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遇 作者:从此心安
第6节
薛洋上回要晓星尘抽魏婴时,晓星尘听得认真,微微点头,可这次迟迟不见反应。他疑惑地抬头,见晓星尘心不在焉,稍加思索,便喜笑颜开道:“道长~原来你也在舍不得离开我。”
晓星尘抚摸薛洋头发的手,闻言停了停。
薛洋立刻坐起,将晓星尘转向自己,往树干上一推,双手撑在晓星尘头侧,道:“晓星尘,你搜肠刮肚在想办法,让我别离开你身边,是吧。”
晓星尘肌肤胜雪,默不作声。
“又一次因私废公。”薛洋柔声道,“你想把我藏起来、绑起来、拴起来,除了你谁都不给看。”
这声音又温柔,又含笑,又冒着少年气的娇嗔,听起来就让人心中发软,情不自禁顺从着沦陷下去。
可惜晓星尘双目失明,看不见正用这样嗓音说话的薛洋,却挂着一副嗜血兴奋的表情,那双眼睛可与纯良沾不上半分关系,里头全是野兽捕猎前凶狠的火光。
晓星尘似乎尝试过抵挡,但最终放松下来,道:“是啊。”
薛洋的一只手顺着晓星尘膝盖摸到大腿内侧,人趴在晓星尘脖子上,边咬边舔道:“为了奖励道长的诚实,今晚就将道长c,ao烂好了。c,ao烂了,装在袖子里,带到兰陵去。”
越说越兴奋,已全然不是方才少年天真撒娇的音调语气。
晓星尘一听这声音,立刻双手去推薛洋肩膀,双腿也努力并起。薛洋竟同时动作,接住晓星尘一只推拒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另一手举起晓星尘一条大腿,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已挂在自己肩上:“道长,你在发抖啊,很害怕我们要马上要做的事么。”
晓星尘此刻坐在树枝上,一手在推薛洋肩膀,另一只手与薛洋在半空相扣,单腿挂在薛洋肩头,另一条腿被挤入腿间的薛洋分得很开。这姿势可谓无依无靠、摇摇欲坠,晓星尘勉力维持着平衡,心知逃不过了,便软声道:“阿洋,回房间。”
薛洋一口咬住晓星尘脖子,在男人的低声呼痛中,猛然将人咬拽于身下,翻身压住,单手撑在晓星尘胸口,极像黑豹将羚羊拽到树上享用的姿势。
“回房?”薛洋根本就不打算去解晓星尘衣衫,双手果断撕扯雪白的道袍,“是要回房,不过是一边c,ao着一边走回去。”
“不。”纵然看不见,但衣料不断被撕破的声音让晓星尘大受刺激,他当即猛烈反抗起来。
晓星尘认真挣扎时,薛洋是没有余力再开口调戏的。两人近乎打架般沉默地侵犯与抵抗,最终晓星尘一脚将薛洋从身上踹翻下去,自己抓着衣襟飞身下树。
薛洋跌到地上,抬头看那抹白色摸索着往门外跑,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鸦巢中成百只乌鸦接到孝乌公指令,立刻漫天飞舞,像墨色的旋风,将晓星尘困在房内。
晓星尘左突右闯,但亏在不能视物,乌鸦结阵成网,呼啸为风,他迷了方向,也听辨不出路途。薛洋好整以暇地站在晓星尘背后,像玩游戏般轻松笃定,一步一步朝那被困的道人走去。
晓星尘转身面对薛洋,面露坚毅之色,手抚在霜华剑上。
薛洋立刻变色,口中道:“道长,你又要用霜华来刺我吗。”
虽然明知这少年声调是薛洋装出来的,晓星尘却放下霜华,手往背后去抽拂尘。
薛洋道:“道长,拂尘抽在身上也是很疼的,阿洋怕疼。”
晓星尘微微咬牙,薛洋微抬下巴,朝晓星尘扑过去,忽而一条白绫灵蛇般击中他,又将他逼开。
晓星尘摸到薛洋方才撕下的两条布料,系好挽在手背上,当做武器。布料是薛洋扯了晓星尘腰带,从领口一把撕到下摆的,两条接完后足有近一丈之长。
晓星尘一手负于背后,单手警惕地握着白绫,薛洋从右边朝他袭来,他顿时将白绫朝右s,he出,不料一双手却从左边捂住他的嘴,一边将他拖倒一边在他耳畔轻笑道:“道长又被我骗了,我人一直站在左边,拿颗石子声东击西。”
晓星尘闷声一哼,抽回白绫,白绫一端却被薛洋紧紧抓住。漫天鸦翼纷纭如雨,晓星尘刚往前跑几步,腰就被卷上布料,一道劲力朝后一扯,他不由自主地卷在布料中,一路被卷到薛洋早已张开恭候的怀里。
双手被困在布料中,他遍体破败凌乱的雪白衣衫,终于被薛洋彻底褪下了。
此时以武力比试高低已毫无意义,没有蔽体衣物,就算薛洋放他走,他也逃不出薛洋掌心。
我真的想逃吗。他问自己。
“道长,把腿张开。”薛洋一沾晓星尘身子总是很快情迷,他的双手一边贪婪地抚摸晓星尘每寸肌肤,边呢喃道,“让我好好感受你,你也好好感受我,我们分开的时候,还要留着这感觉。”
晓星尘自己也逐渐硬了,薛洋不爱用欢好技巧,但有野兽般的激情,那激情总是裹挟自己熊熊燃烧,让人无法自持清冷。
他们在乌巢的树下翻滚、爱抚、接吻。晓星尘情动,翻身将薛洋压在身上,突然拉开薛洋的腿,薛洋笑看晓星尘摸索着来吻自己,手指却毫不客气地刺透了他。
晓星尘扭动臀部想逃出来,薛洋单手狠狠抓入晓星尘臀r_ou_中,道:“道长,我说要把你c,ao烂,那就一定是要把你c,ao烂。我说要把你c,ao着一路回房,那就一定是c,ao着一路回房。”
晓星尘闻言微微颤抖,薛洋长腿一蹬又将晓星尘压回身下。
他舔舐自己的手指,姿态好像在品鉴一颗饴糖:“你应该看一看,自己身体有多shi。”
言毕,已不管不顾晓星尘的微弱推拒,挺身刺透了他。
“道长。”他在晓星尘凌乱的呻吟中哑声道,“听你的,回房。”
晓星尘双足的大脚趾已最大限度地张开。
他手腕上绑着衣料,这对手腕正挂在薛洋颈后。
他屁股里cha着薛洋的性具,这屁股现在正被薛洋两手有力地托举。
他口中塞满布料,堵住所有呻吟。他双眼蒙着白布,不知道有谁已经将他看到。
他双腿拼命缠住薛洋腰侧,他身上没穿衣服,被薛洋裹在斗篷中,随着薛洋的走动,体内的yang具一下一下戳得晓星尘好几次几乎要晕过去, y 水沿着大腿早就已经一滴滴流在地上了。
薛洋衣冠楚楚,只是松了裤头,却把晓星尘就这般裹在自己的斗篷里,cha入他的深处,从鸦巢走回了栖鹤院。
途中会不会被人看见,斗篷会不会落下来,他根本不在乎。
一进门两人就齐齐滚在地上,薛洋脱力道:“我筋疲力尽了,道长,等会你要自己动。”
说完取出晓星尘口中的布、解开晓星尘的手腕,晓星尘立刻带着哭腔呻吟不止,翻身跨坐在薛洋身上,一下一下挺身吞吐薛洋性器,加重体内的摩擦和刺激。
他双手绵软,又想去解薛洋衣服,又必须撑住自己摇晃无力的身体,十分仓皇无助。
薛洋被浪潮般的快感逼得眯起眼来,也喘息着,耳听晓星尘如泣如诉的细声呻吟,用目光一寸寸去看晓星尘的身子。
晓星尘摆动着腰肢,汗水将长发黏在脖子上,突然难耐地一抖,手摸向自己胯间——却被薛洋一把拦下。
“道长。”薛洋恢复了些许体力,翻身将晓星尘压回身下,不断将yang具从晓星尘体内退到x,ue口,又猛地穿透到没入整根,c,ao得发出满室“啪啪”之声,口中道,“道长,我想让你这些日子时时刻刻记得我。”
晓星尘的呻吟已变味成尖叫了,薛洋却还抓着他的手不放,不让他去安抚自己的性器。
“道长,我想只靠c,ao你后头,就让你s,he出阳ji,ng来。”薛洋开始啃咬晓星尘脖子,他做得已很熟练,一口就是一记深刻吻痕,疼得晓星尘拼命逃离,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将他压住,“我要标记你,宣告所有人,你是我薛洋的,让你脖上的痕迹怎么样也盖不住。”
晓星尘听得满心恐惧,一边扭动呻吟,一边开口哀求道:“饶了我。”
他用手撑起身子,挣扎地想逃离,但刚挪动一步就被薛洋扯住腰拖回原地。
薛洋轻轻摘掉他眼上的布:“道长,在我面前,你就该赤裸裸的。”
晓星尘想用手遮掩自己凹陷的眼皮,那本该有眼球的地方现在突兀下陷,是非常骇人的。
可薛洋一遍遍亲吻他那里,呢喃道:“道长乖些,我想看你。”
猛烈的c,ao干已舒缓下来,抓紧晓星尘手的力气也不得不逐渐变弱,然而晓星尘听他这么说,承受绵密落于双目的爱吻,yang具反而坚挺起来,如同一根木奉子,戳在薛洋的腹部。
薛洋已快力尽,但他还没让他的道长s,he出来。
他想了想,趴在晓星尘肩上,微笑道:“我要没力气了,用玉势、用玩具来c,ao你。”
晓星尘开始挣动,口中道:“我只要你。”
薛洋道:“喊别的男人来抱你。”
晓星尘不断道:“我只要你、只要你。”
薛洋道:“让他们排着队来,让宋子琛来,你肯定喜欢他,肯定会对他们有感觉。”
晓星尘还在不断声明道:“我只要你……只要你……他们怎么敢,我会拔剑的。”
“可我会把你事先绑起来啊。”薛洋道,“我就坐在一边看他们干你,自己边看边自_w_e_i。”
晓星尘的快感如燎原之火燃烧,他一边颤抖、呻吟、扭动,一边还在不断诉着:“我只要你。”
薛洋似乎很满意,一边缓缓c,ao着晓星尘,一边用手抚摸他的头发,突然直起身来,跨坐在他腰上。
晓星尘立刻不满地叫出来,但他此时叫声也是含糊的,他两次想直起身,可疲软的腰肢连抬上一丝也做不到。他朝虚空伸出手,想把薛洋抱回来,让他继续和自己最大面积地贴在一起,那伸出的手如此疲软无力,微微抬高就落回床榻,他只得继续不满地呻吟出来,哼叫着让薛洋回来。
薛洋坐直后,一把将衣物从头顶上脱下,看也不看地扔到一边,又俯身将晓星尘抱住。
他感慨着:“好shi。好多水。”
然后与晓星尘一同s,he出阳ji,ng来。
这酣畅淋漓的欢爱,盈满整个房间,两人都是初次做到如此刺激,微微失神。在事后的缠绵中,薛洋不住道:“七夕那r,i你要去兰陵找我”,晓星尘道:“聂怀桑似乎觉得我太引人注目,守在不净世才好”,薛洋道:“让他去死”。
他们实在累了,在不住约定七夕那日晓星尘要去兰陵找薛洋的睡意中,交颈而眠。
不如02
云梦多湖,莲花坞便是依湖而建的。
聂怀桑只身登上码头的船,客船顺水而划不久,便至莲花湖,湖中碧叶宽大,粉荷亭亭,挨肩擦头。聂怀桑立在船头,在莲花湖中行了数十里,他锦衣玉饰,摇着扇子,人生得既显小、又娇憨,嘴角含笑姿态闲适,和这清新娇美的风景融成一副江南水墨画,观之可亲。
当他远远瞧见江家莲花坞的仙府时,不由眼前一亮。“晚吟!”他跳起来朝那抹紫色挥手,将袖中铜板抛向船尾撑蒿的老翁,“船家接着。”便急吼吼地御刀凌空而出,看得四周哗然有声,码头上江澄“诶!”了一声,做了个伸手制止的动作,晚了。
聂怀桑御刀飞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坠落湖中,看得江澄手抚三毒提心吊胆,终于在聂怀桑即将撞翻码头一家莲蓬摊子时,上前几步将人搂到怀里。
“你怎知我会来?”他顺藤摸瓜地反手环上江澄腰肢,笑吟吟问。
“人只要进了云梦,便没我不知道的。”江澄道,“何况还是我的人。”
莲花坞不似别家的仙府那样紧闭大门,方圆几里之内都不允许普通人出现,大门前宽阔的码头上时常有卖莲蓬、菱角、各种面点的小贩蹲守,热闹得很。附近人家的孩童也可以吸着鼻涕偷偷溜到莲花坞的校场里,偷看热闹,即便被发现了也不会被骂,偶尔还能和世家子弟一起玩耍,而莲花坞内的世家子弟也成日溜出来放风筝。江澄打年少时起,就常常拖着三毒凶神恶煞地冲出来帮人赶狗,码头前不少人都是看着他长大,此刻心中纷纷犯着嘀咕:“江宗主今日怎么脸上带着笑?”“御剑飞来拜访莲花坞的人也有不少,只有这回他亲自出来迎接,那个御刀的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的御刀功夫,还是这般不济,连莲花坞几个晚辈都不如。正因为你刀道修得差,我总以为你用不好法器,没想到扇子还使得勉勉强强。”
“我功夫自然没有你好,但也不至于几步路的刀都御不成。我是金麟台清谈会后,马不停蹄先御刀去了二哥那儿,连清河都没回,又赶来见你,实在是飞不动了。唉,结果还要落你埋汰。”
江澄心道兰陵、姑苏和云梦相隔总共才多少里,就算是莲花坞那几个小辈都飞得动。可理智是这么回事,感情上却见鬼似的涌起一股怜惜,逼得他嘴角抽动几下,最终硬邦邦吐出一句:“又是去见蓝曦臣。”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步入三重垂花门,聂怀桑耳听这话语调古古怪怪,刚要答话,突然一旁传来“噼里啪啦”东西砸碎的声音。
传出声响的院子雕栏画栋,饰以金玉,恐怕比江澄自己住的那间都好。聂怀桑看了一眼,心中立刻想,这一定是金凌在莲花坞的私院。
“你尽管砸!”金凌道,“反正我有钱!”
他咬着下唇,看蓝景仪已将博古架中下层的东西都砸得ji,ng光,瞪了自己一眼,转身二话不说踮着脚去取上层的两个瓶子,干脆自己先跑过去,抬手将一个瓶子取下来猛地砸碎:“我帮你砸!”又将硕果仅存的另一个瓶子气冲冲递给蓝景仪:“你砸不砸?不砸是小狗。”
蓝景仪本被金凌吓了一跳,闻言立刻夺过来砸碎。
聂怀桑猫在窗外看得r_ou_疼,揉着胸口道:“一双上品景德听风瓶,奢靡、实是太过奢靡。”
江澄吹着指甲道:“很贵么?阿凌大梵山夜猎那次,我一口气给他布下了四百张缚仙网。”
他突然闷哼一声,是聂怀桑狠狠掐了他大腿一把:“我清河以后就败在你手上了。”
蓝景仪见砸无可砸了,环顾四周气喘吁吁,突然狠狠推了一把金凌,往门口冲去。
金凌竟没被他推动,抢先张开双臂挡在门前,跺脚道:“你剑也折了,又没钱,是想用两条腿跑回姑苏么?蓝忘机对你下手何曾容情,魏无羡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你若回去,云深不知处恐怕连你骨头都不吐出来,你跟我回金麟台,以后作我师弟,谁都不敢罚你抄家规。”
“抄家规我乐意我乐意!”蓝景仪脸上的伤并没有被料理,地上打翻了许多上药物品,气得浑身发抖,口中哆哆嗦嗦道,“你不准再诋毁我师门!也不准中伤含光君!含光君是最厉害的正人君子,他做事一定有理由,只是最不喜欢显摆、最不喜欢说、最低调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金凌反唇相讥道,“你家含光君被魏无羡蛊惑,出手断你书香、伤你身体,我好不容易揍了碍事的蓝思追一顿,将你绑来云梦好好保护,你反倒骂起我来。”
“绑来的?”聂怀桑猫腰问道,“怎么回事。”
“缚仙网。阿凌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他亲手想给人上药。”江澄简短道,“阿凌做得不对么?蓝氏为虎作伥,不走何留。倘若蓝忘机在金麟台伤了阿凌一根头发丝,哼。”
这,这岂不是强抢民男、形同软禁。
聂怀桑转念一想,将话妥帖藏回喉咙,又探身去看。
金凌道:“满腹闹s_ao,抱怨不休,我看你蓝景仪干脆别字蓝念,改叫蓝怨得了。”
蓝景仪立刻道:“牙尖嘴利,话中带刺,我看你金凌干脆别字金如兰,改叫金如棘得了。”
聂怀桑一敲折扇,为蓝景仪的急智喝彩,看热闹不嫌事大般道:“以前觉得金凌长得极像金子轩,十年后必然是仙家公子榜状元,现在你看他的脸,噗,好像你。”
江澄眉毛一挑。
金凌气得乌烟瘴气、脸色铁青,蓝景仪要出门就把人推回去,再要闯就继续推回去,如是几次后,大概这些日子蓝景仪已同金凌打过许多架,心知肚明不是人家对手,便默默抱着断成两截的书香,鞋子也不脱,爬上床蹲在角落里。
这少年还穿着雪白的云深不知处家袍,头戴云纹抹额,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上一道淋漓的长长血口,从右眼角一直划到唇边,已破了相。云深不知处院大欺生,连五官稍有不端的门徒都不收受,他如今这幅样子,恐怕人家也看不上。
聂怀桑突然想到,云深不知处从无丑货,可那些天生容貌欠佳的蓝氏宗亲到哪里去了?不让修仙么?
蓝景仪闷头抱着断剑书香,缩成一团,神色凄惨,却咬牙切齿,还要强撑出倔强之色,极像一只落单舔舐伤口的白色小猫。一双猫眼逐渐泛红,实在难以忍住,肩膀微微抖动。
金凌露出些许惊慌之色:“喂,你哭啦?”
蓝景仪一把将床帷扯开,挡住自己。
金凌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外,敲了一下自己脑袋。他负手走来走去,突然福至心灵,道:“那回在酒楼,蓝忘机和魏无羡向我们展示抹额的一种独特的用法时,蓝思追用ji腿堵你的口不让说,可你还是趁蓝思追不注意时,私下偷偷告诉我——”
“蓝氏抹额,意为‘约束自己’。历代以来,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够随便碰、不能随便取下,更不能够系在旁人身上,这是禁忌。”金家小公子姿容英丽无俦,眉间点砂衬着身上雪浪拂金星的风华,端端是个绝世大美男胚子,缓缓道,“唯独在自己道侣的面前,百无禁忌,可以随便折腾。”
金凌一步一步走向那床帷,神态愈发江澄:“你我皆非断袖,更不是道侣,我若扯了你的抹额,你就犯了蓝氏大忌,断了念想,再也回不去了吧。”
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蓝景仪现在已经很丑,不用再犯忌也回不去了。
他猛地扑倒压在蓝景仪身上,蓝景仪立刻手脚并用、拳打脚踢,拼命护着抹额,口中不断哭喊着:“不要!不要!”
聂怀桑实在看不下去了,扯江澄袖子道:“这小可怜的,简直闻者不忍、观者落泪,你还不快些进去打断阿凌的腿?”
江澄道:“习惯了——走吧。”
聂怀桑道:“也是,你能在大梵山上布下四百张缚仙网护短,又怎么会管孩子们小打小闹。”
“金麟台之变已过去两日,各地世家子弟屡遭毒手,我莲花坞也有几个晚辈遇袭。好在仙督提前发现了魏无羡复生,让大家有了防备,各仙家众志成城,严加防范,万幸救回了绝大部分,救回的人中只是少有轻伤,没人再度命丧魔爪。但邪门歪道防不胜防,总还是有大概百来个被抓走了。”江澄道,“这些爪牙全都施了邪法,面上笼着一层黑雾,又是鬼道之术,大概那些雾面人都是些凶尸吧。第二次围剿,大家都想立刻杀上乱葬岗,可我总觉得该等仙督病好,不易轻举妄动,所以提议再观望十天半个月。”
聂怀桑此时不愿骗他,只道:“我不知道。”
“第二次围剿理所应当,该由云深不知处、莲花坞和不净世领队。可仙督重病不起,说自己去了也是拖后腿,会派金氏ji,ng锐,交由蓝曦臣一同率领。”江澄道,“你笑我护短,但你可知莫玄羽是魏无羡一事,最受打击的是阿凌,蓝景仪现在分了阿凌心神,两人不会乱跑,我才放心。金麟台之乱的当天,阿凌另一个好友欧阳子真便被掳走,生死不明。这回失踪的百来个人,要么是品级颇高的门生,要么就是直系的世家子弟,全都是些少年人,魏无羡此回专搜童男童女,恐怕是要修炼万分y毒可怕的邪术。”
聂怀桑道:“我不知道。”
“……”江澄该说的话,都说完,突然道,“你我上回像这般同饮天子笑,还是在云深不知处的屋顶。”
聂怀桑心中正在想金光瑶哪里是病了,不过是躲避锋芒腾出手来弄死各大世家和魏无羡,让告密信无处可发而已,顺嘴道:“我真的不知——啊,对。”
江澄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和他一般见识,目不斜视,脸上却肌r_ou_僵硬,道:“我好像经常见你去姑苏。比如那次。又比如这次,我和蓝曦臣都是第二次围剿的领队,你却先去找他。”
他说话常常冷场,忽而前言不搭后语道:“在你眼中,阿凌像我就不能是公子榜状元了。”
聂怀桑一双漆黑的圆眼看向江澄,眨了眨。
“你我在金麟台之乱时已经互通心意……虽然没有点明,但我江某人自认是没会错意的。”江澄自觉善醋多妒,愈发尴尬,轻咳一声,道,“那时金光瑶剑指魏无羡,第一句话是‘怀桑你过来!’,我听在心里……”他又咳了一声,才沉声道,“待围剿时,你刀都御不好的一个人,就别强出头了,也不用往你二哥三哥身后过去,就往我这里来。”
聂怀桑定定看着江澄,道:“阿澄。”
江澄继续目视前方,僵硬道:“就往我身后过来,你要乖乖听话。”
“阿澄。”聂怀桑放下天子笑,道,“我去姑苏并不是求二哥围剿时相护的,而是去听故事的。”
江澄一听“阿澄”二字,心中想起十三年前死去的江厌离,心神一荡,心想若余生再有一人接着这样唤我,莲花坞也就清冷尽去,热闹如往昔了,口中道:“什么故事?”
“有一名琴师,他在冬天收养了一条冻僵的小蛇,琴师的哥哥常在深山闯荡,见得多了,劝告琴师蛇在冬眠时虽然无力伤人,但毒蛇就是毒蛇,留在家中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这名琴师是个十分优柔寡断的人,觉得那小蛇可爱可怜,不愿放手,哥哥挨不过琴师的苦苦哀求,就将那条小蛇养在笼子里,千叮万嘱不可打开笼子的锁,只能以熟r_ou_喂养,克其杀性,琴师满口答应下来。”聂怀桑道,“这户人家的小弟有一天逃学,提前回来,撞到琴师在将那条已经长大的蛇吃剩的家畜尸体偷偷丢到井里。小弟想去告诉大哥,大哥这些日子到处在缉拿损毁残杀城中百姓、家畜的凶手,已经是撑着病体在硬扛。但琴师用布条堵住小弟的口,说与那蛇主仆缘分一场,不忍见小蛇死于大哥屠刀之下,今晚告别之后,他会将那蛇放生山林。”
江澄不知想起了什么,冷笑道:“引狼入室。”
聂怀桑淡淡道:“可大哥当晚就暴病而亡,那蛇也没被赶走,而是继续被琴师好好养了起来,聆听妙曲一久,还生了灵气,修成人人称颂的大仙,与琴师成就一段佳话。很多年过去了,琴师的二弟调查出来,原来那蛇当年夜夜趁琴师调琴不备时溜出去,将毒牙中的毒液注一滴到大哥水壶中,大哥根本是被慢慢毒死的。这故事我上回听二哥讲到这里就被金麟台之乱给打断了,走在路上实在气得睡不着觉,就又去听那故事结尾,到底想看看,事到如今,那琴师到底是信自己二弟的,还是继续信那条在他面前装吃素的蛇。”
江澄道:“自然是继续信蛇。”
聂怀桑垂目道:“可我总是心中还存着一分不信,不信世间竟有这么罔顾兄长的弟弟。”
“哥哥又如何。”江澄道,“便是亲生父子,也还是,继续信那条蛇的。”
“恐怕只恨不得,割下亲儿的大腿r_ou_,去喂那条冻僵的小蛇。”江澄道,“蓝曦臣的故事确实讲得好听,那你刀都御不动了,何不歇歇,这么急巴巴着要赶回来。”
聂怀桑伸手握住江澄桌上的手,朝着江澄展颜笑道:“阿澄,你好不解风情,明日七夕,当然是要和意中人在一起。”
江澄的脸突然通红。
静室中只听得有两颗心脏咚咚乱跳,江澄道:“我多年孑然一身,快忘了七夕这事。”
他用力回握住聂怀桑的手。
聂怀桑道:“以后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我帮你记着。”
江澄与他相望,道:“我虽不记得,却正好有礼物送你。”
他捧出一个锦盒赠予聂怀桑,聂怀桑打开一看,是一对上品景德听风瓶。
他将那瓶子拿出来细细品鉴,默默放到胸口,好不容易压下心头感动,道:“我没备回礼,明早给你熬莲藕排骨汤。”
江澄在聂怀桑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握住聂怀桑手,郑重道:“你说我败家,等大围剿过去后,你来帮我管家。我知你ji,ng打细算,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稍有奢靡赤锋尊就来信扬言要捉你去沉塘,但我莲花坞有的是钱,以后我要让你锦衣玉食,玩遍你想玩的所有事情,不喜欢修那刀也不用修了,我的三毒扛两个人绰绰有余。”
聂怀桑笑道:“你果然很护短。”
江澄亦笑道:“四百张缚仙网我已差人送到清河不净世去了。”
聂怀桑道:“我们的婚礼你是不是也要大c,ao大办,就和你嫁姐姐一样?”
江澄道:“咦?怀桑我发现你变聪明了……”
聂怀桑道:“嫁妆如此丰厚,怀桑惶恐。”
一柄扇子已轻浮地勾起了江澄下巴,一点点将单膝跪地的江澄挑得站起来,聂怀桑道:“世人有眼无珠,唯我慧眼如炬,该是我折桂得珠。”
他起身将江澄按到自己方才坐的那张椅子上,转身就坐于江澄大腿上,双手环住江澄脖子,朝江澄呵气,亲热道:“阿澄。”
江澄双目赤红,一双手掐在聂怀桑腰侧。聂怀桑咯咯而笑,江澄哑声道:“你别笑了。”
聂怀桑抱住江澄道:“我得阿澄,心中无限欢喜,实在忍不住笑。”
江澄恨声道:“你这是在玩——”
聂怀桑已猛地吻住了他,江澄一点犹豫时间都没有,立刻搂紧聂怀桑,两人干柴烈火不断变化着角度深入接吻。
两人吻得激烈又漫长,体力惊人,谁都没落下风,江澄突然抱着聂怀桑丢到床上,聂怀桑朗声笑着,伸手勾着江澄腰带把人也往床上一带,翻身又骑在江澄身上,两人滚成一团,满床被褥都滑落到地上。
江澄硬邦邦戳到聂怀桑时,聂怀桑似乎看见什么十分可爱有趣之物般,哈哈大笑。江澄无奈道:“你做这事时可千万不能笑,实乃行房大敌。”
聂怀桑拍着床铺笑道:“好你个三毒圣手,莫非会被笑软吗哈哈。”
江澄直接下来啃聂怀桑脖子,聂怀桑好整以暇,根本没当一回事,还一下一下悠闲地抚摸江澄背部,将两人压住的长发拨出来:“阿澄,衣服不一定要用撕的,太败家了。”
江澄道:“你都快被我吞吃入腹了,比起衣衫,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聂怀桑道:“阿澄,你醉了。”
江澄道:“我没有。”
聂怀桑道:“那你活着不好吗?为何要说些醉话。”
江澄正在忙碌,虽觉得聂怀桑此话蹊跷,却忙着干正事,无暇理会,道:“怀桑,我会很温柔的。”
聂怀桑叹道:“阿澄,你醉了。”
江澄温香软玉满怀,他看见聂怀桑小小的个子,乖顺可人,压在自己身下说不出的娇弱无助,好像被五大三粗的自己一碰就要碎了,又想起两人都是头次,道:“第一次真有春宫书上写的那般疼吗。”
聂怀桑道:“恐怕还要更疼,毕竟我没经验。”
江澄气喘如牛,迟疑道:“那,若你很疼,会怎么办?”
聂怀桑坦荡道:“哭啊,死命地哭,嚎啕大哭。”
江澄惊道:“哭……么。”
言罢踌躇不定。
聂怀桑将双手垫在脑后,宠溺地看着江澄,用哄三岁孩子的语气道:“你若以后交了别的道侣,我就去妓院睡人。”
江澄惊道:“你——”
聂怀桑又悠悠说了一遍:“你若以后交了别的道侣,我就去妓院睡人。”
说完突然拿起枕边折扇,又快又狠地敲击在江澄颈后。
江澄眼前一黑,倒在聂怀桑怀中。
聂怀桑抱着江澄,轻声道:“阿澄,你醉了。”
方才聂怀桑故意弄出那么大动静,江澄内院巡视看守的侍从都识趣回避了。他手法娴熟地将自己脸上笼出一团黑雾,于深夜间潜到金凌门前,一挥手就将门给呼开。
蓝景仪夺门而出,双目红肿,金凌旋即奔跑出来,聂怀桑立刻弹指,金凌张了张口,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蓝景仪道:“禁言术?”
聂怀桑于黑暗中给他递过一把剑,蓝景仪微微一怔,旋即会意,接过剑,随后道:“我的抹额——”
金凌已拉弓朝聂怀桑s,he出一箭,聂怀桑单手挥出,忽而那凌厉的一箭凭空消失,反而出现在金凌身后,金凌侧身,一手抓住了自己的金羽箭,放回背后箭囊。
蓝景仪怔怔道:“这是蓝安秘术……”
聂怀桑此时已夺走金凌手中拽着的抹额,交给蓝景仪,蓝景仪见聂怀桑赫然是个雾面人,道:“鬼道之术?”
但金凌已经追来,蓝景仪立刻将抹额往头上一绑,抱着断成两截的书香,御剑而逃。
金凌看聂怀桑已一步步退回暗处,咬牙微微踟蹰,唤出金子轩传给他的佩剑“岁华”,飞身远去。
聂怀桑回到房间。他很少出手,但一出手必力道极准,江澄还在床榻沉睡。聂怀桑将手腕上的乌鸦从窗口放出去,坐在江澄身边,看着他沉静的睡颜,看了整整一夜。
不如03
江澄醒来,发觉自己生平第一次摆出鹌鹑姿势,依偎于聂怀桑臂弯,且以表情论聂怀桑睡得很是愉悦,一条胳膊占有欲十足地搂紧自己。
他不由扪心自问:“我……醉了?”
“我昨晚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双修初夜若毫无印象实在吃亏太大,问起来难免惴惴不安,好在紧随其后是相当掷地有声地,“怀桑,我不会负你。”
“为何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他那娇小温柔的道侣撒起娇来,当真是幽默可爱,“我做完后,也不负你。”
江澄忍俊不禁,刮了把聂怀桑鼻头,亦玩笑道:“你要能将仙督帽子摘了送我,就让你对我做。”
金凌被掳的禀报就是这时传来的,江澄登时翻被下床,一扫温柔乡中的醉意,双目清醒若寒霜。
一只乌鸦低低飞着,扑打羽翼之声像条引线,线那端是晓星尘手挽拂尘走在路上。时逢七夕佳节菊香满兰陵,处处都是骈影成双软语笑音,道人双耳被蓬勃的红尘喧闹盈满,心中逐渐勾勒出花灯糖人、树上红签,唇角半含一抹浅笑。他走出繁华的朱雀街,过金麟台东面景风门逐一行至永昌坊、翊善坊,丹凤门前分出两条路,往西是金氏族陵未央陵,三日前仙督金光瑶在此极尽哀荣大葬爱妻秦愫。晓星尘往东走入长宁山,那是兰陵寻常百姓入土为安的所在,遁入长宁山最无人迹的深处,于清风秀林怀抱间落着一座朴素的新坟,坟旁手植一株松树,土色很新,是那亲手造坟之人同时种上的。
在参天枝干之上、厚重木叶之后,躲起来,拉着手无声地被吻。
“未央陵里的是副空壳子,”薛洋一吻毕,依旧意犹未尽地落吻在晓星尘脸庞四处,悄声道,“这里才葬着秦愫。”
“金光瑶就坐在墓前,金星雪浪袍跌在土上,他一个人来的,神情很是潦倒,枯坐一天了。”薛洋道,“道长,他就着一块石头,正在画一卷秦愫的画像。很奇怪他在人前人模狗样,可在这里,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味道却变了,变得平凡干槁,甚至显老。神的是那画像栩栩如生,秦愫的一颦一笑几乎能活会动。”
晓星尘道:“藏宝室里,秦愫临死前说她悔入金氏。金光瑶杀死的独子,ru名叫阿松。”
薛洋吻得晓星尘满脸口水,终于舍得从他身上扯开,单手撑头,忽而轻声吟道:“黛眉长敛,春色飘零抛张敞。”
晓星尘道:“你说什么?”
“金光瑶念叨一天了。”薛洋道,“秦愫的画像他什么都画好了,就一双眉毛死活下不了笔,右手抬起又放下,墨干了又研,笔一落在眉毛上就抖得不成章法,一抖他就念这个。”
薛洋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想起一月之内已连续听不懂三句话了,心下大为别扭,但面上若无其事,说完就说完了,不再继续。
——“哟,你就是新的孝乌公。”鸦巢内,薛洋绕着孝乌公啧道,“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尊荣呀?”
孝乌公开口就是一句让薛洋暗中骂娘的天书:“此时相见不相闻,愿随月华流照君。”
晓星尘微微一笑,他忽而双手捧起薛洋的脸面对自己,一根手指缓缓画过错愕年下者的一双剑眉,柔声道:“这就是张敞。”
他抿嘴一笑,温温柔柔地从袖中掏出一粒糖果,摸索着先举到薛洋眉心,又塞进薛洋口中,道:“而这是,红袖嗔佯,枕风听鸿念梁郎。”
薛洋被他冷不丁撩得面红耳赤,一口含住那手指不放,饴糖甜蜜舔遍又卷男人指尖,看晓星尘单手微微握拳,放在下巴处无声轻笑不休。
“孝乌公告诉我,金凌和蓝景仪已绑到乱葬岗去了,江澄一剑斩断案角,喝令各大家族今日便出发,蓝曦臣本和江澄约好等金光瑶一起,见状也没说什么,但出发时,蓝氏带队的成了蓝启仁,蓝曦臣不见人影。魏无羡和蓝忘机明日便走到乱葬岗附近的小镇,后天双方会在乱葬岗撞上。”晓星尘佩服道,“聂宗主能把时间算得这么准,真是不输他的兄长。”
薛洋道:“十二年了,他急着为赤锋尊报仇,不愿再拖——”
轻声细语忽然停止,因为底下金光瑶开口说话了。
“我十五岁时,去金麟台认亲,那日恰逢子轩生辰,我的不识相,扫了大家的兴。于是我被人从金麟台上踹了下来,从最上面一级,一直滚到了最下面一级。”金光瑶道,“我抬起头来时,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我面前,那就是你,受邀前来的,我命中注定的妻子。”
“我爬起来之后,还能说什么,抹掉了额头上的鲜血,拍拍身上的灰尘,背着行囊就走了。走到无人的巷弄,金麟台照彻兰陵的灯火与丝竹宴乐之声依旧热闹泼天,可这都是子轩的,我什么也没有。”
——“你要去哪?”
孟瑶回头,看见方才撞破自己狼狈的少女。她提着灯笼而来,一步一步走近他,对他道:“我且偷偷告诉你,s,he日之征即将开战,你若是条英雄好汉,便去投靠清河聂氏。”
孟瑶根本听不懂什么叫“s,he日之征”,什么又是“清河聂氏”,但他有过耳不忘的异能,本能感觉少女并无恶意,于是牢牢记住。
“你是谁,”孟瑶问,“为何要帮我。”
“我是秦愫。”少女道,“因为我娘从小告诉我,那些弃养不认私生子的人都是坏人,金宗主这样的坏事做得很多,让我要善待金宗主每一位私生子。”
“我可是风尘女子的孩子,你不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看不起你。”
去吧,还能去哪里呢?孟瑶想,去清河吧。
这一年,他十五岁,她十二岁。
——“下贱胚子,居功自傲。”
金光瑶与正搂着金子轩肩膀骂骂咧咧的金子勋在抄手游廊迎面相遇,金子轩尴尬道:“瑶弟。”金子勋却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金光瑶对两人含笑致敬,就像根本没听见金子勋说了什么话那样。
他们擦肩而过,在金光瑶一步步快走出抄手游廊时,秦愫的声音渐行渐近:“s,he日之征,人所尽知金小公子居功至伟,二宗主,你说呢?”
金光瑶扯下自己帽绳上装饰的海青珠,弹指打落秦愫手中团扇,抢先趋步为她拾起:“秦愫小姐,你的扇子。”
他本有一张讨便宜的脸,秦愫接过扇子时已含一丝羞赧:“你认识我?”
这一年,他十七岁,她十四岁。
——“金郎,你救救她吧。”
金光瑶为难道:“阿愫,金麟台对侍女姿容十分挑剔,这孩子面黄肌瘦,父亲不会同意的。”
秦愫与金光瑶玩了半天,云鬓旁刚被金光瑶别了一朵带露水的金星雪浪,道:“可我看见她要死了,若不救,会很难过。”
金光瑶停了许久,久到秦愫惴惴不安时,他忽而温柔笑了,道:“成,都听阿愫的。”
这一年,他二十二岁,她十九岁。
“阿愫,你不会永远寂寞。”金光瑶放下画笔,抚摸墓碑道,“迟早一天,我会来陪你和阿松。”
墓碑上刻有秦愫一生寿数。
这一年,他三十三岁,她三十岁。
“你这么怕狗,却劝我送阿凌仙子。你路见将死的乞儿,也要求我去救。阿松折了,你依然对所有孩子疼爱有加。”金光瑶道,“你对人人唾弃的娼妓私生子,屡次施以援手。”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看不起你。”
整整十八年,她对金光瑶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这些年来,但凡我身边的侍女稍有姿色,你定然会将她撵走,那日那信如此重要,你依然先去做这样的事。”金光瑶苦笑道,“其实你并不明白,容貌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爱的女人是你,仅此而已。”
金光瑶说得深情一片,将那画盖在坟上,摇晃着起身。他大概是坐得太久,迈步时一个踉跄,伸出手来本能想扶,谁知扬手便将腰间恨生带出,如流火追星,直朝着薛洋与晓星尘藏匿的那棵大树上杀去。
霜华在薛洋瞪大的瞳孔前格开了恨生。
晓星尘面沉如水,横持霜华,格开恨生后已挡在薛洋身前,微微朝薛洋侧了一侧脸。
他在奇怪,薛洋明明和他一样,看见秦愫是被金光瑶于藏宝室中兵不血刃地逼于死地,为何还会上方才演技的当。
金光瑶接过恨生,冷笑一声,遍体都是笑里藏刀的锐利气势,已飞身上树,恨生刺出金光一扇。
论身手,光晓星尘一个便能赢金光瑶,但晓星尘苦于掩盖行踪,金光瑶却剑剑狠辣,直逼他现身。此时只能退、不能战,薛晓二人在茂盛的树冠中躲闪,薛洋已回神,反挡在晓星尘面前,大声道:“故人好久不见,昔日清理门户的仇,我来秋后算账啦。”
金光瑶闻言停住身形,收剑笑道:“成美,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十一年才回家?”他虽然笑,但一根手指已悄然勾住腰封。
“外面好玩的可多了。”薛洋拍掌道,“我先杀了晓星尘、又用他的剑凌迟了常家一对余孽,最近还抓了你金氏最后一点血脉,丢到乱葬岗让魏无羡多一具童男可炼。你算一算,有这么多游戏要玩,十一年到底久不久?”
金光瑶道:“江澄眼皮底下,我这个作小叔叔的,实在不方便对阿凌下手,多谢成美代劳。”
薛洋当年被金光瑶用完便弃,若不是晓星尘傻乎乎背他回去,恐怕难保小命。而金光瑶听闻金凌失踪后,一直派苏涉没日没夜地去找,双方现在心里只怕是恨不得要立斩对方于剑下,却依旧谈笑风生。而这谈笑风生中,两人谎话信手拈来,编出滴水不漏的说辞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金光瑶和薛洋这两个人,真是太可怕了。晓星尘藏在树叶间,听得心泛惊悚。
就在金光瑶从腰封中抽出琴弦那刻,薛洋突然哈哈笑道,“金光瑶,你为了保住仙督的位置,杀了你爱的人!好啊,好啊,多年不见,你更有本事了哈哈哈——”
那飞出的琴弦忽而失准,被降灾轻松挑开。
“我本欲找你寻仇,谁知潜入时正好又遇见你家在办清谈会。我混在人群中可都看见了,秦愫死时用血指在桌上写了个‘夫’字,是你装作抚尸痛哭挡住众人视野而已。”薛洋猖狂万分道,“一个女人,杀就杀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但金光瑶,你我朋友一场,你哭得那般伤心,决计不是伪装,可骗不过小爷的眼~”
琴弦在沉默中一根接着一根飞来,但降灾都逐一将其斩断。
“你演技这么ji,ng湛,生平能见你一次真情流露,死也不亏!”薛洋丧心病狂道,“只是可惜,这个陪伴你大半生的女人化作一捧黄土,无论金氏权杖如何更迭,尽管婚后你便再未碰过她,她却始终守护在你身边,看着你从滚落台阶的丧家之犬成长为翻云覆雨的显贵仙督,从未离开,也从未背叛你啊!”
恨生与琴弦的攻势已彻底崩溃,十几年过去了,金光瑶登上了至高仙位,成为了统治众家的仙督,但他心灵深处,仍然属于十八年前的那个被踹下高台的孩子,渴望她能立在面前。
昔年他一举击杀温若寒,赢就赢在他与温若寒相交一场,对温若寒了解入骨。如今薛洋和晓星尘能在被他发现后,不露身形而退,输也输在薛洋与他相交一场,对他了解入骨。
晓星尘刚要跃出,却突然被薛洋扯回来,听薛洋道:“聂怀桑要害死我们了。”
这座百年来葬下无数兰陵百姓的长宁山,每一寸土地都在震动,在幽深的地底,晓星尘听见了人的声音。
薛洋苦笑道:“y虎——”
他“符”字尚未出口,一道白影已持剑而出,是晓星尘毫不迟疑地要一剑挑了金光瑶手中的y虎符。
y虎符在传说中有翻天灭地、移山倒海之能。魏无羡昔年血洗不夜城,三千之众,倘若一拥而上,纵然虎符在手,魏无羡也必将被迅速撕碎,之所以溃不成军,全因y虎符刚亮出来,所有人便闻风而胆丧。薛洋灭常氏满门时,真正死在走尸手中的不足二十,五十多人全被活活吓死,便是薛洋自己,见金光瑶用了y虎符,也以为必死无疑。
倘若常氏满门,个个都像晓星尘这般,薛洋未必能轻易灭门。
倘若不夜天城,有一半的人像晓星尘,魏无羡已死在当场。
金光瑶将y虎符合上后自然也料不到世上还有晓星尘这等呆子,加之被薛洋言语扰乱心神,是背对着晓星尘两人垂手想着心事的。晓星尘速度快到极致,一点声响也没弄出来,他使剑有听音辨位、百步穿杨的神准,眨眼间霜华的剑芒便要刺中金光瑶手中虎符。
偏偏这时,一颗石子无声息击中晓星尘手腕,霜华应声落地,金光瑶猛回过头来,喝道:“薛洋!”
“是我!”薛洋此时也手提降灾赶上,正好接着晓星尘那未遂的一招,刺向金光瑶面上。
金光瑶只觉眼前一花,举起恨生便极熟稔地接下薛洋的招势。
晓星尘的面上依旧沉静如常,丝毫不被分心,在此时直接用手狠狠抓破了已被催动的y虎符!
晓星尘被薛洋紧紧搂入怀中,y虎符的反噬之力强劲灌穿四肢百骸,一口鲜血喷出,浑身颤抖却软如烂泥,凝聚最后一丝气力将地上的霜华吸回掌中。
趁金光瑶大惊失色,薛洋将黑雾布于金光瑶面目上。苏涉的黑雾术是金光瑶所授,而金光瑶的黑雾术正是薛洋所授,薛洋布下的这团浓雾糊在他脸上,一时难以解开。y虎符虽只有轻微损伤,但满山尸体已重新入土为安,薛洋将晓星尘抱上降灾离开。
晓星尘如坠冰窟,双唇已和肌肤同色,稍想立直便嘴角又是鲜血涌出,一下要栽出降灾,薛洋一把将他搂在怀里,道:“晓星尘你疯了,这可是y虎符,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晓星尘气若游丝,艰难道:“我只想着,你不能死,再没想别的。”
薛洋心神俱震,晓星尘却轻轻哼了一声,四肢同软,仰面倒下。
“晓星尘,晓星尘!”薛洋一手御剑,一手抱紧他,仓皇失措地连唤几声他的名字,咬牙道,“道长,我抱你去南阳,平龙岗的诸葛先生是华佗在世,胡古月更有通y阳之才,先把道长的伤治好。”
晓星尘抖着手贴住薛洋的手背,奄奄一息道:“不……”
他勉力吞下喉间涌起的血水,却还是渗出一丝血痕在嘴角,微微抬头便立刻猛垂下头,口中道:“去乱葬岗……帮,帮聂宗主。”
薛洋双瞳中流出一抹血红之色,沉声道:“你别说话。”
晓星尘闭目皱眉,艰难地缓了好几口,才道:“我困金麟台,是聂明玦赶来解围。子琛的眼睛,若不是聂怀桑奔丧而出赠以驿马,是保不下来的。你、你——”
薛洋搂他搂得太紧,这口血直接淌在薛洋前襟,晓星尘疲软的指尖摸到血污,心中想,可怜阿洋衣裳被我弄脏了。
“我也是聂怀桑救回来的我清楚!”薛洋吼道,“血洗不夜城后,魏无羡徒手毁掉半边虎符,他当时也被反噬得够呛,虽然一夜之间便恢复如初,可实则是y气直入骨髓,日后心神受损,尤其经不得摄心术法,魏无羡没多久后便被乱葬岗的走尸反噬撕碎了!”
晓星尘唇角带血,伸手摸上薛洋后脑,苍白笑道:“你,莫怕。”
那是在义庄时,每逢打雷闪电,阿箐都怕得很,晓星尘总将阿箐抱在身上,软言安抚。而薛洋虽再三声明自己并不怕什么雷声,晓星尘却总当他是孩子胡闹,抱着阿箐哄几声就走到薛洋身边,摸他脑袋。晓星尘文静,哄人也只会反复说这么一句“你,莫怕。”薛洋起先y阳怪气,半年后每当打雷,他和阿箐便自觉围在桌旁,一人一边挨着晓星尘坐,晓星尘可以哄哄这个后马上又摸摸那个。
降灾折返,薛洋道:“晓星尘,你疯了。我也跟着疯了。”
晓星尘微笑着倚回薛洋怀中,软软抓住薛洋衣襟。他的血在慢慢止住,周身的剧痛也在逐渐减缓,但y虎符的反噬y毒,正在悄然渗透他的肌肤,往他体内更深处蔓延。
“阿洋,我好困。”晓星尘道,“我先睡一觉。”
薛洋低头吻了他带血的柔软的唇:“嗯。”
晓星尘的声音逐渐低下去:“请灵祭时,我听到有人说,似乎诸葛先生坐轮椅?”
【“饶命饶命,那可不行,我会摔成半身不遂的,到时候要像诸葛先生一样,坐轮椅怎么办?”】
薛洋道:“是有这么回事,道长怎么问起这个了。”
晓星尘昏睡前,那最后微弱的一句话是:“方才长宁山,我好像……听到……轮声……”
不如04
金凌面色不愉,正盯着蓝思追给蓝景仪伤口上药。草药敷上绽开的血口,蓝景仪疼得闭上一只眼,眼角包着一大坨泪花,边抽气边赞美道:“还是思追靠谱心细,随身都带着药草。”
金凌当即哼了一声,心想莲花坞里我给你上的药不知几多名贵神效,你放着神丹妙药不用,却来为几株寒碜的破草阿谀奉承。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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