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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节

    阎王 作者:柳满坡

    第50节

    ……

    阎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山的,又是怎么坐了车回去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池家的楼下。

    天已经彻底黑了,阎澄抬起头看了看池家所在的窗户,也是一片漆黑,阎澄呼出口气,脚步迟滞着走到一边的长椅上瘫坐了下来,接着开始盯着楼道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纪悄在不在这里,可是除了这里,阎澄真的想不到还能去哪儿找纪悄了,纪悄不可能放弃大学,那是他千辛万苦才考进去的,可是他可以休学,一年半载的不回来很正常,而池家,他却不可能完全不闻不问,只要姜甄在一天,纪悄就总会回来。

    u市的冬夜寒凉如冰,这么坐上一晚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清晨,池姝萱挎着包从楼上下来,无意中瞥见坐在长椅上的那个人,起先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那真的是阎澄,她对阎澄的印象还比较浅淡,唯二的见面都是在参加附中的家长会上,记忆里对方是个很优秀很出挑的男孩子,总是被同学老师所包围夸奖,哪里会是眼前这幅样子。

    阎澄似是好一会儿才发现面前站了个人,他动了动没知觉的腿和脑袋,一眼就对上了池姝萱惊讶的表情。

    阎澄忙踉跄着起身,开口道,“纪……纪悄呢?“他口舌僵硬,声音嘶哑得厉害,身形摇摆了下才站稳。

    池姝萱有点被他吓住了,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不快道,“我不知道纪悄在哪里,你快点回去,再不回去我给你家里人打电话了。”

    阎澄却置若罔闻,只盯着池姝萱问,“纪悄……呢?纪悄在哪里?“

    池姝萱绕开他要走,阎澄想拦她,但是脚下没力,才跨出一步就歪倒在了地上,竟然半天都没起来,那姿势和模样真是说不出的狼狈,池姝萱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很快就隐没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大跨步离开。

    紧接着出现的人是姜甄,姜甄看见阎澄的时候比她母亲表现得冷静多了,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她看着阎澄已经被冻得发青的脸,直接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却被阎澄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给一步冲过去拍掉了。

    手机砸到了一边的石板路上,当下就碎了。

    姜甄盯了一会儿那堆碎片并没生气,只冷着脸说,“阎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别这样,这样太难看了!“

    阎澄抖着唇,仍是重复了那三个字,“纪悄……呢?“

    姜甄皱起眉头,“纪悄和你分手了,他走了。“

    “纪悄呢?“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既然你们没能力在一起,就该爽快地好聚好散,这样拖着耗着只让人更看不起你!”

    “纪悄呢!“

    “阎澄你……“

    “纪悄人呢——!!!“阎澄猛然吼了起来。

    姜甄一下子没了声音。

    “你是知道他脾气的,他做了决定就不会改了,“姜甄最后无奈道,”别让你自己和他都这么难受了,你们还没吃够苦头么。“

    阎澄不说话了。

    只是在姜甄离开后,他还是没有走,好像不见到纪悄不会罢休一样,就这么不知不觉一整天又过去了,来来回回的行人走过都会看上他那么一眼,保安也来探查过,只是却没有动粗将阎澄带走,打量了他一会儿,又默默地离开了。

    天白了又黑,阎澄从冻僵麻木又开始冷得发抖,而这一次他的脑子都开始不清醒起来,迷迷糊糊间眼前闪过很多的画面,几乎全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每分每秒,他全都记得。

    最后听见不远处的楼道门打开,一人从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阎澄想是察觉到什么似得,费劲的力气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纪悄看着蜷缩在路灯下的那个人,脸色苍白,嘴唇泛紫,双眼充血,双颊还带着不自然的晕红,说不出的凄惨可怜。

    当看到纪悄时,阎澄张着嘴巴想说话,双唇颤抖了良久竟然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是僵硬地朝前伸出了手。

    纪悄没有去握,他漠然地看着阎澄,轻问,“你想做什么?“

    阎澄嗫嚅了片刻才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勉力扶着一旁的树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纪悄……“阎澄又叫了一声,“跟我回去吧。”

    纪悄摇摇头。

    阎澄急道,“你是不是……觉得很累,以后不会了,你不用打工了,我有钱……我问远东借了钱,公司现在也稳定了,这一关很快就度过了,我不会再让家里人阻碍……我们了,如果他们再出手,我会去跟他们说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纪悄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阎澄朝着他踉跄了两步,想去拉纪悄的手,纪悄却避开了。

    阎澄不死心,直接往纪悄身上扑去,他下盘没力,纪悄要躲也真能躲得开,但是这一次,他慢了一步,还是让阎澄给抱了个满怀,接着又承受不住他下坠的力道,两人双双摔在了地上。

    阎澄却仍是不放手,他紧紧地抱着纪悄,“我们……不是说好的,要一直在一起的,你答应过我的,如果你说话不算话……那之前又算什么呢?我们还要一起出去旅行,一起上大学……你怎么可以放弃呢。”

    相触的身体可以让纪悄深切的感受到阎澄在不停地发抖,而且呼吸滚烫,他烧得很厉害。纪悄咬了咬牙,仍是一语不发,他抬手要推开阎澄,阎澄却在察觉到他要离开时用尽最大的力气箍住他不放。

    “别走,纪悄,别走,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阎澄的声音已近哀求,在这段感情面前,尊严、理想、未来其实什么都可以抛却,只有那个人,他没办法放手,从一开始就没办法放手。

    听着阎澄那一句句的话,纪悄冰冷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一种扭曲的表情,因为太过痛苦,竟显出一丝狰狞的模样,可是很快就被他用尽全力给抹杀掉了。

    纪悄对上阎澄通红的眼睛,说得很慢,“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

    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

    纪悄说完,就见阎澄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愣在那里,他转头去看不远处走来的王郗瑭和廖远东,纪悄深吸了口气,决绝地转身离开。

    可是在上到二楼的时候,纪悄忽然脚下一软,一个不察就踏空摔下了两格楼梯,膝盖重重地磕到了台阶上,在暗夜中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摔得其实不算厉害,然而直到楼下汽车的引擎声渐渐在小区里消失,纪悄还是没有找到站起来的力气。

    第133章

    阎澄才出院一个星期就又重新住了回去,这次不比上一次轻松,精神状态还要更差,受凉、伤口发炎、缺少睡眠、神经紧张等多种原因诱发的高烧长时间不退,有一度甚至引起休克,就算阎澄之前的身体底子再好也扛不住这么生理心理的双重打击,一下子就卧床不起了。不过中心医院的专家团队也不是吃素的,加之隔天就会收到a市那边打来的电话慰问,他们就算把自己命匀过去,也要把这位少爷给治好的。

    可是身体上的伤害在各种悉心调理下总会慢慢痊愈,但内心的痛苦却是怎么都不会轻易好了。

    从池家回来后,阎澄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无论是医生还是廖、王来问,阎澄一概恍若未闻,他可以那么怔怔地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天,或者无神地看着窗外,看天,看虚无的地方,整个人像被去了半条命一样的失魂落魄,不过几天就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外婆看得心疼,多年没有掉过眼泪的老人为了孙子这模样竟然偷偷哭红了眼睛,看着护理人员端出来的又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外婆忍不住拿起手机,给a市那边去了电话。

    阎澄吃不下东西,医院只能给他配不同的营养针剂换着打进输液瓶里,外婆走进病房的时候,医生刚给换了埋着的针头,阎澄午睡也醒了,正张着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外婆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伸手给阎澄掖了掖被子,轻道,“你的脾气啊,说到底还是随你妈妈。”似是想到什么,外婆笑了笑,“当初她也是差不多这样和我闹的,我呢,其实从来拗不过她,大部分的孩子啊,永远比大人的心要狠哪,对自己,也对爱你的人。”

    阎澄遍布着青紫的手微微一动,终于转过头看向外婆,继而眼中泛出无尽的愧色。

    外婆顺了顺他的头发,“你妈妈让你回去,你如果答应,外婆和你一起走。”

    阎澄一怔,没回答。

    外婆道,“不急,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说。”

    外婆离开后,阎澄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偷偷的打开图片文件夹,翻看着里面仅有的几张照片,照片里的那个少年没有一张是有笑容的,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可以隐约看得出心境的变化,高兴时眼睛会微微眯起,眼中的冷色也全数褪去,不快时则紧抿着嘴角,看着你的目光都好像薄薄的刀刃一样锋利。

    阎澄把这些照片翻来覆去地看,偶尔眼中会闪过回忆时的甜蜜、快乐和爱恋,却终究也抹不去深埋其下的萎靡痛苦和悲伤……

    纪悄这些日子的确是回到池家住了,尽管这并非他所愿,但除了这里他竟找不到其他的安身之所。

    对于他和阎澄的事,池姝萱和姜甄都很默契地闭口不言,不过池姝萱的态度也很明确,为了纪悄的未来,她非常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而姜甄则态度不明,但她曾表示过,分开,纪悄会过得更好。

    纪悄外表看着没什么改变,如往常一样冷面以对,照吃照睡,之前因为怕遇见阎澄所以他一直都没怎么出过门,现在事情解决了,池姝萱就劝他出去旅行散散心,纪悄却只把房门一关,扑到桌前画画去了。

    可是整整画了一下午他却连一张底稿都没搞定,看着七零八落荒腔走板的草图,纪悄伸手一揉,把它扔进了已经堆满纸团的纸篓里。

    回头就看见一边的手机信号灯在闪烁。

    上个星期纪悄就把暂时注销的号码拿回来了,他还要接收学校和出版社的信息,如果真要阻隔某人的消息,并不是一个号码就有用的。

    然而看着收件箱里那串熟悉的数字,纪悄的心脏却猛地重重一跳。

    在后悔时,他已经先一步打开了那封简讯。

    内容十分简单:这周日,我在出租屋等你,等到你来。

    纪悄手指一顿,直接按了删除键。

    接下来的几天,纪悄一直没出过房间,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他可以昏睡一整天什么都不吃,醒来随便啃个馒头又继续睡,然后循环往复。

    池姝萱有点担心他的健康,但是纪悄并不理睬,直到周日的那一天,纪悄睡到中午忽然醒了,然后就睁大眼瞪着墙上的钟,看着它一圈一圈慢慢地走过,看着天色从澄亮到渐渐灰黑,然后彻底沉暗。

    手机一直没有动静,没有消息,没有电话,纪悄不知道那一边的状态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同时在做着无望的等待,等待着一个心力交瘁地放弃。

    就在时钟要走到十一点半的时候,纪悄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拿了手机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要往外冲!可是当他要开门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纪悄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他没动作,手机却锲而不舍地响着,像极了阎澄出事的那一天的晚上,也是这个时间,也是这样的不依不饶。

    纪悄把手机拿出来,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片刻才放到了耳边。

    那头又是一个遥远而焦急的男声,他问,“你是纪悄先生吗?”

    纪悄张了张嘴,用了两秒才发出了声音,他说,“我是。”

    那边赶忙道,“我这边是z区人民医院,陆旻病危,请您尽快来一次……”

    ……

    再一次等待落空,阎澄心里的麻木感已经比上一次轻了很多,他觉得也许多来几次他很快就能适应了也说不准。

    踉跄着从沙发上站起,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阎澄顺手拿起一块抹布去洗手间绞了擦起了四处一阵不打扫而积起的厚灰。

    正待他忙得有些微喘时,出租屋的门被敲响了。

    阎澄动作一停,一瞬间眼中掠过璀璨的光晕,不过很快就又寂灭了,这么沉重有力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他呢。

    阎澄直起身,平复了下呼吸,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人,身姿笔挺,有种训练有素的风范,见了阎澄,恭敬道,“阎首长让我们来请您回家。”

    这个家,肯定不是u市的谈家。

    阎澄表情淡然,接着竟然点点头,然后举了举手里的拖把说,“可以,不过等我把地拖完吧。”

    夜半,医院静谧的住院部长廊上。

    纪悄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病房中那围成一圈努力做着抢救的医生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人脸上都是凝重肃穆的表情,终于,最年长的一位医生放下手中的医疗器材,和一旁的人交谈了两句,抹了抹汗朝纪悄走了过来。

    他说,“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了,不过肺部依然在小范围的出血,病人也没有脱离危险期,希望家属要随时做好准备。”

    纪悄点点头,并没有进到病房中,只隔着一段距离看了看躺在床上实际已经快要十岁,但身形萎缩得只有六、七岁模样的孩子,那么瘦,那么小。

    纪悄转身朝另一头走去,这一层都是独立的病房,同样也是icu的重症监护,纪悄走到尽头,不顾门口的护士对他使眼色说里面的病人才睡着,直接踢开门就走了进去。

    那动静不小,然而床上的却并没有马上醒。

    护士随在后面着急地劝道,“池女士之前听说她儿子的病情不乐观,强烈要下床去陪护,我们无奈给她打了镇定剂,现在正需要休息……”

    纪悄却不理她的话,只说,“你先出去吧。”

    护士有点为难,纪悄冷冷看了她一眼,想到面前的女人给她和儿子所留的紧急联络人都是眼前这个少年,护士便只有听话地离开了。

    病房内一时只剩下床头的心电仪和呼吸器在嘀嘀嗡嗡的工作着。

    纪悄走过去打量了番池姝怡的模样,尽管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纪悄就想象过他们再见面时对方会有的变化,但真到了这一刻,现实还是比他预料得要更冲击得太多。

    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容姿焕发爱美成性的女人呢,她头发因为化疗已经脱掉的没剩几根了,脸皮在缺乏保养和各种药物的刺激下蜡黄枯瘦,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时不时随着呼吸一下一下的抽搐着,眉头紧皱,显然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纪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池姝怡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了开来。

    她有几秒的目光是完全涣散的,待到腰腹处的疼痛才让她慢慢恢复了神智,然后就对上了那个站在床头的人。

    池姝怡深喘了口气,努力探出瘦骨嶙峋的手要去拉纪悄,嘴里嗫嚅着什么。纪悄能看得明白,她的口型在说:小旻……小旻……

    纪悄冷冷答道,“他死了。”

    池姝怡的眼珠一下子瞪得极大,混沌的眼白都爆出了红血丝,她用力摇着头显然不信纪悄的话,一旁的心电仪则出现了剧烈的上下起伏。

    纪悄不动声色,仿佛像是将她痛苦的模样完全欣赏够了才慢慢道,“还差一点。”

    池姝怡看着他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在一瞬松缓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抄起床头还装着滚烫开水的小热水壶就朝纪悄扔了过去!

    纪悄往一旁避让了下,那力气也只够水壶砸到地上,不过里头的开水一部分还是溅到了他的裤腿,也溅到了池姝怡的手上。

    池姝怡毫无所觉地死盯着纪悄的脸,那眼中的诡光像刀一般要把眼前的人活活切开,不过下一刻,她有些回过神来,用力闭上眼,胸口上下起伏良久,才缓过了气,再睁眼已没了之前要死要活的煞气。

    她抬手拿掉了呼吸器,一字一句道,“你答应……过我的,要照顾他……“尽管知道纪悄也许是为了报复,尽管这段日子会很短很短,可是在她离开前,她还是希望小旻可以有一个最后的倚靠。

    纪悄眼中透出些疑惑来,“你会死吗?“

    他问的认真,好像真的不明白池姝怡还能活多久一样。

    提到自己的命,池姝怡哪怕再需要坚强,此刻也有点伪装不下去了,她面上略过些微恐惧,肩膀也痉挛似地抖了抖,片刻还是咬牙道,“我会的,所以,你不用着急……“

    纪悄没说话,他就这样又瞪着池姝怡看了半晌,这才要转身离开。

    池姝怡却又在他背后道,“小旻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对他好一点,算我求你……”

    纪悄直接关上病房门,走了两步,回头透过玻璃又看了眼床上的人。

    胰腺癌晚期?

    呵。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有嫌拖沓琐碎的,我可以稍微解释下目前的情况

    这文从一开始就是比较琐碎的节奏,我用了很长的笔墨才让他们两人在一起,现在要分开了,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纪悄的脾气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撑不下去他不会做这个决定,所以我花了不少的力气来让这个决定显得比较自然,也显得无比艰难,更不会让纪悄付出的比阎澄少

    至于分手的过程后续,阎澄那么爱纪悄,肯定不会草率的就过去,还是需要一段笔墨来处理,不过也快到转折了

    这段过程是两人心理一个很重要的转变期,没有这一段,也没有后续的故事

    第134章

    隔了大半年的时间,阎澄又回到了a市,外婆陪着他一起走的,一到谈家就听说谈莺病了,外婆忙去看望女儿,而阎澄则独自去见了爷爷。

    阎鸿佐不在,阎澄才要进书房就听见阎老太爷在里面骂人,紧接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随着一声“滚出去”后,书房门被打开,他二伯的苦逼脸出现在了门后,而见到站在外头的阎澄,二伯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表情,甚至挤出笑容对他点了点头。

    “小澄回来啦。”

    和以往阎澄每次放假回来并没什么不同,只除了那笑容透着些微讽刺。

    阎澄没来得及说话,里面的爷爷就听到了,随即冷声道,“给我滚进来,把门关了!”

    阎澄无视二伯“好自为之”的眼神,走进屋内,阖上了门。

    外公瞪着他不语,面色比刚才更黑,不过眼中的目光在触到孙子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身形上,还是不小心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外公似是在等着他先道歉认错,但阎澄的态度比他还淡定,从头到尾没什么剧烈的情绪,只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台上的兰花。

    “你们一个个,真是要把我气死!”兴许对待其他人爷爷还能拿拿乔,但是对象是阎澄,老人家的心半点硬不起来。

    爷爷狠声,“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阎澄转眼看向他,“我说了有用吗?”

    “你……”爷爷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抖着手指向外面,“你给我滚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一步都别想踏出阎家,什么时候脑子清楚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谈。”

    老太爷认为,人既然都回来了,那也就是穷途末路了,就凭阎澄现在的本事再怎么翻也翻不出天来,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他一时半刻转不过弯儿来,那就让他多想想,放在在外面吃过苦才会知道家里的甜。

    阎澄也没多说,返身就回了房间。

    其实他应该在医院再调养一阵的,但是为了之前出租屋的约定,他提前就自己跑了出来,现在回来了,爷爷虽面上关着他,但私底下仍然好汤好药天天让佣人伺候着,家庭医生也时不时来给阎澄做检查。

    阎澄说不出的配合,让干嘛干嘛,比起之前的负隅顽抗完全就像是两个人,这使得爷爷很满意,觉得自己的招数还是起了作用。

    这天,阎澄起床吃了早餐,听医生的建议到活动房松一松筋骨,他想明白了,自己都半死不活的,能指望出什么事儿来,万事的前提都该是有一副好的身体。

    正跑着步,佣人说有人找他,老太爷已禁止了一切访客,连廖远东王郗瑭都进不来,手机也用不了,这来人就只有一个可能性,是他们家里人。

    果然,一出去就见二伯母坐在二楼转角的小沙发上,见了阎澄忙起身,那脸上的笑容都要开出朵花儿来了。

    阎澄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下,任她热情洋溢的慰问起自己的身体来。

    听她说了足足二十来分钟,阎澄才回了句,“挺好的。”

    二伯母道,“哎,年轻人可不能这样说,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好好保护,你爷爷你爸爸整个阎家以后可都指望你了呢。”这句话说得口气有点飘,好似含着隐隐不甘,同阎澄和男人闹在一起的事件来看,又透出几分讥诮来。

    阎澄没接话,看着他二伯母推过桌上的两个大礼盒道,“这个是之前有人送给你二伯的,我立马看见就拿来了,上面那盒给你补补气,下面的鱼胶给你妈妈,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们这一病,二伯母可是天天想着,我知道你们不缺这东西,但是也是我们一家人的心意,你说说,外头人哪有这么贴心啊。”说着,也不等阎澄答应,直接交给了佣人。

    阎澄点点头,“是好东西,看来二伯最近的生意做得不错啊。”

    二伯母一怔,忙打着哈哈笑了,怕阎澄把话题扯偏,只能自己往此次的来意上靠,“那个……小澄啊,你还记得阿涛吧?”

    阎澄当然记得,这位可是他二伯母的心头肉,比起女儿来都不逊色的。

    二伯母见阎澄不回答,只有径自道,“阿涛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弟弟,他最近犯了些小错误。”

    原来那阿涛前一阵在ktv里醉酒闹事,和人打起来不说,还拿水果刀把人给捅残了,不巧的是,对方也是个官二代,亲爹风头正劲,马上就要往上涨,这一刀可把人家弄得不轻,按理说阎家要摆平也不是不行,但是阎鸿佐却不愿意。

    “我知道你爸爸心气正,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啊……”二伯母红了眼睛,“总不能让我看着他去坐牢吧,他才十八啊,比你还小两个月呢,这一进去,没个三、五年肯定出不来。”

    她这人重男轻女,年纪很大才得了个女儿,而这女儿还不讨阎老爷子欢心,以后估摸着还是要两头靠,再加上那外甥又是她从小带大的,再不争气也难免肉疼。

    阎澄被她哭得心烦,随便找了个由头把人打发了,可谁知这二伯母就是赖上他了,后面几天是回回来报道,一坐下就不走了,阎家其他人她都不敢烦,也就阎澄,在她看来算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阎澄起先还愿意见见她,到底是长辈,后来便借口身体不适,把她直接晾那儿了。

    二伯母自然不快,但老太爷在她也不敢放肆,只能为难拦路的佣人,这一天她险些和佣人吵起来,走之前,阎澄听见她不甘地小声骂道,“这一个冷血,一个没良心生出来的果然随血缘。”

    阎澄心头一震,猛然拉开门冷声道,“你说什么?!”

    二伯母立时吓了一跳!

    “你什么意思?”阎澄看着她煞白的脸追问道,“谁是冷血,谁没良心?”

    二伯母呐呐不成言,阎澄却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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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走了,所以纪悄也回学校正常上课了。

    出版社那边也不知哪里得来的风声,最近又开始频繁地向纪悄重新约稿,热情且远胜于从前,

    纪悄并没有拒绝,他还要继续生活,还需要用钱,而上周,纪悄那空乏了许久的户头里一夜之间就多了五万元,汇款的是一个陌生账号,汇款地是a市,纪悄什么也没追查地收了。

    而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轨上一样,照常的上课下课、回家画画,只除了身边少了一个人,只除了隔几天他会去一次医院。

    陆旻的情况已是强弩之末,天天都只是吊着命,说不定哪一天他的呼吸就停止了,纪悄跟医生说,如果没有意外就不用来告诉他了,倒是池姝怡,纪悄每去那里,都要到她病房里报道一次。池姝怡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虚弱得情况已经让很多药都发挥不出效果也不敢再用了。

    胰腺癌是非常疼的,近乎一半的人得这个病晚期都是被活活疼死的,任何止痛药都无法缓解这种生不如死的症状,每每这时候,纪悄都能看见池姝怡在病床上疯狂的翻滚哀嚎着,她自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痛苦,有时候痛得五官扭曲,脸比地狱中的厉鬼还要恐怖。

    而这时她再看见纪悄,那附加的冲击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她会尖叫着用最难听的话来辱骂眼前的人,骂他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是他死而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她要拉着他一起死。

    可是当她稍稍清醒些了,又开始痛哭流涕,拉着纪悄让他要记恨就记恨自己,不要不管陆旻,是她对不起纪悄,她的错她来还,陆旻是无辜的,他已经受了很多的罪了。

    纪悄总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的唱大戏,偶尔才说一句,“真该让你的宝贝儿子来看看你什么模样。”

    这时候池姝怡就会疯得更加厉害,但是她又没有体力了,结果就是抽搐着昏过去,在梦里都要承受无边的痛苦。

    ……

    池姝萱本来已经定了要回巴黎的机票了,她虽然想留下再陪陪几个孩子,但是池家一向没有人欢迎她,她也有自知之明,尽管担心纪悄,但知道自己留下,未必就能让事情有更好的发展,可是最近一阵,她却发现纪悄的状态越来越不对。

    脸色白就白了,还常常透着沉暗,眼睛更是一直布满血丝,平时一顿连一小碗饭都吃不下,几乎扒拉几口就不动了,整个人则急剧消瘦,没几天就消减了一大圈。

    再加上有两天池姝萱半夜起来,发现纪悄的房间灯始终开着,敲击键盘的声音从不间断,尽管一晚上不睡,但是纪悄隔天起来时的精神并没有什么萎靡,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这反而让池姝萱更加担心,如果不是纪悄在强撑,就是他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不仅得不到休息,还在不停地透支他的精神力,从纪悄最近一段时间的心理状态和池姝萱对他的了解来看,这是很糟糕的现象,除了当年纪孝泽的事,纪悄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反复的情况,了解纪悄的心结究竟有多重的池姝萱明白,这一次如果不加以干预,很有可能演变成不可预知的结果,甚至慢慢将这孩子推向崩溃的边缘也不无可能。

    池姝萱觉得,和阎澄的分手是产生这个情况的一个很大的诱因,但肯定还有别的事在煎熬着纪悄的心,她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

    这一天清晨纪悄就被手机闹醒了,他天亮前才睡下去,到现在不过浅眠了两个小时而已。

    得到那边的情况,纪悄挂上电话,梳洗穿衣,也不吃东西,一边给学校打去请假,一边叫了出租向医院而去。

    到了icu区的时候,隔很远就看见那头的病房外站了不少护士,纪悄脚步微顿,慢慢走过去正好看见医生在给床上的人做心脏起搏的抢救。

    纪悄等了一阵。

    片刻,医生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一边的护士,看看手表,同对方轻语了几句,回头走了出来。

    看到纪悄,医生摇摇头道,“刚才患者肺动脉又一次大出血,引发心脏急停,我们已进行了所有的抢救,很遗憾,结果没有起到效果,病人刚刚去世了。”

    纪悄看向病床上那个小小的已经没有了生气的男孩子,一边的护士小声道,“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但是纪悄却只是站着,然后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第135章

    纪悄走到池姝怡病房外的时候,竟然在那里看见了池姝萱。

    池姝萱正在向医生询问患者的病情,她和池姝怡那么像,不需多言身份,医生就把前前后后都告诉她了。从三、四天前起,池姝怡就开始陷入昏迷,各项身体指标也急剧下降,今天早上,终于糟糕得连点滴也挂不进了,鼓鼓的液体全悬浮在皮肤下,让四肢末梢都肿得像是被水泡过一样,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一回头看到纪悄,池姝萱面色复杂,仿佛要说什么,可试了几次都欲言又止。

    纪悄瞥了眼病房内的人,并不像前几天那样转身就走,而是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池姝萱看着他仍是苍白泛青的脸,想到刚才医生的话,心里各种复杂,曾经她是那么恨着那个女人,在最绝望的时候甚至诅咒过她死,这里面有不甘的嫉妒,有求而不得地心酸,有对她明明得到了自己得不到的一切却不懂得珍惜的怨怪。这些年,她在人前努力扮演一个好母亲,尽力改掉所有过去的不足和错误,可是夜半辗转难眠时,一想到自己会变成今天的处境,池姝萱对于池姝怡依旧难消心结,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一天让自己见到她,她会和这个什么都比自己好的姐姐说些什么。

    池姝怡就像卡在池姝萱喉咙口的一根长刺,不去感受时也许勉强可以忽略,可当需要吞咽进食赖以生存时,那种寝食难安的滋味实在难受。

    连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建设一时都无法消化,不知道纪悄这段时间来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心底里一直恨着的人就要死了,而她又是你最亲的人,处在这样一种环境下,纪悄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池姝萱走到他的身边,踌躇半晌还是咬牙道,“你……别怪阿姨跟着你过来,我只是担心……这到底是……唉……”

    纪悄不语。

    池姝萱忍不住又问,“那个孩子……你见过了?”

    纪悄这次点了点头。

    “他……”

    池姝萱刚要打听陆旻的情况,忽然房间内床头的检测仪发出刺耳的响声,听见动静的护士忙推门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几个医生也来了。

    池姝萱立刻紧张地站起来,贴着玻璃去看里面抢救的状况,她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嘴唇都咬破了,回头却见纪悄仍是毫无所觉地坐在那里,刘海垂下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片刻,医生打开门走了出来,池姝萱忙迎了上去,纪悄也慢慢抬起了头。

    医生说,“病人醒了,神智还算清楚,你们进去看看吧,有什么话……也尽量抓紧时间说。”

    池姝萱一听,便忍不住瞪大了眼,漂亮的瞳仁中一片空洞,仿佛一下子不能接受如此的消息,脚下也像被钉住了一般,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而这时长椅上的人却站了起来,擦过她,进了病房。

    纪悄走向病床,床上的池姝怡睁着眼睛,表情难得的没有太多痛苦,感觉到眼前有人,她这才迟钝地转过了头。

    还没分清眼前是哪个,池姝怡就直觉性地叫着“小旻……小旻……”她想知道她的儿子怎么样了。

    池姝怡的声音气若游丝,如果不细听完全就要忽略了,纪悄朝着她微微弯下了腰,一方面听她说话,一方面让对方看清自己是谁。

    果然,池姝怡混沌的目光在认出纪悄的脸时立刻就变了,她的手脚一动,似是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痛得眼耳口鼻都扭曲了起来,难得偷来的安谧转瞬便化为了泡影。

    她似是想说些激烈的话语,可到了嘴边仍是化成了那两个字。

    “小旻……”

    纪悄近距离地看着她变形的眉眼,确认对方也对上自己的眼睛后,才道,“你真想知道他的死活?”

    池姝怡急着点头,继而抬手要抓他,“小旻……他好吗?”

    纪悄任她揪住了袖子,“他很好,医生说他的病就快好了,以后还有机会下床痊愈呢。”

    池姝怡一怔,然后又听对方道,“这种话,你信吗?“

    纪悄看着她在呆愣之后眼睛越瞠越大,眼珠则急剧充血,最后露出无法置信地表情,紧接着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不……不……不会的……你骗我,你这个小……畜……生啊……“

    纪悄眼睁睁地看着她由沉寂慢慢进入痛苦,然后开始疯狂,最后则彻底崩溃。

    门外回神了的池姝萱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四肢软软垂下,时不时一个抽搐的池姝怡。

    池姝萱忙拉住纪悄,这不是她要看见的场面,纪悄把池姝怡弄崩溃了,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也许以后,他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不能这样。

    决不能这样!

    池姝萱把纪悄往外推,边推边哭道,“纪悄,你听阿姨说,你听阿姨说,这事情我有错,池姝怡有错,哪怕是你爸爸也错了,你是没错的啊,你是没错的,你们都没错,池姝怡她就要死了,你不要恨她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好吗,你还年轻,不要让她最后也毁了你,忘掉吧……全部忘了吧……“

    池姝萱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她太后悔了,太后悔了,纪悄今天会这么恨这个妈妈,有自己当年的功劳在里面,那时她是怎么样一天天一遍遍地将这些仇恨都灌输到这个年幼的孩子的脑子里的去。这些恨在纪悄的心里日积月累的成长,已被孤独和阴郁催化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日日汲取着他精神的养分,才铸就了如今这样冷漠不近人情,习惯伤人也伤己的孩子。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池姝萱反复念叨着,而纪悄的脸上始终无动于衷。

    直到他再一次对上池姝怡的眼睛,她看见池姝怡的脸上也流满了泪,然后她朝着这里轻轻地说了句。

    “妈妈……对不起你……”

    床头的仪器再度发出刺耳的噪音,早等在门边的医生又一次涌了进去,而这一次的结果,大家都预料到了……

    ……妈妈?

    这泪是为他留的吗?

    这话是对他说的吗?

    这是纪悄被推出病房时脑中闪过最后的两个疑问。

    阎老太爷又一次召唤阎澄去了书房,孙子最近很乖,他听佣人回报的,觉得也许是时候进行下交谈了。

    然而见到阎澄的面时却见他的精神不如预想的好,脸上还是没有肉,眼睫则耷拉着,嘴唇有些发白。

    “早餐没有吃吗?”

    阎澄摇摇头,“吃了。”

    “不是每天都有锻炼吗?累到了?”

    阎澄“嗯“了声,”有点失眠。“

    “年轻人失什么眠,明天找个中医过来把把脉好了,看能不能调理下,给你妈妈看的那位就不错。”

    说到这个阎老太爷又想到,“你去看过你妈妈了吗?”

    阎澄:“没有。”

    “唉……去看看吧,其实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她一直病着,你这不孝子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她。”

    阎澄板着脸,没有接话。

    老太爷看他这模样也没心情教训了,甩甩手道,“去吧去吧,看过你妈后好好回去睡一觉,在家都能养成这幅样子。”

    阎澄出了书房本想直接上楼的,但是脚步一顿,还是朝隔壁院子走了过去。

    现在已是十点多了,但是到了那里却大门紧闭,阎澄敲了两声,陈妈才来开门。

    “小澄来啦,”陈妈面上带笑,“快进来,你妈妈在楼上呢。”

    “还睡着?那我……”他本要说明天再来,但是见陈妈微有辞色这才改口道,“好吧。”

    元旦才过,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几个月,这栋小楼里却暖意十足,特别是进了谈莺的房间,就阎澄这个体格,立刻背后就起了一层薄汗。

    谈莺醒着,披了间衣服正坐在床上喝中药,外婆则坐在一边戴着眼镜研究手里药瓶上的说明。“

    见到阎澄,外婆皱眉道,“可知道来了,“下一句则和爷爷说得一样,”怎么不见胖?“

    阎澄一时只看着谈莺不说话。

    外婆道,“站那儿干什么?先过来。”

    阎澄迟疑了下,走了过去。

    近了才发现,谈莺的床头放着很多瓶瓶罐罐,上面大多是英文,阎澄就算认得字也不认得意思,瞥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谈莺忽然开口道,“你这是请假了?”

    记忆里,她除了问自己学习就是学习,别的没了。

    阎澄像是堵着气一般,故意说,“没有。”

    谈莺果然不满地微微蹙眉,“大学就那么好对付么?”

    阎澄哼笑了一声,“这书读得有什么意思。”

    外婆推了他一把,“说什么混话!”

    谈莺道,“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我没想法。”

    “没想法你在那儿信口雌黄呢!”外婆觉得阎澄不太对劲儿,嘴里却还是缓和道,“绝对是给学习不好找借口。”

    说着,也不等阎澄开口,直接把他赶了出去,自己也寻了个由头随在了后面。

    一出小院,外婆就忍不住骂道,“你心里不满这是要拿你妈妈撒气是吧,翅膀硬了啊!”

    阎澄抿着唇,下巴到侧脸的线条一片僵硬。

    外婆看不得他这表情,扬了扬声,“怎么回事儿?是男子汉就别扭扭捏捏的,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阎澄忍了忍,终于问道,“我是不是有个弟弟?”

    外婆一呆,“你说什么?”

    阎澄看向外婆惊惶的眼,继续道,“被我妈妈送走了?”

    第136章

    外婆在怔楞过后,忙狠声问,“是谁告诉你的?“

    阎澄哪怕之前还有所怀疑的,此刻见到外婆苍白的面色也知道这事假不了了。

    外婆又追问了一遍,“谁说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怒意,显然非常生气。

    阎澄不语,外婆思绪一转,差不多猜出来了,这事儿不算秘密,阎家也就这点人,除了阎澄,当年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过真正了解内情的却只有他们自己人,而这里头会嚼舌根又嚼得乱七八糟的也就只有她了。

    没想到瞒了这么些年到底没瞒住。

    阎澄表情沉郁,看着外婆道,“您还不打算对我说吗?“

    外婆叹了口气,孩子大了,的确有权利知道些真相了。

    “我们回你屋吧。”

    进了阎澄的房间,外婆关上门,找了个沙发坐下,阎澄却直挺挺地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外婆说,“你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阎澄想起他二伯母跟他说的那些话,眉峰皱得极深。

    二伯母那碎嘴的话被阎澄抓个正着,她一开始是怎么都不愿意说的,但是阎澄拿她那宝贝侄子的事情逼了她一把,如果她不说,这事儿就铁定没门,当然,说了也不一定就有门路。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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