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隋唐之乱世攻略 作者:公子越
第45节
瞧着罗成着急的模样,李元吉微低着头,唇角上翘,装模作样,丝毫未察觉到反抗意味地抱着人往桌案前去。
挣扎了一会,罗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由得有些泄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两只“大粽子”,又看了眼顶在自己眼前硬邦邦的胸口:“李元吉,我的腿没事,自己可以走。”
他不过是躺着时间过久,想要坐起来喝口茶罢了,结果他刚坐起身。身边的人就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抱起来,往桌案处移去。至于为什么他的马车里,非得挤进来一个李元吉,这也是罗成想知道的!
明明启程前,他是一个人坐在马车内的,罗勇在车外候命,可等他一觉睡醒,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李元吉端坐在自己身旁,一双神游的眼眸盯着自己出神,许是身体太虚了,也不知道李元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手臂不能动,反正一会也得我给你倒水喝。抱你过去快一点,等你慢慢挪,几时才能挪到桌前。”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罗成憋的满脸通红,谁要你给我倒水?就算我的手臂不能动,手下侍卫多得是,不劳烦你齐王殿下屈尊下顾。
喝了杯水,喉间的不适好了许多,罗成才有空问道:“什么时辰了?”
“晌午了。”
罗成心说自己这一觉睡的够久的,竟然睡了三个多时辰,而李元吉也不知道何时上的马车,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何时他的戒备心这么弱了。
“罗勇呢?”
“我让他当先锋,先去前头探路去了。”
“燕朗呢?”
“万一高句丽士兵不死心,派敌军追击呢,所以我让他垫后了。”反正就是一句话,你的人都让我支走了,李元吉为自己的小聪明暗暗得意,总算让他逮着机会两人相处了。
“宇文成都呢?”
前几个问题,李元吉还回答地好好的,等到问及这个人时,脸明显黑了下来:“他也是重伤患者,自然得待在后头的马车里好好歇息。”
“我睡着的时候,他来过?”
“没有。”李元吉硬邦邦道,“说了是养伤,哪顾得上你。”
罗成心说也对,是该好好休息,但隐隐又觉得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一时没察觉出来。
其实,他若细细一想就知道哪里不对了,宇文成都把罗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哪有什么顾不上之说?更何况自打他受伤醒来之后,宇文成都恨不能将他放在眼前,时时守在身边。这会儿他们坐马车返回长安城,他就不担心他适应不适应的了长途跋涉?
说宇文成都在他睡觉的三个多时辰里都没来看过他,这本来就不合常理,但彼时罗成正担心着宇文成都的身体,自然也就没想到这些。
看罗成低头不语,李元吉暗舒了口气,心说让人给宇文成都的药里加些安神的药果然是对的,否则,这一路上老在自己面前晃荡,非得把他呕死不可。
“我喝完水了,可以放开我了。”
李元吉顺着那闷闷的声音,自上而下,就看到窝在自己胸口处,那红红的耳朵尖,一时心情大好,平日里自己被罗成打得像狗一样,哪里见得到这样的景色,心底就像升起了小太阳,别提多灿烂了。
哟哟,这谁家的少年怎么就这么好看呢?李元吉心底还补了句,早晚一定是他李家的。
瞧瞧,长长的眼睫下是那双他最神往的眼眸,清澈见底,半点容不得纳污藏垢。
罗成的体型本来就偏瘦,精瘦精瘦的,半点赘肉都没有,光滑顺溜得很,手感好到一塌糊涂,至于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好歹人也让他抱了好几回了,偶尔“失手”摸到精腰处,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罗成本来长的不矮,但得看跟谁比,如果跟李元吉,宇文成都之流比,那确实矮了一些,李家人和宇文家人那都是有胡人血统的,人高马大,英伟不凡自是不用多说,跟长相偏秀气的罗成一比,可不就显得后者矮小了些。
这会儿,李元吉低着头,自上而下来看,罗成几乎是被他半拥在怀里,虽然隔着厚厚的衣裳,他还是感觉到衣裳紧贴的地方,彼此的体温透过衣裳传来一阵阵的灼热,连带他的脸也有些烫了,也幸好这人脸皮厚,看不太出。
久等不到头顶处那人的声音,罗成歪着脑袋微微抬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喝完水了,可以放开我了。”
“你刚才不是说坐会?那我陪你坐会儿。”
罗成眉心跳了跳,皱起好看的眉道:“我自己能坐。”
“马车里就那么点地儿,你非得挤来挤去,你当我好受,你就不能老实坐会么。”
还是自己的问题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不能对这厮好脸色!
罗成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这人三番几次地救了自己,于自己安危于不顾,他本身就存着感激,再加上对于他感情的无法回应,所以这份感激还带了些无法面对的愧疚,每回想要直接摊牌拒绝的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口,可结果就是那人越发得寸进尺了。
罗成忍得额头上都要爆青筋了:“李元吉!是谁非要挤上马车的!”言外之意,人高马大的你难道不是马车变挤的罪魁祸首么?你要是滚下马车,什么事都没有。
“好笑,我不坐上马车,怎么照顾你。”
李元吉一副你是傻子么?这个问题都想不通的样子,看的罗成心里直冒火,不要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好么!没有你,我一样过得挺好。
眼看罗成忍到了极限边缘,李元吉又怕他气坏身体,反正和罗成相处久了,几乎已经养成了妥协的好习惯!这回也不例外,见好就收道:“好了好了,不跟你争了,我把你放平了,你再躺会儿。”
等到罗成好不容易摆脱李元吉的禁锢,躺回了马车,因为怕两人相处起来尴尬,所以闭着眼睛只当睡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到快要睡着了,听到耳边一声喟叹:“罗成,你睡着了么?”
原本昏昏欲睡的脑子清醒了大半,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回答的时候,就听那人又道:“睡着了也好。”
罗成一犹豫便错过了清醒过来的最好时机。
“要真是醒了,我不知道还敢不敢说出口。”
紧接着便是拳头拍打什么的声音,伴随着一丝懊恼:“我以前也没发现我喜欢男人,难不成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喜欢男人了?”
胡思乱想后,还自认为找到了答案:“原来我一开始就喜欢男人,只是那会儿我还没遇上你,所以自个不知道?”
李元吉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到答案了,兀自点点头:“就是这个可能,要不然认识你之前,齐王府后院满屋子的女人,我说怎么就看谁谁不顺眼……”
李元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自个让自个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语气里带着侥幸道:“幸好遇见你了,要不然,以我喜欢男人的性子,万一一时看走眼,喜欢上其他男人那就糟糕了。”李元吉突然想起,在认识罗成之前和自己走的最近的窦诞,两人几乎到了同穿一条裤子的境地了,一想到窦诞那嬉皮流氓样……身体不由得抖了抖,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李元吉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喜欢除罗成以外其他男人的假想,哪怕单单是想想,已经让他作呕了。
偷偷瞄了眼“睡着”的罗成,还好自己没有“日久生情”喜欢上窦诞,要不然非得恶心死自己不可。李元吉想了无数种可能,然后发现,也就是罗成,他能接受,要是把自己跟其他男人联系在一起,他连自己都痛恨上了,干脆死了得了。
唉……哎!还是罗家罗成最好看,最顺眼!李元吉又为自己的好眼光开始沾沾自喜,就算喜欢男子,也是个最出色的。
“拖你下水是我不好,可我已经喜欢你了,你要不喜欢我,我怎么办?反正你也喜欢宇文成都,说明你也不是不能接受男人,我比那刀疤脸可俊……俏多了,你还是转投我的怀抱得了。”
要是狗腿子李安在的话,瞧见他家齐王殿下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非得翻上两个白眼不可:王爷,你一人高马大的汉子,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样,真的好么。
李元吉真心走进死胡同了,他喜欢男人,而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看顺眼的单单罗成一人。
罗成……罗成……想明白了之后,心里还有些小小地兴奋。
“难怪大哥老说我怎么不懂怜香惜玉,原来惜的人不对……”
这边佯装睡着的罗成紧闭着双眼,内心岂一个水深火热了得,偷听别人自我剖析,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尤其主角还是他自己!眼下他恨不得立刻醒过来,揪着李元吉的衣领,晃荡一下他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怜香惜玉什么词,是用在他身上的么?不要欺负他书读的少好么。还没从复杂而混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就冷不丁地听到那人又道:“一下,就一下。”
“你要是不同意就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既然你没意见,那最好。”
什么最好,不好的?罗成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紧接着就感受到迎面而来脸上的热气,带着急促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他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嘴唇上一阵温热传来,罗成禁闭的双眼豁然睁开,里面填满了不可置信——果然,果然不能装睡!
☆、第164章
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看到素来只有他打别人,没有别人打他的齐王殿下脸上挂彩了,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就算想遮也遮不住,更何况这人还不打算遮,顶着一张五彩斑斓的脸,招摇过市,唯恐天下不乱。
纵然大伙儿对谁敢对这位爷动手存在很大的好奇,好歹打人不打脸,这分明就是/裸的挑衅,这位小爷也忍了?但还没人敢作死地上前去问,包括齐王府的亲信们,。
李元吉想起昨日罗成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再联想到那个让人心颤不已的吻,眉眼弯弯,嘴角一咧——嘶!好痛!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嘴角处的乌青,这下手,不,是下脚可真够狠的。
这不,今日,连他的马车都进不去了。
李元吉回头看向身后的马车,恰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眸,丑陋的刀疤就像一条蜈蚣横挡在额头和眼梢处。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上前道:“你倒是会见缝插针,小爷我才离开一会,你就钻进去了。”
宇文成都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大可以也进去试试。”
“你!”李元吉气得没辙,偏还让他说中了,这会儿罗成估摸着还没消气,他还真不能进去。
宇文成都就是闭着眼睛猜,都能猜到,这里除了罗成还有谁敢揍这位?而揍他的原因……宇文成都晦涩的眼神扫过李元吉脸上的伤口,揍得还不够厉害!
李元吉恨恨地瞪了眼宇文成都,恶狠狠道:“你少得意,我不过就是比你晚遇见他而已,迟早有一天,有一天,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你有这闲时,倒不如把心思放在朝堂之上。”
“朝堂怎么了?”
“此番回朝,皇上兴许不会追责罗成,但必然会追究你的责任。”
见李元吉依然满不在乎的模样,宇文成都只得把话说得明朗些:“太子统帅征讨高句丽,却在这档口,闹出血腥屠城之事,你让天下百姓如何想他?在——”
宇文成都还没说完,就被李元吉连拉带拖地拉到了一遍,压低声音道:“你给我小声一些,你是巴不得让罗成知道我屠城了,巴不得让他觉得我残忍无道,继而赶紧讨厌我?”
要不是宇文成都实在做不来翻白眼的动作,他真想冲李元吉翻个白眼:这人的脑子怎么长的?你真觉得罗成不知道?你想瞒就瞒住了?你是屠城了,不是杀一两个人好么,整整四万的高句丽俘虏和百姓!只不过罗成不想说破而已。他难道没发现每回罗成面对他时,眼神总是既不满又不忍,矛盾而复杂。
言归正传,宇文成都正色道:“在此之前,太子之名可都是与仁义,大慈一道的,如无意外,便是下任皇位继承人。偏出了这一出,皇帝宠爱太子,那是众所周知,你好自为之。”宇文成都原是不打算提醒他的,可见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这人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救了他的命,对罗成确是实实在在的维护。
李元吉冷嗤一声:“我本就没想有人替我抗罪,一人做事一人当,屠城这事是我干的,于太子无关,回京之后,我自会禀明父皇,给满朝文武和大哥一个交代。”
虽说他敢做敢当,但终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我不知道皇帝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让你监军,而且是监太子的军!并且还把兵权交付到了你手上,但是既然我这个面对事实,都深觉不合理的人都觉得不可置信,你觉得压根不知道内情的老百姓会相信?”
“他们只会觉得,皇上偏宠太子,在为太子犯的错误找替罪羊。”
“所以说,不管你澄清或是不澄清,结果是一样的,太子这个黑锅背定了。”
李元吉听宇文成都这么一说,微微一愣,他原没想过会这样。即便他当初听到大哥暗害罗成,气得恨不能以命相搏,但他也没想过拿这阴招对他。
李元吉自然知道大哥最重视的是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忌惮二狐狸而暗害罗成,罗成还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呢!如今,难不成自己一个无心之举,竟毁了他多年来的谋划?
李元吉沉默不语,宇文成都也静候一旁,稍做停顿后又道:“皇帝偏宠太子,众人皆知。太子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说不定还会就此与大统无缘,你觉得皇帝会怎么做?更何况,你也不是头一回惹麻烦了。”
“罗成骁勇善战,抵死抗敌,双臂纷纷折断,全身上下伤痕无数……皇帝自是不会为难,他就算对罗成心里有怨言,也不会寒了文武百官的心,所以,罗成,他肯定不会动,那么,就会把所有的气全部出在你身上。”宇文成都面无表情地分析道,“之前因为你暗里为救罗成,放弃太原城,险些让长安城被贼人攻破一事,已经惹得文武百官心生不满,是皇帝一举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小。而如今,你让他最宠爱的儿子背了黑锅,这回连他都得罪了,还有谁为你说话?”
“皇帝是不会轻饶了你的。”
李元吉眉头紧锁,他心里也在权衡利弊,不可否认,宇文成都说得句句在理。
“你若是信我,借我一匹良驹和几个士兵,乔装打扮之后,我连夜入城,你们暂且在城外等候一晚。”
李元吉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只是质疑地看向对方:“你能做什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元吉没好气地呲了一声:“你真当自己刀枪不入了?你知道这回我是费了多大的气力,才把你从阎王爷那抢回来的?你死了没事,别害罗成伤心了。”
“你有本事,有本事你别救啊?”宇文成都睨了眼身旁之人,他以为他想入城不成?不过是想还了人情罢了。
“哎,我说宇文成都,你还拿乔上了,是吧?合着你那张一本正经棺材脸是装的,这会儿连我都奚落上了?你没病吧,我可是堂堂齐王殿下,你就一逃犯,还是抓到立刻就斩首的那种,你敢招惹我?”
“明日入了城,你还是不是齐王殿下,真不好说。”
李元吉没刺激到宇文成都,反倒把自己给气着了,气咻咻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豁然回头道:“要马就去马房牵去,士兵随你挑选,传我的令就行了。不过,我告诉你,是你自己要进城的,没人逼你,别到时候跟罗成告我的状!我李元吉没那么小气,人我自己会争,不需要以你的死来让给我。”
“你想多了,我没大度到那地步,没想找死,也没打算把他让给你。”
“你!”李元吉瞧不得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拂袖,转身离开。
等到李元吉离开了,宇文成都这才大步往士兵中走去。兵法中有迂回战术,适用在朝堂之上,也一样。
当夜,李元吉依言吩咐下去,安营扎寨,在城外暂歇一晚。
转天,李元吉等人刚入城门,就见宰相裴寂率领一干官员早已候在那里,瞧见迎面而来的马车,赶紧命人小心护送罗将军回府,等到罗成及其属下离开之后,裴寂面色一整,命人将李元吉及其随从的兵器给卸了。
李元吉早就料到会这样,也不反抗,乖乖地束手就擒,倒是一早便来到城门口迎接李元吉回府的李安着急得很,匆忙冲到侍卫面前,伸手扒拉着将押住李元吉的人给推开:“怎么回事?滚开滚开!一个个眼瞎了不成,竟敢对齐王殿下无礼!”
众人看向裴寂,后者眉头轻挑地看向李元吉道:“还望齐王殿下恕罪,皇上有令,见到齐王殿下务必将人带回宫,一刻不许耽搁。微臣奉劝齐王殿下还是老老实实地随微臣走,要不然皇上可是说了,就算是绑,也得将人绑去。”
李安护着李元吉的手一顿,脸色难看:“裴大人是不是搞错了?皇上就算再生齐王的气,可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子……”
裴寂不屑地撇了眼那人,吩咐道:“来人啊,将这个——”
倏的,李元吉伸手推开挡在身前的李安,回头还不忘恶狠狠地踹了一脚,力道之大,直将人踹出了包围圈:“谁给你这狗奴才的胆子,竟然敢对宰相大人叫嚣?我这用不着你,还不滚去北平府伺候罗将军去,罗将军此番为我大唐身受重伤,本王也聊表心意,送个不成器的奴才前去照料一二。”
李安被踹到在地,脑袋懵懵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听清了最后一句,好像是让他去北平府照顾罗将军。
李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三步一回头地往北平府去了,裴寂目光微闪,竟没出口阻拦。
李元吉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冷笑一声道:“不就是进宫么?小爷去就是了,哪里敢劳烦裴大人如此大的排场相请。”
亲子么?
李元吉眼底一片深幽,亲子又如何,那个人的亲子还少么?在他眼里,若不是自己身上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对他征战四方还有些用处,怕是早就被弃了。他十四岁之前,可不就是过得无人管教,自生自灭的日子么?
只不过,他以为经历过十四年那般无人问津的艰难日子,他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齐王身份,没曾想却为了另一个人一再破例,李元吉啊李元吉,你就是在作死。他轻嘲地笑了笑,宇文成都说的没错,这回和以往不同,就算之前父皇心里明知李智云之死与自己有关,依然可以装做不知道,亲子又算什么?难道李智云就不是他的亲子么?还是他宠妃的儿子。只是当时他觉得,和一个已经死了的李智云相比,他李元吉更有用处罢了。
而这回,他是真的触及他的逆鳞了——他挡了太子的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李世民是一样的,因为父皇最中意的儿子始终只有一个,平生头一回,李元吉竟然有些同情起李世民来了。
而如今造成秦王和太子分庭抗礼,文武百官各自站派局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一方面宠爱着太子李建成,让他光明正大的当了储君,站在朝堂之上,另一方面又暗地里拉拢秦王李世民,许下不切实际的承诺。
太子没错,秦王也没错,错的是皇位只有一个,却让他一位两许!给了两家希望。太子和秦王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却高坐钓鱼台,掌控着全局。
只是……李元吉突然很想看看,他那英明神武的父皇,素来有能力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该如何面对以后的局面,兴许大哥性子软和一些,不敢质疑父皇的决定,但李世民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希望,他能有命活到那一天,能看到究竟谁胜谁负。
☆、第165章
李元吉和李建成是不一样的,至少在李渊心里,这个三儿子是压根没法跟大儿子相提并论的。
李渊平静的眼神看着不远处跪着的人,沉稳的声音道:“这就是你说的替朕效力?”
见李元吉闷声不吭,李渊死死压抑的怒火终是抑制不住,声音里透着一股阴狠:“朕倒是小瞧了你!还以为你是建成的人,便有意放纵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跟世民是一伙的,好,很好!竟是连朕也一道骗了!”
不等李元吉争辩,李渊已经大步上前,一脚将人踹倒在地,怒不可遏道:“孽畜!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你大哥的名声!”
李元吉一时不察,被李渊那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趴倒在地,饶是他试想过无数次受罚的场面,比之更惨烈的都有,但都没想到一向面不改色的父亲竟然会全然不顾形象地亲自将他踹倒,怕真是气急了,连皇帝的架子都不要了。
李渊颤抖着手,居高临下地指着李元吉,眼底的恨意恨不能将人淹没:“你大哥如今这样,都是你害的!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想想,你当初府里人欺负的时候,是谁挡在你身前,一直护着你的,你倒好!竟然私底下偷偷投了世民,挑唆他们兄弟俩的关系,置你大哥于不义。”
“呵……”李元吉真心觉得好笑,抬起头道:“太子和秦王之争,朝廷百官哪个不知,现如今,倒变成了是我挑唆的了?我如何有这么大的能耐?他们两个到底在争什么,父皇难道还不知道么?说起来,这争端还是拜父皇所赐。”
李渊怒急,都这时候了,这孽障还不知悔改,竟嘲讽起自己来了。
“大哥兴许不知道,但我可是听说,秦王当初平王世充前夜,入宫拜见父皇当晚,回来时是喜上眉梢的,至于这喜从哪里来,还得问父皇了。父皇给我那好二哥许了什么承诺,让我那好二哥这般不要命地往前冲,一举攻下王世充的洛阳城,之后但凡有战事,总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
李渊心下大惊,这事只有他知,世民知,看这小兔崽子的模样,十之也是知道的!心下更是笃定,定然是李世民说的,李元吉压根就是李世民放在李建成身边的一颗棋子。
李渊这回可真是冤枉了李元吉,他跟李世民一向敌对那是千真万确的事,至于李元吉如何得知如此秘辛,那还得拜李渊的枕边人所赐。
李渊登基,大肆纳妃,李元吉作为一心为大哥绸缪的好弟弟,瞧着大哥不争,而二哥又迎风而上的模样,心下着急,自是时刻替李建成防备着李世民,于是脑子就动到了李渊的妃子身上。起初他也没费什么心思,不过就是怕李世民偷偷在老头子面前给大哥上眼药,让那些女人盯着点,谁曾想,竟被其中一位妃子听到如此秘密。
初初听到这话时,李元吉还不太敢相信,但细细回想起来,之前二哥怎么不见如此锋芒毕露,针锋相对,但最近却是频频与大哥相争,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就有迹可循了。
这么一联想,似乎都说的通了,明明父皇就说过太子之位是大哥的,为什么二哥还是寸步不让的模样,敢情这是一家两许!这两人都得了父皇的承诺,一个是明面上的,一个是暗地里的。
“父皇,你这皇位终究还是属意大哥来坐的吧?大哥优柔寡断,最是容易控制,若真是让二哥来坐,呵……如今朝堂之上,武将皆以二哥马首是瞻,怕是连大唐的皇帝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这大唐有个秦王。”
李渊面色铁青,不得不说,李元吉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软肋。就算是屠城,李渊都没正眼瞧过这个儿子,这会儿倒是质疑起自己来了,是不是成天玩鹰,却让鹰给啄了眼睛。
“父皇忌惮二哥,但又不得不用二哥,因为这天下未平,大哥性子治国还行,说起打仗,实在不是那块料。所以,还有用得着二哥的时候,私底下便以皇位许诺,让二哥屁颠颠地给你卖命,为大哥做嫁衣。”
结合那妃子所说的话,李元吉能猜到一二,还有一些内幕,便是宇文成都给提醒的。
李元吉不顾李渊的脸色,继续道:“父皇给我兵权,派我去前线,不就是因为我比大哥能打仗一点,想让我成为大哥的助力,制衡罗家军罢了,谁不知道罗成乃至整个罗家都是站在二哥那边的。”
李渊当时确实有这方面考虑,但是还有件事就是太子建成临出发前,他得到密报,太子竟然按捺不住了,伙同幕僚私下招兵买马!他给李元吉兵权,让他去监军,另一方面何尝不是监督太子,虽然都是给同一个人,但皇位他自愿给是一回事,从他手上夺又是一回事。
“却没想到,我阴错阳差之下,毁了大哥的名声。”李元吉嘲讽地笑笑,他屠他的城,还真没想过因此而连累到大哥,真是当时看着罗成伤成那样,恨死了高句丽人,一气之下便做了,哪有什么阴谋诡计,深思熟虑的。但是眼下,无论他说什么,怕是父皇都不会相信的。
“我屠不屠城,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连累了大哥,这才是父皇问罪于我的原因。”李元吉也懒得跟他解释,自己到底是不是李世民的人,在他看来,事情就是我做的,你爱怎么追究,我受着就是了。
李渊盯着地上的人许久,才缓缓道:“朕终是小瞧了你。”
“来人啊——传朕旨意,齐王李元吉罔顾圣旨,残暴成性,不服命令,擅自于辽东城一战中,屠城三日,致使血流成河,现夺他封号,贬为庶民,囚禁于地牢之中,明日一早流放黔州。”
等到李渊说完,李元吉也不见半点动容,反而觉得这样的结果倒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他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掉脑袋罢了。
谁曾想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喧哗声,李渊眉头微锁,刚要开口询问何人喧哗,就见贴身服侍的王守振面色匆忙地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外头怎么了?”
“回禀皇上,是北平王府罗王爷,窦抗窦大人,柴驸马,刘文静刘大人,李靖李将军,徐茂公徐大人等十二位大人求见。”
李渊眉头微锁,他们怎么来了?心中有疑问,但还是示意让人放行。
罗艺走在最前头,其次是窦抗,柴绍等人紧随其后。
论身份,罗艺是有封地的异姓王,乃大唐的开国功臣,自是德高望重,窦抗和李渊是姻亲,窦抗的儿子娶了李渊的二女儿,柴绍乃是李渊长女的驸马,还有刘文静,足智多谋,深受李渊重用,李靖文韬武略,深得其舅父韩擒虎的真传,韩擒虎既然能做隋朝的“开隋九老”,并且在杨家两代父子,如此心计之下,寿终正寝,可想而知其谋略……
这些人,罗艺和李靖是李世民的人,不用多说,窦抗是一贯站在太子阵营的,柴绍……那是自己女婿,也没瞧见跟谁比较亲近,站队中立,似乎眼里只有他这个父皇,还有其他人……李渊一眼扫完,这十二人中,有李世民的人,有李元吉的人,有太子的人,还有他的人……他倒真闹不清这些人来干嘛了?怎么想这些人也不可能凑到一起啊。
马上,就有人为他解开谜团了。
但见一干人等行完礼之后,罗艺突然出列,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惊得李渊赶紧从椅子上站起,匆忙走到罗艺面前,双手相扶:“罗爱卿,这是怎么回事?快快请起。”
罗艺挺直了腰背,执意不起,开门见山便道:“微臣恳请皇上,赦免齐王之罪。”
李渊一听,明显愣住了,目光再度扫过房间里的数人,眼底变得晦涩不明。他虽然并不认为这些人是碰巧一起过来,但也绝对没想过这些人是来为李元吉求情的,不怪他不想,实在是李元吉名声太臭。
李渊的手稍稍收回,依然保持着弯腰的姿态,声音和蔼道:“罗爱卿,你可知他这回犯了什么错?”
“微臣不知。”
“我大唐以仁治国,可这孽障竟然残暴至极,罔顾太子之令,擅自出兵,将辽东城屠城三日,使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让天下人如何想我大唐?穷兵黩武,嗜血成性,又和那亡国之杨氏有何差别?”
李渊一副痛心疾首的指责,便将所表达的意思说的一清二楚,一来向重大臣解释了,此番屠城并非外界认定乃太子所为,而是李元吉所谓,为李建成正名;二来这屠城有背大唐治国之根本;三来,牵扯出了隋朝亡国,人杨家怎么亡的?不就是视人命如草芥,引得天下之人反抗么?
这三条,无论哪条压在李元吉身上,都是死罪,所以我流放他,已经算得上是开恩了。
可偏有人不买账,罗艺自始至终就对李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视而不见,双目微垂,反问道:“难道皇上觉得高句丽的俘虏不应该诛杀么?”
李渊一怔,还未等他开口,罗艺便抬起头,一双虎目直视起他,让他心下一惊,即便他已经是九五之尊了,但对上沉浸战场多年,参与大小战事无数,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的罗艺来说,心里还是有些犯怂,此人杀气实在太重,平日见惯了他嬉皮笑脸的和蔼模样,竟然忘了他可是算得上战场上的活阎王了。就连前朝被传说的神乎其乎的宇文成都又如何?也比不上眼前这位历经百战而不倒。
此刻,罗艺半点没收敛战场上的凛冽杀气,直直地对上李渊,也难怪李渊后背发凉。
“杨氏视人命如草芥和齐王屠杀高句丽士兵,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杨氏祸害的是本国手无寸铁的百姓,而齐王杀的是欺凌我的外族!难道皇上觉得高句丽的俘虏不应该诛杀么?”
李渊这才晃过神来,惊觉罗艺已经质问他第二遍了,稍稍收敛了心思,略有些尴尬道:“可那毕竟是手无寸铁的俘虏……已经归降我大唐……”
罗艺真他妈的想骂人,本能地就想回上一句:你李渊装什么圣人?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这王世充不是俘虏,王世充还主动开城投降于你了,你不还是说杀就杀了?不杀俘虏?呵呵……艹你麻痹!敢情伤的不是你儿子,不知道心疼。
要不是身旁的徐茂公拉了一把罗艺,他还真就和李渊“理论理论”了。
罗艺压着怒气道:“皇上知道杨广第三次征讨高句丽为何又是兵败而归?”不等李渊回答,罗艺又道,“第一次,是因为地理位置不便,而杨广此人多疑,又要求事事回禀自己再做定夺,这仗打得极为被动,自是输了;第二次杨广亲征,却因为国内内乱,不得不折回;第三次杨广一鼓作气,势必想拿下高句丽,可他还是小瞧了高句丽士兵的顽强,他原本冲破了第一道防线的,可谁曾想在攻打辽水防线时,被俘的高句丽士兵和城内百姓反水,里外夹击,隋军腹背受敌,自是不敌,最后只得羞愧撤兵。”
“高句丽,虽是弹丸小国,但民风彪悍,民心团结,顽固不已,皇上真以为俘虏了他们,就能收复他们?”
罗艺嗤笑了一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李渊自然是知道罗艺说的有道理,但也不能被人这样下了面子,阴沉着脸道:“依爱卿之言,难不成全部杀光?”
罗艺理所当然道:“这类人,他强,你只有比他更强,他狠,你必须比他更狠,他们才会乖乖听话。你要对他以礼相待,他就觊觎上你的东西了。他们崇尚的是强者,一次性将他们打趴了,让他们跪在地上仰望着你,他们就老实了。当初,那么多人守边界,严防死守突厥都防不住,为什么我罗家军一去,那群蛮夷就跟孙子一样老实,数十年没有战事?不是我罗家军多厉害,而是我够狠。这些人说白了,就是犯jian,欠收拾!”
罗艺是越说越带劲,心里越发鄙视李渊妇人之仁:“依臣之见,齐王屠城一事未尝不可,听说吓得高句丽的权臣渊盖苏文仓皇出逃,可惜了,要是逮住他就好了,直接取其首级,送到高句丽君王面前去,必能起到威慑作用。”
“不过眼下尚可,至少秦王那边频频传来喜讯,可见齐王这招还是有些作用的,至少高句丽士兵不会以为我大唐跟那亡国一样是软蛋。虽说杀戮太重,但战场之上,哪有没有流血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不是齐王这招,让高句丽士兵本能的从心底里畏惧我大唐,怕是秦王压根不可能这般顺利,势如破竹,连路攻克数城池。”
啧啧啧……徐茂公就差捂脸了,瞧瞧这说的……好像屠城你还有理了!你不就是因为宇文成都告诉你,李元吉为你儿子狠狠地出气了么?全辽东城的被俘士兵全被诛杀了么,听说皇上要问责李元吉,就死拖硬拽地拉着他们这些人面圣,道貌岸然地直接上升到了兵法层面,而罪臣李元吉也让你说成有功之臣了。
没瞧见皇上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么?这莽汉还在喋喋不休,徐茂公轻咳了一声,李靖便站出列,截了罗艺的话,话是这么说,但总该润色一下,要不然,让皇上的面子往哪里放:“皇上,这屠城历来有之,秦王朝一统六国过程中,大将白起便以血腥坑杀的方式,所夺城池一律屠城,让六国大将闻风丧胆,光听其名,就已经吓得四处逃窜;三国枭雄魏武帝曹操也曾数次破城之后,悉数诛杀成年男子;南朝开国皇帝刘裕,长达八个月的围城,血战,几近将鲜卑人全部诛杀干净……齐王虽说是屠城三日,但却没有枉杀无辜百姓,而是诛杀了被俘高句丽的兵将,谁不知道这高句丽实在太过狂妄,屡次侵犯我边界,淫我妻女,杀我无辜百姓,执迷不悟,齐王这招,一来可以震慑高句丽,表明我大唐立场,就此与之为敌,我大唐可不同于隋朝那般软弱可欺;二来嘛……”李靖微微一笑,一句话将书房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总该让罗王爷出出气吧,罗小将军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怎么着?就许他高句丽以多欺少,不许我大唐报复回去了?”
哎……哎!这话才是正解!
其实你罗艺压根不需要说这么多废话,你不就是心疼你儿子么,恨不得有人替他报仇么。
“罗王爷,你说下官说的对么?”李靖笑眯眯地看向罗艺。
罗艺老脸一红,看着李渊的眼神也不复之前杀气重重了,嘟囔了一句:“就算是皇上,还心疼儿子了,我心疼儿子怎么了?还有错了?”
李渊的脸色顿时好转不少,对嘛,什么阴谋阳谋的,你直说给你儿子报仇不就好了,满身的杀气,吓得我以为你有不轨之心,想要造反来着……罗成就是罗家上下的眼珠子,好好的一个人意气奋发地上战场,要真是真刀真枪的打了,受伤了,自然无话好说,可人明明是中了陷阱受了重伤,可不得着急么,这么一想,倒也符合罗艺这莽汉的性子。
可他为他儿子报仇没错,总不能让我儿子吃亏吧,想想建成自打回来之后,一蹶不振的模样,李渊又咽不下这口气。
斟酌了片刻,李渊道:“就算这孽障阴错阳差,确实起到了威慑敌军的作用,可那也无法抵消他的罪过,罔顾太子指令,大开杀戒,已经犯了大罪,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既然太子有错,齐王这个监军自然得尽职,何来罔顾太子指令这么一说?难不成明知道太子指挥失当,还要坚持下去?那这监不监军的,又有何用?不过是摆设,既然如此,皇上当初就不该设这个监军一职,徒增笑料罢了。”
“罗艺,你放肆!”
见李渊面色铁青,动了怒气,众臣子纷纷下跪求情,而罗艺则梗着脖子,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大有你今天非得给我个交代的架势来,真是谁的帐都不买。
☆、第166章
李渊之所以淡定不下去了,主要还是因为罗艺那句“太子有错”。
太子有什么错?
若说之前文书递来之时,他还可以替太子遮掩一二,但如今罗成已经回府,就算罗成不说,罗家军里多得是愤愤不平之人。
所以,李渊几乎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为何这些人会一道聚集在他的书房,多半是从刚回城的罗家将领那得了消息,知晓了此番罗成深受重伤的始末。
李渊冲着罗艺大喝一声,何尝不是心虚。但喝过之后,又觉得自己没理,书房里气氛就这么尴尬下来了,也不知如何调节,只得将目光投向自己下手。
作为跟随李渊走南闯北,南征北战的好友,窦抗对上李渊的目光,便知道这是让自己替他解围,虽然心中对太子此番莽撞行为颇为不满,但依然微叹了口气,站出列道:“皇上息怒,罗王爷也是气愤不过,逞一时之气罢了。皇上今早命微臣等人城门口迎接罗小将军,微臣们都去了,皇上若是看到罗小将军的伤势,怕也是会动容。”
窦抗其实是不想来的,虽说平日他家与太子和齐王走的较近,但他毕竟他是太子的人,以前齐王跟太子较好,他也不介意和齐王有所往来,但今日在这件事上,李元吉屠城,却让太子名声受损,皇上要问责齐王,给太子一个公道,他自是喜闻乐见的。所以,他本不该前来替李元吉求情的。
但却不得不来。
谁让皇帝心虚呢?下令让他们都去迎接罗成的。这刚到北平王府,就被人徐茂公神神秘秘地拉到一边,看着罗家老小大呼小叫的,一阵呼天抢地,听说罗将军双臂尽断,以后都不能习武了,成了废人一个;听说罗将军深受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还是被人给抬进府的;听说罗将军药石无用,怕是快不行了……还听说……
然后,就听外头齐王府的亲信跪求到了北平王府前面,说是齐王李元吉还未进城,就被裴寂裴大人带人给逮进宫问罪了,问的还是屠城之罪!
这下,原本伤心不已,就差设个灵堂开始哭丧的罗家众人,以及朝堂之上和罗成较好的一些官员纷纷义愤填膺起来,倒不是说李元吉屠城好不好,而是该不该替罗成报仇,直接偷换了概念!
当下,原本在北平王府的官员纷纷自告奋勇,求见皇上,说是要替齐王说几句“公道话”。这让齐王府的狗腿子李安受宠若惊,他们家那样那样名声的齐王殿下,竟然还有如此高的人气!简直太让人欣慰了,有没有。
这些官员之中,以罗成的亲老子,北平府的王爷罗艺为首,当年瓦岗寨的三哥徐茂公其次,还有罗成对其有救命之恩的驸马柴绍,钦佩罗成为人的文武百官无数,比如说刘文静,李靖等人。众人纷纷表态,就有人把目光投向了窦抗,窦抗是说不去也不行,说去也不行,就骑虎难下地随大流进宫面圣了。
如今对上皇上不满的眼神,窦抗头皮发麻,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里外不是人!
“罗成怎么了?之前太医不是回禀,已无大碍了么?”李渊一脸关心的模样,在罗艺看来,确是讽刺可笑的很。
我儿子没死,你就想就此揭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稀泥地就想不追究太子的罪责了,那也要看我乐不乐意做这个冤大头!
我儿子那叫命大,要不是有宇文成都誓死相护,李元吉不顾太子之命,强行调兵攻城,那么优秀的宝贝疙瘩,铁定就回不来了,想到这种可能,罗艺恨不能咬死李建成那个祸害,连带看一直护着李建成的李渊,也万分不爽。
一直密切关注罗艺的徐茂公,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赶紧接过话茬道:“人是救活了,但伤势——”
“如何?”李渊看徐茂公垂下眸摇头,再看罗艺面色难看,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前线传信有误,罗成不好了?
“柴绍,你来说,罗成究竟如何?”
被点名的柴绍,被李渊示为自己人的驸马施施然上前,也是眉头紧锁,略微思忖便道:“罗小恩公,伤势极其……严重。”柴绍眼中闪过一道沉重,“据他身旁副将所述,高句丽阴险狡诈,见罗将军英勇无比,便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可惜罗将军足智多谋,数次破了其诡计,若不是……执意命罗小恩公强行攻城,且擂鼓示意不许后退,又不增援兵,罗将军又怎么会掉入如此浅显的陷阱之中,被高句丽士兵围困在辽东城内,殊死搏杀。从早上,一直围攻到天黑,罗小恩公所率数百兵将无一生还,若不是齐王及时率军赶到,强行攻城,哪怕只要再晚半刻,罗小恩公也没命了……”
李渊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个女婿这般没眼力劲,这停顿处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谁执意命罗成强行攻城?又是谁擂鼓示意不许后退,不增援兵?这句句控诉指向太子!
不单单这样,还一口一个罗小恩公,天下人都知道他罗家的功劳,他罗成的功劳,罗成可是他李家的大恩人!不追责,那就是忘恩负义。
柴绍此举,倒是让徐茂公刮目相看,原以为柴绍也是像窦抗那样,被他们这些人一起诓来的,没想到柴绍倒是讲义气得很,完全站在了他们这边,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不断在提醒皇上罗成的身份——乃是他李家的大恩人!这事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但绝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父皇,罗将军眼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连带用饭,都要丫头伺候,虽说性命是保住了,但双臂尽断,好不好的了,还能不能提起兵器,厮杀战场尚且未知,若是武将不能厮杀沙场,那才叫生不如死……儿臣看了心里难受,恨不能亲上战场,将敌军杀光,替我罗小兄弟报仇。”柴绍这话倒是没夸大其词,堂堂七尺男儿,几次三番涉险,险些丧命,他都不曾掉眼泪,但初初那会,见到罗成瘦了整整一圈,被人搀扶着从马车内下来,双臂捆绑,一点不能动弹,偏还安慰自己无碍时,他是真的红了眼圈。所以,现在说这些话,全是他的肺腑之言,若真是让他有机会上战场,他必然是恨敌军入骨的,李元吉比他有胆子,二话不说,直接这么干了,以往也许他会觉得此举甚为残暴,如今他只觉得大快人心。
李渊表情微怔,他只知道罗成救回来了,却不想伤的这般严重,难怪罗艺不依不饶了,李渊突然心虚得很,若是罗艺执意要问罪太子,这该如何是好,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朝上大臣们可都是心明眼亮的。
幸而,罗艺等人此番的目的并不是问责太子。而且以徐茂公的聪慧,他也知道,就算罗成伤成这样,也奈何不了太子,毕竟太子是皇上属意的储君,如果真的强行对上,逼皇上做个决定,势必会撕破脸皮,到时候还真不好下场,皇帝毕竟是皇帝,这天下是李家的。
徐茂公见众人说的差不多了,便绕回到了原题上:“皇上,齐王殿下虽说屠城有错,但难不成罗将军就让他们白白算计了?好端端的一个大将军,兴许再也不能上战场了,这如何让人接受得了?别说罗王爷咽不下这口气,我等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换做我大唐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将士,站在齐王殿下的立场上,恐怕都会这么做。”
“总得有人为这事负责。”
李渊深思了片刻,最后一句话可谓意味深长,是呢,总要有人为罗成之事担责的,这句话虽是徐茂公说的,但主要还在罗艺,罗艺如此兴师众众,显然是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非要为他儿子讨个说法。
李渊思前想后,既然舍不得追究太子,那么只能饶了李元吉,两者只能择其一,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李元吉玩了一把,一时难以抉择,恰此时,门外传来通报,说是前线八百里急件。
李渊面色一整,赶紧吩咐人递上。
下首的众大臣看着李渊的脸色从严肃到放松,最后重重地将文书拍在桌案上,大笑道:“好,好,好!世民果然不负朕所望!”
众人稍稍舒展了口气,徐茂公与众人一对眼,便上前道:“皇上,可是前线传来捷报?”
刚才被逼的窘迫一扫而空,李渊喜上眉梢道:“短短数日,世民带领程咬金,秦琼等良将,趁胜追击,一举攻破了安市城,高句丽北部傉萨高延寿、南部耨萨高惠贞率高句丽,靺鞨之众来援安市城,被世民预先埋伏好的军队击败,纷纷归降。”
“皇上,依微臣之见,秦王固然功不可没,但齐王也不能说全无功劳,若是没有齐王屠城,起到了威慑的作用,高句丽那群怂货哪里这么容易被击败。”
这罗艺是一条道走到底了,认死了要替罗成还救命之恩,李渊还真不好难为李元吉,要不然这莽汉万一发飙,直接把太子给牵连进来,让他追究责任的话,他还真不好办。别怀疑罗艺敢不敢直言不讳,要求重责太子,这还真说不准,可曾见过他服过谁?就是当初铁腕之称的杨坚,还不是乖乖卖他个面子,劝降封地幽州,让他当土霸王去,而不是强攻,与之为敌。
李渊狠狠地瞪了眼地上跪着的李元吉,骂道:“孽障,看在这回你阴错阳差替罗小将军报了仇的份上,又有众位叔叔伯伯替你求情,朕暂且饶你一回,三十大板,小惩大诫,来人啊,还不快把人拉下去。”
李元吉转头看向身侧,冲罗艺等人微微颌首,也不等侍卫们上前,站起身,挺直了腰背,径直走出门外领刑罚去了。
李渊一见他那刺头的模样,就知道没多少悔意在里头,气得胸口发闷。
☆、第167章
大唐建立以来,第一场大战,历经大半年的时间,以高句丽节节败退告一段落。
李世民原本是想一举攻克高句丽的,但时近秋冬,草枯水冻,士马难以久留,李世民只得听从诸将的意见,向皇帝递去文书,请求班师回朝再作打算。
李渊收到文书,大悦,立即同意了李世民的决议。
此番征讨高句丽,连上之前李元吉屠城的四万士兵,一共屠杀了七万高句丽士兵,攻占十余城,唐军阵亡不足一万,可谓大胜而归。
此战,原本李渊是要为太子的功劳簿添砖加瓦的,却无意成全了原本就战功赫赫的秦王李世民,班师回朝之日,长安城万人空巷,纷纷出户相迎征陶高句丽的唐军,百姓欢呼雀跃,也使得秦王之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此刻的东宫的气氛,却截然相反。
“太子……太子,您还是别喝了……”
“滚!”身着淡黄色蟒袍之人一把推开身边小侍,由于用力过猛,险些没有站稳,踉跄了几步,堪堪立住,身子左摇右晃。
略有些狼狈地抬起头,此人正是太子李建成。
“你先下去。”
小侍正不知道该如何,就听屏风内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赶紧行礼道:“叩见太子妃,奴才告退。”
等到人退出去了,如意才定睛看向面前的男人。她原以为嫁给李渊最看重的儿子,未来的储君,忍辱负重,便能光复她大隋朝,替父兄侄子们报仇,如今看来,被她孤注一掷的男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下嫁李世民。
既然不是那个人,那么,嫁给谁,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差别。想起那个人,如意精致无暇的脸上晦涩不明,她以为她会恨死那个人,没曾想听到他重伤而归的时候,心头竟是那般撕扯的疼……
罗成!罗成!俨然已经成了她心头那道摸不得,说不清的伤口。
收起眼底的不屑和厌烦,如意上前小心搀扶起眼前之人,低声细语道:“太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喝醉了?”
“还有人在意本宫么?你们一个个不是都去恭贺李世民去了么?他李世民多威风啊,攻破十余城,杀敌七万,真是好不威风!呵呵……我这个太子哪里比的了,哪里比的了!”
如意心里厌烦极了他这般没出息,别说你现在还是太子,大唐未来的储君,就算不是太子了,只要皇上一日未驾崩,就还有希望。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即便李世民如何了得,在圣人心中,还是偏向太子的。
一只柔嫩滑腻的小手轻轻地抚摸上李建成的面庞,替他擦去额上的汗珠,声音温婉而柔和:“在如意眼里,太子才是最好的那个。”
李建成徐徐地抬起头,眼底一片阴霾,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转:“你难道不觉得李世民比本宫强么?”
“一介武夫罢了,他强不强于我何干,如意眼里只有太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如意嫣然一笑,宛若少女般纯真:“太子是如意的夫君,太子好,如意才能好,如意不在意太子,该在意谁呢?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了太子——”
杨如意将手收回,轻轻地在自己的小腹处来回摩挲,双眸温柔:“如意和孩子也不会离开太子的。”
李建成先是微怔了片刻,随即欣喜若狂,伸手握住杨如意孱弱的双肩:“如意,你是说……你是说,本宫本宫……”
杨如意浅笑着微微颌首:“太子快要当爹了呢。”
“哈哈……哈哈……如意,你果然是本宫的福星!”李建成一时间高兴不已,虽然不是第一回当爹,但这个若是男婴,那可是他的嫡子,皇上的第一个嫡孙,意义非同一般。
“父皇若是知道本宫有了嫡子,他有了嫡孙……一定会大喜,一定会原谅本宫的,重新召见本宫的。”
见李建成高兴得忘乎所以,一会说要请御医来把脉,一会又说要进宫面圣,杨如意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
福星……果然是福星呢。
他李渊当初为何会同意太子求娶她,还不是因为当初夺得她大隋朝的天下时,旧朝还有不少官员不服,有什么比娶旧朝唯一的血脉来的笼络人心的。
果不其然,杨侑一死,李渊便迫不及待地继位了,夺了他大隋的江山,而李建成也因为娶了她的缘故,十分顺利地接收了隋朝的残余势力。
可以这么说,她嫁与他娶,是双盈。
她嫁是为了保存杨家唯一的血脉,保存杨家的残余势力,总有一天,要将李家付诸在她杨家的痛悉数奉还。
而李建成又何尝是对她有多少感情,无非就是见有利可图,顺理成章地将依然对杨家忠心耿耿的老臣们握在掌心。
她杨如意蛰伏许久,忍辱负重,回回进宫侍奉窦氏,唤那人父皇,心里仿佛一把刀在将自己凌迟,她以为只要熬死了李渊,李建成心计不够,她自认为能将他掌控,可没曾想他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那早知道她何必嫁给他,还不如嫁给李世民。
而如今,她却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再等下去,怕是没等死李渊,反而让李世民捡了个便宜。
杨如意原本也没打算这么快将消息传出,毕竟孩子未满三月,胎位尚且不稳,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想到李世民一旦班师回朝,不知又得获得朝堂之上不少支持,杨如意只能将这事先行泄漏,好歹把李渊的心拉回太子府。
李世民的大军还没入城,太子府的好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宫内,让原本打算亲自出城相迎,犒赏一下三军的李渊大喜过望。
彼时,又有侍从禀告说皇后求见,李渊便允了。
窦氏之所以“恰好”此时出现在皇宫,正是为了拦住李渊出城的步伐。窦氏察言观色,见李渊因为嫡孙之事,面露喜色,便恳切道:“皇上,你我乃结发夫妻,历经这么多事,也同生死共患难过,有些事,我也不想跟你绕圈子。”
李渊一见这架势,连尊称都不用了,便知道自己的发妻确实有话要说,面色微整道:“你的性子,我最是清楚,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话不好说?你但说无妨。”
窦氏声音平和,但问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也平和,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皇上,你究竟属意谁做储君?”
李渊目光一凌,看向窦氏时多了分审视,后者仿佛未有察觉,自顾自地叹息:“建成,世民,元吉,元霸都是我的儿子,元吉性子莽撞,难堪大任,元霸这孩子心智不够,且放一边,那么就是建成和世民之中一位了。”
“世民孝顺,每回出行前必然进宫拜见我这个母后,承欢膝下,出行回来,又总会不忘带些礼品什么的,礼物虽轻,但也是一份心意,几个孩子之中,就属他最得我心,我也是最喜欢他的。”
李渊心里一沉,心说,你这是听说太子妃有了身孕,坐不住了,眼巴巴地替世民说情来了?
可还没等他下定论,谁知窦氏话音一转,又道:“帝王之心不可测,妾不知道皇上到底属意哪位,可妾希望皇上不要重蹈前朝隋朝之乱。”
“你什么意思?”声音中透着隐隐的不悦。
窦氏不慌不忙地跪下,行了个大礼,仿佛下定决心般才出口:“妾求皇上不要动摇太子之位!不管世民立了多大的功劳,还望皇上不要让其动摇太子之位,大唐下一位皇帝只能是李建成!”
“放肆!”李渊本能的就想一番斥责,这话也是作为皇后的她应该说的么?干预前朝之事,他还没死呢,甚至已经说到下一任皇帝!
窦氏面容凄楚,再叩首道:“皇上,请听妾身一言,隋朝为何而亡,若是当年登上皇位的是长子杨勇,而不是次子杨广,隋朝可会亡国?”
“就是因为杨坚晚年,左右摇摆不定,明明太子之位是杨勇的,可又在次子杨广身上放注了太多的精力,以至于左右为难,这才助长了杨广的气焰,争夺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也使得杨家内部争斗明朗,杨家两派亲信自相残杀。虽然后来杨广获胜了,但原本拥护杨家的亲信还剩下多少?也加快了杨家的覆灭。”
“皇上,如今我大唐不正在重蹈隋朝的覆辙么?”
“自古以来,帝皇之家立储,不是立嫡,就是立长,这两样,建成都占了先,就算世民再军功显赫,也万万跳不过建成,成为储君的。”
李渊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发妻,语气平静道:“机会我已经给过建成了,是他自己错过了,还把这个机会生生给了世民,事实证明,世民确实比建成更适合那个位置。”
“皇上,世民会打仗,但不一定就会治国,在此之前,稳定长安城,安抚群臣,制定律法约束百姓,那可都是建成的功劳啊!建成固然性子柔软,但换句话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话怎讲?”
窦氏凄苦道:“若是建成继位,以建成软弱的性子,必将念及兄弟之情,世民还可以好好的做他的王爷,做建成的左膀右臂,替他守住边疆;但若是世民继位,皇上,你观历朝历代,哪一任废太子能保全自身的?你这是要活活逼死建成啊!”
李渊双目微沉,这也是他无论如何想要捧太子上位的原因之一。
“而且,自己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么?世民和建成的性子截然相反,他处事果断决绝,若是他日他为储君,必然不可能放任他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皇上,你是要我这个做娘的,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子相互残杀么?”
李渊心头一震,这何尝是他想见到的,他一再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会走到这一步,可事实上,他是赞同窦氏所说的话的。
挣扎许久,李渊才低声道:“那你说,如今该怎么办?”
窦氏一收方才柔弱的模样,目光如炬道:“储君之位是建成的,任何人都动摇不了。趁错误还未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先将世民的兵权收回,慢慢地削弱秦王府的实力,让世民做个有名无实的王爷,打磨平了他的性子,让他忘却了雄心壮志,甘心情愿地成为我大唐的靠山王,替建成守住我大唐江山。”
☆、第168章
自打在城门口没瞧见父皇的身影相迎,手上士兵被要求缴了器械,分批入城,李世民心头已是有些隐隐的不安。等到入了城进了宫,心不在焉地接受大臣们的恭贺,一顿宫宴下来,没迎来出战之前父皇所作的允诺,反而迎来了一道圣旨。
第4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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