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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一次性男孩 作者:张迷经

    第14节

    有一个最显眼的广口瓶里装着稀奇古怪的硬币,程归记得李丛木高中时就有这种癖好。其他的小东西都很寻常:静止的手表,用旧的诺基亚,崭新的瑞士军刀……

    “唉?这是——”郝姝捡起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程归觉得有三分眼熟。当郝姝打开之后,程归立刻认出来,不正是用自己节操换来的那枚戒指吗!丢失那天问李丛木,他硬说没看到!

    程归怒:“这是我丢的!”

    “啊?”郝姝吃惊,没想到李丛木竟然做贼,“是金的吗?够判刑了吧。”

    “当然。”程归说着去拔戒指,连带着把镶嵌的海绵一起拔出来了。

    郝姝注意到盒子底部,竟然还有一枚同样的戒指。戒指下压着一张小纸片,印章一样写着方方正正四个字——“有生之年。”字迹边缘有墨水晕开的毛边,写时必定用了很大的力道。

    “有生之年?”郝姝默默念着,没有前后文的四个字,却轻易猜得出其中的意味。

    “唉。”郝姝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把戒指盒递给程归。程归这才发现隐匿在盒子中的秘密。

    郝姝站起身,把小龙猫放进挎包里,揉揉眼睛,“你知道吗,程归。我和他一起四年了,他却没能爱上我一分一毫。而你呢,和他分开有两个四年了吧,他却从没淡忘你。我终于知道我们的差别了。”

    程归无法不感觉愧疚,“你还好吗?”

    “很好,就是睫毛不舒服,还不习惯睫毛膏唉。但总要习惯的不是?”郝姝摸摸挎包,“我走啦。”

    程归正想起身来送,赶巧李丛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程归一接起,听筒中立刻传过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龟”。

    郝姝朝程归瑶瑶手,示意别跟李丛木提自己,就悄悄地离开了。

    程归微微失神,都没听清李丛木说的话,“嗯?”了一声,听李丛木重复道:“在你之前,给一生做测算的会计,是不是姓关?”

    “好像是吧。”上任做测算的会计走时,程归还没来,有几个月都是会计主管顶班,后来程归才从主管手上接的活儿。但在一些旧文件上,程归是见过有姓关的签章。

    李丛木说:“这个人如今在我们公司,就前几个月来的。”

    第81章 四季随你

    “嗯?”

    “我说,你们上任搞测算的如今在我们公司,你可以洗清嫌疑了。”

    “噢。”程归仍有点儿恍惚。

    李丛木意识到不对劲,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已经辞职了?”

    “还没。”程归低头看看手中的丝绒盒,“我刚才,找到了之前丢的戒指。”

    “啊,这个嘛。”李丛木意识到自己的小偷行径暴露了,琢磨着怎么抵赖。

    轻轻的一声“咔哒”,程归把丝绒盒扣上了,声音忽然很严肃,“我看见了盒底的字。你到底什么意思,真想和我好吗?”

    “当然!”李丛木毫不犹豫,即使他现在身处的场合并不适宜谈情说爱,他也不在乎。

    电话那端则一阵沉默。这个节骨眼上,李丛木急了:“你还不信我?这些年我一直找你,为的什么?如果不稀罕你,我怎么会亲你摸你,你以为我闹着玩吗?非要等我强上你,你才信吗?”

    明明说着无耻的话,李丛木却说得义愤填膺。经过这么久的等候,他也有些委屈吧。而得到的回应,只是程归淡淡的一声“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这就算回应?”李丛木有点儿火大,声音明显是怒的,听起来都怕人。

    好好的一通电话,搞得成了战场。程归会退缩吗?他想起报考前夕的那晚,嗓门也大起来:“那你还要怎样?你前女友才刚刚来过,你现在就说你喜欢男人,你什么都干过,过得潇洒不管不顾。我能和你比吗?你就算跟全世界说你是gay,都不带有人相信的。可我呢,我嗓门不够粗,毛也长得少,我说我有个女朋友在国外,都t没人信!”

    程归吼了一气儿,把心里这些年的疙瘩全倒出来。胸口扑通扑通跳。肺活量不习惯啊。

    李丛木听懂了,没想到程归在自己面前居然——自卑?可在他的心目中,程归是那么完美!犹记得毕业册上,他写给程归的留言是“这样的男孩,一生只能遇见一次。”即使后来恨他不辞而别,恨到心灰意冷,可是他却从没遇到过一个人,能让他觉得胜过程归。

    电话的两端都陷入沉默。谁也不挂。好像是较劲版的“你先挂”。

    在门外偷听的小夕好着急。心里猫挠一般:这不是通通说开了吗?!还较个什么劲啊?要不说异地恋长不了呢,如果面对面的话,这种时候正好来个激情碰撞啊,一床解千愁!

    三分钟之后,李丛木咳了一声,“那个,你刚说你毛少?”

    程归“哼”一声,怎么着吧?我就少了,爱咋咋地。

    李丛木忍着笑意,“哪的毛啊?”

    “胡子。”

    “其实胡子太多吧,也烦。”李丛木这话听起来,反倒像炫耀。“还有嗓门,你不知道你声音特招人喜欢吗?”

    有么?其实是有一些人说过,但程归总觉得对方是在说反话。也许是曾经的阴影太深。

    李丛木进一步开导:“还有,你如果怕别人笑你被男人压,咱们就秘密地好呗,不告诉别人咱俩在一块儿,好不好?”

    好不好?程归倒是觉得问题出在前半句上,凭什么说自己被压?

    李丛木看看手表,自己还有正经事要办,催程归:“我这都表白了,你给个话啊?”

    程归不吱声。

    “我真有事,你不说,我当你默认啦?”

    “我没有默认。”程归壳硬,可刚才两人还对峙呢,这不知不觉,啥时候,敌军都进城了?

    李丛木施压:“那你还剩三秒钟的时间。”

    “我只是不擅长拒绝罢了。”说完,程归就把电话挂掉。不造有没有三秒钟。

    程归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到午后阳光透过窗,洒在熟悉的摆设上。忽然有种“一去不复返”的怅然。本打算和李丛木做一辈子朋友的。竟然走到今天这种局面。真不知是好事坏事?

    拉开门,忽见小夕像土拨鼠一样立在门外。

    “哎呀!你讲电话那么大声,都把我吵醒了!”小夕先告状。

    程归不以为然,“这都下午两点了好吗。”

    “哦,我不是工作得晚么。”小夕扭头去浴室洗脸。

    程归这才想起正经事,刚刚李丛木说过测算的关会计。其实,李丛木也把消息透露给了裘致。一来,他觉得程归可能会有所顾忌。二来,由作为事外之人的裘致去散布,显得更有说服力。果然,裘致拿到消息之后,就发布到t群里,t们再在各自的部门圈子里传播。从反响上看,是颇有说服力的。

    谷梁自然也听到了消息,暗自松一口气。原本,这次谣言的影响并不大,完全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他一开始没有处理,是因为等程归向自己求救,不料只耽搁了一天,就被退休的老董事长获悉,事态立刻恶化到令他措手不及。所幸,这时冒出个关会计,成为众矢之的。

    第二天周日,谷梁从大连回来之后,立刻把受事件牵连的人都召集到公司。现在有了更明确的泄密者,内部这些嫌疑犯理应被洗清冤屈。只不过还有一道程序,老董事长有令,每个涉事者都要签一份保证书,保证自己与泄密事件无关。

    “还签保证书?我也真是醉了。”殷经理小声调侃,但当谷梁把保证书发给每个人之后,他最先签上字。

    “好啦,虚惊一场。”谷梁代表公司给大家道歉,“选票系统明天上班后就会恢复。原则上不许拉票的,但你们特殊,好好地利用周一这最后一天吧。”

    大家交上保证书,纷纷散了。程归最后一个交的,他一开始心里抵触,那保证书是老董事长让人拟的,写得跟卖身契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律效力。所以他考虑之后,用最不自然的笔画签上名。

    “放心,事情已经过去了。”谷梁安慰程归。

    程归却放不下心:“你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关会计导致的?”

    其实,刚才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这种疑问。为什么呢?因为即使关会计把测算模板带去了传世屋,那也仅仅是一个算法而已。如果源头数据不一样,比如对售价的估计或对成本的估计有差别,那即使用一套算法,推导出的结果也会很不一样。只有参与测算的人才会清楚。

    谷梁拍拍程归肩膀,“你是担心冤枉关会计吗?没必要。他肯定逃不了干系,况且,我们对他早已经鞭长莫及。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用我们操心。上面的人,大多都不做实务,有这么一个理由能听起来像真事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谁在搞鬼,领导心里都有数的。你以为你们刚刚签的保证书都是一样的吗?”

    “啊?我再看看我的那份。”程归对承诺一向很谨慎。

    谷梁一笑,“不能看了,考试已经结束。”

    第82章 四季随你

    周一早上,选票系统果然恢复正常。程归因为有之前的积累,很快重回到前五名。是霍霍拿手机给程归看时,程归才知道的。

    “你怎么兴致不高啊?”霍霍问程归。

    程归也说不上,就是觉得一切都变味了。刚刚杜总有找他和裘致谈话,明着是安抚情绪,可言语里却透着对关会计事件的不满。虽然没明讲,但杜总的意思就是:如果大家再挺一挺,事情就会过去的,但现在把罪过都推到关会计身上,还是相当于脏水都泼进了财务部。

    杜总说的也有道理。他总是很有道理。然而,天下道理那么多,听谁的算呢?程归已经对这个曾经敬仰的人产生了厌倦。

    这种厌倦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当发现放在墙缝里的鸡肝又被吃光时,心情才高昂一点儿。救了一条狗命。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相比于终日在大集团里做一个忙忙碌碌的螺丝钉,有意义得多得多。

    睡过一个深沉的夜晚,在阳光中精神饱满地醒来。到浴室的镜子前,用李丛木的剃须泡沫涂满下巴,再用李丛木的剃须刀刮掉。有没有刮去胡茬,谁知道呢?那么多泡沫。

    一反常态不再轻手轻脚,而是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忙活一通,制备一桌超高配置的早餐。踹开小夕的房门,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夕拎起来,左右摇摆。

    “干嘛啊~”小夕发出颤音。

    “陪我吃早饭。”

    “咦?”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粗鲁这么性感,小夕赶紧睁开眼,是不是终于有粗壮快递员入侵啦?然而并没有。

    小夕蹭蹭眼睛,今天的程归很不一样呀,眼神特别直、特别亮,就跟连着充电宝一样电劲十足,有爱情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

    饭桌上,看着程归大口吃肉(饼)、大口喝酒(西柚汁),仰起头时涌动的喉结,小夕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心动了,就要这样干净透亮的男人味儿——邓垒那傻大个算什么!

    吃完饭,程归回到自己房间,门也没关,就一脱到底,找出一条修身西裤换上。腰带大敞着,站在衣柜前,拎出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衣角插进裤子,留两颗纽子不扣,穿上毛呢外套,阔步出门。

    小夕傻眼了,忘了手中的饼。

    “daddygoestowork。”

    “砰。”

    “噔噔噔。”

    门禁打开的声音。

    小夕跑到窗口,目送着程归豪迈的背影消失在破败的小路上,吓得猫狗四散。

    “我一定是在做梦。”小夕打个哆嗦,放下饼,回房间睡个回笼觉压压惊。

    进公司后,程归直接去地下活动室,今早是年终评优的颁奖礼。依稀刚有几个人到,之前起过冲突的工程师正在台上调试投影仪。程归目不斜视,来到前排站定。两三分钟后,楼上的懒虫们纷纷涌入。

    九点钟,颁奖礼正式开始,由一位美女hr主持,从敬业奖开始。裘致收获“冉冉新星”奖。轮到“一生新秀”时,程归把外套放到裘致手中,听到叫自己的名字,立刻大步上台。

    五个获奖者疏离地立于台上。主持人有请总裁颁发证书与红包。

    总裁笑得和蔼可亲,与每个获奖者握手,赞许几句。颁到程归时,想起年会带小孩的事,夸程归:“我上次就说过,你朋友会把小孩托付给你,说明你在朋友眼中值得信任。如今,你也是值得集团信任的人。”

    “谢谢总裁。”程归有礼有度地接过证书与红包,开心地拆开,给台下人展示红包内容,立刻引起尖叫,最响亮的自然是霍霍。

    五个人与总裁合影留念后,一起下台。霍霍抢过程归的证书与红包,过过眼瘾,酸溜溜道:“总裁说你值得信任呦,前途无量啊。”

    信任?前天还被怀疑是内鬼。多么讽刺啊。但别人夸自己,总不能拂人美意,程归笑得灿烂。他决定以后都要习惯这样灿烂的笑,与心情无关。

    典礼结束后,大家懒洋洋地各自归位。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上班。工地上的工人早回乡过年了,基本没什么业务。杜总在群里发消息,祝贺裘致、程归和其他的获奖同仁,提前恭贺新春。

    程归拿着鼓鼓的红包,自觉要回馈各位支持者,联系一些平时走得近的人,请吃中饭。

    “要吃大餐!”霍霍张罗得最欢。

    程归全权委托给她:“都听你的。”

    结果,权衡距离、口味之后,霍霍竟然选择了雪中炭。程归给谷梁发邀请。谷梁一听是那家韩料,直说:“那种东西,一生吃过一次就好。”

    “这样,那改天再请你吧。”

    谷梁也不客气,“就明天怎样?”

    “明天上午要飞回家,我室友早前就帮订的票。”

    “你们一起飞?”

    “他已经在老家了,上次回去就没回来。”

    “那我们只能年后再聚?”

    “是啊(笑脸)”

    对话框停白在这里,过去了几分钟。程归忽然有种愧疚。他已经有了一个决定,目前对所有人保密。可是谷梁终究是个特别的朋友,又是自己的hr对接人,对他隐瞒总觉得过意不去。终于敲过去一行字:“我年后就准备辞职了。”

    看着程归的对话框,谷梁愣了,眉头皱起来,敲字过去:“就因为泄密的事?这种挫折在职场上司空见惯。有人质疑你,才说明你开始变得重要。别一时意气用事。”

    “我明白。其实早就有过离开这里的念头,终于做出决定后,心里很畅快。跟着感觉走吧(大笑图标)”

    谷梁蹙眉考虑几秒,回复道:“你可以离开,但不一定用辞职的方式,还有别的选择。本来时机不成熟,我不想把消息透露给你的。我们在大连已经谈妥了一块二手地,转过年就会开分公司,如果你愿意,可以过去,离你老家也算近了。”

    “这样?”其实在听说他们去大连考察时,程归有一瞬间曾这么幻想过,他很喜欢大连那座城市。

    谷梁说:“我到时也可能过去,集团已经对东三省连带着内蒙古,都制定了发展规划。一个全新的开始,怎么样?”

    “我考虑考虑。”程归没有一口回绝,但心里觉得希望不大。他向来不擅长做人生规划,等回老家问问李丛木吧。

    “那趁着过年,你仔细想想再给我答复。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也问问爸妈意见,顺便帮我带句新年好吧。”

    第83章 四季随你

    在雪中炭吃饭时,老板给程归这桌的菜料特别足,老板娘热情地招待,大家吃得尽兴而归。程归猜想,店家的婚姻危机已经解除了吧。

    下午,很多人跟领导请示后,纷纷提前撤退。程归一直等到正点下班。如果年后就辞职,不妨站好最后一班岗。现在对这里厌倦,可是终有一天回味起来,还是会有些念想。不愿留下缺憾。

    等到正点下班的人不多。谷梁也是其中一个。他这个下午就过得有些沉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是个足够坚定的人,就像《老人与海》里的那个老头,可以放很长的线和很长的时间,只为钓到最大的鱼。然而,在向程归透露大连的消息后,他的意志力却游移了。

    放下在上海的积累,而去大连发展,是一种机遇,也是一种风险,并不容乐观。如果主要目的是为了程归,那他很有必要事先知道程归的心意。

    是的,很有必要亲耳听到。可是程归明天就要飞走了,飞去姓李的身边。

    谷梁不免想得复杂起来:所谓静水流深,程归会不会并没有看起来简单,他一直在姓李的与自己之间徘徊,实际是权衡着最有利的位置吧?想起程归在年会上的表现,大大方方很放得开,那么平时的安静与内敛,也许只是选择性的?

    谷梁见识过太多人。特别是身为面试官,着实有过几次不愉快的经历:一个人面试时一个样子,试用期一个样子,转正后立马又变成另一副样子。职业习惯使然,让他看人的眼光不能太简单。

    再猜测下去,于事无济。谷梁心中已有了主意。一个头脑与下半身共同决定的主意。

    晚上,程归正在家中打包行装时,收到一条通知短信:【碧园温泉居】程先生,您预订的801号房间,保留至今晚九点,敬请准时入住。

    嗯?程归关掉短信,继续收拾。

    整理完旅行袋,预约明天去机场的出租车,查找从长春回老家县城的长途客车时刻表,办理网上值机,才发现李丛木已经值过。

    一切都准备妥当。查看下手机,八点半。

    程归再把短信翻出来看一遍,陷入了片刻的犹豫。回想起婚礼上的那个吻,想起平安夜时收到的传真,想起自己曾有过的好奇与温情。甚至莫名想起那条受伤的小狗。总觉得是不可捉摸的缘分,也许是冥冥中遗留的责任。于是,穿上外套,下楼拦辆出租车,来到碧园温泉居。

    情形与上次一样,和一个疲惫的商旅人一起搭乘电梯。只是不再小心翼翼。上到八楼后,程归径直来到走廊尽头的801。礼貌地敲三下门,听到里间响起脚步声,隔着门板与自己越来越近。

    程归拿出一张准备好的信纸,从门缝下推过去。门内的脚步声适时停住,显然是注意到了那张信纸。

    好了,就到这里吧。心中的小天使收起了翅膀。程归转身离去。他甚至听到门在自己身后打开的声响,却没有回头,迅速地转入楼梯间,“噔噔噔”下楼而去。

    谷梁错愕地立在门口,拾起地上的信纸,上面写着这样的话:“你好,神秘人。我不清楚,你是否对别人也做出过同样的举动。但对我来说,有这样的经历是唯一的,也是有趣的,就像做一个不用负责任的梦。可我给不了你任何回报,所以只能说声谢谢。

    至于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对我有兴趣,是否曾与我擦肩而过,我都不想去知道。不论你是想一夜风流,还是长久交往,我都无能为力。因为我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他也中意我,好多年了。

    不知你在人生中看中什么,都祝愿你能有美好的际遇。只是希望,那些际遇不会再牵扯到我。让我们就此别过,留给彼此尚可回忆的余地。”

    “尚可回忆的余地。”谷梁轻轻念出口,这是决绝,还是委婉?如果《老人与海》的故事中,老人并没有钓到鱼,那么这个故事是否还会流传?

    下行到三楼时,手机在程归的口袋中响起,是谷梁。

    程归接通,老朋友一样说声“嗨。”

    谷梁问:“如果知道是我,还会跑得这么快吗?”

    程归没有回答,只是哧哧笑了,朴实而无奈。他在情趣上确实迟钝,但来之前怎么可能毫无预感?只不过,99与100之间还是存在着清晰的界限。

    谷梁轻轻叹口气,只觉自己问得多余,怎奈实在心有不甘。果然说得开了,就少了一份尚可回忆的余地。然而,要回忆干什么?该争取的是现在。“你说的那个人,是姓李的?”

    “嗯,就是他。”

    “我从裘致那,听过一点儿你们的事。”

    “是吗?”

    “我猜,他当初伤你不轻吧?否则你不会不辞而别。就不怕还有第二次?”谷梁觉得这么说有些掉价,但也豁出去了。

    程归当然懂,声音中些许无奈:“跟你说实话吧,我心里也有很多的不确定,别说是谈恋爱了,就是和人做朋友,我都没有多少经验。和他会不会长久,我并没有信心。”

    “你这是给我希望?”

    “当然不是。我只是说,未来可能会与他分开。但是,我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这些年的经验如此。我想我生来就缺乏这种感情吧,在一个人身上就用光了。”说完,自己忍不住笑。

    谷梁也被这不恰当的形容逗笑,可仔细一想,“哪个男人又不是呢?与其相信爱情,不如相信荷尔蒙,或者更具体的东西。成熟的男人找朋友,不该用心,而该用脑。如果你和我一起,你会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我也会。”

    “你的话当然也有道理。只是我……”程归寻思着怎么回绝才得体,手机却突然没电了,听筒一片死寂。程归正走到酒店门口,思绪从对话中抽离,迎面是斑驳的夜色。

    手机死得很彻底,程归怎么按电源键都没反应。刚刚话没讲完,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了吧?了解谷梁骄傲的性格,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要不要回楼上再解释一下,让一切有个清晰的句点?程归手插在口袋里,踟蹰着。

    门口一辆车忽然打开大大的车灯,忽明忽暗晃着程归的脸,精准地移动到程归旁边。

    副驾的车门被从里面推开,司机是一个长头发的瘦削男人,朝程归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要搭车?”竟然,是那个跷跷板精。

    第84章 四季随你

    程归略微惊诧,“是你啊。”

    “上来吧。”男人拍拍副驾的椅垫。那椅垫毛绒而蓬松,有着可爱的轮廓。

    一袭香气从车内飘出,唤醒程归嗅觉的记忆。这车好熟悉啊。怎么看都像上次土豪小妹的那辆?

    门童过来提醒程归,“先生抱歉,车不能在门口久留。”

    程归便顺势坐进车中,刚带上车门。车子就飞快地冲上马路,简直省略了加速的过程,与上次土豪小妹的车技如出一辙。

    车子行驶的正是福里小区的方向。直觉告诉程归,这个半生不熟的人似乎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程归问:“你是姓卢吗?”土豪家姓卢。

    “是啊。你叫我卢宝吧,我小名。”

    “那大名是?”

    “卢宝宝。”

    程归忍俊不禁,实在是不礼貌。

    卢宝是在恶作剧,他喜欢装神弄鬼的,能逗别人开心或让人诧异,就会觉得很有成就感。“我在家里见过你,但你没看见我,我大哥说你是那个地产公司的财务?”

    “嗯。”程归看看窗外,“也许以后就不是了,也不再管与你家合作的那块地。”

    “要辞职?”

    “有这个想法。”

    “恭喜你啊。我今年也辞过一次。原来的工作在陆家嘴那边。”

    “那怎么辞了呢?”

    “为一个人呗。”卢宝毫无预兆地把车泊到路边,摸摸裤兜,“忽然很想抽根烟,你来一根不?”

    程归摇摇头,反正自己也不赶时间,听卢宝一边抽烟一边吹嘘自己不寻常的经历:“我那时去一个酒吧玩,就是跟你说过的那间运动酒吧,在里面遇见一个人。眼神刚一碰上的时候,我就有感觉。混了一晚之后,我就彻底信服了,他就是我生下来要找的那个人啊。你有过那种经历没,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淌着暖流,又平静啊又快乐,就像——认祖归宗了一样。”

    “嗯?”程归觉得自己没有get到。

    “只可意会啊,语言形容不出。”卢宝吐口青烟,鼻孔里也舒服地喷出烟,仿佛在回味,“总之就是忘不掉了。跟着几天还去那个酒吧,愣是没再碰见,打听才知道他不是常客,就是来寻个新鲜。我哪能放弃?后来就找到他上班的地方,我就在附近也找了份新工作。”

    程归心想:土豪果然还是任性啊。好奇地问:“后来呢?”

    “就一直追呗。想方设法靠近呗。我又不是你,能等人倒追?你知道倒追这种事,在圈子里不可思议唉?”

    “圈子?”程归记起两人第一次相遇,“你之前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

    “对啊,他喜欢我也喜欢你,那咱俩就是一类人呗。”卢宝把烟头熄灭,摇摇头,“但也不全是。圈子里的人都太过了,定位搞得很清晰,就没意思,跟演员似的,不像你们还都以事业为重,野生的。”

    野生的?程归听得稀里糊涂。

    车子很快开回福里小区附近,卢宝的跟踪工作做得还不够到位,需要程归给指门。

    下了车,程归道谢,并周到地说:“替我给你大哥带声过年好吧,这段时间的合作也算顺利。”

    “没问题——谷梁权住在几号房?”

    “啊?”程归一愣。

    卢宝说:“你不要的机会,我要把握啊,告诉我房号多少呗?”

    “801。”

    “谢了。”卢宝调转车头而去。

    程归歪头瞧瞧朦胧的夜空,每次遇见这个奇怪的人,都有种撞邪的错觉。不过,刚才在车里听得云里雾里的话,此时却有些能懂了,有些还不懂。能确定的一点是,卢宝急着要把自己送回来,是为了接近谷梁。土豪家的人呐,果然个个都是目的明确、动作敏捷。

    回到家把手机连上电,程归想着要不要跟谷梁知会一声:有个热情似火的男人正朝他飞奔而去。算了,还是成人之美,别扰了这份惊喜。既然卢宝说看到谷梁就像认祖归宗一样,料想被当成祖宗的谷梁也不会受到什么威胁吧。

    酒店中,当敲门声响起时,谷梁很不巧地正在洗手间里。

    “谁?”谷梁问,心里仍有一丝不灭的希望以为是程归。

    卢宝应了声:“是我。”语气完全没有在程归面前的自如,更不确定谷梁是否能听出自己。所幸善于记人的谷梁还记得他的声音。

    谷梁语气不悦:“我现在不方便见你。”

    “我知道了。”卢宝悻悻然。

    十分钟过后,洗手间传出冲水的声音。谷梁洗过手出来,经过门口,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直觉,冷着声音问:“你是不是还在?”

    “是。”

    谷梁郁闷。他就是很久之前,经不住一个朋友推荐,进了一家奇怪的酒吧,搞了场刺激的露水情缘。然后,就被门外这个家伙黏上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自己的信息,后来竟然出现在自己公司附近,总是巴望着遇见自己。可是,他越是这样主动,谷梁越不想抬眼看他。

    善于自省的谷梁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自己平时待人总是很有风度的,偏偏在这块狗皮膏药面前,止不住想暴露自己刻薄的天性。特别是,在如今这个受挫的夜晚,胸中的火气自然一引即爆。但谷梁还控制得住,决定不理门外。

    倒在床上,打开电视机,无聊地转着台,被一个报道吸引了注意力。一刻钟之后,报道结束,谷梁把电视关掉,并不打算在这里过夜。

    拉开门,不出意外的,卢宝仍然老老实实站在门口。谷梁“哼”一声,决定无视他,却听到他说:“我刚把程归送回家了。”

    什么?!谷梁一把抓住这不开眼的家伙拖进屋,抬脚把门带上。

    也许,敢于在一个人面前暴露自己所有的缺点,也是一种不可推却的缘分。

    第85章 四季随你

    早上,云色阴沉。程归准备出发,装束是一贯单调的深色,连旅行袋都是通体乌黑。

    “你这是要去长白山盗墓吗?”小夕打着哈欠。

    程归懒得跟他贫嘴,出租车快到了,再次嘱咐小夕:“记得每天去那墙缝塞点儿吃的,回来给你带土产。”

    “没问题。”小夕要留在上海过年。据说他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侄子侄女举家去美利坚反季畅玩了,签证机票都办好之后才发现唯独把他落下了,许诺以丰厚礼品弥补。小夕觉得他们是故意的,但无所谓:跟那帮老古董和尿不湿,能有什么好玩的,他乐得自在。

    程归坐进出租车。路上,天下起细雨。在上海,只要下雨,不论多大,都会立即堵车。赶到机场时,只剩一个小时,每个安检口都排着蛇形的长队。

    总算,顺利登上飞机。结果,广播里提醒:因前次航班延误,正在排队等飞。这一等,就等了两个钟。经过一段冗长的滑行,飞机终于摇摇晃晃冲上云霄。

    程归没有带书消遣,索性调好椅背睡觉。开始睡得不熟,听得到空姐、乘客间的谈话,依稀是提醒关闭手机。后来渐渐起梦,也梦到了手机,莫名是那天从苏州回来,担心时打给李丛木的电话。犹记得当时不安的心情。

    “喂?”还是那个女人接起,“你是谁?”

    “我是程归。”

    “你怎么是男的声音?”

    “我就是男的啊。”

    “男的?不可能啊。丛木手机上怎么显示是老婆来电?”

    老婆?程归一个激灵,从混沌中醒来。

    空姐正推着餐车经过,递给程归一盒点心。程归只吃了个餐包,继续睡。刚才的梦居然可以接续,还是和那个女人云里雾里通电话。

    她质问:“你到底是不是丛木的老婆?”

    “我——”

    “还是你捡到丛木老婆的手机了?”

    “不是。我、我其实,就是和李丛木在一起的那个——”

    “那个什么呢?你倒是说啊。”

    “那个——”程归语塞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和丛木的关系,才能让丛木妈妈领悟。然而,对方却忽然懂了,“你是同性恋吧?”

    “我——”

    “你不用说了,我就问你,能不能给丛木生孩子?”

    “怎么可能?我是男的啊。”

    “什么都不能为丛木做,那你找丛木干什么呢?”

    是啊?我找李丛木干什么?梦里的程归费力地想,哦对了,他一夜没回来,“我是要问他有没有受伤?”

    对方忽然哭了,“他被人撞了,伤得很重,恐怕活不成了。”

    “什么?”

    “他就要死了,李家就要绝后了。”

    “不可能,他不会死!”程归惊醒,心脏很难受,也许是飞机颠簸的。广播里说正遇到气流影响。

    程归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李丛木没有办退票。程归摸摸空荡荡的位置,把散开的安全带扣上,仿佛那里坐着人一样。

    “先生。”空姐关心地递过来一个毛毯。

    程归疑惑,“我没要过。”

    空姐善解人意地微笑,同情地看眼空位置。

    飞机持续颠簸着,总算来到长春上空。

    “乘客们,飞机即将降落在龙嘉机场,现在长春的地表温度是零下15摄氏度,华氏5度,请做好防寒准备。”

    走出机场的瞬间,冷空气扑面而来,钻进衣服的每一个缝隙。经过一段冷冰冰的过道,才来到有暖气的地方。程归步子很快,他怕慢下来会冻脚,低着头走过有许多人接机的出口。

    走着走着,程归感觉不对劲,与自己隔着栏杆的另一边,似乎有一个人一直跟着自己。程归抬头一看,目光遇见一个大大的笑脸。

    程归笑了,继续往前走。走到栏杆消失的地方,两人的胳膊碰到了一起。

    李丛木把大手覆盖在程归拎着旅行袋的手上,送来温暖,承去重量。

    “这么凉?”李丛木握得紧紧的。

    程归小时候很抗冻,现在也不服老穿得少。李丛木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放到程归脖子上。羊绒上积累的体温,传递到程归的皮肤,如同拥抱。

    李丛木并没有说过会来接机。从长春到他们县城有四五个钟头的车程。程归是惊喜的。只是心里还残留着梦里的不安。这不是高中补习,他给不了李丛木相应的回报。

    “我不是女的。”程归说。

    李丛木瞪眼,“这围巾像女人带的吗?”

    “不能跟你结婚,也不能跟你生孩子。”甚至不能像远处的一对情侣那样堂而皇之地拥抱,即使,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见面。

    “我不在乎。”李丛木手抓得很紧,这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亲密接触。他不知道这几天程归经历了什么,他只是想把程归搂在怀里轻声说一切都会好。

    “也不能和你上床。”

    “嗯?”慢着——

    程归还在往前走,李丛木却站住了,旅行袋被扯在两人中间,这么停滞了几秒。

    程归回过头,“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走?”眼神里有空荡荡地倔强。

    李丛木怔愣几秒,缓过神:小样,考验我。毫不犹豫地夸下海口:“要走!”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必须要装得彻底。

    “那我们走吧。”程归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心里放松下来,温暖的围巾也让脸上恢复了红润。

    李丛木蹭上来,心情自然也跟着好。心说:没想到啊,程归还有这种小心思,这笔账先记上,看以后床上拿这事怎么羞他,哈哈哈。

    【微型番外3】

    数日以后。

    李丛木的俊脸已经憋成了菜色。这看得到吃不着的滋味,是个爷们儿就受不了!

    “龟,我们一起入梦吧!”

    程归的被子卷成筒状,露在外面的脑袋晃晃,“你答应过的。”

    “我那时不知道你是来真的!”

    “如果知道呢?就不跟我好了?”

    “……”这个问题是陷阱啊陷阱!

    李丛木咬咬牙,把窗台上的仙人球拿走了。

    第86章 四季随你

    走出机场,外面风很硬,多数行人都转去旁边的高铁站,只有很少的人朝空旷的停车场走。

    李丛木把拎包换到左手,右手握住程归的手带进自己的裤袋里。

    会不会被人看见?程归第一秒是拒绝的,但是——好暖和啊。怎么这么暖和呢?程归不自禁地往热源身边靠靠,并没引起路人的注意。

    来到一辆红色轿车旁,李丛木说:“到了,上轿。”笑容灿烂跟接媳妇的新郎官似的。

    程归难得配合,甘当回媳妇,“上轿不是用背的吗?。”

    “行啊。”李丛木哪能放过这机会。

    程归笑着制止,拉开车门——

    “哈喽!”车里居然已经坐着一个人,在副驾的位置上,回过头跟程归打招呼,浓眉大眼的,和李丛木竟有三分像。

    李丛木给程归介绍:“这我叔家弟弟,今天刚从北京回来。”

    “你好。”程归有点儿心虚。刚刚背媳妇的玩笑话,有没有被这弟弟听去啊?

    李丛木让他弟叫程归“程哥。”

    李弟弟很响快地打招呼:“程哥过年好啊,今天沾你光,我哥才来接我。”

    在路上,李弟弟的话很多,他刚在北航读了半年书,浑身仍充满着大学新生的那股子兴奋劲。而今返乡,又筹划着如何呼朋唤友,手机叮当响个不停。

    李丛木不时透过后视镜与程归相视一笑,眼神里似乎在说旁边就是个小屁孩。

    李弟弟刚挂掉一通电话,又找程归聊:“程哥你有对象没吶?”

    “……刚有。”

    “之前都没交过?”

    “嗯……你呢?”

    “我啊,”李弟弟谦虚一笑,“也就算刚有,我们学校男女比例七比一。”

    李丛木半真半假地跟程归说:“能看上他,可见那八分之一的小姑娘眼神也不大好。”

    “切——我们学校女生的眼光高着呢。”李弟弟自信满满,“就凭你弟我,别说是小姑娘,连男生都要跟我搞基。”

    哎呀,这么敏感的话题,程归不自然了。李丛木打击弟弟,“净扯淡。”

    “真的,我骗你们干啥?就我们宿舍的,一个浙江人,那长得可白净了,讲话细声细语的。”李弟弟描述得有鼻子有眼,“他没事吧就爱找我聊天,总跟着我,去食堂时帮我占座,上大课时替我答道。有一次我踢完球忘了洗球衣和袜子,他都给我洗了,我当时就震惊了。”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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