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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右眼人生 作者:贪图享乐

    第7节

    “去a国日期呢?”

    “还没有。”

    沈务点头,“我这两天把时间安排出来,顺便把时间定下。”

    张释与道:“先生,其实你真不用和我一起。沈氏的事也挺多的吧?我对那边比对c市还熟悉,您看……”

    “这件事没得商量。”沈务道,“释与,其实你想什么我清楚得很。”

    “释与,你看,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坏,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轻松一些呢?释与,你不知该怎么和我相处,那就顺其自然,不好吗?”

    关于这点,张释与觉得沈务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张释与也想过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张释与也怕。沈务收买人心的手段太高,张释与怕自己顺其自然下去,恐怕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说到底,张释与不信任沈务。毕竟沈务也没做过几件值得他信任的事。

    不过现下,除了顺其自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先生命格金贵,出了什么事释与可不负责。”

    沈务笑了:“就你那个小身板,出了什么事你也负不起责。”沈务顺手揉乱了张释与头发:“放心吧,你老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

    沈务对张释与没法子,对付文敏安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一个电话,文敏安下学期的去向就定了——作为交换生交换到一所南方学校。沈务知道张释与对文敏安没有心思,但是他自己也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怕日久生情,没心思也生出些心思来。

    文敏安已经研二,都快毕业了,这时候出了个莫名其妙的交换生名额自然不愿意,往学校里闹了好几次都没有结果,她问自己导师,导师也是闪烁其词。她不甘心,首先想到找张释与帮忙,可是她刚和张释与闹了个不欢而散,也拉不下来再去打搅她,千不愿万不愿,还是只好应了这个交换生的“好事”。

    文敏安再没见过沈务,除了在新闻里。她越是见不到沈务,想见他一面的心情就越迫切。文敏安觉得自己害了相思病,她发了疯一样在网上、电视上甚至杂志上搜集关于沈务的一切消息,哪怕是边边角角的一个花边新闻,都要仔细研究到底是真是假。

    终于有一天,文敏安觉得自己一定要见到沈务,再不见沈务自己就要死了,于是她顺着沈氏官网的地址找到了办公大楼。

    前台的接待员笑容甜美,听她是来找“沈务先生”的,只问她是否有预约。

    “没……没有。”文敏安赧然。她怀着点见心上人的羞怯心思,忐忑不安等到的却是接待员冷冰冰的一句:“抱歉,小姐,没有预约我只能帮你申请一下。”

    “好的好的!”文敏安又看到了希望,“你一定要跟他说,我姓文,叫文敏安,沈务先生知道的话一定会见我的!”

    “好的,请您在那边稍等。”接待员指着大厅角落里的一组沙发说道,她说的客气,低头眼里全是鄙夷。文敏安一颗心都在沈务身上,自然毫无察觉。

    文敏安从上午等到下午,还是没等到沈务,她坐不住了,又向温柔漂亮的接待员问道:“您好,我想问一下沈务先生他怎么说?”

    “董事长开完会之后已经去外地了,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您改天再来吧。”

    “好的……好的……”文敏安失魂落魄地回宿舍。

    沈务当然哪都没去,只是前台这种事见得多了,拒绝的理由自然也就张口就来。

    文敏安一次不成不死心,断断续续找了沈务几次,每次都被接待用不同的理由打发了,渐渐她也觉出不对来,她知道那个满脸堆着假笑的前台根本不把她当回事,恐怕沈务压根不知道自己来过。

    文敏安不知道怎么找沈务,只好在大门口堵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堵住了。

    沈务那天出席子公司的一个剪彩活动,身后跟着七八个高层,一群人脚下生风往外走,被个女人在大门口拦下。

    沈务的保镖都不是吃素的,文敏安还没靠近沈务就被一个擒拿压住了,那些保镖手劲极大,文敏安觉得自己两条胳膊都要脱臼,痛呼道:“沈先生,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务当然知道她是谁,对于她居然找到公司里来也挺惊奇,让保镖松了手,“文小姐,好久不见。”他身后的高层一个个面面相觑,纷纷找借口识趣的先走一步。

    “沈先生,我……上次多亏你帮忙,我就是来……来找你道个谢……”文敏安揉着胳膊结结巴巴说道,她没见着沈务前想了无数个他们相遇的场景,就是没想到真正发生的时候竟然这么狼狈。

    沈务点头,他对文敏安没什么好感,张释与又不在,也懒得装出一副温和无害的表情,冷着脸道:“举手之劳,沈某还有要事,文小姐的谢意沈某心领了,不送。”

    文敏安急忙拽住沈务手臂:“沈先生,我……我想请你吃顿饭,就当谢谢你那天帮忙。”

    “不必了。”沈务稍微有点闲暇巴不得和张释与腻在一块,哪怕多看他一眼都是好的,哪里还有时间和文敏安吃饭,他扯开文敏安的手道:“文小姐,谢也谢过了,你脚伤未愈,还是好好休养吧。”说完走出门。

    文敏安看沈务走的头也不回,有些不知所措。今天的沈务和那天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绅士差别太大,那天沈务明明那么温柔,那么有安全感,怎么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文敏安心里难过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因为那天沈务的态度,觉得沈务心里肯定也有几分喜欢自己的,就算里面有张释与的原因,但是沈务那么贴心,就算有张释与的缘故在里头,张释与又占了几分呢?文敏安对自己各方面条件都有自信,觉得自己配得上沈务,可今天在沈务面前出了丑,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的自信也不那么足够了。

    文敏安在沈氏门口,觉得沈氏上上下下的员工只怕都看了自己的笑话了,那个眼里全是鄙夷地接待员只怕在心里不知道笑话了自己多少遍,文敏安自尊心极强,也从没被人看过这种笑话,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她手背狠狠擦一下眼睛,眼线睫毛膏被眼泪晕开,两个眼圈黑黑的,和熊猫似的。文敏安终于忍不住大哭,飞快地跑出沈氏。

    ☆、第三十章沈湛番外(二)

    第三十章沈湛番外(二)

    沈湛到东京时,有负责人早就候着接机。他见到那人第一句话,“阿清还适应吗?”

    “小少爷生活起居一切安好,刚到时有些不适应,好在小少爷开朗,融入的很快。”

    沈湛听他说话,心里稍安。

    真正和沈清见面时,沈清正在和人打球。

    大冬天的,他为了活动方便只穿一件单衣,起跳投篮衣摆撩起,露出一截好看的腰线,肌肉线条流畅,充满爆发力。

    沈湛爱极了这样活力十足的沈清,在球场边也不说话,眼里笑意快要满溢出来,空了一个月的心一下被填满。

    沈清那边和人打着球,早早注意到球场边上有人,这球场是他在日本住处的私人球场,一般人进不来,沈清还想着是谁,传球的空隙朝球场边上看了一眼,识清来人模样,当下激动起来,摆摆手示意其他人暂停了,朝沈湛方向大步跑去。

    “哥!你怎么来了?”沈清刚运动完,头上一层薄汗,口里大口喘出白色雾气。

    沈湛怕他感冒,连忙接了旁边手下手里的外套给沈清穿上,“哥来看看你有没有给哥惹麻烦。”沈湛仔仔细细给沈清扣好衣服,笑着说道。

    “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沈清爽朗笑道,“你现在看到了,还满意吗?”

    “满意,我的阿清果然懂事不少。”

    俩人闲聊着回了沈清住处。

    沈清虽然人在日本,吃穿用度一点没亏待着,沈湛特地把沈家的大厨给沈清带到日本来,就怕他吃不惯,沈清一个人无拘无束,反而更觉自由。只是他见不着张释与,想得狠了,张了几次口想跟沈湛问问张释与近况,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湛怎么会不知道弟弟那点小心思,他好不容易得着空看沈清一次,沈清却想的是旁人,沈湛心里不痛快,也就装着不知道,仍旧和沈清说说笑笑地瞎聊。

    “哥,释与哥他……他还好吗?”沈清终于还是问了。

    沈湛只当没听见,笑道:“阿清,最近你喜欢的那个游戏公司又出了一款新游戏,哥帮你弄了一个过来,等会儿陪你玩儿。”

    沈清哪还管得上游戏,抓着沈湛手腕急道:“哥!你就和我说说吧,我这一个月,闭上眼脑子里就是释与哥,晚上做梦都是他手里拿着刀站在我面前自杀,哥……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阿清,你小时候就是如此,看上什么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哪怕做梦都要梦到。”沈湛另一只手覆在沈清手背上轻拍着安抚道:“张释与一切都好。怎么会不好?他现在有父亲护着,又把你支走了,只怕比神仙还快活了。”

    沈清苦笑,“是啊,没有我,释与哥一定过得很快活。”沈清那天晚上看到张释与拿自己的性命发狠,才知道张释与看着文文弱弱,骨子里也是下得了狠手的性子,难怪父亲说张释与是“地地道道的沈家人”,沈家人一层一层剥开,骨子里面都是心狠手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爸爸最近对释与哥很好?”沈清又问。

    沈湛扯起嘴角冷笑:“好,怎么不好。只怕好得连偌大的沈家都要甩手不要了。”沈湛说的不假,沈务自从和张释与走近之后,对沈家乃至整个沈氏都甚少过问,颇有些功成身退的意思,外头不知道的都在疯传,说沈家的当家人人到中年还遇着了红颜祸水,只怕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沈务在沈氏的时间是少了不少,但他这些年一手培养起来的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整个沈氏里沈务的心腹有多少,连沈湛都不清楚。

    “哥,你说爸爸究竟是什么意思?”沈清道,他有些看不懂沈务,明明十几年都没见他过问张释与,怎么张释与回国了,沈务突然对张释与殷勤起来?沈清思前想后,脑子里闪过惊恐,“哥,你说爸爸对释与哥会不会也存了和我一样的心思?”

    “胡说!”沈湛低喝,“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把张释与当个宝?再说了,父亲的心思,我不能猜,你更不能猜。”沈湛对沈清的话有七分认同。实在是沈务做得太过明显,沈务嘴里说着要让张释与认祖归宗,但是那样的百般讨好,哪里像是对儿子的态度?倒像是对这个年龄尚轻的不懂事的小情人。

    沈清想想也对,看沈务当时对自己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的确不像和自己有一样的念想,再说张释与是沈务实打实的亲生儿子,沈务要真做出点什么来,那真是禽兽不如。他心里想着沈务禽兽不如,完全没发觉自己对张释与的感情也是一样,倒是心安理得。

    “怎么我难得来看你一回,阿清心里只记挂着张释与,看来哥哥在你心里没有半点分量喽……”沈湛半真半假吃醋。

    沈清见状,挠挠头羞涩道:“哥你不是好好的嘛,再说了,大哥你这么厉害,哪里用得着我操心,你来操心我还差不多。”

    小白眼狼。沈湛又气又笑,玩性大发,伸手大力揉搓在沈清脸上,沈清痛呼道:“哥你干嘛!”也伸出手扯沈湛的耳朵,兄弟两人扭打在一处,孩子似的。好在沈清的住处没旁人,否则看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沈湛这般模样,只怕得惊掉那人的下巴。

    ……

    沈湛陪沈清打了一下午游戏,晚上时以他们兄弟俩好久没好好聊过为由和沈清睡了一张床。

    沈清人在东京,虽然以前的狐朋狗友也有来看了他几次的,但大多时候还是孤单,沈湛来看他他也很高兴,手枕着头躺在床上,“哥,我们好久没一块儿睡过了吧?”

    沈湛靠在床头拿着平板处理文件,视线移向躺在他身边的沈清,微笑着回忆道:“是啊,好久了。”自从沈湛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沈清的欲望,他就刻意克制着保持和弟弟的距离,偶尔的打闹玩耍都会担心哪里漏了马脚被沈清发现,自然不敢再和沈清像幼时那样好得恨不得睡一张床穿一条裤子。

    沈清向来马虎,没注意过沈湛的变化,不知道那时还是少年的沈湛的挣扎和纠结,也不知道沈湛多少夜里守着他守到天亮,只知道他哥哥对他好,多好呢?沈清自己都说不清,估计就是很好很好了。

    沈清一脸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小时候,那些叔伯家的孩子都怕我。”沈清双目对上沈湛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怕我,他们是怕一不小心惹毛了我我要找大哥告状。哥你知道吗,你以前在我们那群小屁孩之间就是个传说。”

    “怎么就你们那群小屁孩,”沈湛放下平板道:“我也比你只大了两岁,怎么听你这意思我还和你们有代沟了?”

    沈清道:“我不是这意思,我这不是在夸大哥你厉害吗……”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为了你这个臭小子我被父亲家法处置的时候还少了?当年就为了踢二婶家的那个胖小子的那一脚,我在书房整整跪了一个月。”

    沈湛说的是那年沈清被推下花坛摔了一脑门血的事,这事沈湛当着笑话说出来,想想当年沈清的惨状,依旧是触目惊心。他时常觉得沈清能从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长到现在这么大着实不容易,那么小的孩子,就是一根牙签对他都是威胁,一次感冒就能要了他半条小命,沈湛没法时时在他身边守着,每次回来都要仔仔细细地问过照顾沈清的保姆,穿衣吃饭事无巨细,他那时自己的压力就大得很,每天塞进脑子里的东西极多,这些事却没有一天落下。

    沈湛以前以为只要沈清走了,离他远了,这样的挂念慢慢也就淡了。可沈清离了家,甚至出了国,思念没消减半分,反而愈演愈烈,有时想得狠了,简直要抓心挠肝,捧着沈清常用的水杯就能想一天,搂着沈清的枕头才能做几个美梦,醒来之后又是茫然无措的想念。沈湛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栽在这个倒霉弟弟身上了,没半点解脱的法子。

    “你说郭胖子啊?”沈清回忆半天才想起来他大哥说的是谁,那年他才刚记事,那些事情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早记不清了,他想起来之后噗嗤一笑:“哥你要不提起这件事我都快忘了,我说呢,那个郭胖子从小就是个霸王,怎么偏偏见了我就躲,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原来还是因为哥啊。”

    沈湛笑笑没说话。

    这样的事多了去了,这是明面上沈清知道的,私底下沈清不知道的只多不少。整个c市,只要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哪个不知道沈家的大儿子出了名的护短?碍着沈家家大势大,敢怒不敢言罢了。

    沈清打了一上午的球,累得不行,躺在床上聊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又和沈湛聊了几句,终于坚持不住,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慢慢平缓。

    沈清睡着很久后,沈湛才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他虽然和沈务请了假,但是手头上的事也不是那么容易交代清楚的,只好把紧急的带着,空闲时顺手处理了。

    沈湛把平板电脑放在床头,又转身把沈清伸在外头的手收回被子里,侧着身抚摸沈清的脸叹气。

    关于张释与,就是沈湛的一块心病。

    因为沈清,也因为沈务。

    沈湛口上说父亲的心思猜不得,猜不得也要猜。

    情之一字,沈湛自觉是过来人,看得也就比旁人真切些。况且沈务对张释与的态度,连沈清都往那方面猜测了,沈湛也不能不多想。

    沈湛有时觉得可笑,沈家估计是祖坟风水不行,怎么到了自己这一辈,尽出这些龌龊事?他自己对沈清想法不纯,不好评价沈务的做法,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遮掩一二,只是他担心沈清。

    沈务对张释与的念头,沈清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的沈家就是一团乱麻,沈湛想想都脑仁发蒙,他一面担心沈务为了张释与要对沈清做出什么来,一面又担心沈清知道了沈务和张释与的关系要把沈家闹翻了天。沈家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多少叔伯都盯着沈务的位子望眼欲穿呢,沈湛每天不知道要处理多少小动作,所以沈家绝不能乱。但是沈湛知道,这事由不得自己。

    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沈湛躺在沈清旁边,又挪过去亲亲弟弟的额头,才在他旁边睡下,他脑子里乱,心里却是久违的安宁。

    ☆、第三十一章下厨

    第三十一章下厨

    张释与回了a国,沈务才知道什么是如鱼得水。

    几乎是下飞机的那一刻,沈务就能感受到区别来。张释与仿佛整个人突然卸下巨大的包袱,两个眼珠子明亮有神,脊背都挺直了不少,他脚步轻快,身上的愉悦遮都遮不住。于是沈务知道,张释与的心结不及他偶尔表露出来的十之一二。

    张释与脚踏在地上,心里才算踏实,他心情好,对沈务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一路上沈务找他搭话他也会和沈务聊两句,只是出了机场,张释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站在沈务旁边,支支吾吾问道:“先生,你这次来……住哪里?”

    沈务知道他是想撵自己走,调侃道:“释与,你问这句话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了。不如你说,我该住哪里?”

    张释与考虑良久。他从前刚来的时候住的地方还是沈务的手下安排的,那段时间也是沈家派来的人在照顾饮食起居,只是他上大学之后就搬了出去,后来在学校旁边租了间公寓,就再也没和沈家那边的人联系过。他考虑良久,试探说道:“不知释与从前住的那房子还在不在?不如先生住那?”

    张释与这么说也有几分根据。他自己现在住的小公寓两房两厅的格局,其中一间被张释与做了书房,就算沈务真要打定主意和张释与挤那间小公寓,张释与恐怕也只能给他睡沙发。反而沈家当年替他安排的地方,独门独栋的私家小院,环境好治安也好,那地方沈务住着也不算太委屈,关键是,那地方离张释与远得很。张释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办法真是两全其美一举两得。

    沈务听张释与的话皱眉道:“从前?那你现在住哪?”

    “我自然是住学校附近,那地方太远,交通也不方便。不过那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先生一定住得惯!”

    “不行。”沈务一口回绝,又笑道:“释与,我这次是跟着你过来的,你就算不尽个地主之谊,也不能就这么翻脸不认人吧?这还没出机场呢,就把我打入冷宫了?”

    张释与看沈务后面跟着的十几二十个人不知说什么。沈务这次出来,阵仗大得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在沈氏坐镇似的,张释与不知道沈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沈务说的也太过离谱,什么“翻脸不认人”、“打入冷宫”,简直乱七八糟。

    他没好气地说:“先生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就直说了,我那地方小,容不下先生这尊大佛,何况先生手底下还有这么多能人,不如先生给我想一个让我们都满意的办法?”

    沈务狡黠一笑,“释与,两全其美的法子自然是有,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哦?先生有什么好法子?不如说来听听?”

    “释与,不如你来和我住,怎么样?”沈务说,“左右你现在也没有工作,不用去学校,你来和我住,好不好?”

    不好。

    张释与看着沈务那张脸,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沈务面上是调笑,张释与还是能看出他眼睛里的紧张。

    原来沈务也有紧张得时候。张释与惊奇,沈务不该有这样的眼神。他是上位者,运筹帷幄高高在上,他动动手指就是一片滔天巨浪。沈务不应该也不需要有这种带着一点点恳求和期待的神色。

    张释与想笑,什么时候,自己在沈务心中居然也有点分量了?又是什么时候,自己居然也能看出沈务眼神中的一点恳求了?

    沈务曾说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顺其自然,张释与觉得这么顺其自然下去会有什么结果,恐怕连沈务自己也预料不到。

    张释与没有拒绝,沈务只当他默认,自作主张给手下人使了眼色,半推半就把张释与弄上车,带回了他曾经住的那个地方。

    说起来张释与在这个小院真正住过的日子不足两年。

    这地方这些年一直没怎么变,就是院里的花草换了一茬,大致的模样都在。院子有沈家的人定期打扫,收拾的很干净,张释与他们刚到,就有下人在门口候着,恭恭敬敬拿了行李,叫了“先生”“释与少爷”。

    从前张释与一个人住着的时候,这些人半个月也见不到一趟。现在还是同样的人,有些人能明显看出老得多了,这些人现在称他一声“释与少爷”,张释与当然知道都是沈务的面子。只是人的脸竟然这么多变,不过几年时间,他们态度转变的这么大,甚至不见一丝尴尬。

    张释与本来回了a国心情是好的,故地重游后又有些郁郁,让下人带他去了自己房间,招呼都懒得和沈务打。

    沈务看张释与面色,猜也猜出来几分,没说什么,只让他好好休息。

    晚饭时沈务亲自叫张释与下来吃饭,张释与下楼之后才发现整栋楼静悄悄的,除了沈务一个人都见不着。

    “其他人呢?”张释与问。

    “打发走了。”沈务说,“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张释与没想到沈务还考虑了这一层,他原本只是想到旧事心情不佳,沈务这么一安排怕是更让那些下人觉得自己恃宠而骄了。好在这些年张释与对那些下人的态度看得开。

    那些人总有话说,当年说他是个扫把星,害了小少爷差点死去,后来又说他装疯卖傻,就为了骗“先生”一点恻隐之心,再后来,张释与终于不用见着那些嘴脸,也学会捂住耳朵不去听。

    不过有道是冤家路窄,张释与自以为再也不会见着的人,不是一个又一个的遇上了吗。

    他与对于沈务的贴心没什么表示,只是随沈务走到饭桌边上还是忍不住讽刺道:“先生难道就不会先让厨子做顿饭吗?”

    一桌饭菜张释与看一眼就知道皆是沈务杰作,西红柿炒蛋里蛋炒的焦黑,西红柿看着还很鲜嫩,估计没炒熟;另一盘青菜叶子都炒得发黄。剩下的菜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一盘一盘都不是什么正常颜色,只有餐桌中间那一锅鱼汤颜色奶白香气扑鼻,看起来很勾人食欲的样子。

    沈务自知这菜看起来就不是人吃的,张释与说这话他还是有些局促,讪笑着替张释与拉开椅子,“我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就不错了,释与,你怎么一开口就是抱怨,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沈务着实有些沮丧。他为了讨好张释与也算是费尽心机了,只是一直不得法门。

    沈务并不了解张释与的喜好。上次带张释与去江南,算是误打误撞碰上一回。张释与从没在沈务面前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爱好,厌恶的倒是不少,但凡沈务身边的东西,就没有张释与没嫌弃过的,其中自然也包括沈务自己。有人说对待年龄小的情人,得捧在手里宠着,沈务倒是想宠着张释与,也得张释与领情才行。

    张释与讥讽沈务一句后没再说什么。沈务居然亲自下厨为他做一桌饭菜,要是换个人只怕要感激涕零。沈董事长做的饭,哪怕是有剧毒也要跪着吃完。

    他坐下后还没动筷,先给沈务的杯子里斟上酒,把自己杯子也倒满,举起来朝沈务敬道:“谢谢先生款待,释与先干为敬。”说完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净,又倒满一杯。

    沈务先喝了自己的酒,看张释与又满上,劝阻道:“你身体不好,别喝太多,这是最后一杯。”

    张释与觉得沈务扫兴,还是点点头,只是脸上有些遗憾之色。

    一桌子菜,只有那锅鱼汤看起来能吃,那道菜还不是沈务做的。

    原来厨子前天得知沈务要来,拿出了看家本领要讨好沈务,头天就买好了一条新鲜无比的鱼,做了他最拿手的一道鱼汤,就想着怎么着也要给沈务留下点印象,就算不能跟着沈务去沈家,也混个脸熟,至少不用整年守着空院给下人做饭。

    那鱼汤沈务事先尝了,味道甚好,于是沈务借花献佛,舀了一大碗端给张释与,“其他菜不能吃,这个汤你尝尝,味道不错。”

    张释与尝了一口,何止不错,他感叹道:“先生菜做的不怎么样,煲汤的技术真是一流,果真好喝。”

    “我哪会煲什么汤,”沈务笑道,“这是厨子煲的,我只是借花献佛。”

    “我可不敢当这个‘佛’字,先生,你才是尊大佛。”张释与放下汤碗,举箸夹了番茄炒蛋放进嘴里慢慢嚼。

    沈务炒的菜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还是能吃的,除了火候有点过,蛋炒的略焦,居然咸淡适中味道刚好,张释与咽下去,对着沈务的一脸期待微笑说道,“先生不当厨子可惜了,第一次做菜居然还能做出这水平。”

    沈务听张释与话里的意思应该不是嘲讽,也松了口气笑起来。其实这些菜他做好之后都先试了,觉得味道不算太糟才端上桌的,当下也夹了一筷子鸡蛋吃,这道菜被张释与一说,沈务竟也吃出几分大厨的感觉来,自觉味道果然不错。

    这顿饭吃的不错,张释与一向不浪费粮食,居然和沈务两个人把那一桌惨不忍睹的菜都扫荡干净了,连鱼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吃人嘴短,晚饭后张释与自觉的收拾干净桌子去刷碗,沈务算着a国和天朝的时差接了国内的电话去开电话会议去了。他这次来a国,手底下大半的事都交给了刚从日本看完沈清回国的沈湛,但沈湛毕竟年轻,有些事还是得沈务主持大局,会议一开就是一个多钟头。他打完电话进厨房,发现张释与竟然还在刷碗。

    张释与对着一池子的锅碗瓢盆,心里把沈务诅咒了一万遍。

    沈务拢共做了四个菜,加上一锅厨子做的鱼汤。

    然而厨房里就像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光锅就用了五个,还有二十多个盘子、十几个大碗小碗,还有数不清的汤匙刀叉,再加上灶台上的一片狼藉……张释与好奇沈务是怎么做到的。

    沈务进厨房时张释与正在刷最后一口锅,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的果然是沈务。

    沈务一进厨房就对上了张释与的眼睛,被张释与眼里的哀怨闪得头晕。

    张释与刷的最后一口锅正是沈务炒鸡蛋用的锅,也不知沈务用了什么神力炒的鸡蛋,锅里粘了黑乎乎的一锅底已经焦了的蛋液,锅铲都铲不下来,沈务走进时他还在奋力和那个黑乎乎的锅底斗争。

    沈务知道张释与哀怨的源头,眼神闪烁,尴尬夺过他手里的锅道:“别洗了,明天让下人收拾。”

    “……”张释与以为下人都被沈务弄走了,听沈务这么说才知道只是暂时的,当下也不纠结,在水龙头底下仔仔细细洗干净沾满油污的双手。

    张释与的手很干瘦,并不十分好看,左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沈务从前没注意,今天离得近了才看清。

    他攥住张释与的手腕抬起来,手附在上头摩挲,来来回回摩擦,似乎如此就能把那条疤抹平。

    张释与被沈务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回过神后迅速抽回手,拉下袖子盖住手腕,“你干什么?”

    “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张释与被他问得不自在,回道:“关你什么事?”

    张释与手上的伤还是那年被绑架时留下的。他那时手脚被拷的久了,手腕被反反复复磨破又愈合,留疤也是自然。其实那件事给他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多了去了,手上这个不起眼的很,沈务要不提起,张释与自己都没怎么注意过了。

    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他也懒得和沈务细说,说起来只怕两边又要不痛快,只好转移了话题,“先生,明天陪我去见见我老师吧。”其实他并不想让沈务去,只是为了转移视线只好提了,反正就算他不说,沈务也能从别的地方知道,倒不如自己主动提了,面子上还好看些。

    沈务见张释与不想多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答道:“好。”

    “时间不早了,老师家里住的远,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先生早些休息。”

    二人一道上楼,张释与走到楼梯拐角处时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脚下踏空一阶,眼看就要摔下楼去,沈务眼疾手快扶住张释与,“释与,你怎么了?”

    “没……没事。”张释与右眼黑了几秒,视力又突然恢复了。这症状从前也出现过,只是好几年都没发作了,他也去检查过几回,都没查出什么毛病,张释与以为是自己左眼瞎了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也没在意过,没想到这个甩不掉的后遗症又回来了。

    “以前这种事出现过吗?”沈务不放心,问道。

    张释与点头道:“先生不必担心,这是以前那事留下的后遗症,释与自己去做过检查,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

    沈务放心不少。

    说话间到了张释与房门前,沈务嘱咐道:“你好好休息。”他想想,又说:“释与,你的眼睛,还是抽个空再去做个治疗吧。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心里又要怄气,可是身体是你自己的,能治还是得治。”

    张释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沈务争辩,恹恹道:“知道了,先生晚安。”

    ☆、第三十二章清明独立小番外

    清明独立小番外

    【注:此番外完全独立,和正文无任何关联,且文中一切皆为作者胡编乱造,切勿尝试模仿。

    背景:沈务和张释与在一起,且一切皆尘埃落定之后。欢迎阅读】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话不假。c市不是多雨的城市,可三月底还是飘起春雨,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一直到清明。

    沈家清明惯例是要祭祖的,本家旁系的基本都会到祠堂。沈家家大业大,旁系极多,所以祭祖不仅是一个仪式,更像是一场商务宴会,各方势力胶着,或寻找合作伙伴,或私底下暗自较劲,明面上一团和气,实则暗潮涌动热闹非凡。

    沈务还在家主位子上的时候,祭祀自然是由他主持,只是这两年他把手上的权利逐渐移交给沈湛,这样的大事也不再过问,和张释与躲到某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沟里逍遥快活。

    c市阴雨绵绵,沈务和张释与目前住着小村子天气却是极好。春日里山花遍地,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连风都是暖的,带着不知名的花香,醉人得很。

    张释与自从搬到山里,连骨头都懒了,天气不好就窝在屋里看动画片睡觉,天气好了搬张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上搭一床毯子,一动不动就能消磨一天。他眼睛做了手术之后视力慢慢开始恢复了,只是恢复得很慢,看东西还很模糊。沈务不敢让张释与整日里对着手机电脑,就怕眼睛恢复得不好,家里的电子设备统统没收,唯一的一台电视张释与也只能每天掐着表看那么一小会儿,他无事可做,除了和沈务厮混就是晒太阳睡觉。

    沈务无官一身轻,又有张释与在侧,日子和和美美,整日里容光焕发,比他前两年看着精神头还好上不少。他是闲不住的人,一下子无事可做,就弄了个小院,种些瓜果花草,还在院子边上挖了个荷花池,里面养着些鲤鱼,一到夏天满池荷花盛开,别有一番景色。

    清明这天阳光明媚,沈务打算带着张释与去踏青,于是早上六点就起了,刮胡子弄发型,在浴室里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把自己拾掇得人模狗样,对着镜子摸摸下巴臭美一番,才进了卧室叫张释与起床。

    时间不到七点半,张释与昨夜被沈务折腾的狠了,现在睡得正香。卧室里暖气足,张释与梦里觉得热,两手迷迷糊糊掀了被子,咕哝两句翻个身继续睡。

    沈务俯身,手撑在张释与脑袋边上,对着张释与的耳朵眼轻声唤道:“释与,起床了。”张释与耳垂饱满红润,沈务越看越欢喜,坏心眼含住那个小耳垂舔弄一番。

    “别闹……”张释与在梦里被沈务骚扰的烦了,偏开头往被子里缩去,他头大半缩进被子里,身子却不动,整个人扭曲成弧形,显得脖子更细长。他睡衣扭动时滑落下去,大半个肩膀爆露在空气中,从脖子到锁骨东一块西一块的吻痕,衬着张释与这两年养出来的细皮嫩肉,沈务看得眼睛发直。

    “释与,快起床,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踏青。”沈务整个人几乎趴在张释与身上,他仍旧贴着张释与耳朵轻声呢喃,左手悄悄伸进被子里,从张释与的睡衣里探进去,在张释与细瘦的腰肢来回抚摸。张释与懒了两年,终于养出些肉来,他又不爱动弹,所以腰上手感极好,光滑柔软,沈务简直爱不释手。

    沈务刚洗漱完,手上冰凉,张释与冻得一激灵,从梦里清醒过来,拉着沈务的手就要把他扯开,“冷死了……沈务……我要睡觉……”他将醒未醒,带着鼻音说话,撒娇一般,扯着沈务的手也软绵绵没什么力道,倒像是欲拒还迎。

    【此处省略2000字和谐内容,观看方式见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要去踏青吗……”张释与全身脱力,头埋在沈务脖子里,气息不稳问道。

    “改天吧。”沈务感受着下shen埋在张释与体内的残存快gan说道,张释与已是全身赤o,沈务的衣服却还穿在身上,不过已经皱巴巴脏兮兮,他也不在乎,抱起张释与往浴室走去,“现在,我们先去洗澡……”

    【此处省略300字和谐内容,观看方式见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澡洗了接近两个小时沈务才一脸餍足地抱着全身几乎瘫软成一滩液体的张释与出来。

    他们早饭都没吃沈务就兽xg大fa把张释与折腾了一顿,这会儿已经接近中午。沈务不敢再耽误,把张释与头发吹干,仔细给他盖好被子,匆忙去厨房做饭去了。

    “沈务,你他妈再敢提‘踏青’你就给我滚回c市去……”张释与累得手指都不想动,闭着眼嘟囔道。

    沈务听见张释与的嘟囔,又回过头来,蹲在张释与的床边温柔地亲了他的唇角,“释与,我爱你。”

    张释与没说话,闭着眼,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屋外春光温暖,花香弥漫。

    贪图享乐 有话要说:共创和谐社会!和谐内容请移步新浪微博观看!谢谢!【微博:贪图享乐_人生苦短】,另外!所有和谐部分仅为作者的瞎编乱造,难得放个小长假,放点爸爸和释与的福利给大家,【【和谐社会,请勿转载!请勿点赞!请勿评论!低调低调!看完就请忘了吧,作者还是和谐的好作者!】】这种纯为了肉而肉的情节正文也绝不会出现!只是福利!不要声张!嘘!嘘!嘘!正文不会这么大尺度,作者也不想纯写小黄文2333333,【而且作者第一次写肉,写的不好就当自己没看过吧……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直视orz……正文还是会好好发展剧情培养感情,至于肉……不会这么油腻的也不会这么大尺度……所以为了纯吃肉来看文的孩子们散了吧,作者还是想谈感情……

    ☆、第三十三章张教授

    第三十三章张教授

    张释与口中的“老师”是个华裔老教授,这个教授和张释与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人家是心理学教授。

    巧的很,这个教授也姓张。他中文名叫张松年,张释与一般都唤他“老师”。

    张释与初到a国时曾误打误撞找了张松年治疗,张松年膝下无子孙,后来不知怎么和张释与投缘,把他当半个孙子看待,张释与这么多年也一直很尊敬这位老教授。后来张释与大了,和张松年的联系也没断,至少每年得去看他几次,见他身体还硬朗,自己才能放心。

    张松年住在另一个市,张释与起个大早,对着镜子拾掇精神了才出的门,张松年这些年眼神愈发犀利,看人也越来越准,张释与要去见他,不敢怠慢。

    他们在车上时,沈务问要不要给张教授带些礼物,张释与思考一下道:“老师喜欢红酒,这东西我也不懂,你看着买吧。”他自己一个人看望张松年,基本都是空手去蹭吃蹭喝,不是他不懂规矩,实在是张松年基本上什么也不缺。张释与开始时也会每次准备点东西,结果老教授不但不领情,还要把张释与一顿数落,张释与见他态度坚决,去他那里慢慢也不再特地准备东西,只是偶尔遇着好吃的好玩的,顺便给他捎一份。

    但沈务不同,他第一次见张教授,最起码的礼数自然不能少。他通知了手下人去挑一只红酒,自己又问了些关于张松年的事。

    张释与拣想说的说,把张松年跟沈务简单介绍一番,不想说的饶是沈务绞尽脑汁想套他的话他也绝口不提。不过沈务也从张释与字里话间听出点东西来,最主要的就是张释与口中的这个“老师”来头不小,在张释与心里的分量也不小。

    他们到张松年住处时接近中午,沈务接了手下递来的那只包装精美的酒,打发了下属,和张释与一道进了张松年家。

    莫怪张释与说张松年什么都不缺,从张松年的住处就能看出来——独门独户的别墅,前有花园后有泳池,因为主人家常年的精心打理,看上去比他们在a国暂时住着的那个小院还要精致华美不少。

    张释与来前已经和张松年打过招呼,一路上没遇着什么阻拦就进去了。

    张松年是个精神奕奕的小老头,快七十的人了,头发依旧乌黑,衣着也很时尚,看上去倒像是还不到六十。张松年见着张释与很高兴,和他大力握了手,又仔细大量他,确认张释与好得很,才把目光移到沈务身上。

    沈务站在张释与身后,注意到张松年的目光,才上前走到张释与旁边站定,“张教授,您好。”

    张释与向张松年介绍道:“老师,这位是沈务沈先生,我在国内还多亏了他的照顾。”

    张松年点点头,表情没有刚才见张释与的热络,“沈先生好,谢谢您对释与的照顾,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沈务从别人嘴里听到了谢谢他照顾自己儿子,感觉诡异得很,心里自然不痛快,也冷着脸说:“张教授客气,是沈某要谢谢张教授这么多年帮着照顾犬子。张教授以后有事尽管开口,沈某能办到的一定万死不辞。”他递上手中的酒说:“释与说张教授爱酒,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好酒,还望张教授不嫌弃。”

    “原来沈先生是释与的父亲,是我唐突了。”张松年并不惊讶,吩咐下人接过沈务手上的红酒,“沈先生客气,里面请。”

    张释与跟在自己老师身后往正厅走,心里其实也不痛快,他知道沈务十有八九要以“父亲”自居,却还是抱了些侥幸的,如今真的听他这么跟张松年介绍,只觉堵着一口气。

    张松年把沈务和张释与请到客厅,又让佣人上了茶,才问起张释与在国内的情况。张释与说了自己正在做的几个项目,又和张松年介绍了目前国内的大环境和z大的事。张松年不想听这些虚头吧脑的,问了些张释与生活上的细节,张释与挑了几件在z打遇上的趣事说给张松年听,张释与说的都是细碎的小事,张松年却很捧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要打断张释与问些细节。

    他们俩人聊得热络,谁也没理坐在边上的沈务,沈务也自觉地没有试图融入他们的话题,坐在一边安静地喝茶。

    沈务看出张松年对自己有很强的敌意,以为是因为自己以前对张释与的态度,也没试图去讨好张释与的这个老师。说起来沈务觉得奇怪,一个收入不菲生活殷实的心理学教授,怎么当年独独对张释与另眼相看,甚至这么多年一直把张释与当亲人一般,这不是一句“膝下无子”能解释的。他面上不动声色,给手下发了消息,让他们好好调查这个“张教授”。

    到了饭点张松年才刚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似的,收了和张释与的闲聊,对沈务道:“沈先生,实在不好意思,释与久不来看我,我一时忘形,怠慢了沈先生,沈先生见谅。”

    沈务微笑道:“张教授言重了,您对释与有活命之恩,算得上释与的再生父母,沈某只怪自己没有早些来看望张教授,以聊表沈某的感谢之情。”

    张松年连忙摆摆手道:“沈先生别这么说,我和释与投缘,把他当自己亲孙子看,只要他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就行。”他看看墙边立着的复古钟盒,才一拍脑袋道:“都这个点了,瞧我这记性,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沈先生留下来吃个午饭吧,只是我这里家常便饭,沈先生莫要嫌弃才是。”

    “打扰张教授了。”

    张松年说“家常便饭”当然是自谦,他家的厨子做菜很有一手,张释与每次吃完都要念念不忘好几天,这次又有客人在,厨子除了张释与爱吃的,还做了好几个拿手菜,摆盘精致颜色鲜亮,张释与吃的连头都不抬,最后又喝了两大碗汤才放下筷子满足地擦擦嘴。

    张松年看张释与这么有食欲也很高兴,不停地招呼张释与多吃点,张释与撑得几乎要摊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菜可惜道:“老师家的厨子做饭还是那么好吃,只可惜我胃就这么大,实在装不下了。”

    张松年听了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小子爱吃,放心,等会儿让厨子多做几个菜给你带回去慢慢吃。”

    张释与也笑道:“那我就先谢谢老师,还要谢谢老师家的大厨手艺好。”

    吃完饭后张松年以想和张释与说些体己话,让沈务自便,就领着张释与上了二楼书房。

    书房里,张松年和张释与没了外人都随意多了,老少两人一人一头歪在沙发上,都是没骨头似的坐姿,张松年拿了一本杂志翻,张释与则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半个小时过去,张松年翻完了一本杂志,才对张释与说:“释与,你这次回来心情好了不少,我也就放心了。”

    张释与没觉出自己心情和以前有什么差别,问道:“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张松年知道张释与就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你哪天自己病死了,我保证你也不觉得。”

    张释与分神听张松年说话,手上一个不注意,手机屏幕里的小方块又堆得老高,于是这一关又死了,张释与烦躁地把手机扔开,坐正了对张松年道:“老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俩还用拐弯抹角吗?”

    张松年轻笑:“我以前只知道你有个心狠手辣的父亲,当年问你,你如何都不开口,我能看出你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今天却主动带他来见我了。”

    张释与不自在地说:“是他自己要跟着来的,他家大势大,我甩不掉。”

    张松年也不知信不信他的解释,“那个沈先生的确是个贵人。释与,虽然他是你父亲,我还是不得不说,看到他我才觉得你当年的遭遇也不奇怪,沈先生杀气太重。”

    “那些事也不能全怪他。”张释与叹气道,“那些事主因不在他,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只是帮凶而已。”

    “不过半年不见,你倒是看开了不少。”张松年看着张释与道,“我开导了你接近十年,抵不上你和沈先生相处半年,到底是亲疏有别。”

    “什么亲疏有别!”张释与急忙反驳,“老师,对释与来说,您才是亲!至于沈务……我承认我最近是想通了一些,可是那也不能代表什么,沈务就算是我生理上的父亲,那又算得了什么?难道我张释与就是那么见利忘义的人,沈务对我献点殷勤我就找不着北了?”

    张松年只道:“释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解开心结,我这个老头子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只是……”他转头看向窗外叹口气,“只是那个沈先生不是什么好人,他杀气太重,心思也太重,释与,你玩不过他。”

    “其实他也没那么坏……”张释与小声反驳道,“我原来也以为他是坏道骨子里去了,但是其实他也没那么坏……”

    张松年瞥着他笑一声,懒得反驳,摇头道:“不提他了,释与,现在没外人,说说吧。”

    “说什么?”

    “说你怎么想通了。我想知道沈先生到底有多大的神通,比我这个当了几十年心理医生的还管用。”

    张释与想想,犹豫道:“也不全是他,主要是我妈妈……”

    “你妈妈?”张松年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你妈妈不是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吗?”

    “是。”张释与点头道,“我原来替她不值,她因为一个沈务背负了一辈子的指指点点,别人戳着她脊梁骨骂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错又不在她,就为了一个沈务,凭什么……”张释与说起来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知道自己扯远了,绕回来接着说:“但是我前阵子去了她曾经生活的地方走了一趟,老师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觉得和她离得那么近,她念过书的学校,她上课的那间教室,她生活过的房子……我还见着了她从前的照片,原来她以前那么漂亮……”

    “她青春年少时爱上一个人,后来又思念了他那么多年,想必对沈务还是爱大于怨吧。我以为沈务把她彻彻底底忘得一干二净,好歹沈务没有狼心狗肺到这种地步,妈妈在天之灵大概也能宽慰些了。”

    张松年似是有感,眼里有些湿润,没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待了一下午,晚上张松年还要留张释与吃晚饭,张释与拒绝了,他们住得太远,太晚了开车不安全,张松年没有强留,只是出书房时又对张释与道:“释与,我看你这次来的状态,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你大好的年纪,应该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去恋爱,去疯狂,去追求事业,实在不应该把自己困在回忆里。”他停顿几秒,话锋一转:“只是那个沈务,他虽然是你父亲,我还是要劝你离他远一些……”他还有话想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老师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张松年摆摆手让张释与走了,自己懒得见沈务,也不送他们,转头回了书房。

    ☆、第三十四章你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你知道了

    张释与出书房后,在楼梯口往下看,就看见沈务坐在楼下厅里翻报纸。a国的报纸自然都是英文,张释与不知道沈务英语怎么样,但是看他认真的样子,大约是能看懂吧。

    张释与一下楼,沈务就放下报纸转头看向他,“聊完了?”

    “嗯。”张释与走过去说道,“走吧。”

    沈务有些意外,他以为凭张释与和张松年的关系,张松年怎么也得留他吃晚饭,甚至让他留宿一晚都有可能,没想到张松年这么痛快就放张释与走,沈务大喜,连忙起身和张释与一起出了门。

    他们临走的时候张松年的管家亲自来送,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三层食盒,里头装的都是张释与爱吃的菜。

    张释与道了谢,嘱咐管家好好照顾张松年,才上车离开。

    回去的路途很长,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他们住的小院里因为沈务的吩咐,下人晚上都不在,整个院子里静悄悄没一个人影。

    张释与一进屋就去了厨房,把食盒里的菜挨个放进微波炉里热了,又下了两碗面条端上餐桌,招呼沈务吃晚饭。

    沈务吃了饭就嘱咐张释与早些休息,自己先回了卧室。

    张释与诧异,他以为沈务肯定要问自己下午和张松年聊了什么,没想到沈务什么都没问,倒是张释与自己憋了一肚子狡辩没处说,郁闷得很。

    沈务先回了他自己卧室,没有立马睡觉,坐在桌前看手下送上来的资料。

    他下午才吩咐了下去,所以目前拿到手上的只是基本资料,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是有一点还是引起了沈务的注意。

    张松年不是a国土生土长的华裔,他四十多岁才去的a国,而他以前在国内生活的地方,就是沈务前不久带张释与去的那个江南水乡。

    国内的心理学近几年才有了点发展得趋势,按理说张松年一个心理学专家在国内混不下去,出国也正常,可这个城市实在是有点蹊跷,沈务不得不多想。

    沈务继续往后翻,都是张松年后来在a国的发表的一些论文和获得的成就。他扫了几眼不由感慨这个张松年果然是个奇人,只身一人在国外闯荡,语言都不知道通不通,能混到教授这个位子上还能有这么多研究成果着实不易,也对张松年有些钦佩。

    左右看不出所以然来,沈务把那沓纸放下,反正他还要在a国待一段时间,也不急于一时。

    张释与洗完澡后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还是下午张松年的话。

    若是换个人跟张释与说要小心沈务,沈务不是好人,张释与只会当他在说废话,但是和他说这话的是张松年。

    张松年看人很准,他第一次见沈务就说沈务不是好人,要离得远,那肯定是有道理的,关键是张松年后来欲言又止,明显是知道什么事没告诉张释与。

    张释与只恨自己没有张松年看人的本事,不然肯定能知道张松年没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

    另一方面张释与自己也惊奇得很,自己居然会主动维护沈务。

    半年前要是告诉张释与他以后会主动维护沈务的面子,张释与只怕要笑晕过去,可今天这样的事实实在在发生了,还是在他最尊敬,对他几乎是再生之恩的张松年面前维护沈务。不是恭维,不是虚伪,发自内心。

    或许张松年说得对,自己对沈务的态度真的起了变化,只是自己没察觉。

    张释与就这么胡思乱想睡下了,梦里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好在没有在梦里惊醒。

    接下来两天张释与都在学校汇报工作,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沈务本意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张释与,遭到了张释与的强烈拒绝,沈务想着也应该给他一点私人空间,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也就答应了。

    恰好对张松年的后续调查也出来了,大部分都是他还在国内时的资料,助理在国内直接用邮件传给沈务,沈务趁张释与不在,对着电脑研究。

    看到某处时沈务拿鼠标的右手僵住,鼠标在某行上久久没有动静。他很震惊,同时又恍然大悟,难怪张松年社会地位这么高的人,独独对张释与青眼有加,一句“眼缘”实在解释不通。也难怪沈务第一次见张松年,他就对自己没有好脸色。

    “来人。”沈务冲外面道。

    守在书房门口的手下听到沈务的吩咐,敲门之后进去,“先生。”

    “准备车,去见张松年。”

    “是。”

    沈务让司机把车开的飞快,花在路上的时间比上次少了三分之一。

    张松年住的那个别墅区安保管理很到位,沈务被堵在大门口进不去,还是手下用了点手段,一行人才到了张松年家门口。

    管家知道沈务到了,亲自出来迎接,等沈务下了车,告诉他老爷正在花园等着,领着沈务到了花园,又跟张松年说:“老爷,人带到了。”才退下去。

    张松年正在给一棵矮树修剪枝叶,头也不回说道:“沈先生请坐。”继续侍弄他的树。

    沈务落了座,道:“看样子张教授早就知道沈某要来走这一趟。”

    张松年把矮树剪成满意的样子,放下剪刀揉着腰道:“沈先生通天的手段,我和释与关系这么好,沈先生没有理由不调查我。”

    “沈某回去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通释与哪里来的福气,居然把张教授都劳动了,又是哪里来的魅力,让张教授如此爱护。”沈务道,“直到今日才豁然开朗,赶忙来拜见张教授。只是沈某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替岳父选一份称心如意的礼物,岳父不要见怪才好。”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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