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谰池上 作者:青花玉龙子
第17节
祁千祉既然已经让喻朝河来语谰池,京中的大小事务也都慢慢步上了正轨。整个京城中已经进入了除旧迎新的准备中,似乎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
南梁的使者被压在祁夏这许久,双方又交递了好几趟公文。终于祁千祉百般劝说之下,祁钺才觉得总不能留人在祁夏过年。
当然祁嵊就只能在京中过他的大年了。
喻朝河得到的答复是,穆修白的病症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当儿,还须在语谰池才能治愈,明年开春的时候自然会将人送回。
而江烟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浅夏把语谰池都翻烂了,适逢凛冬回了语谰池,便要凛冬去找。回回凛冬可以找到江烟,而且江烟还不敢不跟着回来。但是此次的情况有些不同,李瑄城得知此事后难得地发了次火,没等凛冬去找就亲自去了喻家要人。
江烟又被扔到镜寒洞里了。江烟对着来送饭的侍女道:“你快叫穆修白过来和我讲会话。我都快冻死了。”
侍女道:“少主人你还是快凝神打坐,否则会被寒气伤得厉害!”
江烟完全没有听进去,一边搓着手往里面呵气,梗着脖子道:“这里的温度和外面也差不多!”又道,“如果发着疯就不用叫他过来了!”
虽然讲江小少爷的这两句话前后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穆修白还是过来第一次见识了镜寒洞。
镜寒洞并不只是一个洞穴。穆修白刚从出口步入的时候,隐隐还觉得内里的气温比外面高些。但是往里走了十步不到便觉得寒气侵人,穆修白隐隐觉得他若不是有些内力护体,走到这里估计就撑不下去了。这里大大小小的洞穴非常多,但是并不见有什么异常,只是生着些普通的藤蔓。再往里走发现洞里有水流。喊他过来的侍女只说顺着水流走。
这股水流十分绵长,穆修白很快走到了尽头,水流已经小得几不可见。穆修白正准备查找江烟所在的时候,猛然感觉寒意一直从脚心浸上来,将灯笼靠近脚面低头凝神看去,却发现自己踩在了水流上,沾湿的丝履上已经生出了薄冰。
穆修白心惊了一下,赶忙把脚挪开,此处已经是洞穴的极深处,穆修白挑起灯笼四处仔细地照了照,发现水流已经顺着一个缝隙渗到地下去了。
墙上便是侍女所说的机关,穆修白将灯笼往机关边上的一处突起的石块上放了,运起一掌击往那怪异形状的石狮上,石门应声而开。
门内极是亮堂,江烟便喊了一声扑了上来。扑面而来的是穆修白的筋骨难以抵挡的寒意。
穆修白接住江烟,道:“你怎么被关起来了?”
穆修白听到的版本是,江烟跑去找喻朝河,将李瑄城惹生气了。
江烟闷声道:“李瑄城没事找事,我不过是出去玩。”不知是不是穆修白的错觉,他总觉得江烟的眼眶有些微红,放在这个嚣张跋扈的少年身上倒还是有些惹人心疼的。
这个石穴比穆修白一路走来所见到的都大些,似乎是封闭的,也没有点灯,但是确实是满目的透明坚硬的蒙着霜花的寒冰,冰柱丛生,每一个地方都能照见人影,让人觉得像是到了死寂沉沉的冰原。这本该是黑沉无光的地方,却藏着如此亮如白昼的洞宇。穆修白倒是好奇这光是哪里来的。
穆修白实在觉得这里冷得不行,一边拿手去按着肩膀一边道:“你要关多久啊?”
“看李瑄城心情……”然后见穆修白拿手去捂肩膀,就道,“你冷吗?快调整一下吐纳。诶诶诶,我们一边打坐一边聊天吧,不然太冷了。”
穆修白面色惨兮兮地道:“我能回去么?”
“不行!你都来了!你的内力不是比我厚多了么,这点冷对你来说不是事!”
穆修白完全不觉得自己耐寒,但是还是先试着端坐运气。江烟也坐下来,一边说着一些他在此处闭关(其实是受罚)多年的修行经验(其实是御寒要领)。穆修白将真气引得绕了周身两圈,总算觉得四肢微微回暖了。
穆修白方才问道:“这里怎么如此亮堂?”
江烟道:“因为这里这么多冰!当然亮了!”
穆修白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反驳。按他以往的经验,很多他以为很简单的东西这个朝代的人显然是不能明白的,没有文化背景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更何况他面对的是老子天下第一帅的江烟。
江烟讲起话来能不带喘的,穆修白只需要洗耳恭听。江烟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会儿和他讲镜寒洞,颇自豪地讲自己每次都是因了哪些缘由才被关进了镜寒洞。
江烟讲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四处走了走,道:“这里还有我祖父的牌位呢……李瑄城说让我在我祖父面前好好反省。我祖父要是知道李瑄城这么对我,非得打得他几天下不了床。可是现在真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穆修白便也随他一起走了十几步开外,发现墙面隐蔽处凹下去了一角,分明地供着两个灵牌。一则上书尊师江京,一则空无名姓。
“我祖父就是左边这个,江京。他比李瑄城厉害多了,是李瑄城他师父。他当时别号是梅山道人,你听过没有?”
穆修白道:“没有。”
“算了,反正他老人家也死了不少年了。”
“你祖父的医术很厉害么,有没有留下些着作?”
“不不不,他不懂医术。李瑄城的功夫是他教的。懂医术的是另外一个可有趣的老头,我对他的印象也没多少,别号是七晋山人。他应该没死呢,据说后来一心研究术数了。所以就医术来说,知道语谰池主人的人要多些。”
然后指着那块空的牌位道:“不过李瑄城居然连牌位都给他备好了……”
穆修白听得十分惊异,他不知道江烟是怎么做出这个推断的。在他看来虽然李瑄城也不能按常人度之,起码不会做这些不敬之事。
穆修白对术数一直十分好奇,又问道:“那七晋山人现在在哪?”
“一般来说还在七晋。”
“七晋在哪?”
“在北面吧,我也没怎么去过。你要是问我梅山在哪儿,我倒可以带你去。”
穆修白看着江烟好自己喝出来的口气,白蒙蒙的一片,自己绕着这个冰窖一般的地方慢慢走着,一边细细地观察这些坚冰。
然后拿手在一处敲了敲,道:“江烟,你觉不觉得这处有些奇怪?”
江烟往这边看了一眼,道:“有什么奇怪的?”
穆修白只是把手又覆上去,来回地刨去了上面的霜,冷意从寒冰里一下刺进指头,冻得指节通红。
江烟道:“你是说那块冰尤其亮堂一些么?”
穆修白点了点头,把脸几乎凑近了去看冰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这是一块占了大面的冰墙,一直延伸到镜寒洞的穹顶。
这处封闭,两个人讲话的回音都清冷冷的四处作响。穆修白仰着头,这面冰墙给他了极大的召唤力。其实山洞的冷照明,穆修白花些脑子想想,就可以猜到应该是夜明珠。
但是如果一枚夜明珠的光华如此肆意不做收敛,如此摄人心魂……穆修白的脑海里一下闪过了自己见到的第一颗夜明珠。他即便处于寒意蚀骨的镜寒洞,也仿佛又感知到了端午盛阳,光明盈握。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啊。
江烟道:“穆修白!”
穆修白才回过神。
江烟正捏着穆修白的手腕,显然是在探脉,面上有点羞愧道:“是我不好,你太畏寒了。第一次来也不能呆太久,你快出去吧!”
穆修白道:“你要关多久?那我下次再来?”
江烟哭丧着脸道:“叫浅夏姐姐替我求个情。”
穆修白确实觉得寒气已经入骨,不能再留。便离开洞府沿着原路折回,一路又是泠泠的水声。
镜寒洞让穆修白的肩膀受了寒。这寒意极其霸道,穆修白每每能疼到失去意识。
用江烟的话说:“看你的样子我都替你疼,你已经疼疯了。疼疯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穆修白还清醒的时候都咬着牙关不说话,一旦意识模糊了,就会在床上翻滚着嚎叫。
“痛死了啊啊啊……!啊……”
江烟这次被关了很久。穆修白听到些风闻,说江烟小小年纪不走正道,看上了喻家的少公子。穆修白有点匪夷所思,喻朝河二十二岁,江烟十四岁,江烟到底是生了什么胆子才会去看上人家。当然穆修白这么想的时候分明是按着自己的原身的年纪,现在他的年纪也只有十七岁。
李瑄城开始往穆修白肩上也施针。除了施针之外,穆修白有的时候夜半神智入明,会发现自己躺在了语谰池边的屋子里。
又是一场新雪初下。
语谰池的蒸腾热意让四围画出了一圈宽广的无雪的区域。池边的石头上都是落雪,堆得并不很厚,蒸汽氤氲之下化去了一半,只是石质黑黢积雪洁白,霎时入目分野,相衬分明。
穆修白静静地靠在岸边,将整个身子都划入了水里,乌发披下,没了一半在水里。
李瑄城觉得正是冰雪天气,雪色衬人,池中之人也对得起一句冰肌玉骨了。
穆修白睁眼的时候看到了李瑄城。李瑄城靠坐在池边的一块石头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池中。穆修白道:“主人不回避么?”
李瑄城闻此一句,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没看过你?你从头到脚我都看遍了。”
穆修白面上一僵,道:“之前为治病……自然没有不妥。”
李瑄城道:“你都占了我的池子,还不让我看?”
穆修白顿了一会:“据我所知,主人并不喜欢男子。”
“是不喜欢。”李瑄城不等穆修白回话,便又故作长叹,调笑道:“可是我很喜欢你的这张脸。”
穆修白听到这句,便突然抬起眼眸问道:“那我的这张脸,比语谰池中的各色人等,如何?”
“你吗?”李瑄城拿着目光毫不掩饰贪求之欲地将穆修白的脸打量了一遍,穆修白只觉得自己面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那边才低着声音道,“……我就恨你不是个女人。”
声音从心底挠上来一般,穆修白霎时便面红耳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回话。
李瑄城却从那块石头上跳下来,衣袂堪堪落下,自己又将装束理了理,便走了出去:“算了我不逗你,你疯着我还怕你淹死,醒了便自己泡着吧。”
穆修白看着李瑄城的身影消失,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整个连着脑袋埋到了水里去。
穆修白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明明知道语谰池此次是最机不可失的一次了,却根本也不敢从水里爬上来。
☆、章二十语谰池上(三)
作者有话要说: 得先看前一章注目!都是我反复无常的错;;
今天的更新算上上一章节新加的其实有5000字左右,算是给大家这两天看到这么糟糕的东西的赔礼;;
上一章节中已经说过了的这里也再粘一遍:
我觉得自己最近写东西太心浮气躁。非正式章节放出来总是让大家读的时候会不舒服。
所以以后会保持一章的存稿量吧,这样每次发之前还可以再斟酌一下。然后,隔日更的话我尽量,但是还是以质量为先…
(期中和期末我应该都会请假,先说一声)
李瑄城泡在语谰池中,听着浅夏向他说着一些近来的消息。吴喾的国主李岩没能熬过年末,撒手归天,二十四岁新帝李其威登基,新帝颇有些凌厉做派,那群太学生便不太满意。至于南梁和祁夏的关系,双方都已经放弃挽救,剑拔弩张地,只差没有动起手来。这勉强的僵持还靠的是云平的出嫁。
李瑄城道:“李岩死得真是时候,起码两国都不可能有闲心去打它。”
又吩咐浅夏去拿一壶酒来。
李瑄城思考着这件事,猛一回神看见天上掉下个人来,心道这人怎么回回都喜欢从天而降。
穆修白是从一棵百年的银杏上掉下来的,落水的高度不小,一身杏色的衣袍因为急速地下落吹得风鼓鼓的,衣袂翻飞,“咚”的一声落入水里,撞出一个巨大的水花,还没发出些声音就闷到水下去了。。
李瑄城拿大拇指摸摸下嘴唇,道:“发疯都发到这来了。”
李瑄城正纠结着要不要去救人,却发现穆修白扑腾了几下,噌地往水面上扬起头,头发早就散了,湿哒哒地糊了一脸。不一会儿似乎是看见了李瑄城,便往李瑄城这里游过来。
李瑄城自己光着,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就看着穆修白这么游着游着,又到了近前来,将脸上头发抹到两边去,露出一张红着眼眶的徒然惹人怜爱的脸,眼神晶亮地看了看李瑄城的胸膛。
于是逗他道:“看什么?”
穆修白并不回话,往一旁上了岸,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十几步,然后蓄了下力几下攀上屋顶。李瑄城哭笑不得,心道原来是练轻功。只见屋顶上的人却没有走远,似乎是被冷风一吹,全身哆嗦了一下,僵得直直的,回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瑄城。
李瑄城依然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穆修白觉得李瑄城似乎没有生气,马上跳下了屋顶,跨着大步子冲上前来,只几步就跳进了热意腾腾的水里。
李瑄城心里骂了一声,冲着穆修白就道:“你脱鞋!”
穆修白才在浅水里站稳,听李瑄城这一声,一跃跃上池边的巨石,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修长的双腿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回身又跃入水里的时候,才听到丝履打在木墙上的声音。
李瑄城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脱鞋”,穆修白已经开始无师自通地把衣服也脱了,惬意地泡到水里,白净的脸被热气蒸得透红,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穆修白身上的伤大多已经痊愈,左手上极深的那道伤口里也生了新肉。身上留下的交错的疤痕也已经较之前浅了一些。
李瑄城很久没见穆修白这么在自己面前犯病过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干,除了穆修白不疯的时候还偶尔划出些时间教他些医术,一般也就不见穆修白。
李瑄城看着在那边泡着爽得满脸餍足的人,又想到了自己有些不明的事情。
“你过来。”
穆修白言听计从,很快地摸到了李瑄城边上。李瑄城捏起穆修白的手腕,敛住神情沉心查探了一下脉象。
穆修白的脉象没有什么特别的。李瑄城有点失望。他是因为每次下池之前都会先服下藏冰魄,穆修白又是因为什么不受语谰池的侵扰?这种体质还真是特异。李瑄城也只能想到和那种慢性的寒毒有关了,说到底,他还是要先弄清楚那寒毒是什么。
穆修白的手并不算小,手指也很长,但是并没有长什么肉,瘦削而又骨节分明。李瑄城正准备放下,瞄见手心上横跨的伤痕,便又放到眼前看了看伤口的复原情况,伸手四处捏了捏。
穆修白被碰到了伤口上新长的嫩肉,起初还忍了两下,最后似乎实在忍不住,乐不可支地笑岔了气,腰身一弓起,脑袋直接往李瑄城的胸口撞去。
李瑄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人的脑袋。
正巧浅夏端了一小壶酒过来,声音亮堂堂地道:“主人……”
李瑄城扶着穆修白脑袋的手迅速切到上方来,将人的脑袋往胸前压紧了,也扬声道:“放着吧。”
穆修白不舒服,发出了一个轻轻的短音。
浅夏并没有听得很明白,但是觉察到了雾气氤氲中,除了李瑄城应该还有其他人。
李瑄城拿另一只手捂住穆修白的嘴,道:“放好了就尽快出去吧。”
浅夏不敢停留,只好道:“是。”然后心下不快地退了出去。
李瑄城松了一口气,准备放手时,发觉自己的掌心被人慢慢地舔咬。瞬间便觉得一阵麻痒之感从掌心一直蹿到脖颈。
胸前的人等李瑄城的手放开,马上退到了几步开外,似乎觉得李瑄城这是又凶他。穆修白的面上有些迷离,嘴唇因为刚刚被捂得重了染上些红艳欲滴的色泽。
李瑄城却看得心下一动,觉得四周的雾气都扰得人心痒难耐。
语谰池本身便有些催化□□的作用,穆修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又偏偏毫无戒备。李瑄城一伸手就将退缩的穆修白勾了回来,然后翻转了身躯,将人按在身下。
毕竟是这张他喜欢得不得了的脸啊……
穆修白一时被吓了一跳,抬眼对上炙热的眼神。反应了两秒而后勾唇扯出了一个笑,略微带着点讨好。
李瑄城被这一笑引得呼吸都滞了一滞,下一秒身下的人已经熟门熟路地双手勾上了李瑄城的脖子,去亲吻人浅色的薄唇。
李瑄城立马反客为主,一手撑住池边的石头,一手托住穆修白的脑袋,将舌头也伸了进去,翻搅着,又啃咬着穆修白的嘴唇。穆修白随着李瑄城的动作仰起头来,嘴唇因为蹂[]躏显出鲜艳的色泽。
真是令人窒息的吻。李瑄城吻得非常狠,他觉得自己想把这整个人一点不剩地都吃掉,他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事情也开始有些失控。
……
穆修白清醒过来的时候常常正在干着一些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不太想得通自己干的事情,然后便问江烟自己干了什么,江烟会十分配合地告诉他并且嘲讽他。
但是穆修白这次的神智是慢慢地变得清明的,他的脑海里一点点地闪现出自己疯着的时候干的事情,虽然不是全部。他知道自己是怎么落到池子里的。
真糟糕,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眼前的人是李瑄城,穆修白口中的翻搅依然在继续,穆修白虽然在醒来的档口有了一丝的懈怠,但是很快便技巧娴熟地慢慢回应着。
他想得很对,也许李瑄城可以喜欢男人。也许,会把他留在身边。这比承虬宫应该好些。
李瑄城放开人的时候,穆修白便刻意地扭过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李瑄城并不准备多给他歇息的机会,一手托住人的肩背,一手环过人的膝盖,将穆修白一下抱了起来,便是水声哗的一阵。穆修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贴紧了李瑄城的胸膛,两人的肌肉相磨,都是极烫的温度。
李瑄城抱着人去了池边的房间,他显然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情人,将穆修白细细地擦干了,防止人受寒,才将人放在房中的卧榻上,开始极具技巧地含住了穆修白精致的喉结,又细细碎碎一路往下啜去。穆修白被吻得身子都微微弓起来,吐出一声不耐的呻[]吟。
李瑄城的前戏做得很足,哪怕他的家伙已经涨得吐出了一些稀薄的液体。他只是偶尔用它擦过穆修白的大腿,以求得到一些不甚起用处的安抚。穆修白被这耐心的前戏伺候得有些迷离。在情[]事上他从来没有被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他觉得自己的思考变得缓慢,有些迟钝得想到,他以为半路醒来会露什么马脚,结果自己却有些情欲难禁。
穆修白自然知道,比常人敏感得多的身躯让他少受了一些苦,即便是每每情[]事过后他都会抑郁不堪。
李瑄城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忍耐的时候,分开了穆修白修长笔直的双腿,抬起头望了穆修白一眼。他毕竟没有上过男人,倒是稍稍显出了一些无措。
穆修白对上李瑄城带着浓重的情[]欲的双眼,有些露怯。
李瑄城却心下一沉,面上也是一沉,被情[]欲冲昏了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他小声道:“你醒了?”出口的声音喑哑得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难堪。
穆修白并没有回答李瑄城的话,狠了狠心,垂下眼睛道:“我可能要做下扩张。”
李瑄城的手从穆修白的身上挪开,微微握成了拳,退开了一步。穆修白的身形一顿,果然听李瑄城道:“不必了。”
穆修白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几不可闻:“你就当……我没醒就好了。”
李瑄城目中的情[]欲正在渐渐退去,他望着穆修白:“你图什么?”
穆修白没想到李瑄城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别送我回承虬宫。”
对面的人发出一声轻笑。穆修白不能理解这笑声中的含义,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简直难堪透顶了。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上,却也没让自己好受一点。
李瑄城从衣柜中翻出一件便装,自己套上,一边慢慢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呢。我还没有蠢到为了个人,女人也好男人也罢,和祁千祉闹翻的程度。”
穆修白的心凉成一片,抬起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声音也是微微发冷:“你不帮我,我就和殿下说你上了我。”
李瑄城眼神凌厉地斜睨了穆修白一眼:“你这是威胁我?”
穆修白不语。
“我向来喜欢女人,你觉得祁千祉会信?”
“你分明……已经喜欢上了男人。”
李瑄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太看高自己了,穆修白。你说的话和我说的话,你觉得他会信谁?”
穆修白没底气道:“我既然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当然要试试。”
李瑄城骂道:“狼崽子,我救了你的命可不止一次,你是这么报答我的?”
穆修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胜算了,颓然道:“可是祁千祉要杀我。你救了我为什么还要叫我回去送死?”
李瑄城的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你疯着的时候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李瑄城的口气却一下子强硬不起来了,只语气平平地道:“记起来好。小太子不会杀你的,他自小什么样我知道,冷静了三个月,应该也已经知错了。”
“我真的没有可能留下来么?”
“你想让我留下你,再从我这逃走,是吗?你觉得我很好说话?”
穆修白诺诺道:“不是,我确实很感激大人屡次三番救我,想留在这里学医。”
这句话自然半真半假。
李瑄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对你太好……你记着,我是大夫,只负责救命,不帮你逃命。至于学医,你学得也够了。”
说罢拿了件衣服扔到了床上,便走了出去。
最后这句话不咸不淡的,但是声音却沉得叫人有些窒息。穆修白捂着心口,觉得它一抽一抽地疼。他觉得自己毁了他和李瑄城之间建立起来的唯一一丝信任。
李瑄城的心情自然也很糟。觉得自己似乎被当成了趁人之危之徒。虽然事实也并非与此大相庭径。李瑄城对□□的欲求一向是不加掩饰的。但是穆修白毕竟不是自己的人,他要动了还真的说不清楚。
……以至于浅夏都被他操弄得很不舒服,面上七分□□,带了三分的忍受。
☆、章二十一除岁沉心(一)
语谰池中的年味大抵不厚重,虽说也扫了浮尘,挂了数盏红灯笼。到写春联的时候,李瑄城想起来了穆修白。
穆修白的疯病算是彻彻底底好了。但是那日之后,穆修白就开始刻意地避开李瑄城。李瑄城既然不需查看穆修白病情,也没有什么见他的理由了。
穆修白拿了那杆大笔,饱蘸了浓墨,然后道:“写啥?”
李瑄城道:“随便写两副,你不是读的书不少么。”
穆修白道:“我没写过春联。”
李瑄城为难道:“我也不会写。你总不能叫我写吧。”
穆修白捏着那支笔:“主人不如让绮春写了,我再动手抄。”
李瑄城想了想,一边走出门去:“那我去绮春那边叫她写两副。”
穆修白点头,轻轻嗯了声。
穆修白近日以来总是不想见李瑄城,语谰池上的事情一过,穆修白变得有些郁郁。他总想着李瑄城你为什么不管我管到底,可是这实在是贪求之人的混话,从来没有谁就应该帮谁。穆修白发现自己平生了些恨的情绪。理智之下他是不该恨这个人的。这种情绪时而会冒出来,然后被压下。
这个新年来得有些猝不及防。总有些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穆修白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便这样到来了。他在这里都待了快一年了,挣扎浮沉,到现在也并没有也过得好些。
四国十年之约明年就是止期,中原分裂总离不开乱世征战。他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未必比在他本来的世界容易。
春风无度新岁易至,山河万里旧事难平。
未闻归期。
李瑄城拿了张薄纸回来,就一眼看见穆修白盯着案上的落墨发呆。待李瑄城无声地停在穆修白肩旁默读了那对联两遍,穆修白才察觉近旁的人,伸手就把那对联揉了。
面上僵硬道:“我就说我写不来。”
李瑄城道:“哦,其实写得挺好的。我就写不来。”把薄纸往案上拍了,“绮春写了几副。小太子总说你的字好,你要给我抄好了。”
“是。”
穆修白提笔,一字一字地把绮春写的那些抄上。
李瑄城在一旁看着。
穆修白知道李瑄城看见了那些字。以李瑄城的武功,穆修白是觉察不到来人的。这对联写得无非晦气些,不过横批的“未闻归期”意味不明,只希望李瑄城不要多想。
穆修白却不知道李瑄城偏偏也颇有心事。他也在考虑着旧事难平,也自觉归期不闻,心情与穆修白颇有雷同。
“未闻归期,应当不是指回承虬宫吧。”
“自然不是。”
“那是指南梁?”
穆修白握着笔的手没有停,笔下游龙墨迹苍劲。
李瑄城便等着,直到那人低声否认:“不是。”
“我自觉不算笨。你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莫不是要装神弄鬼,回什么青丘之国?”
穆修白震惊非常,眼看着一笔破势,那副对联因为这最后一笔便毁了。
李瑄城将那红纸从穆修白手下抽出来,口中啧啧道:“可惜了。多好的一副字。”
穆修白往砚台里加了水,捡起松烟稳而有力地回环研磨,几下磨出一砚浓墨。搁下墨条将毛笔往里面压,将破了的狼毫笔头舔得光洁规整。又开始扯过新纸重写。
绮春方才这一会儿写出这许多副对联,蝇头小楷也很好看,穆修白心中对绮春更生佩服。他把这所有都一一抄完,花了不少的时间。
李瑄城一直耐心地看着他写完,一副换另一副,不发一言。
李瑄城当然不会觉得眼前的人会是什么青丘住的狐狸精。穆修白就更不会觉得自己是了。但是李瑄城这一句算是猜对了一半,穆修白的情状确实近于妖鬼之说。
穆修白不知道他方才的失态是否需要解释,解释起来会不会越描越黑。穆修白一直本着这个原则,即李瑄城不问他就不说。
只是李瑄城居然真的不问,穆修白却憋不住了:“……主人是否信妖鬼之说?”
李瑄城抬了抬眉毛,凑近穆修白道:“你还真是狐狸啊?亮个尾巴我看看?”
穆修白怕他真的来看什么尾巴,避开一些,微恼道:“不是!”
李瑄城眉眼弯弯,伸手将退开的穆修白环回来,脸离穆修白非常近,穆修白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诱惑力:“不是狐狸精,那你是什么?”
穆修白有些想把人推开,但是显然来人早就料到了。李瑄城有力的臂膀显然不是穆修白可以挣脱的。
穆修白冷道:“大人不是不喜欢我么,现在行这调戏之事,又是何意?”
李瑄城被穆修白迎面泼了冷水,也甚不在意。他本来就是多日没见穆修白,有些心痒难耐。此番失望道:“我以为你喜欢我呢,看来真的只是想借我当踏板。”
穆修白道:“我自然倾慕大人。但是我这种身份,本来也不该由我选。大人既然知道我是太子的人,那就自重些。”
李瑄城闻言笑出声来。
“你也太公事公办了……便是我送你回小太子那,日后你还是有些事会求助于我,你就如此不给自己留后路?”
穆修白还未说什么。李瑄城又顾自道:“不过过完年我就会去游医,到时候也不一定能帮上你什么。”
穆修白一惊:“你要走?”
“对。我每隔段时间都会出去些日子。”又道,“想我第一天见到你,你从醉玉阁的窗子里跳下来,可惜我那时不信自己喜欢男人,结果被小太子捷足先登。”
“大人特意来取笑我,我无心奉陪。”
李瑄城将一根手指按在人的嘴唇上,道:“诶,你疯着的时候和我说过你母亲去世的事,和一些我也不能懂的事情,你记起来了没有?”
穆修白小声道:“记起了……一些。”
虽然没有记着全部,穆修白也可以知道李瑄城自天禄台救下他以来,对他确实算上心,甚至有些放纵。李瑄城一直不问他明白,不过是看他病弱不愿意趁人之危罢了。至于祁千祉刺他那一刀时,李瑄城说的那番话叫穆修白觉得甚至有些惊异。祁千祉漠视他的命,但是李瑄城却一直花尽了心思救他。他确实觉得李瑄城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穆修白微微停顿一会的当儿,李瑄城已经自己接话道:“不想说便罢了,哪里来的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不一定就回哪里去么。”
新年一过,京中的消息就接踵而至。
朝臣以大皇子与四皇子皆带兵入京,谏说大皇子之罚事过重。祁钺深以为然,自觉祁千祉已经手握兵权不再如此容易受到威胁,将祁嵊三月反省缩减至二月。
李瑄城正与穆修白对弈。听得此事,便对穆修白道:“你猜为什么祁嵊只带这么些兵就敢上京?”拾子落于黑子之腹。
穆修白那处薄弱,见只一白子破他棋势,便以稳为先,落子保守。略一沉吟:“因为他知道必然没有救兵?”
“非也。因为他的援军一定可以很快到达京师。”
“附近的城池有大皇子一派的?”
“对。聪明。”说罢将本来被白子阻挡的另一块黑棋稍引一子,白棋之屏障几成无用。
穆修白便停下来算棋。
穆修白下棋基本胜不了李瑄城,一局到中途,穆修白就知道自己输了。
就要去收拾棋子。
李瑄城看着他收拾,一边夸他的棋艺有了些进步,一边道:“你说怎么对付大皇子好?”
穆修白想了想,道:“不能栽赃也不能暗杀……这些风险太大。大皇子既然在京城,就叫他一辈子呆在京城……”
李瑄城赞许道:“还是聪明。就是这个方法,想办法叫他不能回封地。回了封地变数就多了。”
又道:“可惜小太子已经放人回去了。”
穆修白道:“留人在京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并不需要考虑太长远。只要拖着,留他两三年,或者一年便好。看陛下的身体如何。”
穆修白恍然。
李瑄城道:“我没办法说清陛下的死期的准数。太子因此就觉得此案不可行。他总是觉得国家更重些。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候窝里斗有他好受的。”
“……”
“但也不是说祁嵊在边地就一定会起变数。一半的兵力,要起风浪还要看他的能耐。”
李瑄城过了十五便会走,本来穆修白开春才走,但是显然李瑄城不想留人了。
这是迟早的事。但穆修白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便问李瑄城要哑药。
李瑄城道:“太子知道你能讲话了。”又道,“到底有些使人生疑,我便和他说我治好了你的哑病。”
“……主人便说我病状奇特,未能根治。”
“那药虽有解,到底对嗓子不好,吃多了到时候真的讲不出话来。”
“可我不想被人操的时候还要浪[]叫。”
穆修白的声音森冷而无生气。李瑄城闻此一言,微微怔愣地看着穆修白。
穆修白面上僵硬着,透着薄红,声音也微微低哑:“求你。”
李瑄城好久才道:“你瞒不过去的。小太子也不蠢。”
穆修白觉得自己说到此处已经是极限。自嘲地笑了下,迅速起身走了。再呆下去他会难堪至死。
李瑄城牵着人出语谰池的时候依然是蒙了人的眼睛,穆修白便小心翼翼地松开些布条,李瑄城便道:“你爱摘便摘了吧。”
穆修白顿了下,不知道要不要摘。
李瑄城道:“你现在有些功夫,摘了试试吧。”
穆修白心下疑惑,把眼前的布条摘下了,然后就见自己眼前都是些横七竖八的藤蔓。往身边看时却不见李瑄城,自己手中赫然握着乌黑碗口粗的藤蔓。
穆修白差点就把手中的藤蔓甩在了地上。可是那藤蔓却缠得很紧。
李瑄城的声音就这么不急不缓地在耳边响起:“是我。这里长得都是幻生萝,是些会扰人视物的藤蔓。”
幻生萝,穆修白听得好奇,却见一道黑影直直往眼前招呼过来,呼呼生风。一时不知道是幻是真,还是本能地避开,脚下似乎踩到一块碎石,仰面就往后倒。
李瑄城已经一个手刀将飞来的藤蔓劈断了,一个回手将人的身形稳住,穆修白只觉得那藤蔓自己在眼前断成两截,回神看去时,地上也没有残骸。
李瑄城的便解释道:“这东西是不会动的,你看到的是幻像。”
穆修白还是没有看见李瑄城,有些心慌道:“这东西飞来时生风。哪里像虚的?”
“它们有时候会攻击人,藤蔓是虚,攻击是却是半虚半实。你要是没什么防备就得被他扫几道。提着气走,它的虚势自然就破不了你的势。”
穆修白如言,但是不意又飞来一道,速度极快,李瑄城来不及阻止,堪堪挡开,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穆修白听见了些响动,但只知道大概的方向,对着那处问:“你受伤了?”
那边回道:“不碍事。”
李瑄城往穆修白体内输了些真气,将人的周身都笼罩在了里面。穆修白倒没有多强烈的感受,只是觉得踏实了一些。然后就听李瑄城笑道:“提个气都不会。走罢,我会替你看着这些东西。你只要别乱动就行。”
这洞穴中除了幻生萝,也地形复杂,多有弯道死路。幻生萝的障眼法叫人完全看不出地势,必须将路线熟记于心方能通过。
穆修白低着头跟着李瑄城往前走去,对着缠在他手上的藤蔓还是稍稍有些纠结。
出了洞穴就是璇玑道。李瑄城因为穆修白有些耽搁,浅夏和凛冬早已走出了洞穴,在外面等着了。
浅夏一见李瑄城出来便道:“主人怎么受伤了?”
“小伤,到山下再说罢。”
李瑄城小臂上划拉出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此时正往外渗着血。他多年以来头一回因为这些幻生萝见血。
心道,不是吉兆啊。
杜正正月十五薨。谥号文忠。侍御史接元代御史大夫职。
那日李瑄城正开始了他向南面的游医。穆修白也被喻朝河带回京师。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章二十一除岁沉心(二)
喻朝河带着穆修白从泷上启程的第三日,就赫然见江烟骑着马追上来。
穆修白还没说什么,江烟就一下从马上跃起,空中塌了两步,眼看就要踏上喻朝河的坐骑,被喻朝河一条马鞭打在了半空,堪堪掉到地上踉踉跄跄勉强站稳。
喻朝河道:“你怎么跟来了?”
江烟笑嘻嘻道:“跟来替你解毒!”
喻朝河神色一凛:“你不是说已经解了么?”
“我刚才又下了。”
喻朝河显然惊了一惊。就在此刻,一颗小红球就被江烟这么冲着喻朝河的面颊丢过去。喻朝河扬鞭一挡,那小球却没有弹开,只一碰到鞭梢就炸开来,溅了喻朝河一脸的猩红。
江烟武功不行,坏点子学得最多。穆修白心下微微发笑。江烟平日看穆修白病着,到没有对他下过毒,但是打架的时候寒碜手段可没有少使。
喻朝河果然怒了,迅速驾马上前两步一把将江烟捞起,将人钳制住,道:“解药呢?”
江烟的功夫实在不怎么的,梗着脖子道:“没有!”
喻朝河便伸手往江烟身上摸索:“那我只好自己找了。”
江烟便高声叫起来:“啊!你耍流氓!不要脸!”
喻朝河脸上一黑,手上却没停,此处荒郊野岭,没人听江烟的哭喊。
喻朝河一遍翻完,沉下声音道:“你放哪了?”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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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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