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遇 作者:从此心安
第3节
薛洋浑身都嫉妒得要发疯,他站在两位道长身后,眼看那宋岚羞涩却温和地点头,那么大的块头,却默默将头依偎在晓星尘肩上。
晓星尘大概对自己有错误的定位,将自己设想成同性道侣中的乾侣。但无论幻觉如何作假,魇必然是依据人心本身的欲望设局,这认知让薛洋握紧怀中的尸毒粉,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过去,一脚踹翻宋岚,将一大袋尸毒粉灌入他七窍,再劫走晓星尘远走高飞。
但他上一世在残魄幻境中害得晓星尘死在怀中,有了深刻教训,只是默然忍耐。
双道结为伴侣后琴瑟和鸣,晓星尘带宋岚上山,去见抱山散人。不料那魇没有死绝,也化作抱山散人和满观师弟的样子,晓星尘不能视物,宋岚又没见过方寸观众人,魇事先窃走抱山散人贴身之物作假,骗得宋晓两人对冒牌货深信不疑,最终晓星尘受到蒙骗,弑师杀弟,亲手屠光方寸观。
晓星尘纵然本领高强,却绝不是抱山散人对手,之所以能胜,全因抱山散人爱徒心切,处处容情。就算最后死于晓星尘剑下,抱山散人不忍晓星尘伤心,亦强行忍耐,紧紧抱住怀中一把白色木剑,默默死去。
那把白色木剑,是她昔年抱养晓星尘后亲手为他打磨的。晓星尘刚蹒跚走路时,她就用这把木剑教导晓星尘剑法,终于教出了这样一个明月清风的好徒儿。
魇能模仿她的声音,她已年迈,辩不过巧舌如簧的魇,她千辛万苦将那木剑抱过来,本来只要将木剑递给晓星尘摸摸,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可晓星尘的霜华已不再犹疑,伴随魇佯装的呼救声,一剑刺穿了恩师胸膛。抱山散人蜷缩在晓星尘脚下,至死不曾服软落泪,却将那把小木剑全力藏好,生怕晓星尘伤心。
此情此景,熟悉入骨!薛洋心乱如麻,他当年用类似毒计陷害晓星尘杀人杀友,心中毫无愧疚,如今他作壁上观,竟不由觉得那魇惹人厌恶,必须去死!
薛洋忽然想起儿时被一次次撵出踹走的私塾,想起私塾上高挂的四个大字。
有教无类。如能得以教化,未必沦为异类。
那魇已得逞,又化出宋岚的声音,依法炮制,骗晓星尘杀死了自己的道侣宋岚。
薛洋冲过去想拉起晓星尘就跑,他知道后面的结果,他害怕这惨烈结果,但他只是共享视角的虚体,手一遍遍穿透晓星尘身体,没人看得见他,没人能被他触碰。
幻觉中,魇化去一切伪装,转为浓墨状的实体,yy狂笑起来。薛洋冲晓星尘大吼道:“你别听!”
可没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伴随着魇的嘲讽,晓星尘先是微微一怔,再微觉不安。薛洋心疼至极,眼看魇将残忍真相层层揭开,晓星尘浑身都抖了起来。
薛洋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他知道晓星尘会有什么反应。
【好半晌,他才艰难地道:“你骗我。你想骗我。”】
好半晌,晓星尘才艰难地道:“我被你骗了。”
薛洋一呆。
【晓星尘踉跄着举剑朝他劈去,喊道:“闭嘴!闭嘴!”】
晓星尘站得笔直,紧紧握住霜华,面朝喋喋不休的魇,虽然面无血色,却勉力沉静道:“把话说完。”
薛洋瞪大了眼。
魇本以为晓星尘会被彻底击垮,谁料此人竟外柔内刚,还能维持神智。墨团在空中静滞片刻,突然卷起那小木剑,朝晓星尘丢去。阵风袭来,晓星尘下意识一把接住,刚摸到木剑上熟悉的豁口,他就怔住了。
【剑风袭来,晓星尘下意识持霜华反手格挡。两剑一交,他就怔住了。】
【不是怔住了,而是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神形枯槁的石像。】
薛洋屏住呼吸,恨不得将那魇碎尸万段。而晓星尘抚摸木剑,脸越来越白,素来人淡如菊的气质却不仅没有枯槁,反而在默然间逐渐凌厉起来。
【他六神无主地摸着拂雪的剑刃,连锋刃割破了掌心也不知道,整个人、连声音都一起抖得几乎散了一地:“……子琛……宋道长……宋道长……是你吗……”】
晓星尘颤抖着手,将木剑默默贴身收好,整个人默不作声,但任谁看见都知道他伤心至极。可他在伤心中,人和声音反倒越发清晰、完整、醒目,冷冷道:“我师父,我的师弟们,还有我的道侣,方才都被你冒充,最后被我杀了。”
薛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知为何,第一世幻境中的虎牙孩子、第二世幻境中晓星尘的“我喜欢你”,和现在并未被极端痛苦伤心击溃的晓星尘交织在一起,搅得他脑仁发疼。
【晓星尘缠眼的绷带已经被源源不绝的鲜血浸染出了两个血洞。他想伸手去碰持剑的人,但又不敢,手伸出又缩回。】
晓星尘缠眼的绷带已经被源源不绝的鲜血浸染出了两个血洞。他反而不再发抖,果断而稳定地拔出了霜华,毫无犹疑。
【晓星尘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怎么回事……说句话……”】
昨日今朝,在此重合。薛洋的胸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疼得他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
他当年因晓星尘一句恶心而发狂,今日才知,那时的晓星尘是多么凄惨可怜,而身为始作俑者的自己,又是多么的残忍无知。
【他彻底崩溃了:“谁说句话?!”】
晓星尘没有手足无措,更没有彻底崩溃,那魇不知死到临头,爆发出一阵大笑,在这猖獗笑声的衬托下,晓星尘的沉默更显得强而有力,弥足珍贵。
【当的一声。】
当的一声。
【霜华坠到了地上。】
霜华豁然出手!
【晓星尘跪在木然站立的宋岚面前,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晓星尘默默流着血泪,他的表情显然在哭,可哭得无声无息,整个人也和霜华一般,化作一把清光流转的宝剑,将道行高深的魇绞杀得狼狈不堪、在鲜血和泥土中打滚、缩得很小躲闪,仿佛变成了很虚弱的一团。
薛洋呆呆观战,晓星尘虽无言,但他浑身散发的神态在明确说着一句话——他要手刃仇敌,纵然一死,也断断容不得外人cha手。薛洋脑中是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这疼痛是他自身的魂魄在疼痛。
白色的绷带已彻底被染成红色,晓星尘满脸鲜血,没有眼珠,流不出泪水。可他的剑却是那么稳准,终于一剑又一剑地刺中魇的要害。
惨叫讨饶的是魇,而不是他晓星尘。
明月清风,人如其名。
走投无路的魇百思不得其解,濒死狂叫道:“你被我欺骗了几年!你将仇人当做道侣师尊!你善意被人践踏!你自以为在除魔降妖,双手却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晓星尘,你亲手杀了自己的道侣!”
【他只能痛苦地呜咽道:“饶了我吧。”】
晓星尘答道:“你多说些,我要听,且会永远记住。”
终于,晓星尘一剑将魇的垂死挣扎封杀。横行霸道四百年的魇魂飞魄散,再也无法为害人间了。
万籁俱静中,晓星尘才慢慢地、慢慢地蹲下来,抱住自己,轻轻哭出声来。
“子琛”,他只能痛苦地呜咽道,“你死了,我更要好好地活。”
这样一个人,善若上水,志如磐石,修为高深,大智大慧。绝不沉溺沦落,绝不迷离心智,如明月之皎皎,似清风之浩荡。
薛洋的心惊疑不定,觉得有什么事就要呼之欲出了。
而此时,天光大亮,是晓星尘赢了幻觉,从魇的体内杀出!
满山的人先是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
当年含光君和夷陵老祖杀死屠戮玄武时虽然也是少年,毕竟两人联手,又是世家公子,从小就有盛名在外,尚且惊动天下。
而这次,四百年邪魇,却是被一个十七岁的,刚入世下山的少年独自一举绞杀!
这就是晓星尘赫赫有名的那次夜猎。薛洋心想,久闻其名,今日有幸目睹,风采远在传闻之上。
那时s,he日之征刚结束没几年,夷陵乱葬岗大围剿更是风头刚过,各大家族横行,四处招揽人才为己所用。晓星尘心怀救世之念出山,资质上佳,第一次夜猎便用一尾拂尘、一把长剑,只身闯山,拔得头筹。
众家见此品貌清明、修为了得的年轻道人,大为心折,纷纷送出邀请。在纷乱中,江澄默默掏出陈情,犹豫再三,终于在莲花坞门生的费解中转身就走,没有招募晓星尘。聂怀桑灰头土脸,拉住江澄,道:“江兄莫愚,魏兄已死,你不能永远虚左以待——”
江澄就像被狗咬到一般瞪眼大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粘着我了,去你哥哥那!”说完威胁性地挥舞紫电,吓得聂怀桑一把滚去了聂明玦身后。
聂明玦平时对自己这个脓包弟弟百般嫌弃,清醒过来却连招募晓星尘都顾不上了,第一时间将聂怀桑前后里外反复打量,沉着脸检查弟弟有没有受伤。聂怀桑弱弱道:“哥,别管我了,快去抢晓道长啊……”
面对纷踏而来的橄榄枝,晓星尘却婉言谢绝,明言不愿依附于任何世家。他脸色苍白,还在方才惨烈的幻境中回不过神,宋岚上前扶他。晓星尘看见宋岚活生生的脸,长舒一口气,对宋岚展颜一笑。
那笑极虚弱,但极深刻真挚,宋岚呼吸都停了半拍,只听见心跳如雷。
随后晓星尘力竭昏迷,正好倒在宋岚怀中。宋岚打横抱起衣衫不整的晓星尘,想要御拂雪而去,薛洋冷冷拦住。
众家面面相觑,看两位黑衣男子为白衣少年的去留而对峙。
三次幻境都似乎忠于晓星尘过往,却又次次和真正的事实有所出入,薛洋心中已有模糊预感,绝不能就这么放晓星尘走,他有话必须问晓星尘,而且是当面问,马上问。
“是你。”直到晓星尘悠悠转醒,他倚在宋岚怀中,在袖中缓缓拔出降灾,“这是你的剑,我记得给你带出来。”
薛洋看见降灾失而复得,微微放松,正要伸手去接,整个人却不可思议地呆住了。
“师尊教导我,如果决定要杀人了,定要一剑致命,绝不可捅在肚子之类的地方,留下后患。”晓星尘手拿降灾,一剑没入薛洋心头,直入剑柄,伴随血r_ou_搅动之声,修长的剑身从薛洋背后寸寸露出,他冷冷道,“你出剑时,我就觉得眼熟,方才幻觉中回到方寸观,我顿时想起来了。”
“道长……”薛洋唇角涌出鲜血,还挣扎着想用手抚摸晓星尘脸庞。他有话必须问晓星尘,而且是当面问,马上问。
晓星尘冷若冰霜道:“我认识你。”
薛洋痛苦呜咽:“道长,我问你……”他有话必须问晓星尘,而且是当面问,马上问。
“之前的之前,在山上那次,你充我师弟,就是用这把剑杀死我最心爱之人。”晓星尘任凭薛洋的手抚上自己脸颊,凛然道,“你已被我标记两次,是上回砍了头还不够么,安敢再出现于我面前!”
说罢一剑抽出降灾,薛洋并不喊疼,却倒地而亡。
他的话终究没有问出来。
这就是他们在残魄幻境中的第三世。一战成名的道长,和进入道长最隐秘幻觉的宿敌。
这宿敌已经知错而心有悔意,但那道长并不想听他说话了。
木石04
这是大雪纷飞的一个夜晚,城中人人闭户,无人敢去管城中央那户望族的血光之灾。
这夜风雪大得出奇,四处刮过之声就像百鬼呜咽,一扇门从内拍得震天响,里头哭叫滔天。薛洋逆着狂风踽踽独行,鹅毛大雪覆盖在他黑色的斗篷上,斗篷下只露出他半张脸。
一盏血红色的灯笼在屋檐下摇曳,明灭的烛光似闪烁的鬼火,照亮着灯笼上硕大一个“常”字。
薛洋行至门前,仰头看着,薄唇抿得很紧,随手一挥,“常”字顿时暗灭。他深吸口气,一掌拍开大门步入。
门内的杀手和道人正在对峙。
杀手立在庭院中央,穿一袭玄色劲装,腰佩乌色长剑,袖口和腰封都收得很紧,长衣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风雪中不断扬起,露出一双穿墨色窄裤的长腿,足登长靴,周身都是黑色。他长长的马尾扎得很高,放肆飞舞的发丝都透出锐利和张扬,正在一下一下抛起掌中的虎符戏耍。这杀手还是个实打实的少年,五官上佳,日后势必会长成高大英俊的男人,但他正在勾唇嗤笑,露出两颗稚气的虎牙,破坏了他眼底和周身的煞气,显得十分天真可爱。
他嗤笑的道人立在对面屋顶,手持银色长剑,白衣蹁跹,肌肤在女子中也属罕见的雪白,及臀长发拖曳于背,仅有一根洁白的缎带于脑后松松挽住,浑身上下除了那双亮若星辰的漆黑眼睛,遍体洁白,没有一丝杂色。风雪那么大,但他周身既没染上雪花,也没随风飘扬,衣袂长发全都优雅沉定,年纪比那杀手大上几岁,五官堪称清丽,但双眸流露哀伤,搅乱了他冷清的气质。
此时月亮破开乌云,恰恰移至道人背后,光线斜着照入院落,原本漆黑的院子被一条笔直的斜线割裂成明与暗,白衣人落在上方光明处,黑衣人恰恰立于下方y影中,两人互相凝视,都有着俊美的容颜。
造化钟神秀,y阳割昏晓。
“这是你我夔州初遇时的情境。”薛洋心想,“你为何要把它移接到我屠常家满门之时?”
“臭道士,”杀手薛洋扬起下巴,脚下跪了满地磕头求饶的人,“常家有贵客到,你作甚么来滋扰?”
“我……”晓星尘看着薛洋,柔声道,“带你走。”
“带我走?”薛洋闻言桀骜不驯地放声大笑,似乎觉得很有趣,便从y影中朝前走,“凭你这细胳膊细腿吗?”
他一走动,背后大树枝桠上落满的乌鸦便扑翅四散,乌黑的羽翼缭乱在这风雪夜中,带来降灾的先兆。他眼睛看着晓星尘,款款从地上之人头上、背上、手掌上踩过,而且每一步都踩得极重,却事先喝令他们谁都不准哭喊出声。
晓星尘皱眉,不去拔剑,反手握住背后的拂尘,扬声道:“你不要伤人!”
薛洋哈道:“终于要动手了?”
他说到“要”字时,踩着一位常氏门生的脑袋猛然跃上屋顶,右手拔出降灾刺向晓星尘眼睛,晓星尘的拂尘卷上降灾剑身,薛洋一时竟拔不出来,左手迅速去掏怀中尸毒粉,晓星尘左手拿着尚在鞘中的霜华,挽出一个十分灵巧的剑花,柔顺地将薛洋手腕一带,轻巧地将他手移转开来,却明晃晃只有四根修长的手指。
薛洋见晓星尘瞪着双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残缺小指的部分,登时大怒,喝道:“臭道士,看我剜了你的眼!”激怒之下,他从拂尘中抽出了降灾。
晓星尘右手持拂尘,左手持封在鞘中的霜华,双手迎战发出冷冽寒光的出鞘降灾。薛洋的剑法素来干脆狠厉,招招y险,非要置人于死地,而晓星尘身姿行云流水,神态沉稳,双手配合得水泼不进,薛洋攻不进去,他也一味防守,并不攻击薛洋。
“臭道士,身手不错嘛。”薛洋的虎牙露出来,一边与晓星尘对招,一边道,“上个月夜猎魇时,有个叫晓星尘的道士拔了头筹,就是你吧?真是久仰久仰。”
晓星尘一边防守一边后退,突然转身,拔剑出鞘,一下砍断了薛洋立在常家屋顶的召y旗。
薛洋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口中却懒洋洋道:“道长想砍召y旗,说一声就好,反正我也只是想吓吓他们。”
召y旗一倒,那些被召来攻击常家七十余口人的y灵、冤魂、凶尸和邪祟也就失去攻击范围,默默离去。地上跪着的常家人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往门外冲去,但薛洋已事先设好结界,门窗是打不开的,墙也翻不过去。
晓星尘见状,又将霜华归鞘,不欲同薛洋多做纠缠,避开薛洋要破开结界救人。
薛洋似笑非笑,竟就这样抱臂看着。他用的是鬼道的结界,晓星尘闻所未闻,无法解开,又回头看着薛洋,双眸中哀伤更浓,柔声道:“人命关天,请你高抬贵手。”
“我说道长啊,”薛洋一步一步走下来,弯腰靠近蹲着的晓星尘,脸贴得极近,晓星尘不安地抖了抖睫毛,却并未闪躲,薛洋勾起他的下巴,朝他耳边吐气,微不可闻道,“听说你是白雪观宋岚的相好,不如以身饲虎,伺候好我了,我就饶了他们?”
他口中污言秽语,晓星尘闻言果然脸色先红后白,周身露出破绽,薛洋眼睛一亮,又是一剑朝晓星尘刺去。
晓星尘慌乱掠下屋顶,未被这突然发难的一剑挨到。不料薛洋却只是虚晃一招,逼退晓星尘后立刻褪下满面假笑,目露凶光,一下举起y虎符,对常氏满宅狠厉道:“召y旗只是和你们先玩游戏,有这么便宜你们吗?这才是给你们的!”
他刚要发难,y虎符却被一条洁白的绸缎卷走。薛洋既惊且怒,原来是晓星尘将宽大的云袖撕成一截长条甩出,故而未发出剑气就夺走了y虎符。
薛洋面上的怒火转眼便被压下,反而又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冲晓星尘抱拳道:“明月清风晓星尘,原来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还是冲着我手中的y虎符而来。”
晓星尘半壁膀子都露在外面,微微遮掩,想最大限度隐去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摇头道:“我无意于y虎符,自会完璧归赵,不过需你应我一事。”
“我已经许了兰陵金氏。”薛洋立刻道,“你想和仙督抢客卿,大可自便,但千万别扯上我做这等不自量力之事。”
晓星尘微微一怔,继续说完:“并非要你供我驱使,而是你日后万万不可再开杀戒,尤其是滥杀无辜了。”
薛洋不料晓星尘说出这话,半晌无语,然后非常讥讽地轻笑出声:“拿着y虎符不去杀人,这真是——”
他调转话头,喝道:“我说要杀他全家,那么就一定是全家,连条狗都不会给他留下!”
尸毒粉铺天盖地朝晓星尘洒下来。
真正的薛洋一路跟着晓星尘,看薛洋和晓星尘在大雪纷飞的栎阳缠斗不休。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他们也交手了三天三夜,按理说薛洋从来不是晓星尘对手,但两人谁也没将谁击倒,薛洋更是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薛洋已连续四次进入引魂宝鉴,之前三次都因引魂失败而被标记,那和晓星尘杀到你死我活的经历他不愿再有,于是这回格外小心翼翼,只是裹在黑色斗篷中,默默跟随旁观。
第三天,杀手薛洋耐心耗尽,大声嘲讽道:“臭道士坏我好事。你以为你在救世吗?你救得了常家吗!晓星尘,你自己说,对于困在那宅子内的人,究竟是被我用y虎符召唤出的死尸撕咬死舒服些,还是被你耗着,活活渴死饿死舒服些!”
闻言,隐在暗处的晓星尘无法忍耐,现身将霜华剑对着薛洋,恳求道:“别再杀人了。”
薛洋满脸都是桀骜不驯,直接用手握住霜华剑:“这就对了,一剑捅死我,阵法自破,你就能救人了。”
晓星尘脸色苍白,盯着薛洋流血的掌心,加重语气道:“别再杀人了!”
“你少惺惺作态了,”薛洋用力将霜华剑往自己心口送,不耐烦道,“哼,你说不杀我就不杀?”
晓星尘用力拉住剑,不让那剑锋再靠近薛洋丝毫,素来冷清优雅的他此刻一片慌乱,口中不住道:“薛洋,你别再杀人了,你别再杀人了……我要阻止你,我要阻止你……”
“你阻止不了的。”薛洋残酷地,轻声道,“我说要杀他全家,那么就一定是全家,连条狗都不会给他留下。”
晓星尘瞪大双眼,看着薛洋不知悔改的神情,就像一尊枯槁的石像。
薛洋耀武扬威地看着晓星尘,突然松手,晓星尘拿着霜华立刻站立不稳,连退几步。
“我输了。”良久,晓星尘幽幽叹息道,“还给你。”
那是y虎符。静静放在晓星尘掌心。
薛洋多疑,不肯接过,晓星尘转身,慢慢远去,那y虎符被他安静地留在地上。
风雪弥漫整座城池,真正的薛洋身披斗篷狂奔。漫天飞舞鹅毛大雪,人在其中连身边是否有人都无法察觉,更看不见任何东西,他迷路了。
而突然传来的惨叫为他指引了方向。
还是常家。
那夜常家突然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门从屋内拍得震天响,后来突然消停了,只有拍门呼救声,并无哭嚎。之后三日,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在外的家主常萍闻讯正在赶回,拍门声也越来越弱,最终消停了。
而现在,消失三天的惨叫声再度响彻这迷雾栎阳,而且一声接着一声,就在这朗朗白昼之时。
这次的惨叫和黑夜那次的惨叫不同,每声惨叫都音色不一样,而且刚一发出就立刻中断,同样的声音绝不会叫上第二次。
薛洋闻声奔来,突然一脚踩到一个东西。他蹲下身来摸到它,举到眼前一看,原来是那盏写着“常”字的灯笼,已经被他踩破。
薛洋丢开灯笼,拔出降灾冲进常家,却呆住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大开杀戒。
晓星尘满脸都是泪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悲伤的双目中滚下,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他神色悲痛,但下手却凌厉,每一剑都是要么封喉,要么剜心,一剑杀死一人,给死者最大程度的痛快,但绝无生机。
薛洋惊呆了。他这一生也算见过各种诡异惊奇,在幻境中也历经三世鬼话,但从来没有此时此刻,看见晓星尘在大杀无辜来得惊愕。
这才是真正的滥杀无辜,栎阳常氏,与晓星尘此时素未谋面,同他无冤无仇。
可晓星尘下手极狠,连婴孩老人都不放过,他身姿蹁跹,杀起人来也像仙鹤起舞,没过多久,常家满门上下,七十余口,全死于霜华剑下。
他雪白的道袍已jian上血渍,ji,ng美的霜华剑已被鲜血染得通红,白皙的双手上也满是污垢,素来慈悲美好的那张脸,全是崩坏了的表情。
他杀完了人,霜华剑落在地上,便举起双手,放在眼前怔怔看着,已经哭干了眼泪,浑身发抖,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欲渡人成佛,不料身先为魔。
这皎皎明月,终于被染上了恶鬼的颜色。
薛洋本以为,在幻境中看见常家灭门,会是一件让自己觉得充满复仇快感的痛快之事,但不知为何,他却一点也不高兴,看见晓星尘杀人时,他心中想的不是叫好,而是住手。当他看见杀手薛洋执意要杀人时,心中感情十分复杂,但无论如何,那绝不是快活。
遇见晓星尘已有十二年,有很多事都会发生变化。
他从未想过,当他重新踏上常家大门,看见灯笼上那个“常”字,他的心中充满平静,而不是自幼以来的,疯狂的恨意。
有谁与他围炉夜话,为他轻轻携糖放于枕边,对他说:“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
薛洋看着濒临崩溃的晓星尘,胸腔涌动出浪潮般的心疼和爱意。他忍不住一步步走向晓星尘,口中喃喃道:“道长,我有话问你。”
风雪迎面吹开他的斗篷,他的脸、他的发,全都露了出来。
“你这一生,最想回到抱山,因为你放不下一个孩子。于是你编织给自己死后的幻境,是你将那孩子抱回方寸观,一心想同他厮守,许他安稳喜乐的人生。”
这孩子七岁,男孩,聪颖过人,噬甜如命,有虎牙两颗。心情好时可爱万分,心情恶劣时凶恶蛮横,是个实打实的恶童。他偏偏爱不释手,要将孩子带回山上,妥善藏好,宠溺爱护,免这孩子在山下受惊,免这孩子在俗事遭苦,免这孩子四下流离,免这孩子自幼失教,免这孩子无家可依。
“你这一生,最大的憾事是不该下山,可你太想去见山下的某个人。于是你编织给自己的第二重幻境,是你到了幽州,却徘徊不前,每日行医救人,不问仙家纷争。”
那个他想见的人,他觉得特别好看,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人,就在惊叹世间竟有这么美好的人,就算再也不会遇见了,也永远无法忘记。但倘若他们是因同修玄门而相识,一人会将激烈的爱误解成无端的恨,一人会将爱深埋入救世理想,最终害人害己,同道殊途。
“你这一生,性若蒲苇,心若磐石,外柔内刚。你十七岁那年只身猎魇,就算受蒙蔽而残杀亲友,也绝不会崩溃自戕。你谨遵师门教导,一旦决定杀人,必然一剑致命,但你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生前那最该刺入敌人心脏的一剑,却只刺在腹部。”薛洋一步一句,痴痴走向看不清表情的晓星尘,清晰道,“或许你太清楚原因,这原因是一盘无解的死局,实在无法可想,唯独一死,换黑子存活。于是你编织的第三重幻境,是重临魇境,这魇境是你一生的预兆,你想设法找出破局之术。”
在义庄,他们执手对弈,晓星尘自绝一处棋眼,被吃掉一块,但就此冲出重围,盘活了整片天地。那棋局的最终,他无奈道:“我输了。你一动,我就分心了,我一分心,心中棋谱就乱了,下不下去了。”
在山林,他们联手夜猎,巨罴的獠牙就悬在晓星尘喉头,他面沉如水,稳稳将霜华cha入巨罴腹部,直入到只露出剑柄,转动手腕让剑搅动一圈,横着破开了巨罴肚肠——一剑致命,一言不发,不会问好玩不好玩,不会“捅在肚子之类的地方,留下后患。”
“你这一生,其实无法抱那孩子上山,其实只能因救世而遇见想见之人,其实并非死于受骗杀友,而是你偏偏无法去杀那骗你杀友的,十恶不赦之人。真是可怜啊,道长。你以为用你的死可以换来那人存活,哪知死后八年,那人执念成魔,最终一败涂地,死无全尸。”薛洋道,“你没有办法,你无计可施,你走投无路,于是你为自己编织的第四重幻境,是你千方百计拦住那人作恶,实在拦不住了,那就自己替他做下一切吧。”
雪很大,将薛洋一头乌发落成白首。他走近晓星尘,晓星尘的眼睛已变成两个凹陷的空洞,不住流出血泪,头顶、肩头全是白雪。
他们生前相处时间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区区三年出头,离薛洋想要的,差得太远。
如今y阳路上,与君霜雪吹满头,大概也算得上,偕老白首。
薛洋一生从不知温柔为何物,但这满身剑戟,此刻却温柔得滴出水来,柔声道:“晓星尘,你是不是,心悦我?”
木石05
你抓住我的手,那手沾满鲜血,按理说应该滚烫,可偏偏是冰凉的。
你问我是否心悦于你,我静然不应,你大概当成默认,欢喜之情几欲融化漫天风雪,一把揽我入怀。
你说要带我回义庄的家,我终于动了,悄然攀上你的双肩,你更用力地搂我,领会成彼此拥抱。
我将你双肩紧扣,你逐渐吃痛,不安唤我道长,我十指如勾,已刺透你肩胛,并不放手。
薛洋,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薛洋猛地从水中扎出,干瘪的肺迅速盈满空气,仰脖大口呼吸。
他找出了晓星尘求死的原因,相拥时毫不设防,却被晓星尘紧紧扣住。顷刻间常宅坍圮了高檐、斑驳了朱漆,漫天大雪化作乌黑的水柱盖顶,而他的道长死死地拽住他、安静地伤害他,堵住他所有活路,拖他坠入最后的幻境。
死水将薛洋覆盖,薛洋呛水,拼命往上游去。晓星尘在水中长发摇曳,脸色苍白,双目幽黑,如一尾惑人水鬼,安静看着薛洋挣扎,柔软地从薛洋背后绕到肩头,再攀到胸口,再滑至腰肢,再缠于双腿,最终游到薛洋下方,纤细的手指握紧薛洋脚踝,大力将薛洋往深水中拖去。
薛洋瞪大双眼低头,用眼神质问晓星尘为什么,而晓星尘一边害他,一边也仰着头凝望他,面色清冷,不辨悲喜。肩后被晓星尘十指刺透的伤口生疼,薛洋在水中同晓星尘僵持,逐渐失力,被晓星尘一寸寸拉往万丈深渊。
引魂宝鉴之所以被列为禁物,全由于心魔梦境迷人神智,用者必然有去无回。古往今来,于镜中全身而退的,唯独一个佛法ji,ng湛的蓝安而已。有人早就警告过,奈何薛洋不肯听。
薛洋即将溺毙,他紧握的左手终于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松开,一粒橙光随之坠落,映入晓星尘深不可测的眼帘。
那是一颗小小饴糖。是幻境第二世,薛洋出门去屠白雪观前带上的。这糖本是晓星尘当日付的房租,薛洋放到口边,想一想又收于拳头,谁料一捏就是恍然三世。
看着那颗糖,晓星尘古井般的神情裂出波澜,他双手颤抖,最终一把将薛洋往上奋力推去,自己则孤独地沉入水中,白衣长发被逐渐吞噬,再看不见了。
死里逃生的薛洋踉跄着涉水而走,不知走了多久,黑色的水从他胸口逐渐降低到腰腹,再降低到小腿,最终上了岸。
他瑟瑟发抖,一上岸就五体投地,没有一丝气力。一双雪白的道履行至他跟前,他头顶左边传来一道笑吟吟的声音:“没想到啊,他居然放你活路。”话音刚落,shi漉漉的降灾被送到他手上,他头顶右边有一道温和的声音:“我帮你把剑捞出来了,现在帮你烘干衣衫。”
“不过你可别得意,你比蓝安小子差远啦。”左边声音道,“能活下来全靠我道法高深、心障澄澈,否则你早已葬身宝鉴。”
薛洋很想抬头,但无能为力。这两道声音一模一样,连咬字时尾音略轻的习惯都如出一辙。他被右边的人翻面,灌入内力烘干衣衫,果然是两张晓星尘的脸映入眼帘,丝毫不差。
左边的晓星尘心情很好,右边的晓星尘一脸凛然,两人都穿白衣,但略有不同。左边那位头戴方寸观的鹤翎道冠,右边那位腰间挂着白雪观的墨梅玉玦。
“我是胎光。”挂玦者一边救治薛洋,一边道,“抱歉前些日子将你捅穿,是遵照对面那位的意思。”
胎光爽灵幽ji,ng,三魂y阳ji,ng血化成。
“我是喜。”戴冠者道,“谁叫我对心爱之物素来很有保护欲呢?死在水中那位是欲。”
喜怒忧思悲恐,七情生死幻障为引。
待薛洋回转过来,他望着面前的山洞,问道:“那里面的……可是幽ji,ng?”
三魂七魄。三魂者,胎光、爽灵、幽ji,ng。胎光是人的良知,第三世诛魇救世的,便是晓星尘的胎光,晓星尘自散魂魄,胎光幸存下来。爽灵是人的r_ou_身,晓星尘死前首先震碎的就是这一魂,随着尸体火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了。
七魄者,喜、怒、哀、惧、爱、恶、欲。第一世抱着小薛洋度过整个春天的是喜,第二世害怕薛洋赶自己走的是惧,上一世想困住薛洋一同死去的是欲。其他四魄,恐怕都震碎了。
三魂七魄中,最关键的是幽ji,ng。幽ji,ng保存一生完整的因果善恶,人入六道轮回也全凭幽ji,ng流转。薛洋九死一生才来到晓星尘残魂的最深处,如果这最后存活的不是幽ji,ng,那么晓星尘是万万无法回魂的,而标记五次的薛洋也走不出引魂宝鉴了。
说晓星尘的残魄幻境远比常人安全而平静,这个薛洋信。不知蓝安是多么恐怖的存在,竟能救出道侣,活着出来开宗立派。
好在胎光和喜都同他点点头,薛洋抓起降灾要走,忽然被两人按住,一左一右吻在他脸颊上,喜笑容满面道:“你曾强吻我俩,这算回礼。”
薛洋自诩脸皮奇厚,冷不丁双颊竟滚烫起来,尚且不知如何作声,喜与胎光便一齐朝薛洋优雅地欠身,逐渐消散了。
“你已找出我求死的原因,”胎光最后提醒薛洋道,“你还要说服我相信执念能够实现,重新燃起我的求生欲,从而劝动我使用活人ji,ng血凝形,便能带我回魂聚魄。”
山洞中星光熠熠,因为嵌满华光溢彩的矿石。薛洋走入洞中,迎面看见晓星尘雪白的胴体,登时屏住呼吸。
因爽灵已被破坏殆尽,晓星尘的r_ou_体被困在十七岁的模样。那一年他遇见薛洋,比当时的薛洋高上半寸,这半寸优势一直保持到死去,不料如今,两人终归一般高矮。
晓星尘恢复赤子身心,不着片缕。薛洋无法控制自己,一寸寸肌肤看遍他的r_ou_体。他真的很白,陷在黑色的岩壁中,就像一块砧板上待宰的鲜嫩肥r_ou_,骨架又纤细,于是那脚踝、那手腕、那腰肢、那锁骨和修长脖颈,都曲线毕露,滋生艳光。他的双腿又直又长,胸口的ru珠和他的唇色一样,都是生嫩的粉红,薛洋很想用力吮咬这三处地方,想看能否在自己的玩弄下,逼粉色绽出嫣红的 y 状。他浑身的毛发似乎都生在头顶和眼皮,所以浓密的黑发像绸缎般细腻、光泽、绵长,一双睫毛像扑闪的蝶翼,而他的胸膛、小腿、腋下和胯间,居然光滑白皙,是头白虎。他的性器正垂在胯下,形状漂亮,安静得正如其人,而他腰收得很窄,屁股于是很翘,两瓣臀r_ou_丰满性感,这身段就算长在女体之上,也是罕见尤物。
难怪他总穿宽大衣裳遮掩身段。薛洋不由自主地想,难怪宋岚看见他的身体后便难以自持。
薛洋已经看硬了。
他看到之后受不了的原因还在于,晓星尘此时的情状ji,ng准地刺激到了薛洋与生俱来的,在性事上,施虐的癖好。
因残缺虚弱,晓星尘的四肢已长入岩壁中,与山洞日渐融为一体,那满洞的宝石,全是靠消解他魂魄幻化滋养而来。晓星尘就这么“大”字状地动弹不得,脚踝及手腕以下已被岩石覆盖,薛洋再来迟个一年半载,他定全然石化。
可如此诱人蹂躏的晓星尘自己浑然不觉,还对着薛洋绽开一缕虚弱的微笑,双眸含情,透着波光淋淋的水汽,气息奄奄道:“是,薛洋。我心悦你。”
这是怎样的一副香艳情景,你终生爱而不得的人,在你面前展露妖娆性感的r_ou_体,却顶着一副纯洁如莲的素颜,穿透浮生险恶,远涉万丈红尘,于y阳两世的昭递中,捧出一颗真心,认命一般叹息着——我也爱上了你。
薛洋回过神来时,自己正一手揽住晓星尘的腰贴上自己,一手大力揉捏晓星尘的臀,低头舔吻他的脖子,用力咬出一个个吻痕,粗壮的孽根意欲明显而恶意地,在晓星尘胯间不断来回摩擦。
晓星尘的声音惊得发抖,听在薛洋耳中可爱得想笑:“薛、薛洋!”
薛洋娇滴滴地应了声:“我在~道长~”
说完低头,一口咬在晓星尘ru尖上,虎牙尖锐,刺得晓星尘毫无防备地尖叫一声,随后顿时羞耻地收声。薛洋哼笑道:“道长,感受到我在了吗。”
晓星尘的声音依旧透着惊悚:“你下去。”
“才不要。”薛洋一双手肆意游遍晓星尘全身内外,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他啄了一口晓星尘,“道长,我们成亲吧,就在这里,你的魂魄里。”
晓星尘喃喃道:“你还是个孩子——”
他及时封住了另一声丢脸的尖叫,因为薛洋一口将他的舌头用力咬住,狠狠扯出来泄恨,又放开他,再次啄了一口晓星尘:“道长,你可知道,在义城时我伏低做小,最讨厌你老把我当小孩,嗯?”
他秋后算账,不依不饶:“我知道你眼睛瞎了,在你心中,我薛洋的形象恐怕和小瞎子一般幼齿,是与不是?”说完又啄了一口。
他太了解晓星尘,晓星尘根本无法反驳。
薛洋的手开始恶作剧般摆弄晓星尘性器,晓星尘不敢再强调薛洋在自己心中年岁之小,又沉声道:“我现在,是个死人。”
他身死以来,魂魄幽拘于虚空此处,沉溺于此生执念中,全是浓墨般的悲伤,在四次标记薛洋汲取回不少ji,ng气前,满心懵懂浑噩,从未想过这些事情,此时虽极力摆出年长者镇定的架子,但神情仓皇,生涩得像穿大人衣物的孩童。
“正好,来日方长,我可以和你这大活人欢好千遍,但j,i,an尸多刺激啊,仅此一回,机不可失。”薛洋开始解自己裤子,口中不住刺激晓星尘,“不对呢,道长现在没有尸体了,这不算j,i,an尸,算什么呢,意 y ?j,i,an魂?”
他啄晓星尘一口,欢喜道:“你这样不穿衣服,好方便啊。”
他说一句话就啄晓星尘一口:“我直接让你的魂魄高潮,我直接让你的魂魄受ji,ng,我直接侵犯你的魂魄,会不会让你从灵魂深处记住我带给你的快感,日后复生,身子就离不开我了,换任何人,男人、女人,你都不行?”
晓星尘逐渐承认薛洋欲图侵犯自己的事实,终于开始挣扎起来。他四肢都镶在石壁内,是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的束缚,整个人不断无助地挺起腰肢向上挣扎,又一次次地回落,不过是依旧辗转于薛洋胯下,摆头扭腰罢了。
晓星尘低鸣道:“你我相爱,已属不该,又如何复生——啊——!”
“晓星尘,你给我听好。”薛洋极重地捏住晓星尘的yang具,疼得晓星尘满身虚汗,不住呻吟,“我今日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你带回家,无论你愿不愿意。”
“你拍拍屁股就走了,可知八年来我过得何种日子?是你欠我的。”薛洋恨声道。
晓星尘脖颈间已密密麻麻全是薛洋留下的青紫红痕,不可思议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难道可以理喻吗,我明月清风的晓道长。”薛洋霸道道,“我正在杀人,而那个看见后却对我一见钟情的人,是谁呀?”
他闭口不谈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莫名其妙爱上一个千里迢迢缉拿自己归案的敌人,却不住调笑晓星尘:“在魇中明明还想娶兄弟作道侣,吵一架后就移情别恋,这水性杨花的男人,又是谁?”
“道长,你现在表情好不情愿啊。”薛洋道,“可恶,道长最喜欢这样骗人了,明明心里爱这样的我爱得要死,我都看见了。”
“当年我栽在你手中,一路上都要你干脆杀了我,不然押我回金麟台,如同放虎归山,你可要后悔的。当时我不明白,仙家杀人难道还要三堂会审不成?现如今我可清楚关节了,哈哈,原来是有人春心暗许。”
晓星尘五层心魔薛洋都一一闯过,此时抵赖已毫无用处,晓星尘被说得羞愧难当,只低声道:“别说了。求你。”
这声“求”字让薛洋心中十分害怕,他天性恶劣至极,在床笫间羞辱爱侣是一件让他充满快感的事情,此时却不得不冷静下来,柔声道,“道长,你对我好,我心中都知道了。金光瑶保下我时,你面上油盐不进,心中却是欢喜的。”
晓星尘因这事自责到如今,这是他带入坟冢的秘密,如今被当事人大咧咧挑明白,张了张口。
他本想说些“无颜苟活”“永世不见”之类的话,但薛洋与他正做着欢爱之事,这话说出来十分诡异,便说不出口。
薛洋见状,连忙哄道:“道长,我只杀过常氏一门、宋道长和追杀我的那队人马,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杀过人。”
这当然是欺世盗名的弥天大谎,但薛洋并不打算让晓星尘知道。
可惜晓星尘再不会上当,一边难耐地呻吟,一边摇头道:“你骗我。你这个滥杀无辜的大魔头。”
薛洋的腿挤入晓星尘胯间,薛洋的手沿着晓星尘的上臂一路往下摸过,柔声道:“只要你活过来,我就跟着你救世。我从前枉杀过一人,余生便解救十人,我若枉杀过千人,余生便解救万人,只要你从了我醒来。晓星尘,你不是想救世吗?你总夸我天资过人,你要信我的本事,这可是笔恩泽天下的划算买卖。”
这句话是真心的。
晓星尘不知信了没有,突然开始猛烈地挣扎,想甩开薛洋,口中道:“子琛呢?子琛的一生,都误在我这里,又该怎么办!”
薛洋本已用双手托住晓星尘大腿内侧,就着晓星尘四肢被缚的体位,将晓星尘双腿拉到最开,悬空举起。不料听见这关头晓星尘口喊宋岚字号,整个人都安静了。
“我去救。”良久,薛洋十分冷静道,“引魂宝鉴在我手上,我怎么救你回来,我就怎么去救他。”
他笑一笑:“当然,你若舍不得我,就自己活过来,你去救至交好友,真是天经地义。”
晓星尘怔怔看着他,甘于消湮的脸庞上燃起一丝迷惑,随后逐渐冷静,转为求生的希望之色。
“你别瞻前顾后了,道长。”薛洋心中吃醋,却不愿说出来,淡淡道,“小瞎子的魂魄也在锁灵囊中盛着,你活过来了,听话我就救,不然就拿她当魂质要挟你,任我对你予取予求。”
晓星尘惊愕,还欲说什么,薛洋却怀着满腔妒意,一根手指刺入他后x,ue之中,粗暴搅动。
晓星尘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都被薛洋毫不留情地摁住,一根手指很快换成两根、三根,他欲火焚身,听晓星尘呜咽道:“为什么……只是魂魄,还会这么……疼……”
薛洋也很心急,见晓星尘疼成那样,有些慌然,口中道:“润滑之物。我需要一件润滑之物。”
随后他想起什么,咬着晓星尘耳朵道:“道长,我在你的残魂幻境中,身体可以随心转换年岁,不如你试着想想,让后x,ue能于情动中自主分泌 y 液?”
晓星尘闻所未闻,自是不肯,薛洋忍得也很痛苦,心一横,一边用四指抽cha扩张晓星尘身体,一边蹲下来含住晓星尘绵软的孽根。
晓星尘最后几乎是哭着喊着求薛洋让他s,he的。被心爱之人百般撩拨,口舌伺候,他未经历过情事,刚长大些,每夜又都有阿箐跟着,为人清正,有欲望也强行忍耐,从来不曾手 y ,那孽根离爆炸只差一毫,可薛洋硬是摁住铃口不松。
“我这是为你好,道长。”薛洋残忍道,“什么时候我感觉手指shi了,我就放开这只手。”
晓星尘周身遍布薛洋逼迫他的牙印吻痕,被欲望折磨得神志不清,终于艰难道:“就一点点……”
薛洋眯起眼,柔声道:“一点就好。”
晓星尘呜咽一声,薛洋立刻感觉到深入他后x,ue的手指一阵shi润,又哑声道:“再shi一些。”
晓星尘恨声道:“你骗我,你又骗我!”
薛洋轻咳一声,用唇舌去舔晓星尘的ru头。他和晓星尘已经为欢好耗了半个时辰,他细细摸索过晓星尘全身的敏感带。果不其然,晓星尘媚眼如丝,可怜他欲火燎原,却四肢束缚,连用手摸摸自己都做不到,全靠薛洋蹂躏或施舍,无法自控地大幅度扭摆腰肢,口中不住呼唤“师父”“子琛”。
薛洋不为所动,喝道:“再shi些!”
晓星尘潸然泪下,又挣扎许久,口中“师父”“子琛”不住乱叫,最后用力挺身,大喊一声“薛洋!”,后x,ue认输,分泌更多 y 水。
薛洋道:“不够。”
“薛洋……”
“再多些。”
“薛、薛洋……”
如此好几遍,晓星尘的后x,ue薛洋稍微用指搅动就有潺潺水声, y 水顺着晓星尘大腿淌了一地,胯间一塌糊涂。
薛洋放手,晓星尘如愿以偿地s,he了出来。
薛洋心满意足欣赏高潮时晓星尘的一切反应,温柔亲吻晓星尘。
晓星尘意乱神迷,正在主动同薛洋接吻,两人舌头纠缠。突然,晓星尘尖叫起来。
他空前猛烈地仰身,却立刻被薛洋毫不留情地推回。
“虽然是被强j,i,an。”薛洋已刺透晓星尘,全根没入,看着晓星尘的表情,评价道,“但和心上人融为一体,道长脸上还是露出幸福的表情。”
晓星尘满脸都是泪水,清丽的五官透着凄婉和茫然,但双颊酥红,唇色转艳,微微张口,眼眸略往上翻,唇角透着一丝笑,是实打实的露出了痴态。
他还是个雏儿,薛洋又有凌辱嗜好,能被上成这幅模样,若非他对薛洋动情极深,便是个天生藏着媚骨之人。
薛洋说罢,开始挺腰抽动。
起先是轻轻地、试探地。薛洋每动一下,晓星尘就抖一下。
逐渐薛洋开始凶残地、猛烈地c,ao他,晓星尘每被重重c,ao一下,就尖叫一声“不要”,他的音质本就清丽,又是少年嗓子,叫出来竟然娇媚柔弱,堪称浪叫。
你问我来者何人时,我不答话。
你催我当场斩杀时,我不答话。
我佩的霜华开始暗哑,押送你的路上山水迢迢,人们说我明月清风,定要于天下人面前讨个公道。
其实我只是爱看你的肆意和笑容,如同看见抱山上盛放的鲜花。
明月清风也好,十恶不赦也罢。
人非木石,孰能无情。
=========================================第二章木石完================================================
本章剧情梗概:让道长复活!让薛晓两情相悦!让薛晓啪啪啪!让薛晓没有身高逆差!
本章脑补了原著部分:道长成名的那次夜猎是什么样的,双道是怎么相遇的,薛晓是怎么相遇的,为什么在全书杀人都是私刑的背景下唯独道长要押送薛洋当众会审,道长究竟魂碎成什么样,薛晓在义城是怎么赚钱的。
本章最喜欢的部分:晓星尘的两个魂魄,一左一右,对着薛洋的脸同时吧唧一口。
第三章 有情
有情01
清河。不净世。
聂怀桑将镜子放下,镜面中照出许多侍女的倩影,她们围着家主摆弄环佩白纱。李飞音进来禀报:“邯郸少主乌弄影、廊坊大公子尹森之都来求见。”
聂怀桑道:“讨厌,不是等会就能见了吗。”
李飞音绷着脸道:“索灵仙人的事在宾客席议论纷纷,他们是聂氏属族,先来探望宗主。”
意思是聂怀桑要办请灵祭的事早在北方闹开了锅,黄河以北一带的玄门宗室,但凡得空,今日都跑来送上拜帖,引颈盼看聂怀桑出糗。邯郸乌氏、廊坊尹氏这两家聂氏属族自赤锋尊死后不服聂怀桑当家久矣,在观礼席上眉飞色舞地同各路宾客大嚼舌根尚不过瘾,非要先一步看聂怀桑窘态,权当抢获谈资的彩头,彰显他们并不受聂氏约束的强硬姿态,也方便日后继续不断挑衅滋事,及早脱离聂氏门下。
也难怪这请灵祭未办就被天下人当成戏看,实在是聂怀桑此前笑话闹得太多。先是聂明玦在世时,有农夫锄地时挖出块石头,上面写聂怀桑将成为仙督。当时s,he日之征刚过,金子轩活得好好的,仙督之位未必能举敛芳尊,聂明玦闻询欣慰得几乎眼泪横流,赶鸭子上架让聂怀桑借机c,ao办聂氏家祭,结果聂怀桑舞火焰刀时烫得松手,一把大火险些烧光不净世,要不是泽芜君和敛芳尊拦着,赤锋尊就要拿他祭刀了。三年后聂明玦葬礼,他唯一的亲人聂怀桑c,ao办白事,居然在扶馆下葬的路上御刀逃离,披麻戴孝的,那叫一个骇人听闻,连素来温雅的泽芜君都难忍悲愤,要替义兄行家法惩治他,又是敛芳尊拦着救了命。再之后猫妖作祟,彻夜嘶鸣“聂氏命格,贵不可言”,聂怀桑不得不c,ao办封猫典,岂料竟对充当祭品的几只猫咪爱不释手,撒泼耍赖将这些猫当宠物养起,满座哗然,连敛芳尊都不知此回该如何圆这玩物丧志的场,万幸小金凌恰当好处地拍掌大笑,n_ai声n_ai气喊“喵喵”,聂怀桑在众目睽睽之中,厚颜无耻地将猫抱给这三岁孩童,兴致勃勃地 起猫来,而满堂寂静中,只有抱着小金凌的三毒圣手江澄“噗嗤”笑喷,提着紫电为他撑腰才草草收场。那次之后,但凡聂怀桑要c,ao办什么祭礼大典,可谓观者如云,喜气洋洋如仙门节庆一般,唯有敛芳尊和泽芜君很有默契地回避。好在聂怀桑怂贵自知,坚决推却一切抛头露面主持事宜的差事,就连这次请灵祭,也是童谣传遍、宋岚三顾,避无可避才承下来的。
聂怀桑道:“聂氏属族或世交,还有谁来了?”
“沧州的当家、衡水的家主早已落座。仙督和泽芜君都称事未来,其中兰陵金氏提前送来贺礼。”李飞音停一停,又道,“莲花坞江宗主逃婚到不净世已有一月,他未婚妻,潇湘苑的妙手仙子谢紫彤今日也来了,说是参观请灵祭,实则是……逼婚啊。”
聂怀桑听着,侍女已将他遍体华裳整理完毕,镜子呈上,他立掌拒了镜子,起身道:“到都到我卧室门口了,去会客吧。”
他起身排场不小,侍女们纷纷拉开椅子、挽起帷幔,聂怀桑习惯性地去拿折扇,侍女总管连忙将一串明艳ji,ng巧的串花藕色流苏坠挂在扇柄下。
李飞音绷不住了,闷笑起来。
聂怀桑幽怨地瞅她一眼,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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