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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综]上帝的羔羊 作者:清水浅浅

    第3节

    这般叫着,就好像他和他是特别的,仅仅这样想着,就让他兴奋到心间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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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你喜欢我可不喜欢。”舒展了一下四肢,睡了一觉终于把一路的疲劳赶走,庞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已经暮色将至,怪不得他觉得屋内好黑呢。“庞山。”

    本就不是甘愿守在门外的庞山一听立马跑了进来,那速度,让武功还不错的阿闲都自叹弗如。“老爷,小的在。”

    “点灯。”估摸着不过一刻钟屋子里面就会全黑了,他可不怎么喜欢当个睁眼瞎。

    “晓得了。”手脚麻利的点上了一路的烛火,庞山恭恭敬敬的垂首,带着几分失职之后的小心翼翼,尽管这失职并非他所愿,“老爷,小的已经让下面的人准备好饭菜,需要现在就端上来吗?”

    “不必了,缓一缓再吃,你把那些折子取上来。”当官的可没以往电视里看的那般轻松,整日里要处理的事情那是又多又杂,瞧瞧他,按理说都是个很大的官了但出个公差都还必须拎着公务外干,真不知道电视里那些个调戏女人的贪官哪里挤出来的时间。

    “是,小的马上去。”

    “等等。”就在庞山想要转身去取那些公文时,赵德芳开口了,待叫庞山停住后才转身看向了庞籍,目光之中带着微微的不满,“你一路舟车劳顿,难道连一日都不肯放过自己吗?今日里你该还没好好用过膳食,现在天都黑了还不吃,身体受得住吗?”

    “如果你们肯让我告老还乡的话,我就不需要那么拼命劳累了。”当官的几乎都没假期,整年忙个不停。好不容易在过年的时候有几天假想陪陪自家孩子吧,可那些个公事哪里是瞧着假期就不来的?而来了,他难道还能用假期当借口不做吗?一般而言能到他手中的折子都不是什么可以缓一缓的事情啊。

    和以往一样,遇到这个话题赵德芳只能笑着跳过,其实他也知道这人这话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这人已经被牵扯的太深,不是想退就能够退的,如今这般还有一份保护自己的力量,若真还了布衣,那刘太后怎会放过?

    “好了,这次就听我的,先用膳,然后好好放松一晚,天大的事也等明日再说。”略微强势的把人拉到餐桌边按着肩膀把人压下,赵德芳笑着暗示庞山赶紧准备。虽然庞山是个忠仆,不过这次倒是很同意赵德芳的话,于是乐颠颠的跑出去把饭菜叫了上来。

    饭菜都上桌了他还能怎样?只能吃了,不过因为才睡醒不久也没太大食欲,所幸每一样都是他爱吃的也就将就用着。其间,赵德芳也放弃了食不言的原则拉着人说东说西的拉缓了这顿饭的时间,尽量使得庞籍能够吃仔细了。

    自然,这种用心庞籍是不知道的,他只觉得连吃个饭都絮絮叨叨的这赵德芳果然到了更年期变得啰嗦了,等再过两年自己可绝对不要如他这般,他可不想当个被儿女嫌弃的可怜老爹。

    本以为吃完饭人总走了吧?谁想到左等右等这赵德芳硬是没有半点儿离开的样子,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庞籍终是忍不住开口赶人了。“天色已晚,王爷难道不回去休息吗?”

    “府尹府并不是很大,你我随从就好几十人,房间哪里够?又正值多事之秋,我便让府尹不要在这方面多费心力,你我同住便是。”换句话说就是这里也是他的房间。

    “……你脑子真没问题?”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早住惯高床软枕不说,自小肯定就是单独一间的。而自己也是早习惯了独住,两人都不是习惯和人同榻的人,现在却让这样两人同住,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怎会?和阿籍同榻而眠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凸!额头忍不住爆了个十字,庞籍一把拉过赵德芳来到内室,手指直直指着那张床榻:“你给我看清楚,这可不是你王府,一张床大的可以让你在上面滚几圈。这里是庐州府尹的客房,那床还想挤两大老爷们?”就他一人睡都怕翻个身太大就滚下来呢还两人?

    目光不经意间滑过被握住的手腕,赵德芳硬是无视了那张床的宽度开口,听着那声音心情似乎还很好:“事出从权,挤挤就将就了,放心,我不会压着你的。”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揍一顿这欠抽的男人。尽管现在是非常时期,但他不相信这府尹府真挤不出一间房来让他们二人独住,纵使如此吧,但总能多准备一张床榻吧?“想睡这里?可以,自己去前面那卧榻上睡去。”

    “这可不行,我习惯睡床了。”

    “那我去总行了吧?!”

    “不行,我心疼。”

    “赵德芳你够了,别再没个正经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了!

    “我一直都很正经。来,天色已晚,我们去沐浴换衣。”

    “你干什么?放手!房间不够要我们两人挤一间,热水总不会不够吧?”

    “热水是很够,但一起洗不是可以节约时间吗?你都说了我们都是大老爷们,无需害羞。”

    “害羞……赵德芳你是仗着我不敢打你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放手,别扯我衣服!”

    “你这只兔子还真大只,不够挺可爱就是了,我喜欢。”

    “喜欢你妹!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让你放手!别扯了,别……”

    扑通——

    巨大的落水声响起,须臾,一声怒吼终于爆发,在夜色已浓的府尹府内响彻云霄:“赵德芳你找死!!”

    “怎么了怎么了?”被这边动静惊动到的公孙府尹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只不过在门口被拦住了。着急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公孙府尹小心翼翼的对着门口守卫拱手,“这位兄弟,不知八贤王和庞大人……”

    “王爷和大人无事,府尹大人尽可放心,还请早些歇息。”身为八贤王的贴身护卫,这种场景早就习惯了。不过阿闲也没因为公孙府尹的大惊小怪而鄙视半分,因为他还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遇到这事的时候也急的破门而入,撞见的却是自家王爷跟个调戏良家女子的地痞流氓一般在调戏庞大人,那个时候他那脆弱的心肝差点就这么碎裂满地。

    真的没事吗?被“请”走的公孙府尹边回房边不放心的回头再三看向那个房间,他就说嘛,就算把自己的房间让出也不能委屈了八贤王和庞大人共居一室,毕竟这两人可是传说中的死对头啊,放一起还不斗的你死我活?

    可这八贤王也奇怪,明明他都已经请示了让八贤王或者庞大人搬去他的房间住,他则搬出府尹府随便找间客栈住几日。可八贤王却一口回绝了他的请示,还主动提出要和庞大人共居一室,当时他可是差点吓破了胆的再三劝说,无奈八贤王意志坚定气场太强,他一个小小府尹最终也只能默默同意了。现在,难道真出事了?

    脑子里面不断脑补着房内喋血惨案的公孙府尹表示他胃疼肝疼浑身都疼:苍天保佑他公孙家别没死在高丽兵手上反而死在两名大员的斗殴之上,到时候他就是到了阴曹地府都没脸面说死因啊,太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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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公孙府尹担心的喋血事件自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尽管有的时候庞籍真的很想给赵德芳一刀好一了百了,但他毕竟是庞籍,在官场浸淫了八年之久,当年的涉世未深早就被消磨殆尽,余下的不过是几分不愿抛弃的本性罢了。

    ——作为庞籍太久了,久的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已经在记忆之中模糊,若连原本的性子也完全忘却,那身为黎云松身为那个大学生,他还能够剩下什么可以坚持?

    “赵德芳,你到底为何如此喜欢戏弄与我?”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皱眉,庞籍话语之中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疑惑。从何时起,这个男人总喜欢这般捉弄他,无论是言语还是举止,总爱和他开暧昧不清的玩笑。难道这人不知道,两个大男人如此玩笑很诡异吗?

    “戏弄……吗?”低低的问号被含在了口中,赵德芳看着眼前的男人,湿衣就这般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那人完整的身形,凌乱的湿发还在滴着水珠,有几丝在那脸侧和额头纠结,在昏黄的烛光下竟衍生出几许引诱的气息,让他口干舌燥起来。

    垂眸,及时的遮掩住眼底汹涌而起的炙热欲·望,赵德芳勾唇苦笑:若真的只是戏弄就好了,他也不必如此苦苦压抑,不必如此的重视。

    “阿籍。”

    这一声让庞籍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个男人就这么安静的站着,逆着光使得那眉眼看不太清晰,只是阴影之中偶尔摇曳出的光芒照出的笑容弧度让他心中莫名的有些涩然。

    “你说,人生为何要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有的时候忍的急了,他恨不得就直接压住这个人直接挑明了去,后果如何他不做计较。甚至有的时候,扭曲的冲动让他产生出一股子囚禁这人的想法,哪怕是被恨着他也想做着这人的刻骨铭心。可是无论如何,他却从未想过若是当初没有遇上、若是当初没有好奇这种假设,因为他不舍得不相遇。

    “若都一帆风顺了那还有什么意思?”甩了甩还在滴水的衣袖,庞籍最终还是无法忍受这种湿答答黏腻腻的感觉宽衣解带起来,“赵德芳,你别在这里无病呻·吟了,天底下有那么多人比你过的艰难百倍千倍,你这种人都来感叹世事艰苦的话,那你置那些人的坚持于何处?”

    “是啊,上天一直都很厚爱我。”只是,还是不甘啊。明明早就已经做下了决定一辈子只这样了,为何还是忍不住想要靠的更近?这个时候,皇上的那句话再一次的浮现在赵德芳的耳边:朕知道,所以朕只称他爱卿。只是父王,你要到何时才知道呢?

    皇上知道了界限,他呢?他知道吗?或者说他原本以为的知道真的是知道了吗?若是真的,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试图跨越?就算不被天下所容,就算被世人耻笑,就算背负千古骂名,他也愿和这人白首共渡。可是他不舍得让这人和他一起背负这些,甚至他连让他知晓这些心思都不舍。

    “阿籍。”抬眸,看着那个已除去衣衫的人,修长的身躯赤裸,在烛光下笼罩出美玉那般令人爱不释手的光芒,每一寸的线条落在他的眼里都是那样的恰好。只是,此时此刻,他却生不出半点心思,只觉得这天气已经开始有些凉了,房内空落落的让他很冷。“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进了浴桶把自己肩膀以下的部位都浸泡在热水之中,庞籍满足的叹息一声:世上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在赶路之后来一场热水澡了。“你今天怎么那么反常?莫不是被那区区高丽兵吓蒙了吧?”

    “是啊,吓到了。”那个时候他真没想过会活下来,他也没有怕死过。只是生死之界让他的眷恋暴露的愈发深刻而强烈起来,一直压抑的情感怦然涌起,无法克制,是以现在才会这样纠缠不休。“如果今日我死在了高丽兵的刀下,往后你会到我的墓碑前撒一杯清酒吗?”

    嗤笑一声,庞籍愈发的觉得眼前这男人就是在无病呻·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赵德芳,你再这么唧唧歪歪的我都快以为你是个娘们了。”

    是啊,这样的勿搅蛮缠根本不像自己了。深深的暗叹一声,再抬眸,赵德芳就又是那个喜欢浅笑万事都神闲气定的八贤王,只是……“阿籍,我来帮你擦背。”

    “……不、必、了。”这人还是给他去哀怨缠绵儿女情长去吧,唧唧歪歪总比现在这般可恶的来捉弄他要好的多。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来,先让我下水。”今朝有酒今早醉,他何必为了那些个不必要的愁绪而浪费时间?

    只听见哗哗的水漫过木桶边缘流落在地的声音,庞籍就觉得本来还算宽敞的空间顿时狭小了起来,“赵德芳,你还真下来了!”

    “怎么可以不下?今晚可是我和阿籍的鸳、鸯、浴呢。”那故意拖长的字音被压低放轻,在空气之中晕染出几许暧昧的温度。瞅着因为自己而往后靠着浴桶的人,赵德芳悠悠长叹:如此美景,他刚刚居然在伤春怀秋,太不知珍惜了!

    凸!“赵德芳,你什么时候才能够不再戏弄我?”鸳鸯浴他妹夫啊,分明是这人不知羞耻的跑来和他挤一个浴桶,两个大男人浑身赤·裸着面对面洗一桶水,他难道不觉得憋得慌吗?

    “等我百年之后或许还是戒不掉这个好习惯吧。”他喜欢看着这人因为他而染上了情绪的双眸,只为他,不是旁人。

    “还好习惯?”低笑一声,唇角的弧度勾勒出的是无尽的讥讽,庞籍真的越来越佩服自己了,自己究竟要有怎样非人的忍耐力才能够和这样恶劣之人相处八年之久?“这八年你的亏空的智商全堆脸皮上了吧?愈发的厚颜无耻了。”

    “那也是只对你啊。”

    轻似叹息的一声让庞籍一愣,细细想来,的确,这人也只有对他的时候才这般无赖可恨,对其他人甚至是祈儿都没那么过分,所以,“我究竟做了什么孽才得到你如此厚爱?”

    “这怎么会是作孽呢?”纵使是小小的浴桶之中,赵德芳依旧笑的跟温泉之前那般肆意而坦然,“这分明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旁人不及的缘分。”

    “免了吧,这样的缘分谁爱要谁要,我可消受不起。”掬了把水拍了拍脸颊,庞籍觉得自己真心冤,“自从碰到你们赵家人,我哪一天不是当牛做马战战兢兢的?不仅仅要为你们出谋划策的还要时刻注意别什么时候闭了眼就长眠不醒。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自从遇上你们,庞府已经抓了几批人了?搞的我现在根本不敢给庞府添新人,惜燕和飞燕她们身边的丫鬟嫁人离府后我都没办法帮着她们重新找人,虽然皇上派了信得过的人来照顾她们,但怎么说那也是皇上的人,总不能一直用着吧?”

    “别胡说,不会让你出事的。”那刘太后他是不会让她得意太久的,他不可能留那么大的隐患在那里威胁这人的生命安全,“既然赏给了庞府那就是庞府的奴才了,那几个人是皇上精心培养的,除了细心谨慎之外还都有一技之长,在照顾好飞燕她们之外还能好好保护她们,忠心程度也是可信的,你就放心用吧。”

    “我不放心的还是飞燕,她的性子最是冲动又爱往外跑,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的话……”

    “你也别太担心,飞燕尽管冲动但还是很懂事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飞燕若是真遇上危险了,她会为了不牵制到我而伤害自己。所以我才不让她出门,但就她那性子,我还真怕她偷偷溜了。”

    此时的庞籍也不过是随便说说一个父亲的担忧,哪里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说的这些竟会一语成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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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三天,一晃而过,尽管高丽使节的案子并未破获,但在包拯等人循着线索查寻下事态有了一个大逆转,嫌疑犯从宋国人转成了高丽人,这等于是给高丽打了一个重重的巴掌,让高丽人处于理亏状态。

    事实上事情只要处理到这里就好了,只是包拯等人毕竟还是个未曾涉入官场的年轻少年,如此意气风发只求心中一个公道,对于这样的坚持,八贤王很是欣赏,而庞籍,仅仅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包拯就转身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包拯坚持的是还世人一个真相,而他所坚持的,不过是愿世间少一场战事。区区二人的冤情,还不是宋国之人的冤情,恕他那多余的怜悯早就在时光之中被消磨殆尽。

    “诶,这位庞大人也太奇怪了吧?这么看着包黑炭干什么?包黑炭有哪里说错了还是怎么了?”凌楚楚最是嘴快,尤其因为那不为人知的少女心思,对庞籍的那一眼特别的不满。

    赵德芳闻言瞥了她一眼,面色如常却硬是让凌楚楚觉得他生气了,只是这生气的原因比之那庞大人的目光更加令人费解:她说错算了做错什么了吗?为何一向温和的八贤王会对她生气?

    不过那一眼也不过是转瞬既过,快的除了凌楚楚本人其他人甚至都没察觉半分:“包拯,你们坚持的是你们的公道,无关国界无关其他。而他,是庞大人,大宋的枢密使,掌管着大军无数,看多了战事的惨烈,比起两个高丽人的清白,他更在乎天下百姓的安宁。你们敢说,你们的坚持就比他的高贵吗?”欣赏归欣赏,他却无法容忍任何人对那人的不敬的。

    “难不成让我们眼看着那两人被冤枉也不说话吗?更何况他们两人已经够可怜的了。”凌楚楚是个少女,还是个怀春的少女,对于苦命的恋人总会多出几分感性的同情。

    “可怜?”赵德芳转身,目光悠悠的落在了湖面之上,夜晚的湖面在烛光的笼罩下叠荡出层层叠叠的凌光,“若真起了战事,这大片江山将会满地尸骨,百姓们流离失所无所归依,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所有人都可能成为累累白骨之一。到那个时候,更可怜的是我大宋的百姓,他们何辜?就因为他们不在你们的眼前,所以你们就可以完全的无视?凌楚楚,这世间的公道,并非只有你们坚持的那一个,你们是对自己问心无愧,可是有些人,他们面对的是大宋的天下,你们可以不赞同他,可是身为大宋的子民,没有人能够指责他半分,他为这大宋的江山付出的不是你们可以相提并论的。”

    “可……”

    “楚楚。”包拯拉住了还想说什么的凌楚楚,对着她摇了摇头。

    “包拯,我很欣赏你们的坚持,只是,我永远只会站在他的那边,因为我一直与他站在一样的高度,看的都是一样的景色。”看的相同,所想所求也就相似了。身处在他们的位置,早就抛弃了无谓的良善。

    “八贤王!”不可置信的惊喊了一声,一直以为八贤王和他们是站在一个立场的凌楚楚失声问到,“你不是支持我们的做法的吗?”

    “并非支持,只是欣赏罢了。”摇了摇头,赵德芳回头,被灯光笼罩的侧脸隐隐的透出了什么,只是在这夜色之间看不清晰,“凌姑娘,永远不要如此武断的去评判他,在你们安宁而平静的生活在大宋的土地上时,当你们和你们的亲人团聚在一起时,你永远不知道他为此放弃了什么。”

    他永远不曾忘记,在那人第一次下令将人斩首之后那人惨白的面容和梦中无措的呓语纠缠了那人整整半年,他也无法忘记,那人为了公务而彻底未熄的烛火。还记得初时,他还未对那人如此上心,是以并不知道此事,直到飞燕拉着祈儿过来哭泣哀求着让他想想办法,他才知晓那人为了国事付出了多少的心力,有的时候彻夜未眠,为的不过只是担心自己的判断出错,才一次次的思考,做出各种的推测,再三琢磨最终才敢在折子上批阅定案。

    自从那次之后,他开始经常在夜晚来到那人房前,看着映在窗户之上的影子直到天明,渐渐的,这成了一个习惯,直到发现这个习惯自己已经戒不掉时,直到发现自己已然把那人看的太重时,他才闯门而入,以调侃的姿态强硬的阻止了那人这种几乎自虐的行为。那时候起,他才发现,原来那人付出的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只是那人从不把这些示人。

    “如若可以,谁不愿随心而为?初时,他也曾像你们一样无所畏惧只求公正,可是责任越大担子越重,留给他的束缚就越多。朝廷给他的、百姓给他的、他自己给自己的……他能做的只是放弃他必须放弃的一切。凌姑娘,你要记住,现在你们能够如此安宁的站在这里大谈你们的公道,其中有三分正是靠着那人的放弃所得。所以,享受着他的牺牲同时,不要如此理所当然的去评判他。”

    你们都不配!谁都不配。这些话他并未夸大半分,这天下这江山,若是失去了庞籍,则会轰然倒塌半壁之多。从新皇还未被立为太子之时,那个时候皇上还是阿益,尽管有着皇家人本有的成熟但对于皇位而言还是太过于稚嫩,那个时候阿籍是太傅,是阿籍剥除了阿益过多的仁慈教导着阿益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仁帝,而不是成为一个带着妇人之仁毫无原则去宽恕的无能之辈。

    说实话,一开始他和先帝并未把阿籍真的当成太傅,会下旨不过是因为阿益的坚持。但渐渐的他们才发现,他们没当成一回事的事情阿籍却对待的如此认真,看着阿益一点点的蜕变,他们欣慰在心的同时只觉得阿益识人不错,却从不知道,原来阿籍从那时候起就挑灯夜读直至凌晨,就因为他觉得自己还不够格教导一个未来的皇帝而在孜孜不倦的为自己补充知识,以至于累的几次昏倒。这样一个负责到一板一眼的人,没人能够评判他的功过是非,没人能!

    “阿籍……”低低的念着那个名字,赵德芳的唇角缓缓勾勒出浅浅的弧度,在烛光下暖暖的,含着无人知晓的温柔,“包拯,你记住,如若有一天你踏入了官场,无论是否依旧坚持你的公道你都要知道,那人是你不能去动的。”

    言罢,赵德芳就缓步离开了。

    短短的分离,他便已经开始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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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赵德芳的离开留下的是长久的寂静,直到许久之后,夜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凌楚楚才愣愣的回神,脸色有些纠结:“不是说八贤王和那个庞大人是宿敌吗?为什么八贤王那么维护庞大人?”

    维护她还是往轻说的,八贤王那激动的态度分明就是见不得人说那人半点坏话,这般的关系,哪里是宿敌?分明就是至交好友嘛。

    包拯凝眉看着赵德芳离去的方向,片刻之后才开口:“不管是不是宿敌,八贤王有句话说对了,不要如此武断的去评判一个人的是非。不管传言如何,我相信,能够得到八贤王如此看重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恶徒。”

    “可是那个庞大人的确很奇怪嘛,你看看他那态度,要多高傲有多高傲,就像我们有多入不了他的眼似得,拽什么嘛。”说完,凌楚楚还特孩子气的朝着某个方向哼哼了两声来表达她的不满。

    “诶,你懂什么。”刚刚走近了就听见凌楚楚的话的公孙策闻言开口,“庞大人现在虽然还不是宰相,但谁不知道他就是下一任宰相的唯一人选?他的女儿又是皇上的宠妃,他还是皇上太子时期的太傅,在皇上的面前,也唯有八贤王才能与之分庭抗礼一番,其他人在他面前那就是小鱼虾不足一提,这样的人不高傲那才叫奇怪呢。”

    “这么厉害?可是我听说他是个大贪官啊,那些个贪官都是他管的。”

    “传言不过是传言,信不的真。”比起凌楚楚,公孙策明显要看的更清,“你看这次的事件他尽管不满但有说什么吗?有阻止你们吗?要知道,就凭他手下的兵力,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足以把我们淹死了,如果他真插手不准我们调查下去,我们还能够好好站在这里去讨论他的是非黑白吗?”就凭这点,他就绝不会因那些传言而带着偏见去看那人。更何况他相信,“能够教出皇上这般子弟的人,总不会坏到哪儿去。”

    皇上是一个仁慈爱民的好皇帝,而身为皇上的老师,为人又能够差到哪里去呢?毕竟他相信,言传身教。

    “皇上的老师不是都有好几个吗?指不定是别人教的呢。”

    瞥了一眼依旧不饶人的凌楚楚,公孙策淡淡开口:“皇上身份特殊,从始至终太傅唯有庞大人一人。这种事情只要是长耳朵的人都知道,这还是皇上祭天之时当着天下百姓亲口说的。”这也是庞大人才得到的殊荣,足见皇上有多么重视庞大人了。

    “被你这么一说,那个庞大人越来越厉害了。真有那么神?可这次他来到庐州什么事情都没做啊,还不全扔给了八贤王。”

    “你怎么知道他什么都没做?指不定做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罢了。而且,纵使他什么都没做,难道你不觉得他把事情都交给八贤王来处理从侧面表明了他对八贤王其实很信任吗?”

    “可……”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不管庞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们不觉得这都不是我们现在的重点吗?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查出真相,还世间一个公道。”包拯对于这两人见面就吵的模式表示十分头疼,庞大人是不是好人这种事情是他们管的了的吗?各位其责,他们要做的就是不辜负他人的期望找出真相。

    “说的容易,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头绪没?”

    “暂时还没。不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我还需要时间思考。”就是那种脑子里面偶尔有灵光闪过却来不及抓住,回头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感觉。他需要把案件从头到尾重新理一遍,“我们回去吧。”

    “嗯。”

    少年少女相谐离去,独留下被灯光笼罩着闪烁微光的湖面,微凉的晚风吹过,满地寂静。

    另一边,赵德芳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庞籍,见到的是坐在案桌边细细读着折子的男人,微叹一口气,赵德芳上前就把折子从那人手中取了出来,合上后啪的一声拍在桌面,只等那人抬头看向自己后才开口,略带着无奈和无人知晓的心疼。

    “难得出来,你就不能给自己放几天假?”

    低头看了一眼被按住的折子,庞籍再次抬头眉头微皱:“你以为这是出来游玩的吗?还放假?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朝廷可是热闹翻了,主战主和吵得不可开交,你唱着白脸倒是容易安抚,我这边急件的数量就看的眼花了,若是不好好周旋能行吗?”

    “当初我就不赞成让你当那个恶人的,偏偏你不肯听一意孤行。”顿了顿,赵德芳的目光放在了那一叠文书上面,“你先去休息,这些我帮你处理。”

    有人处理那自然好,反正这也不过是一些无事生非的人的无病呻吟,随便谁来安抚都一样。只是对于赵德芳的话,庞籍不得不给出一个表示鄙视的白眼:“我不做这个恶人难不成你来做?你觉得有人会信吗?”这人可是皇上的生父,有人会信老子反了儿子的政权?别开玩笑了,新皇继位后,这人的地位就等于是太上皇,没人会相信有人会毁了自己这样的权势。

    “那就直接将那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谁都不需要做那个恶人。”把人拉离了案桌换自己坐下,赵德芳开始依照前言那般帮着庞籍处理公文。

    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庞籍稍稍舒展了一下四肢放松的喝起了茶:“贪官污吏这种东西就跟杂草一样,无论你怎样烧总会很快又冒出新的,还不如把这一批掌握在手中来的实在,省时省力省时。”

    “可是你很累。”是啊,省的是皇上的是朝廷的是他的力气时间,可这些省下的却全部压到了这人的身上,既要小心周旋让那些人一直信任他还要不着痕迹的去约束那些人的行为,这种事情说说简单,做起来却总会令人疲于应付。

    “没办法,天生劳碌命。”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若是当初不好心的救下那个少年,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他会不会现在已经告老还乡和自家孩子一起过着普通平和的生活?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想想罢了,假想之所以是假想,正因为它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现实。

    批阅公文的手顿了顿,赵德芳垂眸,视线落在了折子上却模糊的一个字都看不清楚,眼前浮现的唯有这人的眉眼,无论是喜是怒,有关于这人的一言一行他都牢记心上,哪怕仅仅是一个挑眉的动作他都不舍得忘记,他想,他是对这人着了魔,所以才无法放手。

    “无论如何,在我有生之年我定保你一世平安。”这是他的承诺,赵德芳的承诺,不是八贤王不是其他什么,仅仅是身为赵德芳本身给出的承诺,剥除了所有的浮华,独留下最本质的自己来做出保证,这也是他唯一能够给予的。

    “免了,阿闲他们你还是自己带着吧,别和这次一样一个不小心就差点把自己给交代了,到时候可就滑稽了。”

    闻言,赵德芳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人根本没听出他话语之中的意思,他也没想过这人能够听出来,尽管曾经也期待过,不过这样也足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就会什么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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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高丽使节的案子在最终期限之前还是被破解了,结果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竟是辽人的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不过,无论如何,这个真相却是反而更快更紧的促成了高丽和宋国的联盟,这结果也总算让庞籍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来不及完全落下,京都就传来急件,说是庞飞燕庞三小姐离家出走了。

    “真是胡闹!”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庞籍怒极拍案,“庞林,你们怎么也不看着三小姐让她乱跑?”

    送信过来的庞林连忙请罪:“是小的们无能,请老爷降罪。”

    “罢了。”自个儿女儿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这些人看不住也着实怪不得他们,毕竟主仆有别,这些人哪里敢时刻注意小姐的行踪?“多派些人手在京都和庐州之间的地盘寻找,注意周边的一些小村庄。”

    “小的已经派人四处打听了,一有消息立即急报。”

    “嗯,你先下去歇息吧。”

    “谢老爷。”

    等庞林退下后,赵德芳望着那个揉着额头皱眉的男人出声安抚:“你也别急,飞燕也大了,该懂得保护自己的。”有时候,这个人对那几个孩子的重视让他忍不住嫉妒,是否有着这么一天,那人也会因他而如此担心坐立不安?

    “是啊,飞燕也大了心思活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宠她了,以至于让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分寸,在这种时候离家出走太不像话。”不仅仅刘太后对他一直虎视眈眈,那些个八贤王党之中也并不都是和你明来明去之辈啊,有些人总是把正义当作借口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放心吧,若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那个人那边也一直有人盯着,有什么行动我们便会知晓。”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轻叹了口气,庞籍只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自从自己当了爹就为几个孩子操碎了心。

    元英一意孤行入了军营从底层做起、书燕为了自己为了庞家嫁入深宫、飞燕太过任性喜欢乱跑,还有阿煜,竟然说什么要学他一般深入敌营从内部控制敌人于是跑去请旨求皇上给他个闲职做掩饰,皇上也是,竟真应了阿煜的胡闹,还封了个安乐侯给了封地,自此阿煜干的那是比他还出色啊,现如今谁人不知安乐侯是个欺男霸女的恶棍?思来想去,“还是惜燕最乖巧了。”

    轻笑一声,赵德芳从奴仆手上的茶盘里面端过一杯新茶递给了庞籍,笑意在眉梢扩散:“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操心了。”

    接过了茶杯,庞籍闻言给了一枚白眼:“不是你的孩子你自然说的轻巧了。”

    赵德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为自己添了杯新茶之后才开口说到:“你以为兴冲冲的跟着你家阿煜和飞燕乱跑的是哪家的孩子?”谁不知道八贤王和庞大人势同水火,可他们的孩子却诡异的混到了一起?甚至还有人做出了祈儿会如此是给他这个爹当卧底的这种荒谬的猜测,当初他听了可是笑了整整半宿。

    被赵德芳这么一说,庞籍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说到祈儿这个小王爷他的脑壳子就一阵阵发疼,“你就不能管管他吗?祈儿也有十六了吧?男女之别总该懂了,别整天到我面前来胡言乱语。”

    从八岁到十六岁,整整八年的时间,那个小孩竟然还整日里嚷嚷着叔叔爹爹这个称呼不肯换,更甚者一直没忘记那个把他当“后母”的荒谬想法,然后平日里玩的孟不离焦的三个孩子就开始就着这个问题吵,每次都让他哭笑不得。

    “你又不是不知道祈儿只肯听你这位叔叔爹爹的话,对于我这位亲爹可是爱理不理的。”

    看着赵德芳那故作哀怨的脸,庞籍给予的仅仅是冷冷的一哼:“赵德芳,你和我少说也相识八年了,你和祈儿的相处模式我不敢说十成十的摸透但起码也有七八分了,只要你吩咐的他敢不听?我一直都很怀疑他会这般做是否是你的主意。”这人爱玩的性子他可是知道的,虽然在外看来这人儒雅温和一派正气,但到了他面前就是一完全的无赖了。所以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令人头疼的一家子?

    “你能这么了解我,我真的很高兴。”其实吧,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你说他本来好好的,和世间正常男子一样爱的是温香软玉,要不然也不会有皇上和祈儿了不是?可谁知道上天让他遇上了这人,在祈儿无心的童言童语之下竟真渐渐起了心思。既如此,祈儿也该为此负责为他这个爹爹谋取福利不是?虽然他不求真的能够和这人共度白首,但也想着能够更加的靠近一些,能够时刻感受这人真实的温暖。

    “……你这是承认了?”他还以为这人会顾左右而言他然后顺其自然的转移话题,或者直接端个无辜脸给他否认掉,谁曾想这人竟真承认了还承认的如此理所当然,果然,人无脸,天下无敌。

    厚颜不厚颜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存在可以让他忘却所有的原则,只需要视线相对,天地间就只剩下那一人的盈盈浅笑,再也容不下其他。“说正经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遂了祈儿多年的心愿?”

    “……”有那么一瞬间,庞籍内心除了那一排拉长的黑色点点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的目光幽幽,盯着那个笑的一派风雅的男人突然间觉得,他的手痒了。“这就是你的正经事?”为什么每一次和这人说话总会让他产生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呢?

    “怎么不正经了?这可事关终身!”说的时候,赵德芳依旧端着一贯的浅笑面色如常,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瞬间被漏掉的呼吸隐隐潜藏着紧绷的期待。

    为何会如此在意?为何还会期待?明明早就做好决定,明明一次次的重复着只要这样便好,可是为何还要一遍遍的去说出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话语?控制不住、无法停止,在这个刹那,理智和情感被分割的彻底。理智被关押,情感占取了主导的地位,他无法自禁。他想,之所以一次次的重复告诉自己这样便好,其实正是因为自己从未放弃过心中那一份奢想吧,那些个决定,不过是薄弱到连自己都欺骗不过去的谎言罢了。

    这个人,他放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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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这个事关终身的话题最终还是在庞籍的白眼之下无疾而终,并非赵德芳那么容易妥协放弃,只是他了解眼前之人一如了解自己那般,他知道,若是逼得太过了会适得其反,他不想把这人吓跑。——有时候,这人的性子决绝的让他咬牙切齿。

    尽管对此很头疼但庞籍却并未把赵德芳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在一个没有弯掉的男人心目之中,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情若是不挑明了讲那就是不存在的传说而已,哪里会真往那方面想去?所以在赵德芳停住了这个话题后他就立即把这个话题抛远了,开始琢磨着回京事宜。

    本来他来庐州的目的就是解决高丽使节的案子,现在案子已经圆满解决,那么他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再加上飞燕出走一事,庞籍觉得还是早日回去早些了解一下飞燕离家一事为好,去问问惜燕或许还能问出什么来,毕竟都是女儿家,指不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女儿家心事呢。

    说回就回,隔日,庞籍就命人准备好车马开始向着京都行驶,比起来时,回去的时候行礼要多上一些,比如:笑的让人寒颤的八贤王一只。

    瞪着对面那个笑的刺目的男人,庞籍表示他是真心开始疑惑自己和这男人算是什么关系了。若说是朋友吧,那这人经常以调侃捉弄自己为目的未免太可恶;但若说是敌人吧,饶是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人暗地里的确很保护自己的人生安全,就跟天下所有好友那般帮着自己解决难题。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遮掩这人的恶劣性子!

    “我想堂堂八贤王不可能连一辆马车都雇不起。”那么多地方为何偏偏要来和他挤一起?

    笑意一直在唇角没有消失过,赵德芳觉得只要看着这人生气勃勃的面孔他就忍不住想笑,那种无需理由的好心情也唯有这人能够带给他了。“其他马车哪有这辆来的舒坦?”

    “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八贤王如此看中这辆马车,那庞某就不多做打扰了,告……”那个辞还没说出口,手臂之上就多出了一只手,一只男人的手,修长、有力、宽厚,只是稍稍用力,未有提防的他就往旁边跌了过去,和那个男人撞做了一团。

    凸!庞籍只觉得额头的十字架越来越多,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这人除了喜欢动嘴皮子外开始喜欢动手动脚了?“赵德芳,你一天不捉弄我会死吗?告诉你,这是病,得治!”没好气的重新坐正了身体,拂了拂弄皱的衣袍,庞籍真的越来越觉得他上辈子绝对欠了这姓赵的一家子,这辈子才会那么杯具。

    “捉弄啊……”轻悠悠的一声叹息在马车之中回荡出一股莫名的萧凉。有的时候,连赵德芳自己都开始为自己感到悲哀,甚至他还是憎恨起自己:为何要让自己陷入这种无果的深渊?这人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下子就把他和阿祯都拖下了水而自己却可以站在岸上置身事外?明明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并未多出些什么来,可为何只要看着这人,自己就无法移开目光寸许呢?“你说捉弄就是捉弄吧。”

    抿了抿唇,本来绯色的唇线立即发白,庞籍看着那个突然间垂眸安静下来的男人心底渐渐冒起了莫名的不安,只是比冒起的速度更快的是他的压制,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需要太过于执着的去弄明白个中缘由,人生在世,糊涂一些才是最幸福的。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去开口:“赵德芳,虽然有些事情我不明白,但我知道,若是觉得累了,那么就停下休息吧。”他知道这人肯定心里有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他也知道这东西肯定和自己有关,他更知道,或许让这人放开才是最好的。

    抿唇笑了笑,不若平常那种含着三分狡猾三分优雅三分恶劣的笑,只是一个很浅的弧度,带着无奈和令人头疼的坚定:“阿籍,有些事情,纵使累的走不动了也不能休息。一旦停下了脚步,获取了短暂的平静,丢失的却是一辈子的悔恨都换不回来的东西。”

    “真的那么重要?”自己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人执着如斯?

    “一直都是这样重要。”他不清楚其他人的人生是怎样的,他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因为这人而被分割。遇见前,他为赵家为孩子而活,遇见后,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坚持,不是赵家不是孩子,仅仅是为自己而起的坚持,所以纵使再苦涩他也愿意继续下去。此刻的他已如饮鸩止渴的人一般,明知道是毒药也甘愿一饮而尽。

    撇头避开了赵德芳的视线,庞籍突然间觉得这马车的空间太过于狭小,以至于让他的呼吸开始有些闷闷的难受。“你是八贤王。”所以,你该重视的不是庞籍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皇上,是这赵家天下。

    “我是八贤王。”所以他才至今未敢踏出一步,小心翼翼的龟缩着掩藏着,连压抑之后的爆发都不敢让这人瞧见分毫。

    微微的松了口气,庞籍的目光透过了那小小的车窗落在了远方的天际,“你知道就好。”知道了这个,那么无论如何那份重要都不会太过分了。

    看着那人的侧脸,那每一寸线条都是他所熟悉的喜爱的,他甚至已经描绘了无数遍,那眉那眼,他都可以落笔到一分不差,唯一画不出的是这人眼底那几分冷硬的狠心。他们都知道这人是个明白人,纵使未知晓他的心思也肯定有所发觉其中的不对劲,只是这人不愿意想,也不愿意要。明明可以笑的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何可以残忍到如斯地步?

    “可有的时候,我宁愿忘记我是八贤王。”这样他才拥有肆无忌惮的资格。

    并未有所动作,甚至连那仰头看天的角度都没有改变半分,那令赵德芳听惯了的声音在马车之中响起,淡淡的,若那透过车窗灌入的微风,吹拂在脸上有点暖,落在心间却冰凉刺骨。

    “可我一直都不会忘记:我是庞籍。”

    他是庞籍,他身上背负着的是庞家、是他的孩子,这些担子已经足够沉重,再也多不出一分力气去负担多一个人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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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寂静,在马车之中徘徊了许久许久,久到时间都似乎在这刹那静止,赵德芳才笑了起来,低低的、沉沉的,若百年古刹的钟声,悠扬却掩不住一种被时光沉淀的哀愁。

    “你在害怕什么?”声音染上了沙哑,赵德芳猛然欺近把人困在了自己的双臂和马车壁之间,两人之间近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温度,此时,赵德芳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疯狂,“庞籍,你在害怕什么?”

    被困住的男人只是安静的看着赵德芳,那双眼漆黑如夜,遮掩了一切的情绪,出口的声音更是平静的令人心惊:“我在害怕什么?”轻笑一声,顿时,连那双眼睛也染上了浓浓的笑意,温柔似水,就如凝望着最心爱的人一般的美好,却让赵德芳浑身冰冷。“我本不该害怕的,赵德芳,你我都知道,为何现如今我还需要害怕。这天下本是你赵家的,可是为何,却需要我来害怕?”

    从一开始他就表明了自己想要从他们的权势争夺之中摘身而出,是这些人硬扯着他让他在这漩涡之中越卷越深,直到书燕入宫,他便再也没有抽身的可能性。从那时候起,他就害怕很多事情。怕书燕会在深宫之中遭遇不测、怕庞家会在一夕之间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顷刻覆灭、怕刘太后那无孔不入的侵害、怕总有一天自己手中的权势会遭到皇上的猜忌……可是现在,这人却在问他害怕什么?

    手掌覆上了男人的眼,赵德芳的声音变得缓慢起来,其中的尖锐瞬间消退,余下的是一点点升起的柔和暖意:“别怕,一切都会好的。我赵德芳纵使丢了这条命也决计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半分。”

    拉开了眼睛上的手掌,庞籍直直的看着赵德芳的眼,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很清晰:“那么,就别再问我害怕什么。”他害怕的太多,已然不想再添加什么了。无论这人想要什么他都不想给也不想要。

    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黯淡,直到最后一瞬间垂眸,遮掩了所有的情绪,赵德芳勾唇——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笑是这般艰难,连声音都陌生的好似不是自己的:“不会再问了。”

    看着面前刹那间就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的男人,庞籍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压下心中仅存的一丝不忍,毕竟,他们已相识了八年:“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何偏偏强求着要去改变?

    猛的抬眸,赵德芳紧紧的盯着庞籍,良久,才蓦然笑起,几分无奈几分认命还有几分苦涩:“很好。”自己已经没救了吧?明明前一刻才因为这人的决绝而心如死灰,可仅仅只是连关心都说不上的一句软化之言,他就开心的无法自控,这人对自己的影响已经深刻入骨。

    静静的望着赵德芳片刻,庞籍再次看向了窗外不再说话。并非绝情,这人八年间的维护他看在眼里,尽管他一直都忍不住对这人愤怒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早把这人当成了朋友,只是他太自私,单单一个庞家就让他疲惫,他不想再让任何人来添加这份重量了,他只是个普通人,也会有累极的一天。

    赵德芳也没有再说话,沉默一直延续着,在空气之中滋生出令人窒息的重量。只是饶是如此,赵德芳也没有另寻车架。——他想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爬出这个人设下的深渊了,一如现在,哪怕再难熬,他也不愿舍弃半分与这人共处的时间。

    这人身上究竟有着什么特别的东西才能够让他如此痴迷呢?

    这个问题自从自己意识到自己对这人起了心思之后就一直自问着,只是或许,有些问题是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只会一直存在着结果让你无法也无力去抗拒。和这人相处的八年,明明只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琐事偏偏也让他深刻的忘不掉分毫,明知道他们之间是身份注定了结局也无法淡却半分心思,一直都喜爱着,一直想要靠近,他也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花了八年的时间成为了这人特别名单上的一员,只是还是不够的,这人看的太清醒,纵使还不清楚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因为那份直觉而拒绝了他,理智的不留半分余地。

    只是很奇怪,为何被拒绝了还是无法放手呢?这人质问着他:这天下是他赵家的,为何偏偏需要他来害怕?可是这人却不知道,他赵家几乎全栽在了这人的手里。他如此,阿益也是如此,所以才会在明知道可能会被憎恨的前提之下依旧把这人拉上了他们的船,他们会倾尽一切来护着这人、护着这人在意的庞家,唯独不会放这人远离他们的视线半寸。

    偏执如狂。

    “阿籍。”淡淡的打破了车内已经延续了很久的寂静,赵德芳看着那个依旧把大部分视线投向车窗之外的男人目不转睛,眼底滋生出的是一如即然的炙热,隐晦而压抑,“无论你是否害怕,你需要知道,若世上有一个人能够让皇上和我永远信任,那便是你。”所以,不要担心最终会被他们猜忌、疏离、舍弃,拥有舍弃资格的人其实一直都不是他们,而是他。

    看向窗外的男人闻言,身形不受控制的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缓缓回眸,轮廓的线条在光影错落之中划出了优美的弧度,绯色偏白的唇勾出一个微笑,浅浅淡淡清冷如月:“赵德芳,你生于皇家,你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在皇家,太多的东西最终抵不过皇权侵蚀。”信任?那不过是政客口中最完美的谎言罢了。

    “你还是不信。”他是看着这人一步步走上来的,很多人都以为这个男人是靠着和皇上的私交登上了现今的高位,但只有他和皇上知道这人真正靠的是什么。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有多少次,都是险险才躲过了那潜藏在暗处的杀机。这人的性子一直都很谨慎,一个决策总是推测一遍又一遍,直到可以排除所有不安定因素才会拍案定论,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人思考的要比任何人都要周详许多,只因为他身居高位而不姓赵。

    闻言,靠窗的男人笑的更加柔和,逆着光的侧脸影影绰绰透出几分安宁,就如同喝着清茶望着袅袅青烟享受着午后时光一般让人舒服,只是那清亮的嗓音中带着几丝化不开的薄凉,将空气晕染出莫名的冰冷。

    “因为,信不起。”

    他是庞籍,而不是赵籍。所以,赵家的信任,他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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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一不小心睡着了o(>﹏)o

    ☆、第 24 章

    亭台楼阁假山碧池,蜿蜒着的小路曲曲绕绕,两道绿草鲜花枝叶繁茂,格局规整。偶尔风吹过,空气之中带着花朵幽幽的暗香,浅浅淡淡的令人闻了心喜。

    “这不是姐姐吗?真是巧啊,今日竟在这里见到姐姐,妹妹有礼了。”绿衣的女子柔柔福身,纤弱似阳春绿柳惹人垂怜,那美丽的脸庞更是胜过娇花,只是因其中那几分掩饰不住的嫉妒而减去了七分颜色。

    被行礼的是一名红衣女子,年岁看着并不是很大,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精心描绘的面孔比之绿衣女子多出了几分盛气凌人,若说绿衣女子是江南水乡袅袅烟雾之中的一枝碧莲,那么红衣女子便是枝头怒放的牡丹,妖艳的勾人。

    没有回礼,红衣女子只是瞥了一眼绿衣女子随意应了一声就直直的走了过去,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令绿衣女子气的咬牙,瞪着红衣女子背影的视线更是充满着扭曲后的愤怒: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个女人的地位全部夺过来!

    夺过去?若是红衣女子知晓了这个想法大概也自会付之一笑吧,虽说宫中的女人地位高低是靠着帝王的宠爱排列的,但帝王的宠爱却不仅仅是靠着个人的喜好,其中牵扯着的东西可比起女子争宠要复杂太多,所以,她知晓,暂时没人能够抢走她的地位。

    “主子,听说那丽妃最近深得圣宠,主子这样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皇上最喜欢的是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丽妃谴责我?”出口的话高傲到无知,红衣女子眉眼之间的笃定在这深宫之中更显得愚蠢,那嚣张跋扈的语气让奴才们再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惹的我不高兴了,我就让皇上把那丽妃贬了,哼!好了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要一个人等皇上,给皇上一个惊喜。”

    “是,奴婢们告退。”

    待奴才们系数褪去,红衣女子脸上那粗浅的高傲渐渐淡去,余下的是一片平静,完全找不到刚刚那个嚣张宠妃的半点影子。也只有这个时候,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才敢撕掉那层假面露出真实。在宫里,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从高处跌落,那掌控着整个后宫的刘太后更是暗中几次三番的前来试探,她唯有为自己带上伪装,毕竟,一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才会让其他人放松警惕觉得不足为惧,不是吗?

    安静的目光在房内淡淡的扫过,并无什么目的,仅仅只是看着,直到目光之内看见了一支毛笔,比起架上其他毛笔要破旧而朴素,却让女子似看见了什么珍宝一般蓦然笑开。缓步上前,手指轻轻落在笔杆之上细细婆娑着,眸光柔和浮现了最真实的温度。

    爹爹啊……

    思念让女子忍不住将毛笔拿起,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是皇上的东西不能碰,但心中泛滥开的情感如何去控制?她的身上,一件和爹爹有关的东西她都不敢放,就怕有人用它来陷害爹爹。

    哗啦——

    细细的声音将女子从思绪之中拉出,女子抬头,惊愕的看见房间内那本来是空空的墙壁之上竟有一道暗门打开。

    这……

    上前两步来到暗门口,女子却并未进入,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女子有些急切的想要把毛笔归于原位把这一切掩饰住。她没忘记,这里是皇上的私人地盘,那么这个暗室很可能是只有皇上才知晓的秘密。而皇上的秘密,那代表着的是天大的灾祸。

    “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在女子才抬步离开暗室门口时就响起,惊得本就心惊胆战的女子一个趔趄竟摔进了暗示,慌乱抬头,却在目光接触到暗室的墙壁后完全呆愣。

    这是……

    双眼控制不住的在墙壁上滑过,渐渐的睁大到了极限,害怕、惊恐……这些情绪已然从女子心中消失,余下的是比之更加浓烈的东西,隐隐的从女子眼中浮现,复杂而强烈,若夏日午后的暴风雨,沉甸甸的压的人窒息。

    猛的回头看向了那个逐渐靠近的男人,女子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那不敢置信的神色是如此的明显:“皇上,你……”

    一身明黄的男人一步步走近,脸上无喜无怒平静到诡异,直到和跌倒的女人一步之遥时男人才停住了脚步,俯首,一双眼看着女子,目光晦涩不明:“你看到了。”

    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这是皇上,天下之主,也是她的夫君,可是……“呵呵。”低低的笑声突兀的响起,一开始只是低低的,渐渐的变得刺耳起来。女子蓦的从地上站起,第一次那般好无规矩的直面着这个君主。

    “我看到了。”

    低低一声叹息,带着几分惋惜,仿若真实。男人看着女子的目光之中更是隐隐约约透出几分溺人的温柔,就好似女子是他最心爱的人一般,浅浅的宠爱:“庞书燕,你一直都是聪明人,为何今日要做如此蠢事?”

    “蠢事?”浓浓的讥讽夹杂在这个反问之中,红衣女子也就是庞书燕笑的愈发尖锐起来,“不、不,我很庆幸自己看见了这些,我很庆幸我还有机会让爹爹离开、呃……”

    最后一个话音还未落下,庞书燕就觉得脖颈被一只手紧紧扼住,咽喉之上瞬间被剧烈的疼痛淹没,比之更令人难受的是随之而来的窒息,若热油一般让她的咽喉灼烧出难言的痛苦。

    尽管如此,庞书燕依旧固执的不肯求饶更不肯闭上眼睛,一双美目因为死亡的阴影而显得有些狰狞,但其中的光芒却让男人觉得刺目:凭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担心那人,而他却只敢将他所有的心思锁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永无天日?

    最终,在女子窒息的前一秒松开了手,任由庞书燕虚软着跌倒在地,男人冷眼看着满身狼狈的庞书燕面无表情的冷声开口:“你究竟凭着什么笃定朕不会杀你?”是的,他看出来了,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笃定了他不会杀她,凭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那剧烈的喘息,庞书燕抬头,目光之中带着一股子露骨的愤怒,只是声音依旧冷静,尽管因为伤而带上了难听的沙哑:“因为我是爹爹的女儿,因为你是爹爹的学生,我们同样了解爹爹,你知道的,若我在这宫内遭遇什么不测,爹爹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能够杀了我,更能够把我的死推给其他人,但你不敢冒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都不敢冒险。”

    “你很聪明,但你别忘了,不杀你朕依旧可以囚禁你,让你一生都只能活在朕安排的小小天地之中,谁都不能见。”

    嗤笑一声,庞书燕靠墙站了起来,仰起头看着男人,无所畏惧:“还是那个问题:你有自信能够做到天衣无缝?爹爹的敏锐你知道,只要出现一丝错误露出一点痕迹就瞒不过他,等真相揭露,等待你的是爹爹的决裂,你承受不起。”

    男人没有马上给出回应,仅仅只是盯着庞书燕,良久,才低低笑了出来,并非冷笑而是真正的笑,柔软的如同一个孩子:“不愧是他的女儿。”眸光微转,落在了暗室之内的墙壁之上,那里,挂满了画,或站或卧或笑或怒,大大小小几十幅都是那人,这些都是他亲手所画,一笔一笔,感情浓烈到让人一目了然。

    庞书燕知道她的生命暂时得到了保证,只是她还是没办法感到高兴。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夫君竟然对着她的爹爹有着这种心思,这让她以后如何自处?一边是她的君她的夫,身为臣民该是以君为忠,可是另一边是她的爹爹,是她哪怕舍弃所有都要保全的爹爹啊。

    似是看出了庞书燕内心的问题,赵祯并未回眸,目光落在那些画上,专注而炙热,只是那语气却和目光相反的平静:“你其实不必如此惊惧,朕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咬住了唇,庞书燕踌躇了许久才开口,把问题问出了口:“皇上您真的知道吗?若知道,这间暗室就不会存在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她能够意外开启这扇大门,谁敢保证下次没有第二人开启?

    “你想朕怎样?”猛然回头,那双眼中浮现的是压抑的疯狂,“这是朕唯一仅存的放纵,若这也不可以,那么朕还做这个皇上干什么?”

    “可是你已经是皇上!”所以最后那个假设已经不应该存在,那个唯一的放纵也只能放弃。

    赵祯一愣,怔怔的看着庞书燕半晌,才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苦笑:“曾经朕天真的以为,做了皇上可以得到一切。可是等我真正做了皇上才发现,得到的远远抵不过失去的。若可以,我真的只想永远只做他的阿思,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他,享受着他的在意。”

    张了张嘴,庞书燕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她入宫三年,第一次看见皇上露出这般表情,脆弱的像个孩子,茫然失措,那双眼让她看了想要哭泣。可是,“不可以的啊,皇上,你可以尊敬可以信任,唯独不能……爱。皇上,若是有人知晓这事,那么爹爹就必死无疑了啊皇上。”魅惑君主,这可是万死的大罪啊,她的爹爹,那个总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顶的爹爹,她不可以让爹爹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沉默再次的光顾了这个空间,闷闷的让人难受,赵祯缓缓的闭上了眼,轻轻的一声叹息却让空气都感到冰凉:“朕会封了这间暗室。你放心吧,纵使血流成河,朕定也保他周全。”

    “臣妾谢谢皇上。”终是忍不住哭泣,骤然一松的庞书燕再也支撑不住双腿的虚软滑落在地,自从入宫她就本没再想过爱情,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夫君爱着的是她的爹爹,所幸,一切还来得及,拼上所有她都必须阻止这件事情继续的发展。

    “皇上,此事臣妾会尽力遗忘,只是臣妾请求皇上,给臣妾一个孩子。”三年间,她并非没有奇怪过为何自己会不受孕,也曾悄悄问过太医,所有太医都说她的身体没问题。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不能受孕而是皇上不想让她有孩子,因为有了孩子,皇上的念想就再无可能了。

    庞书燕想到的事情赵祯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啊,正如庞书燕说的,他的心思是不可大白于天下的,也唯有斩断自己的后路他才敢保证自己不会在某一天被这入骨的相思逼疯而伤了那人吧。

    罢了罢了,赵祯闭上了眼,一句话如同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朕答应。”这一生,便让他只是注视着吧。

    跪地,庞书燕缓缓叩首,纤细的腰杆挺得很直,口中的话语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臣妾谢皇上恩典。”

    “你,下去吧。”没有看向庞书燕,赵祯淡淡的开口,目光落在了那些画上,唇角竟然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带着几许迷离,如同飞蛾扑火的前夕,死亡之前留给自己的最后盛宴。

    看着这样的赵祯,庞书燕咬了咬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就依言退下。在门口停下,用丝帕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整了整衣襟遮掩住脖颈之上的伤痕,把花了的妆容重新弄好,待走出了那扇大门,庞贵妃还是那个庞贵妃,恃宠而骄盛气凌人的不知收敛。

    翌日,才下朝的赵祯就收到了奴才们来报,庞贵妃接见了庞籍。顿时,赵祯一怔,最终垂眸收敛了眼中翻腾的情绪,摆了摆手表示知道后就伏案批阅奏折,似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爹爹。”并没有任何愁容,庞书燕在见到庞籍后笑容满面毫无半点阴霾,就仿佛昨日的事情不曾发生。“来,爹爹快坐下,这是皇上最近赏赐的新茶,女儿亲自泡的,爹爹喝喝看。”

    笑着抿了口茶,皇上御赐的自从不会是什么次货,只是在庞府,这种御赐的新茶每年都喝不完,是以对庞籍来说这并没什么稀罕的,让他稀罕的是这是他女儿亲手泡的,他当然要赏脸了。“很香。”

    顿时,就跟得到了什么天大的赞赏一般喜笑颜开,庞书燕挽着庞籍的手臂就跟多年前一样轻轻摇晃着:“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对了,爹爹,女儿听说飞燕离家出走了?”

    “没事,已经找到了,爹爹派了人在她身边跟着,你别担心。”

    “嗯。”点了点头,庞书燕似不经意间开口,“近些日子天气阴晴不定,爹爹可要注意身体啊,可别和大哥一样给染了风寒。”

    “你大哥病了?”皱眉,庞籍的脸上立即染上了几分担忧,“他怎么都不告诉我?你们这几个孩子啊,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瞒着我呢?不知道这样反而让我干着急吗?”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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