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男孩 作者:张迷经
第8节
店老板见女儿不像话,在吧台那边吼一声。小女儿指着李丛木的脑袋说:“他说好的嘛,让我在窗户边看着,把程叔叔叫进来,就给我玩手机,我白等了好久的!”
程归眨眨眼,“你居然非法雇佣童工,还拖欠工钱。”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却不接,揪着李丛木的毛衣晃来晃去,“我要他的!就要他的嘛!”
在眼泪就要掉下来之前,恶趣味的李丛木终于把手机掏出来放到小女孩手里,还很有道理地教训她:“看到没?以后要是再有人让你帮忙叫程叔叔,你可别相信哦。”
程归腹诽: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坏呢。
老板过来点单。平时,程归总是一人就餐,吃份明太鱼汤饭很适当。但其实,店里的招牌是烧烤。每个桌子上都嵌着不锈钢的炉灶。有什么比雪天围炉烤肉更有家乡风味的呢?
于是,李丛木和程归点了一大桌子的菜料。等火炭旺盛的间隙,李丛木喝掉一大杯啤酒。待肉一上架,两个人你争我抢,从麻辣的牛板筋一直抢到最后一块半生的土豆片。
在雪中炭出来时,两人的肚子都撑得暖暖的,周身一股孜然与辣椒粉的香气。
天上依旧下着雪,特别是在路灯明亮的下方,看得清密集的雪花簌簌而落。
夜晚的气温已到零下,雪花落在程归的头上、肩上,不再瞬时融化,而碰在李丛木的身上,却依旧脆弱不堪。程归稍稍靠近,能感受到李丛木身体里散发出的暖意。
有一对青葱的男女从对面走来,没有撑伞只带着绒线的情侣帽子。错肩而过时,女生娇笑着对男生说:“我们这样走下去,就会一直到白头。”
李丛木看看程归,毛茸茸的头上停着一层雪粒,没个正形地说:“我们也一起白头了。”
程归摸摸自己头顶,手指上粘着雪花,晃晃头:“我是白了,但你头顶的早化了,现在看着更黑。”
唉。真是不解风情!李丛木伸出大手,扑棱扑棱程归脑袋,“你也别自己白着,小心感冒。”
“哪这么容易感冒?”程归躲开,歪着脑袋遐想,“这才多大的雪?等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怎么了?”李丛木问。
程归却不免想起昨晚,正是因为聊到老家,李丛木身上突然发生的剧变。手腕的疼痛可以轻易忘掉,可那一刻的心情,怎会没有残留呢?
李丛木当然懂得程归心中所扰,叹口气说:“我已经订好机票了,两张,二十九号下午的,到长春咱们再换客车。”
“噢”一声过后,程归变得沉默。走出商业街后,路面上行人渐少,两旁是灰暗的砖墙,只有亮着灯的小汽车穿梭而过。
有一分钟里,前后都不见行人,车也没有,整条路静得几乎能听到雪的声音。
程归忽然开口:“其实,我那时有去找过你。”
“嗯?”李丛木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四那年冬天,在家过的正月十五。我爸和我去市里看烟花,就在政府前面的路上,我听见你和别人说话。当时烟花放完了,天下着雪有点儿黑,到处都是人。我听见你的声音,就离我不远。”
李丛木记起那年元宵,有一家化工厂赞助,在政府门前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自己和一帮高中同学喝过酒后,跑去凑热闹,却未曾想过,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人潮之中,与自己擦肩而过。
“我当时,没有勇气叫你,只想看你一眼,但雪太大。第二天,我坐车去你家,等在你家楼下时,看见你拎着旅行包上车,你爸妈都在,我也没鼓起勇气——”
话音未落,程归觉得眼前一暗,是李丛木的身体覆了上来,自己被紧紧搂住。
李丛木是那么用力,禁锢得程归手臂无法抬起,然而他的心里却一片平静,匀长的呼吸如在梦里。
安静的雪花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有一刹那,雪融化的细小水流,从李丛木的后颈滑落进程归的衣领,带着热热的体温。
程归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嘘——”李丛木闭着眼,把下巴在程归的肩背蹭蹭,些许疲惫,些许满足,“让我抱一会儿。”
第46章 giveasign
也许是远处的红灯终于变绿。也许是感官再次敏锐。程归的耳边,又响起车流穿梭的声响。然而,李丛木全然听不见。
程归不知道他说的“抱一会儿”是要抱多久,但下意识觉得,要听他的。
有人从身边经过,雨伞遮着脸。程归不知道,那人在伞下的视线,是否有在自己与李丛木的身上停留。毕竟,现在不是古代,也不是战时,两个男人间已经鲜少能产生需要拥抱才可表达的情谊。
莫名的,程归想起此前在雨中的亭子里,李丛木讲过的那个故事,故事里的人,只有雨天才能相见,而此时下着雪——脑筋突然跳动一下。
“喂,”程归晃晃身子,“你有抱够没?”
李丛木长长喘了一口气,手臂上的力量松懈下来。
程归等他自己站直,瞬间有点儿尴尬,找个玩笑开:“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肢体接触啊。明天和我去公园跑步吧。”坚决不说,自己常常因为精力过剩而去跑步。
李丛木问:“你明天不去公司?”声音里怎么有丝丝委屈?
“不去,我一周总要休息一天。”
“那好。”两人继续往家走。
在楼下的信箱里,程归翻出一大把信件和传单,抓在手里低头看。李丛木掏钥匙开门时,那只流浪狗从旁侧的角落里跑出来,站在程归脚边,身上都是雪,仰起冻得黑红色的小鼻子。
程归笑,“你从哪跑出来的?”
小狗瑶瑶尾巴,把身上的雪抖掉,眼汪汪地看着程归。
程归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团,打开来,是用面纸包着的几片烤牛肉。弯腰放在地上,小狗立刻凑上前闻。
李丛木用皮鞋卡着要关上的楼门,不满道:“你什么时候把肉带出来的?”
“谁像你吃那么快?”其实,是吃的时候光顾着抢,结果抢到碗里又发现吃不完,程归就藏起几块,想着说不定还会遇见这只小狗。
小狗吃得很香,冲程归又是点头又是摇尾巴的。
程归问李丛木:“你说这狗是不是没人要的?”
小狗耳朵多精,听见后赶紧抬起狗头,湿漉漉的黑眼睛巴望着程归,仿佛在说:是啊,快带我走吧。
李丛木则“哼”一声,笃定地说:“应该是哪个住一楼的养的。”
“会吗?也许吧。”于是,程归就跟着李丛木进门了,剩下小狗石化在门外,委屈了一会儿,继续嚼快被寒风冻硬的牛肉片。
回到家中,李丛木连自己的房门都没开,直接跟着进了程归的卧室,坐在程归床上,不怀好意地说:“刚才我抱你,你有反应没?”
“什么反应?”程归还在看手里的纸头,哦,附近的大卖场因为整改要搬迁,正在搞大甩卖。
“昨天,你看见郝姝亲我就反胃,我以为你对亲密接触反感。”
“不是反感,都说了因为晚饭的原因。”哇,甩卖的力度很大啊,正好趁机补充一下空掉的冰箱吧。
“所以你不是性残疾?”
“当然不!”咦?这是什么打一折?原来是安全套,没劲,又用不到。
大卖场的传单下面,有一张燃气保险通知单,再下面是房东的电信账单,再下面是——一张写着英文的贺年片。
程归平时工作用不到英文,看着草草偏斜的几行英文乱码,一瞬间还真有些陌生,眯着眼睛仔细看看。
“那你喜欢女生还是男生?”李丛木终于问出口,语气故作轻松,其实手掌抵着床单都要把床按出个窟窿了。
程归还在看贺卡,不知道李丛木在几句玩笑里裹挟着这么一句炸弹,没察觉地摇摇头之后,终于在乱乱的字母间挑出一段显眼的短语:rryxas&;摇头是什么意思?李丛木在心里咆哮:我给的是选择题,不是判断题啊!
程归还在读着英文贺卡,这英文草书写得都快成五线谱了,而且大片面积因为湿过而模糊不清,也没有个落款,只有froqueensnd…
李丛木上手抽过贺年卡,“我问你话呢,好好回答。”
“嗯?”程归刚要回味李丛木之前的问题,却突然灵光一闪,“原来是她!”
“谁啊?”李丛木看看手上花花绿绿的贺卡,乱糟糟一片。
程归很有底气地说:“我女朋友,从澳大利亚寄给我的贺年卡。”
说完,就去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算到网上跟“女友”聊天。真是好久不联了,她竟然还寄贺卡过来,真是出乎意外。
李丛木拿着贺卡石化在床上,仿佛刚才被关在门外的小狗模样。
登陆进聊天软件。程归警惕地回头看一眼李丛木,嫌弃地说:“你还在这干啥?快去洗澡吧,你洗完我好洗。”
李丛木把贺卡放到书桌上,看着程归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仿佛很开心的样子,真后悔自己心中刚才想的是些什么。
程归此前说过自己有澳洲女友,并不是完全编造,确实存在原型。去年夏天时,他刚看过“无性恋”的报道后,心生好奇,就在网上找相关资讯,搜到一个同类人聚集的论坛,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在昆士兰留学的女孩。女孩的主页里,有很多在澳洲旅行的游记,吸引了程归,认识后就偶尔聊几句,甚至都未曾视讯或语音过。
起先,是女孩先对家人把程归说成是自己男友,为了谢程归就要过地址,但一直没寄过东西。
连线上女孩之后,女孩惊讶程归才收到贺卡,她说自己是圣诞前一周寄出的,诅咒了几句apost和中国邮政。程归心虚地拿起贺卡仔细看看邮戳,其实是他太久没开过信箱而已。
双方了解不深,女孩似乎也是懂得适可而止的性子,她那边到了睡觉时间,就下线了。
程归把贺卡收好,又拿起大卖场的传单研究,打算明天和李丛木去采购。来到客厅里,朝浴室和李丛木房间张望,却不见人影。
几分钟后,李丛木从门外进来,穿着t恤与大裤衩。
程归奇怪,“你干什么去了?”
“喂狗。”
“嗯?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那小狗呢。”
“其实它也怪可怜的。”
第47章 giveasign
雪在夜里停了。清晨时,只有背阴的角落还残留一些白色的痕迹。天空瓦蓝瓦蓝的,清澈得像几十年前或几十年后的上海。
程归已经坐在屋子里看了十多页注会教材,李丛木和小夕的两个房间还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再等下去,公园就拥挤得跑不开步了。程归去敲李丛木的门,敲不醒,只好推门而入。
这家伙睡觉连窗帘也不挡。阳光早已洒满一床。程归轻轻叫一声“李丛木”。
没反应。程归伸手按住李丛木肩膀大力晃起来,见他浓眉微动后,停下手,再轻轻叫一声:“李丛木。”
李丛木睁开眼,看到程归坐在自己旁边,坐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好像当年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在阳光里看着书,认真的样子像草坪上的小雕像。
回忆带着愉快的光芒,在李丛木的眼底,只是一闪而过,剩下的,唯有深深的暗影。
程归说:“去公园跑步啊。”
“噢。”李丛木没什么兴致,但还是掀开被子坐起来。
程归走去窗边,看望自己的老朋友仙人球,“咦”了一声,“小夕常来你这吗?好像刺又被他揪掉不少?”
“噢。”李丛木不置可否,穿着拖鞋去洗漱了。
程归到厨房煎了三张手抓饼,留给睡懒觉的小夕一张,和李丛木吃过后,就穿上帽衫下了楼。一路跑去公园,又在园内里跑上五圈。程归跑起来仿佛脚下有弹力,步子很大,和李丛木比赛,只是那家伙懒洋洋的仿佛很不屑。
从公园出来后,程归带李丛木去大卖场,那里果然在搞大甩卖,商品都在打折抛售。很多日常用品已经被抢购得差不多了。
程归好不容易在货架间捡到一辆小推车。这里地形他比较熟,带着李丛木到食品区找方便面、饼干,又去饮料区找大罐的西柚汁、葡萄汁,然后是速冻水饺、手抓饼。小车很快就装满了,里面只有一提六罐装的啤酒是李丛木放进来的。
程归觉得差不多了,偏又收到小夕的短信,要自己给他带一瓶运动香氛和啫喱水,只好拖着车子冲进人满为患的化妆品区域。这里多半是外资品牌,平时溢价高,此时一律打对折。客人拥挤得挪不开身。
程归对这一片区域不熟,啫喱水倒是好找,但运动香氛在哪里?李丛木本就兴致不高,程归怕他不耐烦,围着几排货架绕了一圈后正打算放弃,却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人。
“那不是郝姝吗?”程归对李丛木说。
李丛木抬起眼,隔着两排化妆品的玻璃柜台,郝姝也正巧看过来。李丛木“嗨”了一声,郝姝的脸色却有丝紧张。
李丛木停住脚,程归刚好看到旁边货架上居然就是难闻到死的运动香氛,赶紧捞起一瓶。然后,他们身后的人潮汹涌,就身不由己地被推向前,来到了郝姝的对面。
程归正想打招呼,郝姝却急急地比划了一个“不要”的动作,仿佛电影里被歹徒控制的人质。
“怎么了?”刚才蹲在郝姝旁边看货架底层的女人直起身,疑惑着问郝姝,老去的五官依稀有着与郝姝相似的特征。她是郝姝的妈妈。
郝姝笑着说:“没什么。”但她妈妈很精明,左右看了看,立刻注意到李丛木,盯着李丛木的脸看,然后抓起郝姝的胳膊问,“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啊?”郝姝似乎想否认,但她妈妈已经十拿九稳了,不给女儿任何翻牌的机会,很灵活地从几个阿姨间挤过来,笑着跟李丛木说:“你是李丛木吧?认识我家郝姝。”
看着郝姝的尴尬,李丛木怎么还好意思否认,很得体地叫了声“伯母。”郝姝是近一年被家里逼得急了,才把李丛木供出来的,但一直推说时机未到没领人回家,每次被众姑婆围攻时只拿几张合照抵挡,可没少让她妈妈觉得丢脸。
如今,郝妈妈亲眼看到女儿口中的男友,关键是比照片还帅气,心里简直比这次白菜价采购还要开心一百倍啊。真恨不得左邻右舍此时都在眼前才好,看看自己女儿找到个多么潇洒的小伙儿!情不自禁地问这问那。
郝姝打圆场说:“丛木才来上海没多久呢,天天工作都很忙的。”
“忙?忙也要吃饭啊。”郝妈妈嗔怪道:“年轻人呀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一会儿去伯母家吃中饭吧。”
“妈——”郝姝撒娇,“丛木还有事呢,这不是和朋友在一块呢吗。”随手一指程归。
程归礼貌地打声招呼。
“你也一起,来伯母家吃饭吧,伯母年轻时上山下乡去过北大荒,会做东北菜。”
程归摇摇头,“谢谢伯母,但我回家还有事。”
“还是小夕的事?”郝姝关心地问。
程归一晃神,小夕什么事?但和郝姝还算有些默契,嘴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们室友,一个叫小夕的,”郝姝跟郝妈妈说,“生病了,刚出院,家人都在外地,要丛木他们帮着照顾呢,所以走不开的。”
“什么病啊?严不严重?”郝妈妈是个热心肠,“我也去看看吧,丛木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呀。”
在自己妈妈面前,郝姝说谎似乎不甚流畅,眼瞅着就要露馅。
“痔疮。”程归忽然说道。他依稀记得小夕似乎说过类似的话,要么就是邓垒。
李丛木跟着很认真地说:“刚在附属医院动过手术,正在家里恢复。”
“这样啊。”郝妈妈虽然上了年岁,但依旧过得颇有格调,觉得自己去看望一个痔疮术后的男士,似乎不太妥。
“我改日再去拜访您和伯父吧。”李丛木笑着说。其实昨晚到刚刚,他心情一直不太好,像野兽刚被关进铁笼里那般烦躁,郁不得解。但还是被程归莫名的机灵,给逗乐了。
“也好,过几天有空了,随时过来,”郝妈妈嘱咐道:“千万不要见外,更别多心啊。”
李丛木作大尾巴狼状点头。
这时,小夕又打电话过来,问他要的香氛找到没。程归说:“嗯,这就回来。”
“怎么了?”郝姝问,“小夕又不舒服了?”
“他……他要去卫生间。”程归尽量说得凄惨些。
第48章 giveasign
郝妈妈是专程来这边扫货的,意外相遇“金龟婿”之后,身心舒畅,采购的兴致更加高昂。
程归和李丛木与她们别过后,就去收银台排队,结账后离开了卖场。
路上,李丛木问程归:“你小子现在也擅长说谎了?”
“还不是为了帮郝姝。”程归这样说着,心里却有小小的纳闷,自己刚才怎么那么急着要出口抵挡一下呢?简直就跟本能一样。“不过,你怎么都没去过郝姝家啊?她是不是觉得你拿不出手?”说着“嘿嘿”笑起来。
李丛木抬起拎着袋子的手在程归肩甲捅一下,臭屁地说:“凭你哥我,到哪都招人稀罕。”
这话不假。李丛木曾经去过程归家两次,深得程归爸妈欢心。因为程归从小就乖么,没怎么调皮捣蛋就长大了,所以程爸程妈一直就憧憬能有个闯实些的大儿子。而李丛木呢,正好满足了他们对于别人家儿子的一切幻想。
明明是在开着玩笑,可下一秒,李丛木却无缘无故发出一声叹息。
“你怎么了?”程归问。
“你那天说,你爸和你妈离婚了?”
“没啊。”程归晃晃头,“他们只是厌倦在一起了,没办过手续,又不是想再找人结,只是分开过而已。分得久了,再见面反而还融洽些呢。”这些年,对于父母有悖于传统的婚姻形式,程归早已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变得习以为常。
都说时间会改变一切。如果时间不够,那就拉开距离,也管用的。
第二天早上,李丛木出门时,随手拎着一只旅行包,说要在项目上过夜。程归并没觉得有何特别,依旧轻松去上班,还言而有信地给霍霍带了手抓饼。
小富婆霍霍一边喜滋滋地吃着饼子,一边感慨:“你说你煎的饼,怎么就是和路边买的不一样呢?”
那当然。程归嘴上没说,心里还是几分得意的。
霍霍吃光了,砸吧砸吧嘴:“最近你气色也超级好唉?是不是抹了什么?”
程归摇摇头。自小就常被人夸,但这种话,听到心里还是几分暗爽的。
霍霍挤挤眼睛,贱贱地问:“是不是被爱情滋润的呀?”
程归一愣,反问:“你不是也有爱情滋润吗?”
霍霍点点头,一点儿也不避讳地炫夫道:“我老公超级棒的。”
“那你还抹这么厚的白粉?”言外之意,气色跟爱情没关系。
“哼。”被惹怒的霍霍翻翻眼睫毛,“你就继续装蒜吧,别以为本宫不知道。”
程归没空理她,因为会计主管走过来问合作协议的事情,跟程归谈了一会儿,说明天要带程归一起去嘉定和土豪谈判。
听主管的口气,程归忽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新项目不会是要派给自己负责吧?
果然,下午临下班时,程归就被杜总叫进了玻璃隔间。杜总先对程归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给予充分的肯定,然后,话题渐渐聊到新的地块,聊到人手紧缺,再聊到裘致要朝融资方向发展,所以考虑着让“没有女友在身边所以时间宽裕”的程归多担一些。
杜总说:“这是上海事业部的第一个合作项目,有很多新的挑战。以后,集团为了扩张,类似的合作项目会越来越多,如果你最先积累起这方面的经验,以后就会是这方面的专家了。”
听上去很好。程归毕竟也还是有着一点儿上进心的。这样一个有特色的新项目,也许会帮助自己找到职场的定位。但是——
“有什么问题吗?”杜总问。
程归坦诚道:“听您这么说,我自然是很有兴趣。只是,我目前的工作量已经满负荷,时常要加班,我担心接手过来却没时间兼顾。”
“心有余而力不足?”杜总笑得贴心,“这我早想到了。一方面,小裘会分担你一半的测算任务。另一方面,春节后会有实习生过来,协助你做些日常性的工作。而这个新项目吗,最快也要春天动工,眼下的事情少之又少。况且,又是和你原来的项目同在嘉定新城,税务之类的都可以一起办。”
程归认真听着,却没说话。在上次评级最为失落的时候,他曾想过春节后就找新工作。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绝对,并没有谁非要把他逼上梁山。无论是部门的领导同事,还是行政的谷梁,对自己都算蛮关照的。所以,另一个想法在慢慢成型:不如再冲刺一把。如果不成,就当做是为下一份工作打基础。
程归只是在权衡自己的两个想法。但却被见多识广的杜总会错了意。最近,他听到一点儿风声,说有两个老会计正打算年后跳槽,所以眼下对于团队的管理格外上心。
杜总语气很真诚:“你的辛苦和委屈呢,其实我一直都有记在心里。但男子汉吗,要有担当,要往前看。月底或者春节之后,集团就会有一次评优。我和人事都沟通过,你到时会很有资格竞选的。”
话已至此。如果不是打算立即辞职,也没有别的选择。程归痛快地点了头。
杜总笑意深深,又说到年会的事,“今早我在车库碰到小谷,他说你准备在年会上当主持人?”
“算不上吧,只是抽奖环节的。”
“那也很重要,一定要好好准备。你要记住,你在台上可是代表我们财务部的。”杜总目光中寄予厚望,看着程归离开办公室。
在程归心里,相比于接手新项目,年会的事情更紧急。谷梁虽然在交待任务时随随便便,但程归心里清楚,他可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拒绝或辜负的人。如果自己在年会上出错,别指望他会宽容。
于是,程归回家吃过晚饭,就打算在卧室里演练演练,把教材当成稿子来读,关键是想找到比较有男人味的发声技巧。才读了一小段,还没进入状态,小夕就推门进来。程归一看他双眼冒光,就知道他肯定有事情要跟自己分享。果然,是他节目的收视率有所起色,最近还涌现了不少热情的新粉丝。
“有一个叫棒先生的,那是相当有品位。给我留言时,说的都是我的优点。说我字幕编辑得有深度。哎呀,你说我何德何能啊?”
“其实吧,”程归淡定地说:“那是我的一个新马甲。”
“啊?”小夕瞬间惊恐万分,眼珠子都淡了一层颜色。
等程归坏笑,小夕才知道自己被骗了,气急败坏地砸过来拳头,“你最近是越来越坏了啊!是不是跟李丛木学的?”为了压惊,又跟程归唠叨了好久,包括跨年时传世屋出的事情,他也有帮忙联系媒体呢,才让报道的标题从跨年骚乱变成抢房狂潮。
一个小时后,小夕终于因口干而离开,程归却没有了演练的劲头,随便翻看几页教材,听听音乐,洗过澡之后就在惯常的时间上了床。
然而,程归却发现睡不着。
房间黑暗,没有杂音。露出被窝的脑袋,却止不住去想些事情。比如,要找个地方练习声音。比如,明天和土豪谈判会不会遇到问题?比如,几十里之外的李丛木睡了吗?
是啊,他现在睡了吗?
第49章 giveasign
从福里到嘉定,如果此间的高楼大厦都变成透明的,程归就会看到李丛木也躺在床上,面朝着自己的方向。
他们差不多同时想起了高三那年短暂的寒假,是有多么短啊,似乎只有13天,春节前后各一半。然而,却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好慢。那时,他们还住在同一座小城的两端,却不好意思直接打电话说想你了见个面吧。于是就总找着机会去街上逛啊逛啊,估摸着总会在大街上碰到吧,偏偏从未遇见。
那时,程归还以为自己是怎么了?从未有过的快乐与苦恼。
那时,李丛木却清晰知道,他的每一根头发、每一颗牙齿都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
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身上都不知新陈代谢了多少遍,可是,这份心情却依旧存留在每一根头发、每一颗牙齿之上。这让李丛木发疯,有时让他有拔光所有的头发与牙齿的冲动,想借此消灭掉自己可耻的欲望。因为这种欲望,他怕自己会把程归带向一个无底的深渊。
如果没有那可耻的欲望,就不算爱了吧?是这样吗?
两个人都在迷迷糊糊中睡着,各自陷入一团乱七八糟的梦境,时而紧张,时而恬淡。待到清晨,睁开眼睛,第一个闯入彼此脑海的念头却同样是——他,也醒了吗?
程归的反应是,说不定那家伙今天就会回来。
李丛木的反应则是,靠,要疯了。
来到宽敞明亮的售楼处,李丛木站在洒满阳光的窗前,目光游移在对面一片工地之上。虽然依旧穿着挺拔的套装,有着宽阔的肩膀,姿态却不似往日驰骋商场般干练。
早早来上班的几个售楼小姐,都很有默契地静静待在吧台边,握着玻璃杯,欣赏着李经理与往日不同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经理是在思念着谁呢?
李丛木正在想着程归,确切地说,是在想如何才能不想他。
在过去的二十五年人生里,从没有哪一件事让李丛木如此费神、如此求而不得过。他是那么早就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却偏偏表露不得。曾听人感慨过,你要是个女孩那一切就好办了。但是,李丛木从未有过这样的假想,因为他喜欢的就是原原本本的程归,不需要他做一丝一毫的改变。
就是这样盲目地爱着,又怎么忍心去掰弯他呢?怎么忍心破坏他本该简单快乐的一生?
于是,攻也不成,守也不成。他身上所有的耐性几乎都用来包裹住自己的剑锋。性子暴戾时,他会偏激地想:你小子当初不声不响离开我,我把仇攒着,等你哪次再犯错,我要一起算账把你办了!可是,那小子偏偏学乖了。
唉。李丛木无奈地摇摇头,在晨光中抓抓浓密的头发。
售楼小姐们一致鉴定:经理肯定是想女朋友了。听说健康的男人更容易在早晨动情。真是羡慕经理的女友好命呀。自己要到哪里去找一个这么专一又这么爷们的男人呢?几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光顾着发梦,都没注意到有客人正走进大门。
李丛木见没有销售员在位,醒醒神,便主动迎接上前,领人去看沙盘,很有水准地把自家项目推敲一番。之后在咖啡桌旁商谈片刻,赠送画册与名片,才周到地把人送出大门。
人走后,李丛木看看懈怠的销售员们,摆出老大哥的样子告诫兄弟姐妹:“咱们是在卖5a级写字楼,不是卖刚需盘,没有耐性可熬不住,但熬出来一套——”适时露出个鼓舞人心的大尾巴狼笑容,“可就够你们回家过年了。”
说完,李丛木走回办公室,坐在电脑前挑选着从长春回小城的路线,看着地图yy一下和程归一起回家过年。
而此时,程归也在看电子地图,他乘坐会计主管的车里来和土豪谈判,但主管不认得路。
总算找到土豪的大本营时,谷梁一行人已到了。一生和土豪早前就曾签署过战略协议,这次是为敲定合作细节,所以一生的各个职能都派出代表,坐满了长形谈判桌的一边。
谈判桌是黑紫色的实木材质,中央摆着一只被玻璃罩起来的金蟾,金蟾的脚边铺满通宝。整个会议室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
“土豪就是土豪。”殷经理跟大家开玩笑。
不一会儿,上次参加过晚宴的大小两位土豪现身了,坐在谈判桌的另一侧,与一生这边的庞大阵仗,极不对称。
谈判就在这样悬殊的对比中开始了。然而,土豪的表现却让程归颇为意外。大土豪的专业谈吐,远远强于一生方的项目总,他只要抓住项目总的口误就会毫不客气地猛攻,直到自己占据上峰。
结果,谈判进行下来,土豪的游击队完胜了一生的正规军,至少是在气势上。
中间若不是谷梁坚持,好几个关键的条款都要被那个项目总打哈哈让步过去,仿佛他觉得自己是大集团的骨干因此就很大度似的。
程归作为一个小兵,本应只在主管问询时给出一些专业上的支持。但他因为自己一方的退让而憋屈,所以在一个财务条款上据理力争,很是被大土豪盛气凌人的目光关照过几次。
待紧张的谈判一结束,大土豪又变回江湖人的豪爽模样,力邀各位去他们旗下的一家车行做护理。包括会计主管在内的几位车主,一听有免费招待都很感兴趣。程归和谷梁则打算直接回公司,但谷梁自己没开车来,这一带又很偏僻。
大土豪热情地说:“我小妹正好在家,让她送你们。”不等谷梁拒绝,一通电话就把小妹叫来了。
程归一坐进土豪小妹的座驾,差点儿喘不上气来,那可真叫香车,真香啊。车里到处都是蕾丝啊波点啊蝴蝶结啊,还有各种尺寸的卡通靠枕。
然而,程归才一落座,这如闺房一样的轿车就极其利落地倒出车位,嗖地一下就上路了。那气势,顿时跟变形金刚似的。
程归在后排乖乖地系好安全带,而谷梁则坐在副驾。一路上,土豪小妹和谷梁似乎早就认识一样,很谈得拢,谷梁几次笑得甚至有几丝暧昧,完全没有平时的严肃模样。
程归就想起有次和小夕邓垒一起出门,路上遇到个邓垒的女同事,邓垒当时的表现啊,用小夕的话说,就像色狼遇见了母狼一样。虽然有几分登徒子,不过,异性相吸吗,也无可厚非。
程归自以为是电灯泡,一直把目光死死丢向车外,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而谷梁偶尔会透过后视镜,观察一下程归的表情。
送达公司之后,土豪小妹客气地说:“这车是我弟的,我开着不太顺手。”
谷梁笑着恭维:“你这技术够专业了。”
土豪小妹红唇一翘,“本来更好,关键是这车笨。”
程归觉得自己坐了一路顺风车,总也要表达些好意,便附和道:“车很好啊,没想到三菱车这么舒服。”
“三菱?”土豪小妹咯咯笑出声,“这是奔驰好么?”
奔驰?程归这次觉得自己真是土到壕沟里了。正愁说些什么弥补时,土豪小妹已经驾车潇洒而去。
谷梁按按太阳穴,几分调侃地说:“三菱?可真有你的。”
“我一直以为圈里三根棍就是三菱啊。”程归只是见识少,真不是有意冒犯人家。
谷梁无奈地摇摇头,笑得却有几分玩味。心想,莫非这不开窍的人终于会吃醋了?
第50章 giveasign
程归哪里会晓得谷梁心中所想。两人在公司大堂就分开了。
下班后,在雪中炭解决掉晚饭,程归并没急着回家。
以前,他是不习惯在外面停留的,但现在李丛木不在,莫名就觉得家里怪冷清的。而小夕吵闹起来又让他乏味。于是,拐进了附近的一条酒吧街。
天刚黑,酒吧街尚未进入状态,稍显冷清,窄窄的街道上,光线晦暗。那些酒吧的店面清一色仿制的美国西部风格,好好的钢筋铁骨非要再镶上一圈木桩之类,甚至挂着忽明忽暗的马灯,刻意表现得粗狂随性。
酒吧名一路看过去都是英文,spirlsbar,spicygirlsbar……各种各样的bar之间,很突兀地存在着一家奶白色的早安馒头铺。
估计各家bar的老板都恨死了这家拉低整条街档次的馒头铺,偏偏还属它门前总排着长长队伍。程归以前就来这里买过馒头,但今晚来,是去馒头铺楼上的一家ktv。
要了一间2小时的迷你包厢。包厢里只有流动的水蓝色光线,幽幽暗暗。程归脱下外套,解开衬衫领口,彻底放下了心理包袱,想象着身处在年会的舞台上,可劲地嚎。开始挑的都是《恭喜发财》《好运来》之类的喜庆曲目,后来越唱越起兴,与众多k歌的宿命一样发展到《死了都要爱》。
“死了——都要爱——”伴奏已经停下,程归犹在干嚎,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里隐藏着另外一种声音,一种更坦荡更本质的声音,一种压缩着他的热烈与欲望的声音。这种想法,也许是源于他看过一个歌唱家的访谈,或者某个过去的片段。总之,嚎了一个多小时,他的嗓子确实是被打开了。
停歇时喝水,犹在回味声息在口腔中流转的感觉。心里琢磨着,怎么让声音听起来更宽广深厚呢,就像李丛木的嗓音那样。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门口,却发现昏暗的走廊里站着一个人影。
程归等了几秒,那个人影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莫非是站在那里打电话?
程归装作随意地朝着门口走去,眯着眼睛探看,与那人对上眼之后,那人竟像对上暗号一般笑了起来,眼睛明亮而坦诚,反倒让程归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门被从外面拉开,那个人走进来,瘦瘦高高的身形,头发对于男士来说有些长得过分,皮肤又白得似乎经久不见阳光。
“嗨。”他笑着打声招呼,牙齿在水蓝色的光线里泛着幽光,与明亮的眼睛辉映,瞬间让程归想起《夜访吸血鬼》里的汤姆?克鲁斯。
程归尽量保持礼貌,试探着问:“我们认识?”
“见过几次啊,咱们办公楼挨着,你不是一生置业的吗?”
程归想想自己公司旁边那栋楼,里面似乎有很多家小企业。
陌生人说:“我的工作经常要熬夜,有时会到楼下走走,跨年夜时就在小花园里见过你。”
跨年夜的小花园!程归吃了一吓,那时候根本没有旁人在啊。再看看眼前人瘦瘦长长的身形,像块光滑的木板,莫非——莫非他是那只跷跷板成精了!
没办法,有时候程归脑袋里的思维就是这么活跃。
陌生人提醒道:“我当时在小树丛旁抽烟,正好看到你玩跷跷板。”
“哦。”程归点点头,觉得这人着实有些怪异。
而对方也觉得程归怪,“大半夜玩跷跷板,真是不寻常的癖好,当时就觉得你这人有意思。刚才路过门口,一晃觉得是你,还果然是啊。”说着开心地笑起来,仿佛猜中了彩票号码一样。
程归搞不得这人的意图,带着几分歉意地说:“那,我想继续唱k了。”
“你唱你的啊,我在旁边听着。”陌生人说着就坐到了沙发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上火焰燃烧的v。“我和同事过来的,他们都是麦霸,抢不过他们。”
程归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能一个人尽情嚎叫,而此时被一个陌生人在旁观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尴尬客套道:“要不给你唱一首?”
“不用不用。”陌生人摆摆手,有点儿领悟了程归的意思,“我是不是让你不自在了?”
程归没说话,当做默认。
“真是我唐突了。”陌生人摆出一副被误会的模样,急着辩解:“我直觉一向很准,觉得你我是同类,就自说自话开门进来了。你真不必在我面前感到拘束。”
同类?难道我也是吸血鬼?程归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人不正常。反正包厢的时间也快到了,想着不如离开,于是抓起外套和手机,直说自己要走了。
“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陌生人的表情变得很失落。和刚才热情开朗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有些脆弱。这种速度的变化,只有宠物才做得出来。
程归礼貌地摇摇头,“我只是订的时间到了。”
“那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你同事不是都在吗?”程归甚至怀疑是否真的有所谓同事,因为眼前的人如果站在一群上班族之间,会显得很不搭,他的发型与气质都太过高调。
“他们都在啊,我就是下去透透气。我们一般都要唱到半夜的。”
于是,程归心里提防着,和这个陌生人一起走出ktv,走到酒吧街上。此时,酒吧招牌的灯光都闪烁起来,门口也有了稀稀落落的人气。
路过sportbar时,陌生人忽然问程归,语气带着几分神秘,“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程归说:“运动酒吧。”美剧里常提到,运动男喝酒聊天的地方。
陌生人却摇摇头,指着招牌让程归看那sportbar拼写形状的霓虹灯。
陌生人指着首字母说:“你看那个s,写得多大。”
“那又怎么样呢?”程归不解。
得到如此反应,陌生人有些失望,瞬间没了兴致,摊摊手说:“算了算了,没意思,拜拜吧。”说着转身走掉了。真是来得贸然,走得也贸然。
一阵寒风刮过街面,刮得几只啤酒罐叮叮当当滚动。
程归把手插进衣兜里,回想刚才遇到的这个人,莫名觉得阴森。他想起去世的太爷爷,经常爱给他讲一些过去的怪人怪事,而且每次都说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自己今晚终于也遇到一个。
站在sportbar的门口,程归看着那个明晃晃的粗体s,它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还是说,它对某一类人有着特殊的含意?
第51章 giveasign
这时,街上走过来一个黄头发的洋人,体型是健硕得稍显夸张的那种,瞟了一眼程归,随后打开了sportbar的木门。
在木门打开的瞬间,程归眯着眼睛使劲往里面探看,想瞅瞅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可惜,看到的唯有黑黢黢一片。只好晃晃头,不得解地走开了。也许,那个古怪的陌生人只是开个玩笑。
程归向来不是一个怀疑论者。曾经,有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对程爸说过,你家儿子心里空。当时程爸还以为是说程归傻。但算命先生说,空即是明,不会招到不干净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他不会把一些古怪的事情往邪门的牛角尖里去想。
回到家中,程归洗个澡,就把s的事情放下了。
因为昨晚睡得不踏实,今晚早些上了床。想起李丛木,直接拨电话过去,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丛木说看情况,程归以为是他项目上的工作走不开。
“你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跟平常不一样?”李丛木问。
程归心里得意,显摆道:“是不是很有男人味?”
“嗯……”李丛木在电话那边点点头,听到程归说男人味,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小子也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了,开始注意自己的荷尔蒙了,知道要取悦女人了,某一天要当新郎要入洞房,几年后会生儿育女撑起一个家了,自己真是时候该松手了——可是,纵然如此,李丛木还是可耻地发现,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声音——很性感。
“喂?”程归问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只好结束掉通话,心里不再惦记着他,很快就睡着了。
接下来两天,负责一生置业年报审计的事务所进场了,程归忙于梳理自己项目的数据,接受各种问询。直到周四晚上,才抽出时间再次去酒吧街上的ktv练嗓子。他已经决定用《恭喜发财》中人人耳熟能详的一段来当开场白,另外从总裁办那里要到了一份抽奖指引,再加几句串词,背熟即可。
这晚在包厢里,没有陌生人来打扰。程归待满两个小时后,九点多才从ktv出来。嚎得太用力,肚子都觉得有些空了,便去早安馒头铺里买两个燕麦窝头。
馒头铺的生意主要在早晨,这会儿老板很闲。程归忽然有种冲动,冒昧地问老板:“你知不知道那个sportbar是干什么的?”
老板听到后,眉毛立刻皱起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程归。
程归被看得心虚,莫非那个bar不是什么正当的场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失足少女的报道来。
“你说啥?”老板手里拿着零钱,不解道:“啥叫丝暴特吧?”
噢——程归明白了,原来老板不会英文啊。自己真是糊涂。就随手指了指几十米外的sportbar店面。
老板这回懂了,不高兴地摇摇头,“我没去过,那里的人也没在我这买过馒头。”
也是。程归觉得自己真是犯傻了。收起零钱,拎着窝头转身,却冷不防在不远处的街道上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光线有些暗,程归看第一眼时觉得像,可仔细瞧瞧,又叫不准了。
程归看着那人在sportbar门前徘徊了几步,似在等谁,然后就朝巷口走去。
到底是不是谷梁呢?等人影走远,程归才走上街,边走边咬着窝头。经过sportbar门口时,目光不得不在那个明晃晃的粗体s上停留几眼。店面招牌上画着简单的图案,就是棒球篮球之类的运动简笔,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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