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人生 作者:贪图享乐
第10节
“我就算知道,又该如何开口。”张松年叹道,“释与,他是你父亲,我多说一句,都有个挑拨离间之嫌,这种事,我一张老脸如何开口?我说出来你又信不信?我只以为沈务那畜生还有几分人性,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断了亲生儿子的前程。”
张松年又道:“虎毒不食子,沈务他连畜生都不如。”
张释与是要脸面的,这事实在是不好意思和张松年深谈,只好强转了话题:“老师,今年过年都没能问候您老人家,是释与不懂规矩。”
“你和我还谈什么规矩不规矩。”张松年懂张释与的心思,也顺着他的话接道:“这些都是虚的,老师只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知道老师对我好。”张释与朝张松年安慰地笑道:“沈务说我躺了半个多月,这下莫说除夕,就是十五都过完了。”
张松年也跟着他笑:“是过完了,你要是想吃汤圆,等你好了我让厨子给你做。”
“我不想吃汤圆,老师,我想吃红烧肉。”
☆、第四十七章出院
第四十七章出院
“我不想吃汤圆,老师,我想吃红烧肉。”
张松年疑惑道:“你不是不喜欢重油的东西吗?怎么好端端想吃红烧肉了?”
“我做梦梦到了。”张释与状似回味道,“跟真的一样,吃在嘴里,香的冒泡。”
“好,只要你身体好了,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张松年和张释与闲扯了半个多小时,又把话题扯回沈务那里:“释与,沈务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张释与其实早就明白这一层,只是明白又如何?就凭他一个穷教书的,能拿沈务怎么样?可是张释与是真不甘心,凭什么,自己也是堂堂正正活在世上的一个人,就算没做过什么行善积德的好事,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兢兢业业奉公守法,凭什么沈务就能把他拿捏在鼓掌之间,凭什么他的人生,偏因为一个沈务就变得这么不堪?
张释与羞怒道:“沈务他是有手段,我张释与也不是好欺负的。他要想来硬的,那就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
“胡说!”张松年斥道,“释与,不管发生什么,你记着,保住自己性命才是头等大事,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岂不白费了我这些年的苦心?”
张释与闻言愧道:“老师,我就是一时气话,您别放在心上。我的小命,自己爱惜着呢。”
张松年也知张释与不过是为了安慰他这个老头子罢了,他口里说着爱惜性命,实际却是个对自己能下的去狠手的,可有他这么一句保证总比没有好。
更何况张释与还是太天真,若是沈务想对张释与动真格的,怕是张释与连鱼死网破的资格都没有。沈务想控制一个人,有百千种手段,足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看沈务的心到底有多狠,会不会对张释与用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张松年当然不能和张释与如此说,勉强应和道:“你自己知道爱惜那条得来不易的小命就好。”
张松年又道:“释与,你回国的日子定了吗?”
张释与颓然道:“日子是年前就定好的,就在两天之后,只是我现在的状况,就算回了学校也是废人一个,估计要跟校方请几天病假。”
张松年赞同道:“养好身体要紧。释与,不如你出院之后搬到我那去?老头子我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了,每天一个人住着闷得慌,你来了,我也有个解闷的。”
张松年这话只说了一半,解闷是假,避着沈务才是真。
张释与如何听不出老师的话外之音,这件事本就已经够荒唐,张释与又怎么能再去打搅老师的清净,婉言谢绝了。张松年还想劝张释与再考虑,只是张释与心意已决,固执的很,张松年只好作罢。
张松年在张释与病房里待到傍晚。
晚饭时候,张松年和张释与还聊得起劲,沈务却耐不住性子,站在门口道:“张教授,天色已晚,释与身体还未恢复,吃饭服药都耽误不得。”
张松年本和张释与在兴头上,看到沈务都觉扫兴。张松年冷脸对沈务道:“知道了,老头子这就走,沈先生有心了。”他又转头叮嘱张释与:“释与,遇事别自己硬抗,你老师我还活着呢。”
“知道了,老师你路上小心。”
张松年刚走,原本热闹的房间顿时冷清,张释与没心情搭理沈务,头偏往窗户的方向,盯着窗外发呆。
沈务走近张释与,亲自把小餐桌架在病床上,又接过下人依次递过来的几叠小菜摆好,自己端了那碗刚熬好的白粥坐在床边对张释与道:“释与,你要闷得慌,等吃完饭我陪你去外头走走。”
张释与收回视线,嫌恶道:“不用了。”
沈务也不介意,舀了半汤匙白粥吹凉了送到张释与嘴边欲喂他吃。张释与被沈务这动作恶心坏了,半个身子都偏到旁边去:“不劳烦先生,我自己来。”
张释与刚好,沈务不敢再刺激他,颇为遗憾地把放回碗里,把碗搁在那张方桌上。
张释与左手还扎着针,只用右手拿了汤匙,舀了粥慢慢喝,汤匙不好舀菜,沈务就另拿了双筷子,不时往张释与碗里添点小菜,张释与也没再拒绝,就着沈务夹的菜喝完一碗粥。沈务还想给他再盛一碗,被张释与阻止了:“我吃饱了。”
“就吃这么点儿?”沈务皱眉。
张释与这些天靠营养针吊着,人都瘦得脱形,他恨不得往张释与嘴里使劲塞吃的,把他喂得白白胖胖,可他身子弱,不能大补,需要慢慢调理,如今食量还这么小,要沈务怎么能不急。
“饱了。”
张释与都这么说了,沈务也不能真把吃的往张释与嘴里塞。沈务自己也没吃晚饭,就着桌上剩下的菜把还剩下大半的粥全打扫进自己肚子里,就算解决了晚餐。
吃完饭沈务想和张释与说说话,可张释与推说自己困了,装模作样打个哈欠钻进被子里,背对着沈务闭上眼。
“学校那边我已经替你请好假了,你不用担心,安心养病。”张释与要休息,就算是装的沈务也不敢再打扰。
张释与的抗拒沈务不是不知道。原先隔着一层窗户纸的时候张释与对他的态度还逐渐转好不少,窗户纸捅破之后张释与全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他不愿和沈务交流,沈务除了把人困在自己身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要人还在,总有慢慢软化的一天。沈务现在对张释与的底线实在低得很,只要他不想着离开自己就够了。
沈务只给了张释与两个选择:接受他,或者慢慢接受他。
根本就是流氓。张释与恨恨的想,沈务就是个流氓、禽兽、猪狗不如……他把沈务骂了一千遍,除了对他冷眼相向,也再没本事做出什么实际的报复。
张释与没什么大病,主要就是身体虚弱,也没必要非在医院里养着,不几天就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那天甚是隆重,医院里的医生来了大半,连院长都亲自来送。
前呼后拥的回了小院,张释与看到院子大门,眼睛恨得快冒出火来,“沈务,你给我把这个院子烧了!”
☆、第四十八章e盘文件夹
第四十八章e盘文件夹
“沈务,你给我把这个院子烧了!”
张释与只看到院落的大铁门,那天那些不堪记忆全涌上心头。那扇厚重的铁门就像一张长满獠牙的深渊巨口,只要靠近一步,它就会把他整个人吞进去,再逃脱不得。
那些记忆对张释与来说如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对于沈务却是既苦涩又甜蜜,一桌一椅都是他们共同生活过的痕迹,哪能这么轻易就烧了。沈务只当张释与一时气话,自己先下车,又欲伸手去抚张释与。
张释与挥手打开沈务,“沈务,我说把这地方烧了。”
“释与,下车。”沈务俯在张释与耳边道:“你要是走不了,我不介意抱你进去。”
“你!”沈务的突然靠近让张释与浑身僵硬,他压着嗓子低声道:“沈务,你真卑鄙。”
沈务不答,扶着张释与手臂把他强拉下车,张释与挣脱不掉,被他半拉半抱带进厅里。张释与是要脸的人,周围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和沈务闹得太难看。
一进卧室,沈务屏退了手下,张释与立马恶声恶气道:“放手!”
张释与情绪不宜大起大落,沈务只好恋恋不舍放开他,又叮嘱他好好休息,刚开春的天气还很寒冷,张释与不是耐寒的体质,沈务怕他又染上感冒病上加病。
沈务走出房门时,张释与问:“沈务,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过我?”
沈务没说话,苦笑着带上门。
……
沈务开春之后其实很忙碌。他当了一个多月的甩手掌柜,把事物交到沈湛手里,对沈氏和整个几乎不闻不问,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年里无大事,沈湛还能应付一二,一开春,沈氏的大小工程项目都要开始运作,半点马虎不得,沈务能陪张释与的时间自然少得多。
国内国外两处奔波,饶是沈务再好的身体也吃不住,他怕张释与感冒了,结果张释与的身体有专业的营养师跟着调理渐渐好转,沈务倒是先染了风寒。他怕把感冒传染给张释与,索性待在c市专心处理沈氏的杂事,每天让手下人汇报张释与的情况。
张释与明面上是在a国调养,实际上是被沈务软禁了,每天的活动范围只到花园,多走一步都有人阻拦。他被关的发疯,终于跟管家央求,说想去拜访张松年。管家不敢做主,先问沈务的意思,得了沈务的批准,才准了张释与出门,自然又是前呼后拥的一群人跟着。
张松年喜静,除了张释与和随行的管家,谁都没放进来,管家识趣,自己找了个借口退下了,张释与被软禁多日,这才总算有了片刻安宁。
张释与其实来的很不巧,张松年下午要去邻市做讲座,没太多时间耽搁,和张释与聊了一会就回书房准备课件,不过半个小时功夫就出了门。好在张松年晚上能赶回来,他临走时千叮万嘱让张释与哪也不准去,等他晚上回来,张释与笑着答应了。
张释与和张松年关系甚好,下人把他当半个主人看待,他自己在张松年家中也不拘束,开了电视看电影。
电影播了二十分钟,张松年给张释与打了电话。
“老师,什么事?”张释与扫了一眼手机屏,接了电话随口问道,眼睛还一眨不眨盯在电视上。
“释与,你去我书房里,把电脑e盘里的那份资料传到我邮箱里,我刚才走得急给忘了。”张松年在那头焦急道。
“好,我这就去。”张释与连忙起身上了二楼书房,张松年的电脑没关,张释与滑动鼠标点开e盘道:“老师,我已经到书房了,在e盘哪个文件夹……”他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e盘里只有三个文件夹,一个是“资料”,一个是“张释与病情分析”,还有一个文件夹,叫“采欣”。其余两个文件夹都是英文命名,唯独这一个,两个明晃晃的汉字。
张采欣。
张释与自认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对这三个字比他更熟悉。
张采欣是他母亲的名讳。
张松年是a国的华裔,他和张采欣本应该毫无交集,他本应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可是“采欣”这个文件夹,就存在他电脑里。
也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世界上同名的人多了去了,叫采欣的在天朝能找出千万个,哪有那么巧,这个“采欣”偏偏是他母亲呢……张释与极力为那个文件夹开脱,鼠标却不受控制的移到那上头,只要双击两下,就能打开……
“就在资料夹里,你把里面的ppt全都发过来就行。”
张释与没有回应,张松年以为是信号不好,“释与?听得到吗?”
张释与猛然回神,慌乱道:“听到了,我这就给你发过去。”他发完资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点开了那个中文文件夹。
整个文件夹很杂乱,前头几十张图片,后面还有各种的word、text、ppt文档,命名方式一律是1、2、3、4……完全不是张松年的做事风格,张松年的电脑从来都是井井有条,各式文档分门别类放好,整齐到苛刻的地步。
张释与点开第一张图片,再也找不到开脱的借口。
那张图片,和去年沈务送给他的那张他母亲的照片,一模一样。
没错了,这个“采欣”就是他母亲。
可是张松年为什么要调查张采欣?是为了他的病情?就算如此,张松年一个在国内毫无背景的华裔教授,怎么能查得出张释与的母亲是张采欣?又是怎么搜集到的如此纷繁的各类资料?连他母亲中学时的照片都有,连张释与自己都是去年才知道有这么一张照片。这整件事处处是疑点,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张释与满腹疑虑。他第一次觉得张松年这个人有些可怕,面上慈祥,暗地里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心思。
张释与滚动鼠标滑到第二张图,只觉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毛骨悚然。他盯着那张图,心里恐惧到极点,却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第四十九章老照片
第四十九章老照片
张释与滚动鼠标滑到第二张图,只觉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毛骨悚然。他盯着那张图,心里恐惧到极点,却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那张照片很模糊,很多细节都已经退化,连线条都不那么清晰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多年的老照片扫描进电脑里的。拍摄环境也许光线不足,那张照片是开着闪光灯照出来的,中间明显的曝光过度,四周的背景又是漆黑一片。
闪光灯照射的部分是一张很窄的单人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或者说一具女尸。
那具尸体死亡多时,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色,头发凌乱的四处竖立着,面部青白发灰,睁着眼皮,瞳孔在空气中氧化褪色,看起来倒像玻璃珠子,嘴唇乌黑干裂,鼻腔和嘴里干涸的血迹从空中流经下颚、脖颈,最后经过后脑勺蔓延至枕头上,大半条枕巾都沾着深红发黑的血迹。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腕、脖子上有一条一条交错在皮肤上的青紫色勒痕。
那具尸体,那张脸,和张释与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是张采欣。
张释与见过死去的母亲的最后一面,那时张采欣已被打理干净,除了瞪得老大的眼珠子,其他一切均无异样。张释与一直以为他母亲是自杀,当年的警方也是这么给出的死亡报告。
张释与以为张采欣选择死亡的原因,是她终于承受不了世俗压力,终于对这么个冰冷的世界绝望。张释与觉得自己是压垮张采欣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时常愧疚,又偶尔生出些安慰——至少张采欣走得很安详,至少她解脱了。
什么自杀,什么安详,统统都是胡扯。
张采欣是被人害死的,她离开这个世界时,经历的是全然的痛苦和绝望,没人能听见她的惨叫和求救,没人能救得了她。
那些纵横交错的青紫色印记,那些从口鼻里涌出的鲜血,还有龟裂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乌黑的嘴唇。
张释与不敢去想张采欣死前到底遭遇了怎样残忍的折磨,究竟要多心狠手辣,才能对一个弱女子下得了这样的手。
那是他的妈妈,会把他抱在怀里轻哼些不知名的温暖曲调,会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教他走路,会省吃俭用给他买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那是他的妈妈。
张释与愤怒得发指眦裂,他浑身都在发抖,满嘴白牙格格作响,握着鼠标的右手青筋暴起,恨不得把凶手剥皮剜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张释与整个胸腔剧烈起伏,满腔怒火在他胸中膨胀,快要把他身体炸开。
……
张松年晚上八点多才回来,他一只脚刚踏进大门,管家就来报告,说张释与一整天都呆在书房里,一口水都不曾喝,叫了几次也不见他回应。张松年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屏退了管家。
张松年知道张释与肯定看到了那些文件,他是故意的。
那些毫无感情的文字,那些面目狰狞的照片,张松年一个人反反复复研究了近十年,午夜梦回,都是张采欣一张满是血泪的脸。
张松年本不想让张释与看见这些残忍的真相,毕竟张释与是张采欣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他也希望张释与一世安好,一生无忧。
谁让张释与的父亲是沈务呢。张松年恨恨地想,就因为一个沈务,他中年丧妻又丧女,好好的一个家,尽数让沈务毁了干净。
张松年老了,他得找人来继承他的恨,如果张释与都不知道,万一哪天他死了,这些让他日夜不得安宁的真相岂不是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他女儿死了,连个交代都没有,他连她一捧骨灰都没看到。结案报告是自杀,连个替罪的凶手都没抓,没有一个人为此受到惩罚,要张松年如何甘心。
谁让张释与的父亲是沈务呢,他该承担这些痛苦,他该恨沈务。
何况沈务还对张释与有那样的感情。
张松年对此是震惊的、愤怒的、不能接受的,他决不允许沈务对他的外孙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
同时,他内心又有些隐秘的幸灾乐祸。张释与那么恨沈务,而沈务却是求张释与而不得,这么脏的感情,简直是报应。
张松年调查张采欣的死因这么多年,好歹也有些眉目,这事和沈家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沈务,也是沈家的别的什么人,沈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谁让张释与的父亲是沈务呢。
张松年推开书房的门。
张释与保持着手握鼠标坐在电脑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张松年唤他:“释与。”
张释与激灵一下回神,他看向张松年,道:“老师。”他满脑子疑问,真见了张松年,反而不知道从何处开口。桌面上还是那张死相恐怖的照片,张释与对着它一下午,竟然也麻木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冷静,能承受住张松年的任何话。
“释与,你从前想过吗,咱爷俩都姓张,怎么这么巧。”下人送了茶进书房,张松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悠悠道,“释与,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那个不懂事的闺女?她叫采欣。”
“她叫采欣,张采欣。”
“释与,你的母亲,我的女儿。”
“释与,你该叫我一声外公。”
张释与猜到几分。文件夹里除了那两张照片,还有很多张采欣幼年的照片,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的照片,还有张松年和他们的合照,张释与推测那个不知名女人就是张松年的妻子了。
张释与问:“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刚开始是考虑了你的病情,太亲近的关系会让你产生强烈抵抗心理,后来……后来就更不知如何开口。”
张释与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现在呢?现在你又主动告诉我了?外公?”
“我不得不说。”张松年放下手中的茶盏,“我已经太老了,释与,你母亲的死太沉重,老头子我一个人扛不动了,必须找个人来一起扛。释与,你说这个人除了你,还能是谁呢?”
☆、第五十章选择
第五十章选择
“释与,你说这个人除了你,还能是谁呢?”
的确不会有第二个人,不会有第二个人在知道这些血淋淋的真相后有和张释与一样的喷薄而出的恨。
张释与闭上眼,猛吸一口气,缓缓睁眼看向张松年,“老师,我现在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我当年最绝望的时候你出现,几乎是救我一命,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你不是我的亲人。我一面依赖你,一面惶惶,就怕你不知何时也会放弃我了,没想到你是。”张释与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早就过了想依赖一个人的年岁了。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我母亲到底怎么死的。”
“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我要你亲口跟我说。老师,外公,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张松年在书桌对面坐下,他似乎有些紧张,皱巴巴的手好几次伸到桌边想去拿桌上的茶盏,中途又哆哆嗦嗦收回去,他从桌边抽屉里掏出一本相簿和一个眼镜盒,戴上老花镜之后,对着相簿封面摩挲了好一阵,才把它摊开在桌上。
相簿的第一页是一张大大的黑白全家福,一对夫妻带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俩夫妻站后面,一人搭着小姑娘的一边肩膀,三人笑的一脸拘谨。照片占据了相簿第一页整个版面,那张照片时间太远,虽然被张松年珍藏着,四角还很平整,可图像已经泛黄,人脸都几乎看不清了。
“这是你妈妈。”张松年指指小女孩,他把手指移到照片中年轻女人的位置,“这是你外婆。”
张释与的外婆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那个年代的照片,没有ps没有化妆师更没有各式各样的造型,就那么规规矩矩站着也很漂亮,气质很好。
“都说儿子像娘女儿随爹,可你妈妈和你外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张松年恋恋不舍翻过第一页,把相簿一页一页慢慢往后翻,一边翻一边给他解释,这是你妈妈刚满月,这是你外婆带着她去公园,这是她刚上小学,这是她初中得了奖学金……
一本相簿到张采欣上高中戛然而止,最后一张是一个孩子的满月照,瘦瘦小小的,像一只猴子,张松年道:“这是你妈妈给我寄过来的你的满月照,相片后头还有你的名字。”
“当年你妈妈怀了你,我让她把孩子打了,她不愿意,带着你走了,从此音讯全无。”张松年合上相簿,仔细擦擦相簿封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把它重新收进抽屉里锁好,锁上之后还使劲拉了两下锁头,确认真的锁严实了,才把注意力转回张释与身上,“欣儿离家出走之后,我和你外婆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她人,你外婆受的打击太大,就这么一直病了下去,没几年就去了。”
“我最珍爱的妻子,最宝贝的女儿,都因为沈务而死,释与,要是你,你想怎么办?”
张释与摇头,“凭沈务的地位,不是我想怎么办,是我能拿他怎么办。”
“是啊,我能拿他怎么办……”张松年喃喃道,“何况当时我连那个糟蹋了欣儿的男人是谁都不知道,我能怎么办。”
“我母亲不是自杀身亡的。”
“她当然不是!”张松年一掌拍向座椅扶手,愤道:“欣儿的个性我最了解,她看着文静,骨子里要强的很,这么一个倔强孩子,怎么可能因为所谓的‘生活压力’想不开自杀?”
“还有那张照片,想必你也看到了。那些‘人民公仆’管那叫自杀?哈?”张松年扭曲地笑了,“自杀……自杀!”连声音里都是止不住的颤抖。
“害死妈妈的到底是谁!?”张释与从椅背上弹起来,双手撑在桌上俯视张松年,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凶手,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张松年搓了两下脸崩溃低吼道:“我不知道!我要知道凶手是谁,看我不将他碎尸万段!”
“你不是调查了十几年吗?难道连点头绪都没有?”
张松年情绪激动导致心率不齐,他枯树枝一样的手从脸上歪歪扭扭沿空气划出一道弯,伸进衣袋里费劲掏出一个小药瓶,他大口呼吸,手抖得连拧开那个小塑料瓶的劲都没有,张释与看出他不对劲,连忙夺过他手上的瓶子拧开,连着茶杯一起递到他面前。
张松年吞了几片药下去,缓了缓面色才开始好转,“有头绪。我手上的所有线索都直指一个方向。”
张释与替他回答:“沈家。”
“没错,沈家。”
张释与颓然摔进椅子里,低声道:“沈家,又是沈家。沈家那么大,那个人究竟是谁?”
张松年讽笑,“你怎么不猜是沈务?”
张释与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是他。”他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懊悔地皱眉,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沈务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都敢不假思索为他担保?可他就是知道,不可能是沈务。
“没想到你这么维护他。”张松年脸上的讽刺更甚,不屑道:“释与,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张释与想辩驳,话到嘴边被张松年打断:“是不是他我不知道,线索到了沈家就全断了。”
“所以?”
“所以,接下来的事要靠你去查。”
张释与沉默片刻,道:“老师,前段时间,你还让我遇事别一个人硬抗,如今却亲自扔了个这么重的担子过来。”他抬头看张松年,“靠我去查?我靠什么查?”
“释与,难道你就不想你母亲九泉之下得以安息吗?难道你不想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吗?难道你就心甘情愿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张松年一连三个“难道”,把张释与逼得哑口无言,当然不甘心!凶手已经逍遥法外十几年,还可能继续快活下去,要张释与怎么甘心!
张松年看出张释与眼中的愤恨,叹道:“释与,我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这世上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也想你拥有自己的人生。可是我……我没有办法,我晚上做梦梦见的都是欣儿,她一脸血地责问我为什么不救救她……”
“释与,老头子我能力就这么大,我没本事,不能帮自己闺女报仇雪恨,还要把自己的亲外孙送入虎口,但是凭沈务和你的关系……”
“沈务和我的关系?”张释与觉得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的好老师,我的好外公,你倒是说说沈务和我什么关系?是十几年都不闻不问的父子之情,还是他一时兴起的龌龊感情?”
张松年不语。
张释与长叹一口气,才道:“罢了,老师,你说得对,我不甘心,母亲死不瞑目,要我怎么甘心?”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为母亲做点事,也不枉她给我一条命,也不枉老师的救命之恩。”
“这件事,我来查。”
☆、第五十一章辞职
第五十一章辞职
沈务接到张释与电话时简直不敢相信,他没想到张释与还有主动联系他的一天,他欣喜若狂,接电话时差点握不稳手机。手机靠近耳边,他假装镇定地对那头调笑:“释与,终于肯找我了?”声音轻微抖动,只有沈务自己能分辨。
“沈务,我要回国。”张释与从清醒之后连一句“先生”都不肯称呼,他几乎不会主动找沈务说话,被惹急了,要么就是“喂”,要么就直呼沈务名讳。
管家每每听到都要皱眉,心里暗骂张释与真是不知教养,可每次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连沈务一起骂进去了,加上沈务对此是真不介意,就算张释与对他横眉冷对,他也能对着那一张臭脸笑呵呵的。管家哪里见过这样的沈务,他看不惯张释与,可沈务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只好长吁短叹的去做他的本分事,那些下人就惨了,他在张释与身上没法发泄的邪火,自然都用在了教训下人上。
张释与从张松年处回小院后就迫不及待要回国。他是被软禁在a国的,想去哪里由不得自己,他憋了好几天,总算是忍不住,同管家提了好几次想回天朝。管家对张释与半点好感都没有,他心里瞧不起这个半路捡回来的“释与少爷”,面上倒还恭敬,只道这件事他一个下人做不得主,要请示先生。
管家嘴里答应了帮张释与去请示,实际上半点动静都没有,又过去几日,张释与没法子,只好自己给沈务打了电话。
这通电话张释与纠结了很久,主动去求沈务,对他来说比生吞了一只苍蝇还恶心,他却又不得不这么做,沈务上次回国后就杳无音讯,等沈务出现,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回国?”沈务很是讶异,他以为张释与再也不想回来了,还想着用什么法子把他弄回来,没成想张释与自己主动提了,他很高兴,语气里带着愉悦道:“想回就回来吧,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张释与一口回绝。
“释与,回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还呆在学校?”
张释与站在窗边,手指紧紧扣在窗台上,指腹被窗台的围栏磨破一层皮。他眼神冰冷,说话间很平静,“沈务,我辞职了。”
张释与的辞职报告已经提交了好几天,校方挽留过好几次都被他拒绝,报告今天终于批下来了。
张释与很喜欢他的工作,但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去搞科研,他的脑子一团糟。张释与出院后不久就发现了问题,他的后遗症发作越来越频繁。他来a国之后后遗症发作过两次,一次是偶然,一次是怒极攻心,之后就开始隔三差五要短暂性失明一次,每次持续时间都不长,也就两三秒,但张释与还是不得不警惕。就在前天,张释与上楼梯时又突然失明,一只脚踏空,要不是手抓着栏杆恐怕就要从二楼楼梯上滚下去。
张释与在实验室里大部分时间都是要接触精密仪器的,还有不少高压电环境的实验,他这样的状态,已经进不了实验室了。
张释与很喜欢他的专业,只用和实验器材以及各种信号数据打交道,把程序编出来,把电路搭接好,就可以得出结果,正确还是错误,成功还是失败,一目了然。数据从来不会骗人。
张释与只有在实验室里才感觉自己是个活着的人,全身的细胞都会因为一次成功兴奋叫嚣,完成一个项目,就像亲手带大一个孩子,无比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可他却不能再进实验室了。
其实也没什么,张释与想,这样也好,这样他才能专心查出凶手,这样他才有理由接近沈氏,接近沈家。
相比起来,自己的那点遗憾也就微不足道了。
沈务早就知道张释与辞职。张释与身边都是他的手下,他想不知道都不可能。可沈务不知道张释与为什么辞职。就算张释与不说,沈务也能看出来,他很珍惜他的工作。沈务看过张释与在a国发表的论文,那些论文里的专业名词沈务不懂,但沈务看着那些单词都能想象出来张释与脸上的意气风发。如果不是真的喜爱,是决计不能坚持研究那么多年,发表如此多优秀的论文的。
沈务派人在张释与的母校调查过张释与的辞职原因,连学校的人都不知道,只说张释与心意已决。
沈务隐隐有些担忧,不过还是高兴的。张释与辞职了也没什么,沈氏底下也有子公司是做通信的,若张释与真的喜欢这一行,他要什么样的研究环境沈氏没有?没必要非得在学校里才能做出成绩。自己的人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放心。
于是沈务道:“释与,不如你来沈氏?”
张释与犹豫片刻,答道:“好。”张释与不知道自己在沈氏能做什么,不过只要能和沈家内部的人有接触的机会,哪怕是端茶倒水张释与也不介意。
沈务还想再和张释与聊天,但张释与答完就断了通话,沈务话在口里就要出来,猝不及防对上听筒里的忙音,无奈的笑着收了声。
沈务刚和张释与通完话,沈湛敲门走进来,“父亲。”
“有事?”
“父亲,是关于沈行东。”
沈务眼神微动,“沈行东又有动作了?”
沈湛把手中的文件夹摊开摆在沈务桌面上,“父亲,沈行东年前也去了a国一趟,接触了不少分公司的高层。”
文件夹里是一些沈行东和a国分公司高层会面的照片,标注了详细的时间和谈话内容,都是很正常的拜访,没什么异常。
沈务道:“这些人大多都是我直系的势力,沈行东在沈家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他就算要做什么动作,也不会蠢到找这些人。”
“所以他是另有目的。”沈湛道,“父亲,沈行东去a国会不会是为了……”他话至一半,欲言又止。
“你说他的目的是释与?”沈务挑眉,“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惜释与和整个沈氏都没有半点关系,沈行东如果想吞下沈氏,从释与那处下手完全是自寻死路。”
☆、第五十二章父亲
第五十二章父亲
得了沈务首肯,张释与回国行程就快多了,到c市那天沈务推了两场会议去接。
张释与压根不想见沈务那张脸,权衡再三,对他的态度还是比在a国时好了一些,再没有用一副锅底灰一样的脸色对他,也重新又称他一句“先生”。
沈务却是不满意,他宁愿张释与连名带姓地叫他,听起来还略有几分与众不同,“先生”二字,家里家外如此称他的多了去了,何须多一个张释与。不过张释与显出要和解的意思来,沈务说到底还是高兴的。沈务一高兴,手下人都松了口气,陪同张释与一起回来的管家对张释与的鄙视都少了些,心里暗道张释与虽然时常没教养,还是懂点事的。
张释与辞了a国的工作,自然是连同z大的老师也不能当了,沈务吩咐司机把车开回沈宅,张释与没听见似的靠着椅背假寐,他不反对,沈务就当他是同意了,心里又是一喜。
沈务隐隐觉得张释与听话得有点不正常,远的不提,就一个月以前,让他回一趟沈宅都要了他的命似的,现在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一星期以前,张释与对他还是看一眼都嫌多余,现在又重新恭敬起来。沈务摸不清张释与的意思,好在张释与似乎是打算回沈家了,来日方长,不管张释与几个意思,只要人还在一切都好商量。
管家比沈务和张释与早一步到沈宅,他们下车时管家已经在候着了。管家这人很迷信,准备了很多火盆艾叶之类的,杂七杂八的祛病消灾的土法子让张释与按着他的话来来回回做了好几遍,这才放他进沈家。管家毕竟是从沈老爷子那一代跟过来的,又看着沈湛沈清长大,几乎要算半个沈家人,宅子里生活上的事沈务大多时候还是随他去安排,这些年里妥妥帖帖,从没出过乱子。沈务在一边看张释与一脸局促,心里好笑,面上不敢表露,怕又惹张释与哪里不高兴。
沈务进张释与的卧室之前还装模作样敲了两下门,等张释与回了一句“请进”才轻轻转了门把手推门进去。
张释与卧室安排在沈务的隔壁,当然是沈务授意的,张释与好不容易回来了,沈务顾忌他的精神状况不能硬来,只好在这些小地方耍些手段。
“释与,你这次回国还走吗?”沈务靠着衣柜看张释与把行李一件一件收拾到柜子里。
张释与挂衣服的手停顿一下,他把手上那件衬衫挂好,仔细抚平纽扣边上的几道皱褶,“不走了。”
张释与过去十年,好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亲手建立填充丰满的家,如今他却连a国都不想回了,他实在不想看到张松年。
可他说不走当然不是真的,他还要在沈家待一段时间,自然要稳住沈务。
张松年说凶手十有八九就在沈家,沈家那么大,旁系外家几百号人,里头的水不知道多深,张释与蹚进这趟浑水,目前头绪全无,连从哪查起都无从下手,更不知何年马月能了结了这件事。
怕只怕那凶手捱不过这十几年早就归西了,那才是真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张释与到时就算再咬牙切齿也拿一个死人没办法。
张释与胡思乱想到这一层,又无奈又气愤又想发笑,弯腰又拿起一件衬衫挂上,摇摇头放空大脑。
“释与,我知道你喜欢原来在学校里的工作。”沈务跟着张释与动作弯腰,帮他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递给他,“沈氏也不是没有研究这个的,左右你现在也无事,不如来沈氏?凭你的才华,不做这一行当真可惜。”
张释与嘴角略有一个弧度就算是笑了,接过沈务递给他的衣服整理好,“多谢先生了,只是我累了,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休息也好,你想去哪里散心就说,我带你去。”
张释与正在折一件t恤,闻言放下手中的活,对沈务讽刺道:“沈务,难道你还打算关着我?”
“我只想陪着你。”
“沈务,这样的话实在不适合从你嘴里说出来。”
“释与,你肯回来,我只当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我考虑清楚了,我想认祖归宗,我想归入沈家的家谱。”张释与抬头和沈务对视,“父亲,以前没能在身前侍奉,是当儿子的不孝。”他这一声父亲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坦坦荡荡,也不知在心里酝酿了多少遍。
沈务眼神阴暗,他心里的火堵在嗓子眼发不出来,半晌才道:“释与,你要知道,就算你认回沈家,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
“好……好。这话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沈务走后张释与突然很疲惫,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实在是累人,张释与要在沈务手底下有动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开始灰心,逃不掉躲不开,还不得不和沈务周旋,这样的日子张释与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走一步算一步吧。张释与继续收拾行李,忽然眼前发黑,头脑眩晕,他知道是又犯后遗症了,扶着衣柜捱了几秒等着眼睛自己恢复。
左眼视野逐渐恢复,眩晕感也很快消失。最近张释与犯病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一天就犯一次,严重时半分钟都缓不过来,也不知能不能扛到真凶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张释与收拾好衣柜,张松年来了电话,“释与,你到了吗?”
“到了。”
“那你好好休息。”
两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张释与觉得做人做到他这个份上真是挺失败的,身边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以前还有一个张松年,现在连张松年他都不敢信了。没有目标没有梦想,连为什么活着都不是很明朗,现在还有一个沈务在步步紧逼。张释与回了沈家就等于站在了悬崖上,每一步都贴着悬崖边走,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叫沈务那一声父亲张释与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他想着计入家谱不是小事,沈家这么大的家业,总得通知几位老人家,旁系的家长也要一一通知到位,沈务当着整个沈家和列祖列宗的面认了他这个儿子之后,就算再怎么无所顾忌也还是要收敛着些的,多少都有些忌惮。
至于以后,以后那么远,张释与不敢想。
☆、第五十三章又见文敏安
第五十三章又见文敏安
沈湛这天本来在外地出差,听闻张释与回来了,思前想后还是连夜赶回来,就算他不待见张释与,也要掂量掂量张释与在沈务心里的地位。何况沈湛最懂长幼尊卑的规矩,大哥大病初愈,做弟弟的连面都不露,于理不合。
沈湛回沈家已是晚上十点,沈务和张释与两人正在客厅看晚间新闻,沈湛一进家门就见沈务捻了果盘里的一颗樱桃递到张释与嘴边,张释与本来偏头打算躲过去,沈务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勉强把那颗水果送进嘴里。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沈湛不知道怎么提醒这俩人,只好在门口高喊:“管家,我回来了。”
管家听闻自家大少爷回了,连忙出来迎接,嘘寒问暖一番才放他进厅。
沈务的动作此时已经收敛,沈湛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父亲,大哥。”
“怎么今天就回了?”沈务问。
“听说大哥今天回家,那边又没什么紧要的事,就回来了。”
沈务点头,“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他又对身后的管家说:“待会儿吩咐厨子做点宵夜给大少爷送上去。”
“好好好,大少爷一路辛苦,是该好好补补。”
沈湛谢过了沈务和管家,回房。
张释与很久未见沈湛沈清兄弟俩了,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如今看到沈湛才恍然想起,不过他和沈湛是两看相厌,只要注意着些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
张释与在z大虽然没了职务,但他的好些证件资料还在z大校方那压着,还有宿舍里的东西也要收拾回来。
张释与回沈家之后沈务对他还是放松一些的,至少没再限制他在c市以内的人身自由,于是他休息了两天就去了z大,打算把东西收拾收拾。
张释与办完手续去宿舍整理东西,半路遇到了文敏安。
文敏安看起来比张释与还带着她的那阵子憔悴多了,她看到张释与也挺意外的,朝他笑得有些苦涩,“张老师。”
张释与摆摆手,“别叫我老师,我已经不当老师了,你叫我名字吧。”
文敏安改口道:“释与哥,好久不见。”
“别别别,你要么叫张哥,要么叫释与,要么连名带姓叫我张释与,就是别叫释与哥。”张释与一听这个称呼就肝颤,沈清也这么叫他,怎么现在的小年轻叫人都这么别具一格,文绉绉的。
文敏安被他逗笑了,这回是真笑,捂着嘴道:“那就叫释与吧,怎么以前没发现老师你这么逗呢。”
张释与没觉得自己哪逗,只好转了话题,“你在这干嘛呢?”
“我等你。”
文敏安本来是被沈务弄到了外市的,可那段时间沈务一门心思都扑在张释与身上,加上文敏安又去学校闹了一顿,校里没办法,联系不上沈务,就消了文敏安的交换生,只是这么一闹也没几个老师敢带她了,就连她自己的导师都常躲着她。文敏安本来是个极优秀的学生,现在颇受打击,好在她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工作也不担心,也就不在意学校里的那些事了。
张释与警惕道:“你不是还为了沈务的事吧?我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我半点都不想插手,你也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师,我好不容易找着你了,你连杯咖啡也不请我喝啊?”
张释与无奈,只好带她去他们上次去的那家小店。
“说吧,你找我为什么。”服务员上完饮料之后,张释与问。
文敏安点了一杯黑咖啡,勺子在精致的瓷杯里搅动几下,端起来抿了一口,她连一块糖都没加,却连眉都没皱一下,倒是张释与在一边看得受不了,他不挑食,却独独接受不了苦味的东西。
“老师……不,释与,你说得对,沈务压根就不记得我这么个人。”文敏安放下杯子道,“是我自视甚高,以为自己对他来说会有点特别,以为他对我也有点好感。”
“你怎么想通了?”张释与出院之后就戒了零食饮料了,他面前摆着一杯没滋没味的白水,也懒得碰。
文敏安轻笑:“我这阵子去找过沈务无数次,只见了他一面,后来连沈氏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张释与虽然替文敏安心酸,但路毕竟是她自己选的,怎么走,走的好还是坏轮不到张释与评价,他只好沉默。
“释与,你说我是不是蠢?”
简直蠢到家了,张释与想,可他不能这么说,安慰道:“追求爱情并没有错,只是你遇到了个人渣。”
文敏安又笑:“人渣也太严重了,是我一门心思要倒贴人家,沈务不待见我也是正常。”
“所以你就知难而退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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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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