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做一名成功的鬼修 作者:未妆
第3节
那女子登时面色一变,惊叫道:“不、不可能!元婴修士!”话还未完,便转身就逃,可她哪里快得过陵貉,只一掌便将她打飞出去,她身上那护身的法器尚未来得及形成护罩,便已经破碎,溅起一蓬血花,顷刻间便毙命了。
☆、第14章 传音(修文)
这一变故看得连雾目瞪口呆,看着那倒在血泊里的女子,不由大奇道:“师兄,她做了什么?”
陵貉伸手将那被他弹出去的灵兽袋吸回来,沉默着打开,手中泛起青光,不过片刻,其中便有什么东西发出细微的叫声,从袋里一头飞了出来,被陵貉一指头捏住,给他看。
连雾好奇地凑头,嗬!两只黑乎乎的小虫子,发出极轻微的嘶嘶声音,如蛇吐信子一般,那虫子极小,只有绿豆大小,在陵貉的指尖奋力地扇着小翅膀挣扎,扭身,想钻进陵貉的皮肉中去。
“这是什么?”
陵貉见他看清楚了,一指头就把那两只虫子碾死,重新御起飞剑,漫不经心地道:“闽铃,是一种蛊虫,能悄无声息地钻进人体内,只需半月便可爬到脑中,啃食人脑,此物特殊之处在于,一般的修士都发现不了它。”
连雾站在他身侧,扯住他的衣袖,冷哼道:“方才我就不该多嘴说那一句话,这人也是脑子不清楚,我等既然救了她,她竟然反口便要咬人,果然最毒妇人心。”
陵貉沉默片刻,道:“人心莫测,怎知他人所思所想。”
闻言,连雾也不说话了,只闷闷地道:“若有下次,我必不加理会,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又忙叮嘱陵貉道:“这世道太险恶了,师兄你也要小心才好,不要让人算计了去。”
陵貉反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很快又放下了,淡淡地应道:“好。”
因为黑狸不喜欢呆在灵兽袋里,连雾只好遗憾地把白狸放进去,然后抱起黑狸一顿猛揉,一面道:“黑黑,这世上像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你若是落在别人手上,肯定把你扔在灵兽袋里,天天跟别的灵兽打架抢地盘,我对你多好啊。”
黑狸嫌弃地一爪子拍在他脸上,喵喵叫着扭开脑袋,不要脸。
两人足足飞了三日才到达陵貉所说的葛山,而当初陵貉使用木遁符箓时,仅仅只用了半日,可见木遁的速度之快。
葛山地处紫气宗的西南方,两地相隔并不是很远,连雾不禁有些紧张,走路都要左右张望,生怕那清宥长老从哪里钻出来,将他两人一锅端了。
陵貉见他如此,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一贯没有安慰过人,只是道:“清宥此时大约在闭关,没有一年的光景,怕是不会出关的。”
连雾这才放松下来,跟着陵貉进了葛山,山中树木葱茏,鸟儿啁啾呖呖,没有人迹,但一路风景尚好,连雾左看右看,倒不觉得无趣。
两人走在山路上,路旁有许多苍翠的古松,枝干虬劲,骤闻几声“吱吱——”从树上传来。
连雾好奇地去看,只见一团褐色的影子在树间跳跃,脑门忽然一痛,“啪”的有什么东西砸在额头上,他吃痛地捂住头,细看地上,滚动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松塔,想来这就是砸在他脑门的凶器。
他弯腰捡起那松塔,耳边听到那“吱吱——”声愈发的大了,好似在嘲笑他一般,他直起身来,往那叫声的方向看去,松枝间挂了一只小猴子,双臂吊着树枝,正低头看他,竟然十分的幸灾乐祸。
连雾又瞅了瞅手中的松塔,脑门还隐约作痛,他举起手来,作势要扔那猴子,哪只那小畜生反应快得很,荡到另一根枝干上,倒吊着,“啪啪啪”的朝连雾一连扔了三个松塔,看他躲避不及,被砸个正着,立时“吱吱吱吱——”地叫起来,喝彩一般。
把连雾气的,一股火直冲脑门,头上那几个包也愈发地痛起来,完全没有注意陵貉已经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正等着他,他只顾着泄愤,“唰唰”将手中的松塔全朝那可恶的猴子扔过去,可惜准头力道完全不够,一个都没有砸到,反而惹来那猴子更大声的嘲笑。
那猴子在松树间得意地跳来跳去,突然,它抓住的一根枝干没有任何预兆的断裂开来,那小猴子乐极生悲,毫无防备地从两丈高的树上摔下来,发出一声惨叫:吱——
连雾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好似他占了上风似的,直到陵貉喊了一声:“过来。”
他这才跑过去,说起刚才的趣事,眉飞色舞地讲那猴子如何倒霉地从树上掉下来,对自己被砸得满头包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陵貉静静地听他说了半天,也不言语,只是突然发问:“你额上怎么肿了?”
糟了!连雾忙捂住头,话语含糊地想搪塞过去:“唔……方才不小心被树撞了一下么……”
陵貉面无表情地挑了一下眉,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两人渐行渐远,徒留那小猴子“吱吱”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那断裂的树枝,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每日都经过的枝桠,今天怎么这样不结实了?
陵貉带连雾进入了葛山的一处洞府之中,洞府不大,但胜在地下有一处小灵脉,洞口的阵法中有几枚传音符,陵貉收起来,进得洞府内,往符内注入灵力,开始逐一地听。
第一枚传音符似乎已经很久了,声音的主人是个年轻的男子,音色朗朗,带着几分笑意:“陵貉吾友,见信如晤,自钟山别后,数月未见,心中甚念……”
随后便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废话,大意是,我前两天路过赤血魔域,他们的少主突破元婴,摆了好大一场宴席,我过去顺便摸了两坛子好酒,等你出关就一起来喝酒聊天,然后就没了。
第二枚传音符显然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男子絮絮叨叨地说,我已经不在蛮荒之泽了,那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在那里呆了三年,除了植物还有些趣味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你要是去那里找过我,那就十分不好意思啦,我准备去东海看看,听说那里有七阶的蛟龙妖兽,我想去抓一条来当坐骑,比你的剑可威风多啦。
七阶的……蛟龙妖兽……当坐骑,连雾听得嘴角有些抽搐。
妖兽自开灵智起,修行十分不易,比寻常人修炼艰难得多,但是它们寿命也是人的几倍,一般妖兽修炼个六七十载也只能到个三四阶,五六阶的都少见,更别说七阶的妖兽,若是突破了八阶,就可直接引来雷劫,成功渡劫后,飞升上界。
这人口气虽然十分狂妄,却让人无法心生厌恶,连雾暗想,说不定也是个大能修士呢。
陵貉那厢又拿起另一枚传音符,这次,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愤愤不平,陵貉,你曾向我打听的化春诀有音信啦,我在东海碰到一个化神期的老前辈,你那师父可真不是个东西啊,老前辈说那化春诀原本是魔物弄出来的修炼法诀,专门给人类修士用的,修炼进度可谓一日千里,但是撑死也就一个元婴期,之后修为竟然会倒退!是以在修炼巅峰时,魔物便开始吸取这修炼之人的修为,直到把人变成人干,哎呀你那师父真是险恶啊,幸好你有所防备,唉,纵然如此,作为你的好友,我真是十分心痛啊,这样你以后修为倒退了岂不是都打不过我了?我该找谁才能求得一败呢?想想还是有些难过啊,我跟你说,紫气宗那破地方你不要再呆啦,气数已尽了,你还是早早另谋出路吧,你从八岁起就被宗门摧残,才会长成如今这个闷葫芦的样子,你要及时回头啊,不说了,那个老前辈又来找我炼丹了。
连雾大惊,又去看陵貉,见他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十分淡定地继续听最后一枚传音符。
这枚传音符似乎是最近的,男子的声音依旧清朗,语气调侃,说起话来还是那样唠唠叨叨,啰啰嗦嗦,陵貉啊,我在东海遇到你们紫气宗的弟子啦,没什么本事,又在哪里都敢横着走,真是勇气可嘉啊,我向他们打听你的消息,谁让你一直不回我的传音符呢?他们听我说起你,居然咋呼我是魔修!哎呦笑死我了,你师父是否终于向你下手了啊?真可怜,你还是赶紧跑吧,往北边去,那边的秃驴虽然烦人,但北禅寺好歹也是佛修的大宗门,比紫气宗可正派得多,我出来时将你的小昆吾剑交给了一个叫善痴的大和尚,让他帮我带回去,这么好的剑,你怎么还不让它认主啊?被人家偷走了可怎么得了?
这么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总算是完了,连雾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道,这人可真能扯,说话颠三倒四,还啰啰嗦嗦一大通,废话一箩筐都装不完。
但陵貉显然已经习惯了,收起那几枚传音符,对连雾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先自己玩。”
这话跟嘱咐小孩子似的,听得连雾大窘,只好点头应了,陵貉犹豫了会儿,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小玉球来,递给他,见他接了,这才转身出去。
连雾摸着那玉球,拇指大小,翠绿翠绿的,上面雕刻着一条镂空的鱼,还拴着一根红绳,十分别致可爱,有些爱不释手起来,将那玉球挂在脖子上。
☆、第15章 遇险(捉虫)
连雾一个人在洞府内呆的无聊,便把黑狸和白狸从灵兽袋里掏出来,解解闷儿。
白狸出来后,便端端正正地坐下,开始舔毛,舔完左爪子舔右爪子,左右爪子都舔干净了,继续舔肚腹,直舔得眼睛眯起,十分享受的模样。
而黑狸就截然相反,自打从灵兽袋里跳出来后,就开始在洞府里狂奔,窜上窜下,片刻都不停息,可见这一路上实在是把它给闷坏了。
连雾看着它,不由叹了一口气,对端坐的白狸道:“你们真的是一母同胞吗?我总怀疑它是捡来的,或者是哪个路过的狸猫不小心,把自个的崽儿掉到你家窝里了。”
白狸抬起头,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尔后继续认真地舔毛,仿佛在做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而黑狸的反应就大得多,弓起身来朝着连雾炸毛,呲牙,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很是不满。
连雾不理它,抓过来又是一顿搓揉,口中笑道:“小样儿敢冲我呲牙,小爷揍不死你。”黑狸奋力挣扎,扭动,抗争得很是决绝。
但是它实在是太小,没什么力气,刚想亮出爪子就被白狸喵的一声,缩回去了,于是自然很快就败下阵来,摊着在连雾怀里,一动不动,装死,任连雾肆意蹂躏,圆圆的眼睛流露出些许的悲愤来。
不知为何,它突然挣扎着爬起身来,激动地冲洞口喵喵地大叫,兴奋地跟看到肉似的,连雾一个没留神,被它钻个漏子,撒开爪子,闪电似的扑了出去,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连雾呆了片刻,赶紧跑到洞口,外面草木茂盛,哪里还看得到黑狸的身影?不由有些着急起来,没个方向,连找都无从下手。
正暗自焦急间,却见白狸悠悠然地从洞里踱出来,一步一步的,慢条斯理,连雾脑中灵光一闪,忙过去抱起它,好声好气地道:“白白,你知道黑黑去哪里了吗?这葛山这样大,不知道有多少猛兽,我怕它出意外。”
白狸似乎极意外地看了看他,歪着小脑袋舔了舔爪子,喵了一声,轻盈地从他怀里跳下去,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往外走几步,又回头望来。
连雾赶紧跟上,一人一猫行走在林间,那猫一路小跑着,偶尔停下,回头看那人没跟上,就蹲下来舔会爪子,等待片刻,然后继续跑。
前面的路越来越偏僻,草木也越发的茂密,挤挤挨挨地生长着,有微风从前方吹来,连雾忽然停住步子,皱起眉来,仔细地闻了闻,那风中带了一些味道,像是……血腥味?!
连雾大惊,以为黑狸出了什么意外,连忙加快步子,眼看就要转过一棵大树时,他觉得好像有什么勾住了自己的袍角,低头一看,原来是白狸,它蹲在地上,伸出一只前爪,勾住他的袍子,不让他再前行,连雾见状,心中疑惑不已,难道不是黑狸受伤了?
他正有些费解,树后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个陌生的男声道:“陈师叔,我回来了,易师弟呢?怎么还没到?”
这时,一个让连雾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些诡谲粗哑:“他?他已经来过了,你要见见他吗?”
那男声不满:“来过又走了?陈师叔,难道就凭我们两个人来搜查整座葛山吗?他往哪里去了?回宗门后我定要告他一状,让师父狠狠责罚他。”
那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必了,我现在便送你去见他吧!”
说完那边就传来“啪嚓”一声脆响,好像是骨骼折断了的声音,顿时血腥之气大作,伴随着“咚”的一下闷响,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地上,然后便是寂静了。
片刻后,那边的人自言自语道:“太少了,修为太低,下次还是杀一些筑基的弟子好了。”
连雾站在树后,侧耳听那边的动静,见没什么声响,便以为人已经走了,正想出去,却听那声音笑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一只黑狸猫,这地方居然有阴狸,好东西,哈哈,好东西!”
随后便传来了黑狸愤怒的叫声,连雾心中不禁有些着急,但是他此时又无修为在身,肯定是打不过陈金胜的,怎么办?
不能任他带走阴狸!连雾正焦急间,强自静下心来,略一思索,便有了对策,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一步走了出去,道了一声:“陈刮皮,你这老东西竟然还没死?在这里杀害同门弟子,就不怕被宗门知道?”
那人立在树下,手中拎了一只皮毛黑亮的狸猫,转过身,眯起三角眼看过来,赫然就是陈金胜,他见是连雾,语气中有几分意外:“连雾?怎么又是你?上一次没杀了你,你倒好,送死也送得这样勤快。”
连雾笑起来,道:“你忘了?我已经死了。”
闻言,陈金胜皱起眉来,看着他,口中疑惑道:“不错,你是死了,你的尸体都被我扔到后山,八块儿被野兽啃得一点不剩,我亲眼见着的,怎么又活过来了?”
他这一说,成功地挑起了连雾的恶心和愤怒,他强忍着,又扫到地上立着的一个大陶瓮,半人来高,比上次看到的那个大得多,联想到刚才的声音,大概明白了那陶瓮的用处,转了转眼睛,突然道:“老东西,你吃了多少人?身上黑漆漆的三尺阴气,冲了天去,也不怕被人看见。”
陈金胜先是大惊,终于仔细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继而哈哈大笑,猖狂地道:“不过,我怕什么?我如今已是筑基巅峰,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结丹了!到那时,想杀多少就杀多少,这些人能被我用来血祭,也是他们的造化!”
连雾顿时觉得心中一阵反胃,这陈金胜真不是个东西,不知杀了多少人做那血祭了,他毫不客气地冷笑:“陈刮皮,若是论起无耻来,你简直是我平生仅见第一人。”
陈金胜收起笑来,面色狠绝,道:“好说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连雾,我不管你如今是个什么,你既然看到了这些,那就把命留下吧!”
他说完便扔下黑狸,双手一张,祭出一件锥形的法器来,闪着绿幽幽的光芒,带起一阵疾风,闪电般地刺向连雾,连雾只是一介鬼魂,没有丁点修为在身,哪里躲得过,眼见着又要被戳个对穿,他脖颈上的小玉球突然冒出一层白色的光罩来,将他护在其中,那法器竟没有伤到他分毫。
陈金胜见一击不中,便召回那法器,面露异色,待看清那小玉球,眼神转而变得贪婪狠戾:“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他说完,伸出右手,露出那串菩提子木珠来,往其中注入灵力,那两颗菩提子骤然金光大作,直刺得连雾眼睛发疼,几乎要睁不开了。
陈金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被那金光刺得眼睛眯起,口中仍然放声大笑:“连雾,你看这个,是否觉得眼熟?说起来,这东西还是我从你那里得来的,今日你死在此物下,也算是有因有果了,哈哈哈哈!”
他说着,取下那木珠来,往连雾这边轻轻一掷,连雾只听空气中“啵”的一声极细微的轻响,连那菩提子都尚未看清,便又出现在陈金胜手中,身前的白色光罩赫然破了一个大洞,洞口仍在被金光的蚕食中不断扩大。
连雾心中本有算计,自不怕那陈金胜,那玉球算是意外之喜,他也并不指望能保住自己小命,是以当机立断,冲黑狸和白狸使个眼色,跑!
说时迟那时快,黑狸白狸撒腿就迅速往外奔去,化成了两道黑白的残影,连雾也紧跟在后玩命地跑,一面解腕上的红绳,是的,他就是想利用自己变成鬼魂状态,让陈金胜无法看见他,就像他之前的想法,他活着尚且不怕这人,死了就更不怕了!
连雾一面跑,一面想把那幽冥石解下来,但是哪知那东西绑得太紧,一时间竟然取不下了!
真是失策!连雾心中不由暗骂自己粗心大意,这下好了,还是继续跑吧。
连雾心中不由发苦,纵然他跑得再快,哪里有那菩提子快?陈金胜大喝:“想跑?把命留下!”一面向连雾再次掷出那菩提子。
连雾只觉得心口一痛,随即火辣辣地疼起来,像是在伤口上抹了辣椒水一般,他忍不住痛呼一声,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是脚下仍然不敢停留,咬牙使劲跑,这时那菩提子又追上来,从后心穿过他的胸膛,“噗——”的一下,又是一个血洞,连雾不由有些绝望,黑狸白狸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他也找不到方向,在林间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乱钻,拣那林木密集的地方跑。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菩提子不知道是个什么法器,连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也能无声无息地穿过,如同恶狗一样,紧跟其后,追上来便狠命咬上一口,幸而它一击而中之后便要飞回陈金胜手中,注满灵力,才能再次追上来。
连雾身上满是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裳,这要是个普通修士,怕是早早就趴下了,但是幸好连雾并不是,那伤口痛虽然痛,却并不影响他跑路,也不敢回头去看陈金胜。
呼哧带喘地跑,眼前骤然出现了个人影,他一下没收住步子,一头撞进那人怀中,被一只有力的手揽住,心中蓦地松懈下来。
接着就屏住呼吸,听到后面果然传来陈金胜的一声惨叫,这才满意地软倒下去,心道,老东西,还不是撞在你连雾爷爷手里了,风水轮流转,哼哼。
☆、第16章 炼气(捉虫)
“陵、陵貉!”陈金胜惊恐地叫了一声,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据说入了魔后又逃走的元婴修士竟会出现在这不起眼的葛山,元婴修士!甫一对上就断了他一臂,可见来者不善,今日怕是无法善了了,先保住小命要紧。
这陈金胜倒也算个人物,他心思电转间,竟看也不看那地上的断臂一眼,直接摸出一张符来,他给那邪物做事久了,自然得了几招保命的手段,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默念口诀,整个人瞬间就化成一道血色残影,往外飞遁而去。
但是他再快,也没有快得过陵貉,毕竟修为相差太远,只不过抬手之间,一团青碧色的光芒疾追而去,不过眨眼间便追上那抹暗红血色,青色光团一伸一缩之间,只听一声惨叫远远传来,尔后再无声息。
陵貉一如既往地沉默着,揽住连雾就要回洞府,连雾却突然道:“有一样东西,曾是从我这里骗去的。”
他说着,走向陈金胜的那只断臂,眼见那东西鲜血淋漓,不由十分嫌恶,左右搜寻半天,折了一根树枝,将那血泊中的菩提珠串勾起来,陵貉使个诀,将其清理干净了,两人这才打道回府。
可惜还未到洞府,连雾便睡了过去,他身上的伤口疼得受不了,原本被陈金胜追杀的时候绷紧了神经,倒顾不上别的,这回陵貉赶来,身上便放松了,才觉得疼,真疼,哪儿都疼,连雾觉得自己好似个筛子,往外漏水,伤口被风吹得咝咝直冒凉气,眼泪都疼出来了,两眼汪汪的,求着陵貉给他使个诀,让他晕过去算了。
陵貉看他哭得鼻子都红了,抽抽搭搭,想了一下,觉得稍后正好行事,倒省的麻烦,便依言让他昏睡过去。
到了洞府,陵貉将连雾放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阵法,将大块的含着充沛的灵气的上品灵石一一排放好。
只是个聚灵阵而已,连雾要是醒着,必然要被这大手笔惊得咋舌,他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上品的灵石。要知道,一颗上品灵石等于一千中品灵石,而一颗中品灵石能换一千下品灵石!
其中以上品灵石是最难得的,内含的灵气纯净充沛,比之中品下品的不知强了多少倍,在以前他还是紫气宗的外门弟子时,宗门一个月领到的灵石也不过五颗下品灵石,还被陈刮皮尽数昧了去。
聚灵阵布置好之后,陵貉便将连雾抱过来,让他坐在中间,然后在他身后盘腿坐下,抬手聚集灵力,徐徐注入连雾的后心。
神识扫过连雾的体内时,陵貉不觉皱眉,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连雾体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寻常人体内的经脉如同大树的根系,时时刻刻地运转流动着,输送灵气以及血液,使得人体保持鲜活的生命力。
而连雾体内则全然不同,他的经脉都是死寂的,如同干涸的渠道,甚至萎缩在一起,就像是空有了一个形状而已,这样的经脉根本没有办法运转灵气,更别说引气入体,修真筑基了,但若是想要正常的修仙经脉,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就像连雾捡到的那本鬼修秘录上所记载的,只需要有大能修士,愿意使用自身法力,为其开拓经脉,慢慢滋养,使其能顺利吸纳灵气,并自行运转便可。
陵貉阖上双目,开始调动全身灵力,徐徐地往连雾体内输送……
在连雾将醒未醒之时,便觉得周身舒坦,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他直想呻|吟几声,他闭着眼睛,伸懒腰的动作猛然停滞,嗯?暖洋洋?
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这也不怪,自打他死了以后,他本身的体温就一直是冰凉的,跟石头一样,从来没有过眼下这种温暖得让他直想打滚的感觉。
坐起来后,连雾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他已经引气入体,有了炼气初期的修为!
炼气初期!对于修真者来说,这顶了天去也只能算是刚刚起步,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但是放在连雾身上,一切就显得很不一样,连雾已经死了,怎么还能有修为?
连雾愣愣地坐了片刻,觉得自己大约是睡懵了,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盘腿打坐,努力收拢心神,果然感觉到自己体内再次发生了变化,一丝丝的灵气从外界进入身体,沿着经脉缓缓流动,带来一股清凉之意……
那灵气在体内转了一个小周天以后,连雾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心眼虽然大,但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以为是老天爷看他年纪轻轻死了可怜,给了一个大好运让他兜头撞上,他这辈子就没有过运气一说。
他想到蛮荒之泽里捡到的那本鬼修秘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也已经不必多猜,那么陵貉,陵貉怎么样了呢?
连雾赶紧爬起来,走出洞府,黑狸和白狸正在打滚儿互相咬着玩,见他出来,白狸朝他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黑狸撇开脸,不理。
前前后后找了几遭,也没见着人,连雾正暗自焦急间,却见陵貉从洞外进来,看着他一怔:“你醒了?”
他还是老样子,看起来有些冷冷淡淡,眉目沉静而修长,仿佛不易为外物所动,连雾的话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却又噎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只觉得心中堵得发慌,说?说什么?感谢一番吗?自己本就一无所有,以什么来感谢?苍白而轻巧的几句话?
连他都看得出来,陵貉此番的修为境界跌落得极大,只怕连结丹期都不如了,连雾有点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嗓音干涩:“为什么……”
陵貉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的功法在清宥的刻意而为之下,本就不是正道,散去修为是唯一的解决途径,加之又能为你打通经脉,引气入体,再次修炼,可算是两全其美。”
“可是……”尽管他这样说,连雾心中还是有些郁郁,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既觉得自己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便宜,又为陵貉觉得可惜,元婴期的修为,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需要多少日子的苦心修炼才能到达那等境界?只是这么一想,他便觉得心中憋闷有些透不过气来。
陵貉见他如此,沉默片刻,便道:“你若是用心修炼,早成大道,也不枉我今日所为。”
闻言,连雾心中一震,是了,既然如今已成事实,我再这样扭捏下去,岂不辜负了师兄的一番苦心?大道漫漫,来日方长,我若是与他同行,何愁这恩情不得偿还?
想到这里,连雾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心中那块闷堵的大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大彻大悟之后的决心。
陵貉将那本鬼修秘录递回给连雾,道:“我虽然不懂鬼修之道,但是你若有不解之处,我可与你讨论一二。”
连雾接过,应了声好。
原本觉得那本书用不上,连雾之前也是草草翻了一遍,如今细细看来,那麒俢子写的功法确实精妙,且又曾经是化神期的修士,博览广闻,许多常识性的东西也都提及到了,连雾看得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果然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若是他自己去摸索,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窥视其中一二。
鬼修若是认真论起来,其实与道修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就连修为阶段也是差不多的:炼气、筑基、结丹、金丹、元婴、出窍、化神、飞升。但是鬼修在引气入体之后,对阴气的需求比灵气要大很多,这阴气又以九幽极阴之地的为最,倒不是说不需要灵气,炼气期时是需要灵气滋养经脉,但是如果想要筑基,就必须要阴气了。
简单来说,灵气之于鬼修,就像是刚开始修炼的修真者需要吃饭一般,但是阴气之于鬼修,则是丹药之于修真者,两者的效果相似却不尽相同。
鬼修分为魂体和炼体两种状态,魂体状态就是变成鬼魂的时候,也是一般鬼修实力最强的状态。在麒俢子的描述中,魂体状态是个十分逆天的存在,可以直接吞噬外界的灵元,并转化为自己需要的阴力,就像是连雾之前做过的事,吞噬阵法。
阵法和禁制之类的法术,都是灵力凝结而成的,麒俢子给它们起个名字叫做灵元,甚至包括法器法宝上面的灵元,只要鬼修的能力修为足够,都可以直接吞噬,并且鬼魂状态是可以直接看到禁制或阵法的准确位置以及形状。
灰色的灵元是其中包含的灵力不多,且不够纯净,但是吞噬了可以直接转化为阴气,绿色的灵元刚刚好,其中的灵力需要加以时间,才能慢慢化掉,而红色的灵元,请不要随意尝试,如擅自吞噬,后果自负。麒俢子的笔迹坚决而潦草。
连雾不禁对这个红色的灵元产生了那么点好奇心来,人总是这样,你不提倒还罢了,你这一提,又不给人家解惑,可不是惹得人心里抓肝挠肺似的?特别还是连雾这种性子跳脱,好奇心浓重的少年。
☆、第17章 奇兽(修文)
连雾决定以后若是有机会,就去试试这红色灵元吞噬起来是个什么后果,让麒俢子这样忌惮。
他捧着书,继续往后看,鬼修的炼体状态,也就是炼出自己的实体,但是在鬼修结丹期之前,是没有炼体状态的,只能靠九幽冥石凝成身体,这种叫做假体状态,但是这显然并非长久之计,因为纵然是鬼修,将来修为高了,也要结出金丹,再往后,破开紫府结婴,仅仅靠假体状态是完全不可行的,那么这就需要鬼修自己炼出身体了。
鬼修在结丹期时,要将自身的阴气不断凝结在一起,就像道修凝出金丹丹液一般,异曲同工,所以结丹期也叫炼体期,但是最后结出来的金丹也并不是金色的,而是如墨一般的黑色。
其实看来看去,除了魂体状态有些神奇以外,炼体状态和假体状态都没有什么惊喜之处,看起来就如同寻常修士,也会负伤,负伤若是不重,可以耗费魂体的阴力修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但是若是负伤过重,就连魂体也无法支撑的时候,那只剩下神魂俱灭这一路可走了。
他一面看,一面往后翻,后面写的是一些功法,从炼气期一直到金丹期,事无巨细,俱是一一详细地解说了,浅显易懂,再往后……没有了?
没有了!连雾登时大惊,坐直身来,仔细一看,那鬼修秘录后面虽然是破破烂烂的,但是并没有撕坏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书就是一本,那还有一部分呢?是遗失了,还是说这麒俢子后来又陨落了?
连雾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比起后者的猜测,他更愿意相信是前者,遗失了好歹还有办法能找回来,而如果是陨落了的话,那就是前途未卜了。
连雾瞪着那书半日,也没旁的办法,只好自暴自弃地想,还是先练着吧,自己能不能练到金丹期还是两说呢。
他看完那书,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张图纸残片来,那残片十分柔软,像古旧的兽皮,上面描着银白的线条,看不出倒是画的是什么,正是前些日子,他们在蛮荒之泽得到的那张千妖万鬼图。
据陵貉说,这个残片似乎还是个法器,连雾尝试着往其中注入灵力,但是没有丝毫作用,他不由有些气馁,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正想扔下,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连雾盘腿坐好,闭目凝神,从丹田中引出一缕阴力,在经脉中缓缓游走一个小周天,然后徐徐注入那千妖万鬼图之中,紧接着,他便感觉到手中的图纸残片有了变化。
那千妖万鬼图上银白的线条开始闪现微光,一开始极细微,若是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而后那光芒愈来愈盛,竟然在那残片上游动起来,那线条开始时凌乱不堪,后来便慢慢有了形状。
尽管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连雾隐约还是能看得出来大概,那是一只奇兽,形状如羊,却长了一张人面,獠牙森然,状如虎齿。
连雾隐隐觉得这怪模怪样的妖兽有些眼熟,但是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好似在哪里曾经远远瞥过一眼。
突然,一声兽吼不知从何处远远传来,声音沉闷,像是被什么捂住了一般,细细听来,却又有些像婴孩啼哭的声音,十分怪异。
陡然间,一股莫名的阴风乍起,透骨的寒凉,连雾不由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冷意从心底里一路攀爬而上,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从空中逐渐露了出来,连雾几乎看呆了。
之所以说是巨大,是因为那个虚影真的极其巨大,他现在身处的洞府已经很大了,足有五六丈来高,但是连雾却只能看到那个虚影的一只爪子……
对,就是一只爪子,上面的毛发如刺一般,十分尖利,漆黑如墨,连雾有些被吓到,这样大的爪子,那身体该是有多大?
幸而那个虚影只有片刻便消散得无影无踪,连雾低头看那千妖万鬼图,那银白的线条上的光芒已经褪去,再次恢复之前那副凌乱的模样,看着不太起眼,但是连雾此时已经不敢小瞧这法器了。
想来这还真是个宝贝,连雾决定要慢慢摸索着使用,只盼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这一日,陵貉自外面进了洞府来,身后跟着那两只狸猫,他现在的境界已经跌落至筑基中期,几乎算是要从头修炼,但那化春诀的功法对他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了,每日都出去练剑,或者是打坐修炼,过得十分……不急不躁。
连雾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炼气中期,他收纳吐气,睁眼时,听见陵貉道:“我们要离开此处了。”
连雾想想觉得也是,毕竟此处距离紫气宗太近,听那日陈金胜两人的对话,显然紫气宗还在这附件搜查些什么人,指不定就是找陵貉了,陵貉如今已然不比当初,自然要谨慎小心为上。
陵貉将一些重要的物事收起,放入储物袋,连雾仍然想如来时一样,将白狸放进灵兽袋里,抱着黑狸,不过黑狸宁愿选择进去灵兽袋与白狸一道呆着,也不愿意跟他一块,这不由让连雾有些丧气。
现在这一对阴阳狸也已经认主,连雾心中美得很,尽管黑狸对他还是有些爱搭不理的,但是瑕不掩瑜,黑狸为阴狸,喜阴气,且相处久了之后有助于他的修行,这一点却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连雾修为尚低,还不能御器飞行,只好仍然由陵貉带着,拣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悄悄出了葛山。
陵貉如今修为不如以前,速度自然不快,但是好在此次没有一个元婴巅峰的修士追杀,两人走得尚算是从容,除了陵貉不时需要休息打坐以外,景况倒还不错。
这一连就是飞了好几日,陵貉终于落在一处修真坊市前,坊市不大,但是修真者还是不少,熙熙攘攘的,男女老少都有,穿着各不相同,古怪的,花哨的……连雾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地方,不由就多看了几眼。
总有一些人喜欢找茬,见他修为低,便吹鼻子瞪眼睛,粗声粗气地赶他:“看什么看?给爷把眼睛收好咯,小心爷给你挖出来!”
连雾不甘示弱道:“你这人好不讲理,难道只许你看我,还不许我看你?”
那人瞪眼道:“我什么时候看你了?
连雾回道:“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那人气结,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正想开口骂人,陵貉一眼扫过去,那人心中一跳,立即噤声,悄悄退开,快步走了,再不复方才的嚣张,筑基修士,谁敢得罪?
这场风波还没起来就已经平息了下去,连雾摸了摸鼻子,心中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那人话语粗鲁,行事无礼,怎么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己能占了上风,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若非是陵貉在,今日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思及此处,他心中便有些心虚,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一定不可再如此逞口舌之快,万一招来了大麻烦怎么办?
他这厢暗自懊悔,陵貉却也不言语,只是默不作声地牵起他,便往坊市中心走去。
连雾的脸顿时就窘红了,盯着陵貉牵他的那只手,怔怔然的,有些神游天外了。
两人一直走到坊市的正中央,那里有一座楼,足有七八层之高,楼中来来往往,许多人,十分热闹的样子。
连雾好奇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陵貉一面往里走,一面答道:“驿楼。”
他牵着连雾进去,楼下大堂里有一个很高的柜台,柜台后面坐了几个伙计,一面忙忙碌碌地拿玉简记着什么,一面高声回答柜台外面各个客人的问话。
“青青谷?这位道友,请提供一个确切的地址,我们怎么知道那个青青谷在哪个旮旯里面?若是走错方向了小店概不负责啊。”
“赤铜山?去往赤铜山的车队已经出发了,您明日请早。”
“小店的车队不去飞楼崖,您自己想办法吧。”
“为什么不去飞楼崖!老子给灵石!”问话的是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扛着一把铁钳子,也不知是法器还是别的什么,气得满脸胡子都炸开了,一拳擂在柜台面上。
哄哄闹闹的大堂瞬间一静,然后又继续哄闹起来,被质问的那伙计从柜台后面探出个脸来,往那大汉捶的地方瞄了一眼,挑起一边眉毛来,一字一字地道:“不、去!飞楼崖那样冷的地方,除非是捩雁才能毫发未伤地进入,其他妖兽飞进去十有是出不来的,你说是你那二十块下品灵石值钱还是小店的妖兽值钱?”
他说罢便不再理那大汉,扬声道:“下一个!”
立刻有人觑着空子上前去,将那大汉挤开,口中嚷着:“小僧要去北禅寺!北禅寺!哎哟别挤别挤,待小僧先登记完!各位施主行行好,小僧师叔病重了小僧急着赶回去啊!”
那声音清脆响亮,分明是个少年,连雾循声看去,忍不住就笑了,那颗亮闪闪的光头,可不是十分打眼么?在这人群熙攘的大堂中很是醒目。
可是他口中的喊话并没有什么用,大家挤得越发起劲,他瘦小的身板差点被埋在了人堆里,场面顿时有些失控,柜台后的一个伙计见了,忙敲了敲柜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别挤,去北禅寺的都来这边交灵石,四十五块下品灵石啊,排队慢慢来。”
☆、第18章 桦崂
众人一听,呼啦一下子全往旁边去了,陵貉带着连雾站在队末,看前面的人纷纷掏灵石,口中抱怨:“怎么又涨了?上个月明明是四十块的。”
“天杀的整日里就知道涨灵石!怎么不去抢?”
“忍了吧,人家靠山大,我等还不是要乖乖给?”
之前那小光头就站在连雾前面,此时正往怀里掏灵石,口中还嘀嘀咕咕:“奸商啊,小僧每月从寺里领的灵石还不到三十块,驴肉烧饼都不够吃……哎呦师父啊师父,你这次可害惨徒儿了,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二?……四十二!糟了!刚才就不该吃那个驴肉烧饼,刚好吃掉三块灵石!”
连雾在后面终于忍不住喷笑出来,这小和尚太逗了,那小和尚听见后面有人笑他,便转过身来,像模像样地打了个稽首,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因何发笑?”
他这一低头,那亮闪闪的小光头正对着连雾,还泛着光,看得连雾又是一阵笑,笑了半天才清清喉咙,问道:“小师傅你去北禅寺?”
那小和尚点头,眼睛突然一亮,配着他那小光头,真是相得益彰,十分喜感,他嘻嘻笑道:“施主也是去北禅寺的么?”
连雾忍笑点头:“不错。”
小和尚的眼睛愈发亮了:“小僧与你们同路呢。”
“确实如此。”
小和尚大喜,眉毛几乎都要飞起来了,忙道:“小僧法号桦崂,乃是北禅寺的弟子,能不能请施主借小僧三块下品灵石,等到了寺里,小僧便立即奉还。”
连雾的储物袋中还真有几块下品灵石,是他从葛山的洞府角落捡出来的,送给这小和尚倒也无妨,这样想着,他便取出三块灵石来,递过去。
桦崂喜出望外地接了,连连道谢:“多谢施主,施主真是大好人。”
这时,正好轮着他了,桦崂忙双手捧着储物袋,十分肉痛地将灵石尽数倒在柜台上,又数了一数,正好四十五块,一块都没多出来,不由有些失望地接过伙计递过来的小玉牌走了。
“北禅寺。”陵貉从连雾身后探出手来,将一堆下品灵石放在柜台上,声音不急不缓。
那伙计粗略看了那堆灵石一眼,又埋头下去忙活,口中问道:“两个人?”
陵貉不语,连雾点头应道:“是。”
那伙计收了灵石,递来两块小玉牌,叮嘱道:“半个时辰以后,到三楼去。”
陵貉收了那玉牌,这才带着连雾离开大堂。
三楼的修真者虽然不如大堂的多,但也满满当当地坐了一屋子,也没有楼下那样吵闹,众人都各自品茶,或低声交谈,或闭目养神。
连雾一眼便从人群中看到了之前的那个叫桦崂的小和尚,无他,那小光头实在是亮闪闪的,太打眼了。
正好那桦崂也看过来,见到连雾,十分热情地冲他招手喊道:“施主!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清亮,嗓门又大,一时间整个大厅的修真者都看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连雾不由有些想掩面,觉得实在有那么点儿丢人。
那厢桦崂早一路小跑过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对二人打了个稽首,道:“阿弥陀佛,小僧方才还想去寻二位呢,不想二位施主就来了,可见小僧与施主的缘分十分深厚啊!”
连雾觉得这小和尚缺心眼得十分有趣,也笑:“小师傅说得对。”
桦崂摸着光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从这里到北禅寺也要上五六日的路程,不知二位施主是否愿意与小僧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连雾听他这样问了,便回头看陵貉,见他点头,于是答道:“如此甚好,路上就麻烦小师傅了。”
“哪里哪里。”桦崂笑着,他本是圆脸圆眼睛,这一笑,颇有些喜感。他带着连雾两人到大厅一角的小桌旁坐着,倒了三杯茶水,便在连雾的右手边坐了下来,原本他是想坐左边的,中间没有小桌阻隔,这样距离连雾会更近一些,倒不是他不喜陵貉,实在是因为连雾的年纪与他相仿,也更有亲近感,而陵貉则是沉默寡言,十分冷淡,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连雾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无奈陵貉已经坐下了,桦崂只得在剩下的空位上坐着,过了会儿又探头过来问道:“不知施主贵姓?”
连雾见那亮闪闪的光头又杵在自己眼前,不由就想乐,道:“我叫连雾,这是我师兄陵貉。”他忍不住总把视线挪到桦崂的小光头上,问:“你们……佛门弟子都是光头的么?”
闻言,桦崂嘻嘻一笑,摸着头道:“不是,也有不剃度的,师父说过,若是心无杂念,剃度或不剃度都没什么要紧。不过,小僧修行不够,就学着几个师兄,把头发也剃去啦。”
连雾又好奇地问:“我听说你们佛门弟子不吃荤的,是这样吗?”
桦崂听了这话,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头,红着脸道:“唔……大部分的弟子都不吃的。”
连雾见他那模样,心中顿时了然,忍不住促狭道:“你这样说,可见你是吃荤的咯?”
桦崂急忙辩驳道:“师父曾经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倘若小僧真有一日能登上那西方极乐世界,见到佛祖,再向他赔个不是就好,师父还说,佛祖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管我们有没有吃肉喝酒?”
他这番话听得连雾忍不住笑他:“诡辩,佛祖管不了你,你自己还管不了自己么?”
桦崂垂着头不说话,拿手在那里拨弄来拨弄去,连雾见状,以为自己方才的话说的重了,便放低了声音,犹疑着道:“嗳……你怎么了?我并不是嘲笑你……”
桦崂仍旧低着头,连雾就忍不住有些急,这小和尚还挺好玩的,自己莫不是几句话就让人生气了吧?
他小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好吧好吧,你师父说的是对的。”
桦崂这回抬起头来,塞了个什么到嘴里嚼着,一面递了几个青青翠翠的小果子过来,鼓着腮帮子,咧嘴笑道:“吃。”
连雾:“……”
感情他刚刚的沉默,只是因为在拨弄挑选果子,没时间说话罢了,连雾不禁有些郁卒地接过来,看了看,那果子长得十分怪异,椭圆形状,通体翠绿,尖儿上边却是一圈绯红色,不由奇道:“这是什么?”
桦崂一面吧唧吧唧地嚼着,一面回答:“不知道,小僧前几日路过一处山谷,见到那里长了许多这样的果子,似乎能吃,便摘了许多。”
他见连雾面露迟疑,忙解释道:“小僧吃过很多了,并没有吃坏肚子,你只管放心便是。”
连雾默然地举着那果子,实在不忍拒绝他的好意,正欲硬着头皮往嘴里送时,却听陵貉突然道:“催雷果,无毒,食之可令人饥饿。”
闻言,连雾毫不怀疑地把那果子扔进嘴里,眉眼顿时皱成一团,好酸!
桦崂还笑得憨憨的,恍然大悟道:“难怪小僧越吃越饿,啊,连雾施主,小僧忘记告诉你了,这果子酸得很。”
那是,你光顾着吃,哪有时间提醒我?连雾鼓着腮帮子在心中默默道。
桦崂一面吃得不亦乐乎,一面还抽空问道:“连雾施主,你们这次去北禅寺做什么?”
连雾含糊答道:“唔……随便看看,顺便寻个人。”
桦崂拍胸脯道:“小僧自小在北禅寺长大,那块儿就没有人是我不认识的,你若是找不到,大可以来问我。”
连雾“嗯嗯”点头应是,那催雷果吃起来初时极酸,到后来便觉得十分爽口,他一下吃了许多,直到陵貉及时伸手制止,他这才恋恋不舍地罢手。
桦崂仍在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我原本从寺里都出来三年了,这回师父传信给我,说师叔跟人打架,把腿给打折了,让我回寺里伺候伺候,我原本在炎神山修行,一接到师父的传音符出发,如今走了大半月,听说此处有驿楼,便来了,想不到居然要四十五块灵石!倘若不是遇上二位,我只怕要走回北禅寺了。”
“你师叔多大人了?断了条腿还要你赶回去伺候?”连雾颇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桦崂吭哧吭哧地吃果子,语气委屈:“师叔比我可大多了,好与人争斗,折了条腿还算轻伤,我师父曾说,缺胳膊断腿倒还能修得齐整,总担心他出寺一趟,回来时脑瓜子只剩了半个,那可就糟了。”
听他这一说,连雾“噗”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师父说话真有意思。”
桦崂嘿嘿地笑,道:“我也觉得。”
两人性子相近,又都是少年人,在连雾看来,这小和尚很有趣,话也多,聊天的话题常常能扯出八百里去。
而在桦崂眼中,连雾开朗和善,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两人臭味相投,没片刻两颗脑袋隔着张小桌都凑一块去了,徒留陵貉一人端坐着,喝茶。
连雾两人聊天正聊得兴起,突然,大厅右方传来一阵喧哗与吵闹,像是有人在争执些什么,自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第19章 争执
“怎么了?”连雾有些莫名地抬头。
“这又是谁与人吵起来了。”桦崂有些兴奋地站起来,看热闹似的往那边瞧,看了一眼便回来道:“是灵兽宗与丹门的人。”
“灵兽宗?”连雾一下便想起前些日子在蛮荒之泽遇到的那一拨人来,当时他们也各个自称是灵兽宗的内门弟子。
若是说这灵兽宗,倒有些名气,便是从未出过紫气宗的连雾也有所耳闻,此门派以驯养妖兽灵兽而出名,门内弟子多会驭使妖兽灵宠,更有甚者能培养出四五阶的妖兽,实力堪比金丹修士!若是在实战中,这可是一个极大的助力,而灵兽宗也常为别的宗门培养各类妖兽,是以,与各大宗门都很有几分交情。
但是连雾对这个宗门却没有任何好感,许是因为在蛮荒之泽时被其门人暗算过,心中还有些记仇,总之是十分的不待见。
一听说是灵兽宗,连雾便也站起来,与桦崂一起往那发生争执处张望,那位置恰好是在大厅中央,纵然周遭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也不妨碍两人的视线。
那里很明显地分开两拨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争得面红脖子粗,两拨人中大部分都是男修,此时正分别簇拥着两名年轻的女修,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仔细一听,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不过是灵兽宗的弟子趁着丹门弟子走开的功夫,占了人家的座,丹门弟子一回来,发现自家师妹的座位让人占了,岂有此理!必须得争回来,当我们丹门的弟子好欺负么?
而灵兽宗的弟子当然不愿意,这大厅里这么多位置,又没写你们丹门的名号,凭什么不让我们坐?不行!我们灵兽宗的弟子也不是软柿子,这位置我们坐定了。
于是两方互不相让,就在大厅里这么吵起来了,让众多修真者看了好一场热闹。
吵嚷声越来越大,连雾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两拨人从这个小小的位置一直吵到宗门势力强弱,又从宗门势力吵到门内地位,就连两个门派互看不顺眼的一点嫌隙和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也扯了出来,竭尽全力地互相攻讦。
也不知灵兽宗的弟子哪句话不对了,丹门弟子登时大怒,不约而同地纷纷祭出法器来,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只差一点,就要血溅当场了。
大厅里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两拨人马对峙着,眼见就要兵刃相见,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厅中的众位修真者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心中都大吃一惊,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金丹修士!原本有些闹哄哄的大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一名身着墨蓝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从雅间里走出来,背着手,国字脸,长相平凡,却自有一股气势,不怒自威,他往大厅中扫了一眼,目光最后定在那两拨发生争执的人身上,面无表情地警告道:“驿楼内不允许争斗,尔等若是想一较高下,还是出去的好。”
他说完,再次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也不多做停留,便又回去雅间里面了,片刻后,厅中一时间好似锅腾开了的沸水,嘈嘈杂杂,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想不到此处居然还有金丹修士!”
“这有什么稀奇的,驿楼遍布四方大陆,若是没有几个高阶修士坐镇,只怕早没了。”
“说的在理,那我们……出行的时候,会有修士保护吗?”
“你倒想得美。”
“有是有,你若是能一次拿出个几十块上品灵石,他们也能让金丹修士护送你,若是没有,那就想都不要想了。”
连雾和桦崂伸着脖子一边听众人谈论,一边看那两拨人的后续,既然有金丹修士出来警告了,几人即便是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犯,丹门的弟子们显然比灵兽宗要能忍耐一点,他们率先远远地另寻了一处地方给那女修坐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灵兽宗众人见丹门退去,不由各个面露得色,好似打了个胜仗一般,其中又有一个长脸粗眉的男修神色轻蔑,低声地唾了一句:“一群草包。”
在座的都是修真者,哪个不耳聪目明?就算是只蚊子飞过,隔几丈远都能听出个公母来,更别提这小小的一句骂了。
连雾与桦崂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幸灾乐祸,桦崂还张开嘴,对连雾无声地吐了两个字:“好、蠢。”
连雾呲牙乐了,也无声地回道:“是、啊。”
那些丹门弟子退去不过是忌惮驿楼中的金丹修士,未必就是怕了灵兽宗,须知不叫的狗才咬人,丹门忍得住,对于灵兽宗来说那才叫糟,他们不加紧提防,反倒沾沾自喜,还嫌对方不够痛恨他们似的,最后神来一句,可算彻底惹到了丹门。
一场风波看似悄无声息地平静下来了,但是底下是否暗潮涌动,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大厅又恢复了之前的气氛,修真者们还是各自喝茶、交谈、闭目养神,直到两名炼气期的驿楼伙计来到三楼,吆喝了一声:“各位道友,去北禅寺的请往这边来!”
众人纷纷站起,桦崂推了推连雾,兴奋地道:“走了走了。”
连雾跟着陵貉站起来,往那边看去,只见三楼的一处大门洞开,那门极高大,足有三四丈宽,雕花红漆,十分气派。
门外有一根长长的横梁,三人合抱粗细,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其中一个伙计举起个呼哨,注入灵力,那哨子就亮起绿莹莹的光来,发出一阵“呼呼”的声响。
紧接着,远方传来一声尖细的鸟鸣,那声音分明在极远处,再响起时,便已经到近前了!好快的速度!
连雾与桦崂都惊诧不已,下一刻便看到了那鸟的模样,大得惊人,足有七八丈高,样子有些像雕,腹部是灰褐色的羽毛,其余则是赤褐色,爪子十分尖利,猛地伸出来一把抓住门外的横梁,扑腾着收起羽翅,带起一阵余风,小山一般站着,眼神锐利,由上而下地俯视众人。
突然,它的脑袋转了过来,扭了一百八十度,再次瞪视着三楼门内,把连雾和桦崂两人唬了一跳,这什么鸟,脑袋居然还能这样转!
正当两人吃惊时,那鸟脑袋旁边又冒出个头来,凶猛地啄了这个脑袋一下,赤褐色的羽毛纷纷落下,原来这分明就是一只鸟长了两个脑袋。
“这是什么鸟,居然有两个脑袋!”连雾大奇。
“这种鸟叫做鸿鹪(jiao一声),”陵貉看了一眼便淡淡地解释道:“鸟有双头,一头性情温顺,一头性情奸诈狡猾,喜欢负人飞行,速度一日千里,但是飞行时常有一个头朝着后面,若是性情奸诈的那个头,则会在飞行途中啄食负载的人,使其坠落。”
好、好凶残的鸟!连雾看着鸿鹪,只觉得那两个脑袋都是十分奸诈的模样,他不由就有些担心地问:“怎么识别它的两个头?”
陵貉摇头道:“不知,据说两个头的性情会互相变换。”他看出来连雾的担心,于是又道:“无妨,到时若真出意外,我自有办法。”
听闻此言,连雾不由就放下心来,不再多想。
但是他不多想,不代表别的人也如此,那厢伙计正安排修真者到鸟背上去,有人不愿意,大声地吵嚷起来:“你们驿楼好大的胆子!竟然用鸿鹪来载我们?”
这一声嚷得突兀,众人都看了过去,连雾听这声音耳熟,仔细一看,果然又是灵兽宗的弟子,并且还是当时骂丹门弟子草包的那一位粗眉长脸的男修,他身旁的几位灵兽宗弟子也是满脸怒气。
于是连雾来了兴趣,扯着桦崂两人开始看热闹。
那驿楼的伙计解释道:“这位道友放心,这鸿鹪是专人训练过的,速度极快,并没有与其他鸿鹪一样的毛病。”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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