。】

    薛洋的眼睛又落回在胡古月身后的编钟上。

    【诸葛平挥了挥手,突然道,“曲有误,周郎顾。”】

    曲有误,周郎顾。曲有误,周郎顾!梅花桩上,无论是蓝曦臣裂冰失灵之时,还是晓星尘无端回头望向诸葛平时,诸葛平都有一个挥挥袖子的动作。那是一个暗号,一个要埋伏之人见机行动的暗号。

    【“这奏乐的是位绝顶高手啊,能将音量控制得微不可闻,同时还要化掉泽芜君的内力。不过道长听力敏于常人,还是听见了——我说你当时怎么毫不意外呢。”】

    是啊,用某件东西施法,能避开晓星尘身边的所有人,独独让晓星尘接触到——是声音。是低不可闻,只有听力敏锐数倍于常人的晓星尘,才能听见的声音。

    玩的不过是昔年金光瑶玩剩下的那套。但他们还是又中计了。

    梅花桩旁第一遍响起的编钟声,一定就是乱魄之曲。此曲的调子诡异邪恶,晓星尘不懂邪门歪道,还以为是弹错了音,所以频频回首张望,正如历史上那闻曲有误便回眸相顾的周公瑾——这就是诸葛平和晓星尘那番没头没尾对话的由来。

    那日弹奏的乱魄之曲少了一阕引子,使得晓星尘一直没有发作。因此谁都不知道,早在七日前,道人体内便被埋下了一颗引发欲念的种子。

    而那彻底诱发晓星尘发作的引曲,正是方才指引薛晓来到九鼎室的编钟声。

    胡古月已经弹完了最后一个音。

    晓星尘被y虎符反噬之后,对这类邪术毫无抵抗余地,一定会当场发作。

    薛洋想通一切,猛然放开晓星尘的手,脸色大变刚要逃开——

    晓星尘却已经从他背后,一大块y影般的笼罩住他,将他轰然推倒,压在地上。

    薛洋看见的,是一张男人充血的脸。

    那样赤裸裸的表情,他倒也很熟悉。正是自己每夜凌辱蹂躏晓星尘到兴头上时,爽到不顾一切无法自制,露骨而欲火焚身的表情。

    他的头皮传来锐痛,逼得他不得不闷哼出声——晓星尘是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推到地上狠狠压住的。他的发带已经被晓星尘扯掉丢开,乌黑的鬓发瞬间披散在地上,显得十分狼狈无助。

    薛洋咬牙要去够身边的降灾,晓星尘却先一步用白绫卷走降灾,一把甩开,连着剑鞘深深地cha入了房顶。

    他妈的。薛洋心想,他妈的还有捆绑工具,他妈的还是我在平龙岗入口偷来给他的!

    ——是了。在魇中,在引魂宝鉴的第三世,他明明都跟着晓星尘的胎光,亲眼看到了的。

    晓星尘大概对自己有错误的定位,将自己设想成同性道侣中的乾侣。

    明明是个天生该被压在男人胯下、于床帷间扭动呻吟的坤侣尤物,却偏偏怀揣着一颗想当乾侣的心。

    薛洋被晓星尘色眯眯地捏住下巴,被迫抬起头来,见晓星尘发情野兽般的模样,一颗心沉到海底——

    这对自己有错误定位的男人,是位武力值爆棚天下不出前三的大美人。

    晓星尘痴迷地吻着薛洋满地长发,薛洋浑身僵硬,抵触得头皮发麻。

    而自己打不过美人。

    柳y烟漠漠,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倾城06.旧恨此息彼扰,厉杀心少年今朝老。

    智者可卷愚者豪,世人见我轻鸿毛。

    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

    ——唐·李白《梁甫吟》

    九鼎室的地上,白衣道人正压着一名男子粗喘着求欢。

    薛洋左手去推晓星尘的头,男人的右手与他十指紧扣,将这手用力扣于薛洋头侧。

    薛洋另一只手紧紧握拳,拼命撑在晓星尘胸口,晓星尘浑然不觉疼痛,喘息着坚持将胸膛贴向薛洋。道人滚烫的呼吸一波波喷于身下人的脸,拳头与胸口皆不住颤抖。当薛洋手腕都要折断时,晓星尘终究一寸寸将胸膛压了下去,迫使那拳头逐渐摊平成掌,被两人贴紧的胸膛死死夹住。薛洋扬起暴起青筋的脖子,发力试图抽手,但丝毫动弹不得。

    晓星尘神态十分欢喜,朝上微微耸动身子,两人的ru头便隔着衣料摩擦两把。ru尖是道人的敏感带,早已充血挺立,如今缠着薛洋的ru珠挤压,薛洋习惯性想用两指掐住欺凌,头侧的左手却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

    该死。黑衣青年想,我根本动不了。

    晓星尘额头抵在薛洋眉心,薛洋顿时将头一甩,晓星尘的手便捉住他下巴,要将道侣的脸扳回来。薛洋猛地朝上一挣,晓星尘立刻松手握住薛洋肩头,重新将人压得无法起身。薛洋的脸再度朝左,晓星尘的唇跟随而来,薛洋皱紧眉头,又将脸冲右一扭,总之不肯叫人吻住。

    上半身败局已定,薛洋的腿便不断在地上蹬踹,晓星尘的腿与之纠缠,一时单腿挤了进去,一时又被薛洋狂乱地踩开。四只脚踝彼此勾踹,两双膝盖相互顶撞,已分不清是求欢还是打架。

    得逞的欢欣化作放肆的冒犯,唇刚贴上,晓星尘便埋头狼吻着薛洋。薛洋整张脸都皱起,受刑般抗拒爱人柔软的唇舌,与身体的本能反应做斗争,不肯松开牙关放那条急迫舔舐的舌头进去。

    他那左手的指甲,慢慢抠入了晓星尘手背。

    晓星尘始终没能将腿cha入薛洋腿间,遍体情潮却因沾着意中人而熊熊燃烧。他的双腿不再与薛洋纠缠,强硬而直接地压平薛洋下半身,紧窄有力的腰肢有节奏地耸动,坚硬的下体在薛洋腿缝中迅速抽cha,一次次隔着布料戳碰薛洋尚未抬头的性器。

    薛洋爆喝道:“晓鹤年!”,冲出一股巨大的爆发力,猛然坐起,双手挣脱出来,以手掌、拳头和肘部不住击打推拒晓星尘的双肩。

    晓星尘像堵城墙般任他捶打,红唇微微开启,抱紧薛洋还在试图吻他。他的腿趁薛洋下半身松懈,终于cha了进去,缓缓用力,逼得青年那双笔直的长腿逐渐张开。

    黑色云头长靴内的双足绷得笔直,徒劳地蹬踹,被挤入腿间的白袍越分越开。

    薛洋倒抽一口气,威胁道:“晓鹤——”突然被晓星尘环抱后背,双手夹在两人肩头,激烈地吻住。盲者转换着角度不停加深热吻,舌头亦极得趣地卷舔薛洋虎牙,刚要用膝盖顶弄怀中人的胯间,冷不丁被始终瞪大眼睛的薛洋狠狠咬了一口,顿时闷哼出声。

    薛洋趁机屈起右腿,将晓星尘从身上踹下去。他一记挺身刚要起来,道人的手却拖住他的脚踝,重新将人拉回身下。薛洋反手便是一拳,手腕又落到了晓星尘手中,抽都抽不出来,顿时又被晓星尘搂紧滚在地上。

    他发情时,原来这般可怕。

    两人在沉默中一个要攻一个要逃,于地上不住翻滚,头发和衣衫皆凌乱不堪。薛洋的手揪住道人雪白的衣领,拼命想将人从身上拽开,晓星尘却微微偏头,探出舌尖舔薛洋手指。薛洋眯眼,突然亮出虎牙,狠狠一口咬住晓星尘肩膀,一双眼睛全是凌厉的光。

    他想让道长清醒,下嘴极狠,口腔内满是血味。晓星尘反而更加激烈,粗鲁霸道得与平时判若两人,压在薛洋身上,任凭薛洋越来越重地噬咬撕扯,强行将薛洋的双腿分开,狂野地去解自己裤头。

    是男人便总想比比尺寸,胡古月的目光缓缓落在晓星尘下摆处。薛洋松口,对晓星尘怒斥道:“你不准脱衣服!”

    声音又急又大,尾音都破了。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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