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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节

    穿越隋唐之乱世攻略 作者:公子越

    第46节

    李世民跪地叩谢,双目微垂,唇角勾出一道讽刺的笑意,什么劳苦功高,什么体恤其作战辛苦,赏赐如何如何……看上去是皇恩浩荡,无比荣耀,实则明升暗贬,夺了他的兵权,连带着站在他阵营的兵将也受了牵连,看来父皇是下定决心,要让自己为李建成让路了。

    李世民能按捺住性子,但他手下的兵将大多是粗人,可就不依了。

    刚刚从左领军卫上被拉下来的尉迟恭性子粗莽,没那么多心眼,刚领完圣旨就骂骂咧咧道:“老子打了一辈子仗,突然说让老子放下兵器,去什么司农寺什么署来着?干什么玩意儿的?”

    身边苏定方眉头微锁,提醒道:“司农寺上林署,是掌管果菜种植的。”

    “让老子去种水果蔬菜?”尉迟恭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从五品官职,也算是升职了。”

    “升?升个屁!老子本来大口吃肉喝酒,管管手下,活络活络手脚的,好不自在,谁要升这什么狗屁官的,爱谁谁去,老子不稀罕。”

    可不就是不稀罕么,原本虽说只是十六卫之一,但好歹也是有实权的,手里带兵的,又与其余十一卫遥领全国将近千余的折冲府,既可御外,也可守卫长安城,既可以做府兵,又可以算禁军。

    如今呢?说是升官了,却让他老老实实管种菜去,尉迟恭心里一阵憋火。

    程咬金平日里就喜欢和那黑炭头抬杠,可这会儿也是苦哈哈地道:“你这种菜的还算好的了,俺老程最怕读书识字了,豆大字不认识几个的,突然被调去国子监算哪回事?”你还说不出个理来,人家还是个正四品的官。

    他这一说,逗乐了一旁的尤俊达,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行啊,给咱程四哥个机会回炉重造,说不定假以时日,还能给咱出个文状元来。”

    徐茂公的眼神从他们这些人身上扫过,无一例外地升了官,但同时也被下了兵权。皇上这是容不得秦王坐大啊,忌惮他夺了太子的地位。

    众人沉默思忖之际,有个声音显得尤为不服气:“嗤……道貌岸然之辈,明明就是忌惮秦王的势力会威胁到太子,下了我们这些人的兵权,却还假惺惺地故作大度,对我们这些人明升暗贬。”

    “贤弟!”秦琼出口喝止,这话可是明晃晃地在指责圣人,如今尚且在宫内,人多眼杂的,怕落人口舌。

    “我说的哪里不对,既然他看不上咱们这些莽夫,我也不必非赖在这朝廷之上,我自请离开便是。只是,我瞧不上他那过河拆桥的手段,怎么?用得着咱们秦王的时候,就千般好万般好,这才刚凯旋回京呢,立刻就下了秦王的兵权,有他这么翻脸无情的么?好歹就算装也给装一下吧。”

    “原本说好的是皇上亲临城门口迎接大军,届时犒赏三军,可咱们连人影都没瞧见不说,上来就将士兵分离开来,说是下了兵器,才能入城,这把咱们当什么了?当贼了不成?还是当成了王世充等乱党之留了?”

    “单六哥!”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隐忍。

    “秦王,我单雄信是粗人,实在忍不住了,咱们都憋了一路了!”

    “进了宫门呢,又说东宫有喜,皇上和皇后的面还没见着,就听说都赶往东宫了,等来等去,就等来这一道又一道圣旨,呵呵……瞧瞧他东宫都干的什么事?支走齐王,硬逼罗成孤军奋战,强攻辽东城;明知对方设下陷阱的时候,还一味擂鼓指挥进攻,是想一步步逼死罗成小弟!怎么的,咱们在前线杀敌,死伤都没人心疼也就算了,还得日防夜防,防自己人下黑手!这会儿就凭一个东宫有喜,就全可以一笔勾销了?”

    “单六弟,你给我闭嘴!”这话虽然粗的很,但句句属实,字字诛心,没人敢说这些话,但大家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徐茂公见单雄信越说越愤慨,赶紧大声喝止,冲秦琼使了个眼色,将人拉了下去,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旁人听去了,指不定又闹出什么祸端来。

    晚宴因为圣旨之事,并不尽兴,回城的时候,个个都是扬眉吐气般的,可回府时,都变成了垂头丧气,明面上是好看了,个个都升官了,但事实上呢?

    其中心里最不舒坦的要数秦王了,任谁被自个老子提防着,感觉都不会太好。

    众人心里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地回府了,秦王本也该歇息了,可刚刚躺下,便听单盈盈哭哭啼啼地来求见,一问原因才知道,原来单六哥回去没多久,太子府就派人将人抓了起来,眼下也不知道抓去哪里了。

    李世民心说,这事坏了,肯定是单六哥在皇宫内的一番话让旁人给听了去了,这会儿被抓去问罪了,可一听单盈盈说是太子府的人,又不得不斟酌一二,太子派人抓单六哥,到底是东宫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他有些拿不准。

    不管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得进宫一趟。

    李世民和众人一刻也不耽搁,连夜进宫,可时辰未到,宫门不开,李世民有意让人通报一声,却被告知皇上已经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搅,有事还请耐心等候,明日早朝再议,再恳求时,守宫门之人已经油盐不进。

    看的尉迟恭等人又是一阵火大,这要是在昨日圣旨颁布之前,这禁卫军中不少都是秦王门下,必然费尽心思也得让秦王顺利进宫,可自打昨日□□门下从职位上下来之后,原本的禁卫军空缺迅速被东宫之人占领,看着是恭敬有余,实则根本不屑一顾。

    李世民只得率众人在宫门口等着,直到寅时,宫门才徐徐打开,李世民又立刻遣人上前通报,求见皇上。

    在宫门口等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是见到了李渊。

    李世民礼毕,将单盈盈形容之事,事无巨细,全部禀告,最后叩头道:“请父皇看在单雄信单将军也曾与儿臣一道围剿王世充等人的份上,让太子殿下放了单将军吧。”

    李渊瞥了眼殿下,冷声问道:“你可知道单雄信所犯何事?”

    李世民身子微僵:“儿臣不知。”

    “单雄信有谋逆之心,你也让朕放了他?”李渊环顾一周,替单雄信说话的人还不少,这些人怕都是秦wang府的人,有他认为义薄云天的恩人秦琼,有足智多谋的智囊徐茂公,能掐会算的袁天罡,文武双全的李靖,更别说还有无数将才,原本其阵营中有刘弘基,杜如晦,唐俭等人,瓦岗寨众将也在列,还有一些原本立场不明的,比如段志玄,此人曾经确实明哲保身,处于中立,可自打辽东城一战,经历太子设计陷害罗成一事之后,深以为耻,如今,已明确站在秦王身后;驸马柴绍,若说替罗成求情一事,李渊觉得柴绍情有可原,可眼下他又与秦wang府站在一处,二话不说替单雄信求情,让其微微眯起了眼睛……李世民的权势要比他想象中的大,甚至隐隐有些脱离掌控的趋势,这让李渊心头一震,越发忌惮。

    “太子抓人,是朕的意思。单雄信口出狂言,贼心不死,试图谋反,朕没有诛他九族,就问罪他一人,已是开恩,你们不必多说,通通退下,否则一并处置。”

    “父皇——”李世民扑通一声,双膝下跪,“父皇,请听儿臣一言,单将军绝无谋逆之心,若是他真有谋逆之心,当初在洛阳城就不会相助儿臣,攻下王世充旧部,更不会主动请缨,随儿臣一道前赴高句丽,连番征战。单将军作战勇猛,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还请父皇斟酌,不要听信一面之词,就将单将军定罪!”

    “昨日晚宴之上,他言语莽撞,以下犯上,有谋逆之心,有宫内小侍作证,还能有假?更何况,当初朕错手射杀了其兄长,他对朕早就心存不满,谁知道他投靠我大唐是不是为了趁机替其兄长报仇。”

    “父皇,单将军光明磊落,心无城府,绝不是您口中所说之人。”

    “放肆!”李渊重重地拍桌而起,双目不怒而威,“世民,你不要恃宠而骄!”

    这话说的极有分量,连带李世民身后一众人纷纷下跪求情,连声唤道:“皇上息怒——”

    李渊目不斜视地看向底下之人:“来人啊,带单雄信,还有人证上来。”

    不多时,单雄信便被五花大绑地推搡了上来,一旁还站立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侍从,想必就是所谓的人证。

    “单雄信你可知罪?”

    单雄信原本是不在意李渊的问罪的,本就心中难平才直抒胸臆,就算被砍头,也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可一进殿先是看到跪在最前头的李世民,不由得唤道:“秦王,你这是做什么?”又看到众兄弟皆低垂着脑袋下跪,便联想到必然是与自己有关,众兄弟是在为自己求情呐,心中悲恸不已,“众兄弟,是我单雄信连累诸位了。”

    一直拧着脖子不服软的单雄信当即双膝下跪,朗声道:“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单雄信酒后失言,以下犯上,惊扰圣驾,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此事与旁人无关,求皇上切莫牵扯秦王和众兄弟。”

    可此刻李渊却是一句也听不下去,声音阴沉道:“世民,你一定要为这乱臣贼子求情?”

    “父皇,儿臣还是那句话,单将军虽然行事莽撞,可心无城府,光明磊落,绝不是你口中的谋逆之人,求父皇开恩。”

    “皇上,奴才是亲耳听到单将军说,说……”

    “说什么?你给朕如实说来。”

    那小侍惊恐地看了眼跪着的单雄信,似乎是被他那一眼吓到了,身子颤抖道:“单将军说皇上是个昏君,像秦王这般有功之人不赏,太子那般害群之马却赏识,莫不是眼瞎了不成……”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他娘的冤枉我!”单雄信原本以为是昨晚醉言惹怒了皇帝,可眼下哪里是这个,分明是有人趁机陷害他,他自是不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反驳,又被人按回原地。

    “放肆!”

    “皇上饶命啊,皇上——”小侍吓得身子一软,趴在地上,连连叩头。

    “说,接着给朕说下去!”

    “单将军还说,如此昏君,莫不是学那隋朝覆灭?还不如早早地让位,反正秦王早晚都得登基……”

    不等底下之人说完,李渊已经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李——世——民!你是巴不得朕早早的死了,好让位与你?李世民,你是想造反杀朕么?”

    “儿臣冤枉!”李世民百口莫辩。

    众臣子纷纷叩首,徐茂公出言:“皇上切莫听信小人谗言,秦王于皇上忠心耿耿,其心可表啊。”

    秦琼也道:“皇上,秦王战功赫赫,他为什么要反?他怎么会反?”

    柴绍见状,赶紧上前道:“父皇,您还不了解秦王么?”

    单雄信被按在地上,手脚不能动弹,口中喊道:“皇上,冤枉我单雄信不要紧,区区我单雄信死不足惜,但你不能冤枉秦王殿下啊!这些年,秦王南征北战,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他若是有私心,何必等到现在?秦王殿下是真真切切为大唐效力,为皇上的江山效力啊!”

    见大殿上之人一言不发,丝毫不为所动,尉迟恭早就气急,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提溜起那趴在地上的小侍,横眉冷对:“说,究竟是谁让你这般污蔑单将军和秦王的?”

    那小侍从瑟瑟发抖,连连告饶:“尉迟……尉迟将军,奴才刚才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奴才——”

    “属实个屁!我单兄弟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是不是太子,太子让你往秦王殿下身上泼脏水的?”

    “此事与太子无关,奴才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话音未落,就被尉迟恭一拳头给揍掉了门牙,软趴趴地倒在门槛旁一动不动,似是昏死了过去。

    “大胆!李世民,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了!你包庇单雄信谋反在先,纵容尉迟恭行凶在后,你还有何话可说?难不成还要杀人灭口?”

    “来人啊,将尉迟恭拿下!”侍卫蜂拥而上,饶是尉迟恭勇猛,也架不住人多,顷刻被按倒在地,不得动弹。

    不等众人开口,李渊又呵斥:“李世民,看来朕是太过看重你了,给予你太多的厚望,以至于你竟然恃宠而骄,如今竟是尊卑不分,目无尊长,嚣张跋扈,想要一手遮天了么!”

    殿内,剑拔弩张,李世民却是颓然地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抵在砖面上,不再多说一句。

    “你不开口也没事,朕知晓,单雄信和尉迟恭都是你秦wang府的人!单雄信若是参与谋逆,尉迟恭胆敢大殿之上行凶,那你——朕的秦王,你是否也有份?”

    “皇上,秦王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么?皇上,你这是要挖了秦王的心啊!”一向沉稳的徐茂公此刻脸上也慌乱起来。

    “到底是朕挖他的心,还是他在挖朕的心!”李渊拍着胸口道。

    见父子俩剑拔弩张到如此地步,殿中又是一片求情声。

    恰此时,一直跪在殿中央的秦王李世民突然抬起头,声音和悦地问道:“父皇,你究竟是信他,还是信我?”目光看向被尉迟恭揍了一圈,晕死过去的小侍身上。

    对上李世民那双坦荡荡的眼眸,李渊心中竟生出几分愧疚来,虽然那小侍言之凿凿,但事情究竟如何,他心里还是有些估算的,怕是和东宫脱不了干系,但他——此刻想的却是顺势而为,借此机会将权利重新收回到自己手上。

    李世民见父皇眼神躲闪,不敢与自己对视,便也垂下眸,什么赞赏,什么允诺太子之位,昔日种种早已不在。如今问责自己,哪里是单,尉迟两位将军之事,东宫如此浅显的陷害,他英明神武的父皇怎会看不出来?不过是他忌惮自己势力壮大,功高盖主,于是正好借着东宫的东风,借题发挥,想要出尔反尔罢了。

    李世民紧闭了下眼,深叹了口气,无力道:“父皇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求父皇饶了单将军和尉迟将军,毕竟——父皇也说了,此二人乃是我秦wang府的人,父皇既然要罚世民……又何必迁怒他人。”

    原本还有些愧疚的李渊一听这话里的意思,可不就在暗示着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本来就心虚,如今被李世民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盯着,李渊恼羞成怒道:“你犯下如此重罪,还不知悔改,今日若是不罚你,日后还不知会如何!”

    “来人——将秦王押送回府,派人包围秦wang府,任何人不得入内,秦wang府一干人等等候发落,朝堂之上,凡有为李世民求情着,一并论处。”

    169、大结局

    北平王府听到秦wang府被围,秦王被软禁府中的消息时,已经是早朝之后了。

    罗艺原本就因为李渊偏心太子一事,心中有气,在跟李渊闹脾气,也懒得管他李家的事。这些日自己请了病假不去上朝不说,连带对大儿子也三令五申不许去上朝。罗艺在家看着小儿子,逗逗小孙儿,好不快活。哦,对了,罗松前些日已喜得一子。于是,罗松听从父命,休假在家。

    所以,单雄信出事之时,众人也就没有劳烦北平王府,如今单雄信,尉迟恭两位将军被抓,秦王被软禁,等候发落,这么大的事,自是没人敢隐瞒,就算想隐瞒,也瞒不下去。秦王被囚,这么大的消息传出,长安城里早就炸开了锅。

    北平王府内,罗艺拍案而起,怒发冲冠:“他李渊是怎么回事?以前看着也不是那么糊涂之人,如今越活越回去了,上回太子之事,我这气还没顺呢,好么,这会儿不罚该罚之人,反而追究起有功之臣了。秦王这些年,南征北战,冲锋陷阵,哪次不是冲在最前头,不顾生命安危,可以这么说,没有秦王的浴血奋战,征战前线,哪里有他李渊稳坐长安城?他倒好,卸磨杀驴这招倒是玩的漂亮!”

    下手的徐茂公急忙上前示意老王爷禁言,这单将军可不就是吃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亏么。

    罗艺眉头一挑,朗声道:“我这北平府可干净得很,上下一心,就算真的大逆不道了,以下犯上了,也没人会去告状。”

    徐茂公一想也是,当初罗成贾家楼结义,又闹上瓦岗寨,周旋于杨氏朝堂之上,还数次暗暗帮助瓦岗解脱困境,相救二贤庄数十人这样的大手笔,与那狡诈卑劣的杨广斡旋长达一年之久……北平王府竟然能将这些随意拉出来一件都能满门抄斩的事,捂得牢牢的,杨广愣是一点风声都没得到,可想而知罗艺统领下的北平王府如何纪律严明,上下齐心。

    “徐军师你也是的,出了这样的大事,你也不知会我一声!将我罗艺,北平王府置于何地?”罗艺面生不满道。

    徐茂公面露羞愧:“这是秦王特地嘱咐的,秦王说前阵子罗王爷与皇上争锋相对,已经惹得皇上不满,如今这等小事,就不烦劳罗王爷,不要牵连北平王府了。若是今日秦王没有被囚,在下也不会前来,但谁曾想皇上半点亲情不念,竟将秦王囚禁,等候发落,还特地下令,众臣不得为其求情,否则一并论处,皇上这是下了决心要惩处秦王殿下啊!在下无法,所以才来相求王爷——”

    “哎!你这人啊,让我说你什么好!”罗艺撑着腰转了一圈,手指着徐茂公,又叹了口气放下,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意味,“你以为不把我北平王府牵进来就没事了?从他李建成胆敢在战场上给我儿罗成设陷阱,欲加害于他开始,我北平王府就已经跟太子对立了。更何况,前些日子,本王还为了小儿罗成,跟皇上不依不饶,想要替他讨个公道,下罪太子。我不知太子是作何打算,但本王的立场放这了!不管如何调和,我北平王府是绝无可能与太子一流的。”

    “走,随我一道进宫面见皇上,我倒要问问他,李建成是他儿子,难不成李世民就是抱养的?秦王在征战薛举,刘武周,王世充这些人,征战高句丽之时,咱们的太子殿下又在干嘛?费尽心机铲除异己。”

    别人不敢违抗皇命,他北平王府敢。

    这厢罗艺怒冲冲地刚踏出府门,那厢埋伏在府外小巷子里的小厮打扮的侍卫就一路小跑往宫里去了。

    东宫内,杨如意柔若无骨地躺在矮塌之上,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尚不显怀的小腹,睨了眼底下跪着的人:“你亲眼看见了?罗艺往宫里来了?”

    那人抬起头,赫然就是之前在北平王府门口监视的小厮:“回公主的话,您让我派人监视徐茂公等人,属下尾随徐茂公回府后,不消半刻,他就从后门出了,直奔北平王府。徐茂公进去约莫半个时辰,就见北平王罗艺怒气冲冲地出了府,往皇宫方向来了。”

    那人叫的是公主,而非太子妃,显然,这人乃杨氏旧部,而非效力李氏。

    杨如意嫣然一笑,坐起身道:“看样子,徐茂公已经将昨晚发生之事全部告知罗艺,眼下罗艺是要进宫替李世民求情。”

    底下之人眉头微锁,担忧道:“公主,这罗艺老儿手握重兵,自个戎马半生不说,罗家两个儿子又都是赫赫有名的战将,他要是替秦王说情,皇上怕是会妥协。”

    “李渊忌惮罗艺,最主要的原因你还没说。”

    “什么?”

    “只要有罗家,有北平王府一天,突厥便一日不敢放肆,只得龟缩一隅,边界得以安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李渊是绝对不会动罗艺的。”

    “公主,那怎么办?罗艺眼看就要入宫门了,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李世民被放出来?那我们之前做的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杨如意双目微垂,轻声道:“那如果北平王府想要谋反篡位呢?动其大唐根本,我看李渊动不动北平王府!”

    “太子殿下驾到——”李建成一袭长袍,丰神俊秀而入,先是瞧着杨如意一派慈母做派地轻抚着小腹,不由得心头一软,眼底多了几分疼爱,上前握住她的手,关切道,“听宫里人说,今日你未曾用午膳?”

    杨如意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女儿家的娇嗔:“反胃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

    “多少总得吃点,要是饿着本宫的儿子,本宫可不饶你。”李建成亲昵地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子。

    杨如意羞赧地点点头,乖巧地将自己埋在李建成胸口。

    李建成一低头,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跪着一个人,转头看向杨如意,问道:“这人是?”

    “这人正是如意跟太子殿下说的,如意旁系的亲戚,原在禁卫军任职,现如今调到了玄武门守军。”

    “哦?又是你杨氏的旁系?”李建成脸上笑容渐退,“别又是杨文干之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宫险些让他给害死。”

    杨如意心中鄙夷,暗说明明是你自己无能,连个军队都调不动,还让李元吉把罗成给救了,这会儿还怪起杨文干来了。但面上却恭敬万分:“殿下说的是,妾身本也以为我那远房兄长有些本事的,谁曾想那般无用,还拖累了太子殿下,是如意的错。”

    李建成挥挥手,不耐烦地打断杨如意的话:“你少跟这些杨家余孽搅合在一起,你如今可是我的太子妃,谨言慎行。”

    “妾身知道。”如意手下的手帕早就被揪成了一团,李建成,什么叫杨家余孽?她杨如意也是杨家人!

    “好了,你又有什么事通报?”杨如意除了偶尔手伸的有点长,她的温柔小意还是挺得李建成欢心的,所以李建成并未多加指责,只是看向一旁的人问话。

    “回太子殿下的话,属下监视徐茂公,徐茂公下朝之后不久便去了北平王府,如今罗老王爷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李建成一听,也顾不得亲亲我我了,将杨如意推开,站起身道:“又是罗艺老儿!必然是来求见父皇,替李世民求情的。”

    杨如意见状,使了个眼色,让那人离开,随后上前,轻轻依偎在李建成怀里:“那咱们就让他求不了情。”

    李建成一愣,随即问道:“怎么求不了情?咱们难不成还能拦着他,不让他进宫不成?”

    “咱们为什么非要拦他?”杨如意莞尔一笑,凑到李建成耳边低语,就见李建成先是瞪大了双眼,满眼诧异,稍作斟酌之后,点了点头,满意道,“既然拦不住,倒不如搅乱他。”

    寝宫之内,李渊揉着肿胀的太阳穴,下令羁押李世民那时起,他就一直未睡好,刚觉得有点困意了,又听有人通报说是北平王罗艺求见。

    李渊苦笑,在这个节骨眼上,敢无视他的怒火求见的也就罗艺了。

    李渊斟酌半刻道:“就说朕偶感风寒,深感不适,已经歇息了。”贴身太监领了旨意,便走到门外回话去了。

    李渊叹了口气,能躲一时,是一时吧。明知他是为了世民来求情的,但眼下若是见了罗艺,真不知他又能说出话来,他是追究还是不追究?要是追究起来,他还真舍不得弃了这么一个良将,这江山才刚刚坐稳,不宜再出乱子;若是不追究,就罗艺那顽固不化的性子,一通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到时候气着的反而是自己。

    李渊这厢刚打定主意,不见罗艺,那厢门口就传来喧嚣声,那大粗嗓门熟悉的很,可不就是罗艺那个莽汉。

    “皇上,皇上,臣罗艺求见!”

    “皇上,臣罗艺求见!”

    有那么一刻,李渊真有些慌乱,这莽汉不会自顾自地冲进宫来吧,但转念一想,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他的后宫,他若是不想见他,他还能怎么样?总不能硬闯吧,要真是那样,以下犯上,目无王法,跟图谋造反也不远了,他也不必容他。

    果然,罗艺虽然莽撞,但还不至于这般不知轻重,吵闹了一会也就没声音了,李渊刚想舒口气,紧接着就听外面又吵了起来,这会儿还不止是口舌之争,似乎还夹杂着兵器出鞘的声音。

    还没等李渊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一列士兵模样打扮的人,约莫有十几个人的样子,手持器械,拥着罗艺闯进宫来。

    “罗王爷,罗王爷,你不能进去啊!皇上已经歇息了……”照料自己的老太监常德匆忙赶来,却被手持兵器的士兵一把推倒在地,那明晃晃的刀剑对着自己,李渊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罗艺你这是作何?胆敢硬闯皇宫!你带着这些人手持兵器想干嘛?朕的寝宫也是你说闯就闯的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了?还是说你终是不甘心屈居王爷之位,想要取而代之?”李渊咬牙切齿道,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怕是都会这么想。

    没等罗艺开口,就见那为首的侍卫转身面对罗艺,单膝下跪,行了礼道:“王爷,属下等人在此听候调遣。”

    反了反了!

    别说是李渊,就是罗艺,也被眼前这幕弄傻眼了,好半天晃不过神来。这唱的是哪出啊?他之前还在跟那老太监扯皮,老太监死活不让自己面圣,没曾想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列士兵,手持利器,直接硬闯进了圣人寝宫,他原以为是有人要对皇帝不利,赶紧跟上来一瞧……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怎可手持兵器闯入皇帝寝宫?”罗艺虎目圆瞠。

    “回罗王爷的话,属下们乃是秦王手下,是皇宫内院当值侍卫,昨日听说秦王无故被软禁,心下不平,早就想求见皇上,替秦王求情,偏偏属下们人微言轻,连皇上面也见不着,今日远远的见王爷进宫,猜想必是因为秦王一事,秦王对我兄弟有人有再造之恩,秦王有难,我兄弟数人一时着急,便尾随王爷而来,若是皇上同意放懦咪小言兑言仑土云了秦王也就罢了,若是皇上一味听信谗言,将秦王治罪,那么就是以下犯上,我们也要将秦王救出来,罗王爷,你也是来救秦王的,我们听您命令。”说罢,为首那人还极为不逊地扫了眼李渊。

    “若是朕就是不同意放李世民又如何?”李渊面色阴沉道,“你们还想造反了不成?”

    那人垂下头坚定道:“属下唯秦王马首是瞻!”

    “呵呵……好啊,好个李世民,被朕识破野心之后,这会竟是公然造反了!罗艺,你竟也伙同□□幕僚造反!”

    罗艺这会儿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一把把地上跪着的人揪起,怒气冲冲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本王压根不认识你,为何冤枉秦王,冤枉本王?”

    那人虽然害怕,但面上故作惊讶道:“罗王爷怎会不认识属下?末将在秦wang府见过罗王爷,属下这份差事还是秦王给安排的,如今秦王被奸人所害,正是我等效力的时候。”

    “放你妈的屁!老子根本不认识你,你也别想往秦王身上扣屎盆子,秦王是什么样的人,老子心里清楚得很,凭你们这几个小喽喽,就说想造反救出秦王?分明是被人收买了陷害秦王与本王,说!你们究竟是谁的人?是不是太子那个小人派来的人?”

    “既然罗王爷不信属下是秦王的人,那么属下就证明给您看——”说罢,那人挣脱开罗艺,一个上行,竟是窜到了李渊身侧,右手一提,手中的兵器便横在了李渊脖颈处。

    “住手——”罗艺慌忙喊道。

    “罗王爷,现在您总该相信属下是秦wang府的人了吧?”那人转头看向李渊道,“皇上,属下并非想冒犯于您,只要您下旨放了秦王,并且禅位于秦王,属下保证您毫发无伤,事后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哈哈哈……朕的好儿子!果然打算谋反。”

    “皇上!请您相信秦王,这些人根本不是秦wang府的人,秦王必然是被人陷害的!”

    “来人啊,来人啊,不得了了,有人造反了!”原本被推搡在一旁的老太监常德从地上爬起来,一看这架势,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双腿跑出了寝宫,不多一会儿,宫内禁卫军就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只是碍于皇上被挟持,迟迟不敢动手。

    “今日不管朕能不能活下来,先去秦wang府传旨,直接将李世民处死!秦wang府一干人等流放蜀地。”

    “皇上!此事有蹊跷,还望皇上彻查清楚再作定夺。”

    “皇帝老儿,你竟然这般不识抬举!你若是敢动秦王一分一毫,我必与你鱼死网破!”那人说罢,手上稍稍用力,李渊的脖颈处就多了一道血痕。

    李渊也是怒不可遏,看着罗艺,恨不能将懦咪小言兑言仑土云人撕成碎片:“朕现在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危在旦夕,你跟朕说此事有蹊跷?罗艺,你倒真是会替李世民找借口,这分明就是秦wang府的人对朕不满,他们眼里哪有朕这个皇帝,恐怕在你眼里也一样。”

    “还不快去!去秦wang府传旨!”

    “不许去!”罗艺伸手拦住想要传旨的太监,一时情急,扑通一声下跪,“皇上——秦王最是孝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必懦咪小言兑言仑土云然是被人冤枉,还望皇上饶了秦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秦wang府的人,还望将此事彻查清楚再做定夺。”

    李渊还要说什么,就见李建成带着一群人从另一边鱼贯而入,一进门见到这架势,吓得面色苍白,颤抖着声音大喝一声道:“父皇——何方贼人,胆敢以下犯上,意图谋反!”

    原本挟持着李渊的人眼见侍卫越来越多,心中犯怯,不单单是他,连带他带来的十几个人,也纷纷往中间靠拢,不敢轻举妄动。

    “放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太子一喝,也不知道是碍于威严还是怎的,那些人动作竟真的迟缓了许多,恰好被太子带来的人突然出击,一举拿下。

    直到劫持李渊的为首之人被太子手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口中依然不服输:“赶紧把秦王殿下放出来,我要救秦王殿下于水火。”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李建成赶紧趁势上前扶住李渊。

    局势稍稍稳定,突然听到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倒不知道东宫里杨氏的余孽,竟然成了我李世民的忠实部下。”

    李建成身旁谋士立刻喝道:“李世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圣旨,私自出府,你意欲何为?”

    原来,说话的正是原本应该被软禁在秦wang府的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瞥了眼太子方向,施施然上前,冲着李渊的方向双膝下跪:“父皇,世民擅自出府一事,稍后儿臣自会听后处置,可有人往儿臣身上泼脏水,儿臣确是要讨回公道的。”

    “公道,什么公道?你纵容手下,劫持朕,还要什么公道?你这是谋逆大罪,早该千刀万剐。”多少年没人敢把利器对准自己了,李渊这会儿火气正大。

    “父皇!父皇难道从未相信过儿臣?儿臣岂是此等不忠不孝之人?”

    “不是你,那还有谁?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调动宫中禁军?”

    “我没有做,自然有人做。”

    在李世民及其随从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李建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很快迎了上去,轻嗤了一声:“二弟说的是谁?”

    “说的是谁,你心里不清楚?”程咬金牛眼一瞪,意味明显,“贼喊捉贼!”

    “二弟的手下倒是跟二弟如出一辙,尊卑不分,目中无人。”

    “太子殿下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应该审问这口口声声说是我秦wang府幕僚的刺客么?”李世民目光一斜,看向被压在地上的人。

    “程将军,我命你将这一干人等拿下,好生审问。明明是杨家的余孽,就算有关系,也该是和身为杨家嫡女的太子妃有关系,也该是和东宫有关系,怎么就非生拉硬扯,扯上我秦wang府了!”李世民目光如炬,看得李建成心中陡然一颤。

    “得嘞!我老程就不信还不能让他开口说真话。”

    “放肆!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皇?”李渊手指着李世民和李建成,气得满脸通红,气喘如牛,“你,还有你!你们个个都当朕死了不成?”

    “皇上,皇上?”李渊连连踉跄几步,好不容易被太监常德扶住,双目微垂。

    “父皇!”

    “父皇——”

    李建成和李世民见状,亦要上前一步关切,被李渊伸手止住,李渊声音疲惫道:“好了,朕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

    “到底是秦wang府的死士,还是杨家的余孽,朕自有论断,来人啊,将这些刺客全部押入地牢。”

    李建成与李世民面面相觑:“父皇——”

    “请父皇还儿臣一个公道。”

    李渊瞥了眼不依不饶的李世民:“今日之事,暂且如此吧,朕身体突感不适,明日早朝之后再审。”

    “那单将军和尉迟将军之事?”

    “明日一并审了。”

    “父皇——单将军明明就是被人陷害,若是再在地牢里待着,儿臣怕有人会对他不利!”李世民还想说什么。

    “你们还不快滚出去!李世民,你别忘了,你是罔顾圣旨,擅自出府的!朕没有追究你,已经是开恩了。还有你,李建成,别以为朕是老糊涂了!”李渊一声低吼,两人这才心不甘地互瞪了对方一眼,带着手下人陆续离开。

    等到人群都散了,老太监常德伸手拍了拍李渊的背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龙体安康要紧。”

    李渊轻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似是自言自语道:“世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他说了那些人是杨氏余孽,那十之八九就是了,建成太心急了!眼下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老太监听了心下一惊,只敢屏住呼吸,轻轻拍打着李渊的背,一句不发。

    “替朕去宣裴寂进宫。”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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