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POPO原创市集
首页右眼人生正文 第5节

正文 第5节

    右眼人生 作者:贪图享乐

    第5节

    沈务把目光从地面收回来,“他走了?”

    “走了。”沈湛说,“大哥他……哪里做错了?”

    “嗯?”沈务意外,“怎么这么问?”

    “父亲前段时间对大哥上心的样子,说句不好听的,莫说我,就是在阿清身上也从没见过。”沈湛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双手环起看着窗外。

    “是吗。”沈务语调没什么起伏,“你也觉得我和他走得太近了?”

    沈湛没接话,他看着锃亮的玻璃里沈务的倒影说:“阿清可能过几天就走。”

    “不是下学期吗?”沈务看向他,“现在学期都过了大半了。”

    “他还要接受一段时间的日语训练,现在去不早了。”沈清声音有些低,“早走早好,早走早安心。”

    “阿湛,阿清有你这个哥哥是他的运气。”沈务感慨道,沈湛这个哥哥当的比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称职,外人只道沈家当家的宠小儿子,殊不知沈湛这个哥哥才是把沈清从小护在怀里长大的,一点委屈没让他受着。

    “应该的。”沈湛面有异色,“父亲,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沈湛离开许久,沈务还不能回过神来。沈清命好,出身好,有沈湛这个当哥哥的一路护着长大,而张释与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又受了多少风吹雨淋呢?他当年连一句英语都说不全就被扔到了a国,怎么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呢?他在外面连个认识的都没有,受人欺负了有谁能护着他呢?他生病了怎么办,他吃得惯外面的东西吗,他过得累不累……

    果然只有对一个人真的上心了,才会这样事无巨细的操心。沈务想着,只好继续盯着窗外。

    ☆、第二十章沈湛番外(一)

    第二十章沈湛番外(一)

    沈湛已经不记得关于沈清的记忆从何时开始,好像他的人生中,一直有这么一个人,一直跟在他身后,小时候奶声奶气叫哥哥,长大后三天两头惹祸,让他收拾烂摊子。

    沈清幼年时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只要沈湛出现在视野里,他就会咧着只有一两颗乳牙的小嘴乐呵呵地笑,莲藕一样的小胖手高高举起,咿咿呀呀的要哥哥抱。沈湛这一抱就抱了十年。

    沈清四五岁的时候被沈家旁系的小孩欺负过。那时他学业甚重,每每抽出时间来时已是夜深,沈清早就睡了,而他早起离家时沈清还在梦中,他和沈清只隔着一道墙,却几乎没有时间抱抱他,亲亲他,听他口齿不清的念叨。

    那天旁系的婶婶有事相求,那家孩子也是被惯坏了了的,趁照顾沈清的保姆不注意,把他从花坛上推了下去。沈湛那天回的早,亲眼见着自家的奶娃娃头朝地栽下来,他的脚比脑子先一步动作,把沈清抱起来时,还带着奶香的小娃娃嚎啕大哭,一张圆脸哭的通红,他额角直直磕在地上,伤口沾着沙土,血流了半张脸。

    “宝宝不哭,宝宝不哭……”沈湛心疼地抱着沈清,小心给他擦脸,不让混着血水的眼泪流进他嘴里。

    “哥哥……哥哥……”沈清边哭边叫哥哥,叫得沈湛的心一揪一揪跟着疼。

    婶婶家的孩子还站在高高的花坛上,沈湛抬头看那孩子,怒不可遏。

    他把沈清轻柔交到保姆手上,跳上花坛,照着那孩子肚子一脚踹下去。沈清三岁习武,一脚用了十成劲,那个孩子摔在花坛下,抱着肚子连哭都哭不出来。

    家庭医生来得及时,沈清的伤看着吓人,好在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那之后,沈湛对自己发誓,决不让沈清受半点委屈。

    却还是让他受了委屈。他十岁时被人绑了去。沈湛知道后那几夜几乎没睡过觉,闭上眼全是弟弟在绑匪手上遭到怎样的虐待折磨,他根本不敢想。

    好在还是救回来了,好在生命无碍。

    十二岁的沈湛守在十岁的沈清床边,听沈清睡着时说梦话,一句一句全都是“释与哥”。

    释与哥。

    沈湛对张释与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恶,父亲的养子,没什么存在感,见谁都是一副懦弱的样子。不过沈湛知道沈清对张释与有多讨厌,他曾不止一次跟沈湛抱怨过张释与让他在学校被同学取笑,他的那些同学把张释与称为是“沈清的拖油瓶”。

    “谁敢取笑我们阿清小少爷,你说,哥哥帮你教训他。”说这话时沈湛摸着沈清毛茸茸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捏了捏他小巧精致的鼻尖。

    沈清刚好长到不想被别人当宝宝的年纪,自然不愿说,气呼呼地揣着小手不理沈湛。

    这么厌恶张释与的他的弟弟,梦里喊的都是“释与哥”。沈湛知道张释与救了沈清,心里还是不舒服——这么个玉琢般漂亮的弟弟,本来就应该是他一个人的。

    还好还好,张释与被送走了,走得很突然,沈湛甚至都没来得及谢谢他救了自己弟弟。但这个人却在沈清心底生了根。

    得知张释与走了,沈清又哭又闹好几天,他央求沈湛带他去找“释与哥”,那是沈湛第一次狠下心肠拒绝沈清的请求。渐渐地沈清也不再闹了,他以为沈清是把张释与忘了。只是他不知道,十岁,已经是一个孩子可以藏起心事的年纪。

    后来沈湛问过沈清很多次,为什么那时找张释与找得要死要活的。沈清只是别扭地红了脸,什么都不说。

    “我的小阿清是大孩子了……”沈湛这样感慨。

    第一次对沈清产生欲望是什么时候呢。沈湛甚至还能记起那天的细节。那年沈清十四岁。

    酷暑的某一天。那天是沈湛难得的闲暇,他端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沈湛时刻都保持着一个优秀的沈氏继承人和沈家未来家主的优雅,这是被刻进骨子里的。他翻完财经版和国际版,正欲放下报纸,沈清就推开大门走进来,沈湛侧抬头看他。

    门口的沈清逆着光走向沈湛,左手和腰线之间夹着一只篮球。沈清刚开始发育不久,脱去了几年前圆滚滚的婴儿肥,个子抽高,手腕脚踝白皙纤细,在阳光下有一点点类似透明的质感,宽松的球衣遮住了沈清盈盈可握的细腰,沈湛却开始思考,那腰肢如杨柳一般,会不会稍微用力就被折断。沈清刚打完球回来,满头大汗浸湿他额前刘海,大颗的汗珠顺着少年瘦削的脸滑到颈项,沿着蜿蜒的锁骨没入领口宽大的球衣中。

    沈湛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哥!”沈清眯着杏眼朝他打招呼,挤出两道好看的卧蚕。

    沈湛移开眼睛点头,“回来了先去洗个澡,一声汗臭。”

    “好!”沈清笑容扩大,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沈湛说:“哥,你帮我擦背吧,咱俩好久没一块洗过澡了。”

    沈湛僵硬半秒,“你先进去,我换身衣服就去。”

    “好嘞!”

    沈湛没帮沈清擦成背,事实上他拿着毛巾走到浴室门口就落荒而逃——他硬了。

    沈清赤裸的背影太具有诱惑性,他看了三秒就坚持不住。

    沈湛躲在自己房间里的浴室解决完生理问题,不敢面对自己的弟弟。后来他装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还是宠着沈清惯着沈清,只是已不敢再跟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沈湛从没想过能得到沈清,他自虐式的对沈清好,任他肆意妄为。沈湛想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自己守着弟弟的一生,看他结婚生子,儿孙满堂。这样足够了。

    但是张释与出现了。

    张释与在沈清心中的分量完全超过沈湛的想象,他以为这么多年沈清早把张释与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沈清却把张释与藏得如此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不曾发觉。

    沈清对张释与的亲近连沈务都有所察觉,沈湛有些不安,他甚至私下找了张释与,提醒他不要和阿清走得太近——这不是沈家少当家该有的气度。但他找过张释与后心却放下了,张释与的确不喜欢他的阿清,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厌烦。这样的认知让沈湛欣喜若狂。

    但是沈清似乎执迷不悟,沈湛想了个法子,他想把自己最爱惜的弟弟送走,远远的离开张释与,就算连同他也一并远离。

    谁知还是出事了。沈湛没法怪沈清,只好把错都算在了张释与头上。

    在沈务面前却不能这么说,他硬生生受了沈务一脚,只希望沈务冷静为好,别为难他的阿清。也许沈务还念着父子情深,还好还好,阿清只是被软禁了,没受伤没受罚。

    沈湛接到他父亲电话时正在整理下一季度的项目清单,接着沈务问他:“阿清在哪里?”

    阿清此时应该被自己关在家里哪也出不去,但听沈务这么说,沈湛就知道阿清溜出去了。“我马上派人去找。”他只能这么说。

    找到沈清时,他果然和张释与在一起。

    沈湛最心爱的弟弟,弓着腰站在张释与面前,眼里是哀伤,面上是卑微。沈湛眼睛在沈清身上再挪不开,他从没见过自己嚣张骄傲的弟弟如此狼狈,但他此时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好握紧拳头。

    沈湛半推半抱把沈清弄上车,沈清一路上搂着沈湛的脖子哭,眼泪,顺着沈湛的脖子流进衣领,得快把沈湛的心脏烫伤。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沈清嘴里反复念叨的都是这一句,沈湛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只能环住沈清精瘦的腰,把他死死压在自己怀里。

    “阿清,我们回家。”

    沈清回到沈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沈湛打开他房门时,他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趴在床上,肩膀一颤一颤。沈湛坐在他床边,叹息着,轻柔地拍着沈清的背,和小时候每一次哄他入睡一样。沈清肩膀的颤抖渐渐平息了,沈湛安静坐了许久,才小心翼翼把沈清翻过身,让他平躺在床上。

    沈清的半个枕头全部湿透,眼角带着泪痕,嘴唇脱水泛白,干裂出几道死皮。沈湛双手撑在沈清两侧,缓缓俯身,将自己的嘴唇轻轻贴在弟弟干裂泛白的嘴唇上。只是这么简单的触碰,沈湛就满足得浑身战栗,一颗心幸福得要炸开。他伸出舌头滑过沈清的嘴唇,舔舐几次将它弄湿,灵活地从唇缝中钻进去,撬开牙关,俘获他的柔软的舌头,来来回回纠缠不休。

    “嗯……”沈清哭累了,嘤咛一声没有醒来,沈湛却霎时僵硬所有动作。他起身,整理好表情,退出弟弟的卧室。

    沈清从那之后消沉下来,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沈湛为了让他开心想尽办法。沈清喜欢冲浪,他放下所有工作带他去了澳洲,沈清喜欢游戏,沈湛搜罗了一堆还没上市的游戏盘给他,沈清喜欢刺身,沈湛特地请了个日本大厨……

    “大哥,我是不是很任性?”沈清问沈湛。

    “怎么会,”沈湛朝他笑,“阿清,在哥哥心里,你是最好的、最完美的。”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不读书,我闯祸,我给你们惹麻烦……”

    “大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不学无术,所以释与哥不喜欢我?”

    沈湛心里刺痛,面上还是笑:“阿清,你永远是哥哥的宝贝阿清,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欢你,还有哥哥……”

    “哥哥,你送我去日本吧,我去。”沈清眼神坚定地握拳,“释与哥不喜欢我,因为我不够优秀,不够强大,不能保护他!既然如此,我就要让自己强大到能保护他不受伤害!”

    把阿清送走,远离张释与,远离自己。原本这是沈湛的目的,听到沈清这样的决心,沈湛却苦涩起来,“阿清,去了日本,你就要离哥哥远远的了……”沈湛手环住沈清的肩膀,“哥哥的阿清,远走高飞了……”

    这时的沈清一门心思想着张释与。沈湛把他宠坏了,他从来不懂考虑别人。等沈清学会这个技能时,他才意识到沈湛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第二十一章圣诞节

    第二十一章圣诞节?

    ?时间步入十二月,c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恰巧是圣诞节。

    ?圣诞节不属于这个古老的国家,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大街小巷。年轻人懵懵懂懂地庆祝狂欢,商家也用节日的名义进行各种促销活动。张释与很少过圣诞节,即使他在a国生活了十年也没有过圣诞的习惯——他不喜欢一切以团圆为名庆贺的节日。

    ?张释与粗略算了算,才发现自己回国已经快四个月了。四个月足以发生很多事。沈清上个月去了日本,沈湛半月前帮沈氏搞定了个大单子,至于沈务……张释与已经很久没见过沈务了。

    ?自从上次沈务帮张释与解决了沈清的麻烦,似乎再没出现过。张释与心头压的沈家那把枷锁,随沈务的消失逐渐减轻。他的工作早已步上正轨,一切美满。

    ?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农历冬月十五。

    ?这样的日子,过节气氛在大学校园里最浓烈。林间小道或者宿舍围墙,整个校园被红色的条幅标语贴的满满当当,学生宿舍楼下,一棵高大的塑料圣诞树,挂满了铃铛松果之类装饰,树顶一个巨大的金色五角星。这些精力旺盛得无处发泄的年轻人,抓住一切可能的节日挥洒青春。

    ?圣诞树倒不稀奇,只是张释与没见过这么多新奇有趣的标语,他上完课也不急着回办公室,沿着种满法国梧桐的小路慢慢走,一条一条标语研究得津津有味。路两边梧桐树的叶子早就落干净了,光秃秃地立着,几道北风挂过,白色的小雪花慢悠悠飘落在张释与指尖。雪不大,但沾在皮肤上融化凉的很,张释与还没研究完这些横幅,只好恋恋不舍望了一眼,回了宿舍。

    ?雪越下越大,下午时淹没了整个z大,或者说整个c市。干净的肮脏的、奢华的破败的,通通埋进雪里,满眼的白,分不清方向。张释与搬张椅子坐在窗边,开着暖气看雪。天快黑的时候雪停了,张释与犹豫几秒还是出了门,帽子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为了在学校外那家蛋糕店买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二十四年前冬月十五,张释与的出生日。

    ?张释与就算在国外过的也是农历生日,虽然阳历农历转换起来麻烦不易记,他也固执地坚持着,这个习惯来源于他母亲。张母娘家那边过农历生日,她把这个习俗传承给了自己儿子。

    ?“妈妈,我想吃蛋糕,我一次都没吃过!”

    ?“儿子乖,下次你过生日妈妈给你买……”

    ?“妈妈你骗人!去年我过生日你也是这么说的!”

    ?“……”

    ?张释与八岁以前为了一个蛋糕和他妈闹了无数次。后来自己能买得起的时候反而不稀罕了,太腻太甜,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他总是这样,没得到时眼馋,得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并不喜欢。

    ?象征性插了蜡烛点着,一整个蛋糕他也懒得切了,拿个勺子挖着吃。

    此时沈务正在另一个国家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圣诞节这天,大发慈悲的富人格外多。沈务把应酬交给沈湛,自己躲在角落拿着手机犹豫不决。他的大拇指在拨号键上方停住,却迟迟不敢按下去。一个月又十八天,天知道沈务有多强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骚扰张释与,他的车几次停在z大门口,几乎就要不管不顾开到张释与门口。想见他,想把他拆吃入腹。沈务被折磨得发疯,面上却不露分毫。

    张释与是他儿子。这个认知让沈务痛苦,也让他觉出一丝安慰,血缘牵绊就算张释与想逃也逃不掉,但这样的牵绊也是一座巨大的山脉,挡在他面前,让他不能靠近张释与分毫。

    沈务这次带的伴是个小演员,一米七五都不到,瘦瘦小小,仔细看能分辨出某人的影子。这个小演员在美人扎堆的娱乐圈太不起眼,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被沈务发现,沈务包了他。小演员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有钱有势的金主,成熟稳重,魅力十足,还没有怪癖,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先生……不……不要了……我受不住……受不住了……”晚宴结束,宾馆的房间里,小演员被沈务压在身下,沈务今天的精力旺盛得过分,他已经射了两次,而沈务依旧坚挺,他喘着气连连求饶,纤细的手指柔柔抵在沈务赤裸的胸膛,欲拒还迎。

    沈务掐着身下人的细腰大力贯穿,猛然加快速度,低吼着射入那人深处——

    小演员劈着嗓子呻吟,随沈务的动作再次射了。他虚脱似的躺在床上,不管身下的床单沾染了多少污浊,离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吸气,沈务带来的快感太过强烈,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沈务发泄完就进浴室清洗去了,出来时干净齐整,完全看不出十几分钟前干的勾当。他出浴室时那个小演员已经自觉穿好衣服溜了,他这点挺不错的,为人机灵自觉,沈务挺满意。

    整个房间都是纵欲的气味,沈务懒得看那张凌乱的床,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沈务不喜欢烟,他讨厌一切能让人上瘾的东西,此时却觉得只有一根香烟能够拯救他。沈务纠结许久,还是按下了那个一直占据整个屏幕的号码。

    ……

    “张释与,生日快乐。”墙上的挂钟指到11:59,张释与躺在床上对自己说了一句,闭眼准备睡觉。他睡熟,又被手机的震动吵醒,他闭着眼拿起手机,也不看是谁,咂咂嘴接通放在耳边,“喂?”

    那边没说话,张释与睡得迷糊,保持着手机在耳边的姿势快睡着,对方总算开口,又把他从梦里拉回来,“释与,好久不见。”张释与没听出是谁,含糊问道:“请问哪位?”

    那边轻笑,笑声顺着光缆传进张释与耳朵眼里,好听的很,“释与,看来你远离我过得真不赖。”

    张释与一个激灵就醒了,抬起手机看看屏幕,果然是沈务,“先生这么晚了,有事?”那头沈务虽然在笑,但是这么晚来骚扰估计也没什么好事,张释与打起精神应付着。

    “没事,”沈务一支烟刚刚抽完,拇指食指稍微摩擦熄灭那个小红点,“就是想起来,我好像很久没和你说说话了。”

    张释与看看时间差点砸了手机,大半夜打电话就为了说句话!?“先生想说话,时间有的是,但是现在……”

    “释与,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

    张释与知道他说的是证件上的生日,当年张释与出生时上户口时民警疏忽登记错了日期,偏差不大,张母也就随它去了,陈年旧事,又是件不经意的小事,当初沈务调查张释与的时候手下都没注意,沈务自然也不知道。就算没登记错又怎样,张释与从来不过阳历生日。

    “难为先生记得,”张释与脸上讽笑,说话却恭敬,“不过释与过农历生日,还早着呢,不急。”

    他说话真假掺着说,沈务信以为真,以为张释与想通一些,终于愿意主动和他这个父亲说些自己的事,心情也好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准备。”

    张释与能戏弄一次沈务,也开心,不过语气装得诚惶诚恐,“先生不必费心,我不需要什么礼物。”

    “释与,你今年不如过一次新历生日如何?农历,就要拖到明年了。”

    张释与厌了这个话题,真顺着沈务的话题说,最后指不定还要弄个排场出来,“先生,我说我其实昨天出生的,你信吗?”张释与知道沈务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或许真的开始想做一个好父亲,但每每做出来的事都让张释与哭笑不得。还过生日,连自个儿亲生儿子哪天生的都不知道,说这话有意思么?“今年,明年,还是后年,这个日子根本没什么要紧的,先生能记得,就自己弄碗长寿面吃吃,也算是祝释与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了。”张释与挂了电话。他挂完心情好,懒得管什么睡觉不睡觉,爬下床开了听啤酒来喝。

    那边沈务被张释与一句话堵得不舒服,张释与这个人,假话说的唬人,真要说出真话来轻描淡写倒像是假的,按他刚才的话头,说不定真的就是昨天。沈务有些懊恼,也不管天还没亮,通知了助理回国。

    “先生,现在回国?那这边的事……”

    “交给阿湛。”

    助理还想说,沈务摆摆手让他赶快去处理。

    东南亚国家,又是私人飞机,沈务落地时不过早上七点,他一夜没睡也不觉累,马不停蹄往z大赶,敲张释与的门时刚好七点半。

    张释与刚洗完脸,听见敲门,梳了两下头发就去开门,看见沈务也没什么意外的,他几个小时前才损了沈务一顿,现在沈务不来找他才奇怪。

    “先生早。”张释与让了门,他正准备去食堂吃早饭,也不招呼沈务,拿了衣服去厕所换。

    沈务见着张释与喉咙一阵发紧。张释与没有沈家果然过得很好,脸上有了点肉,眼睛也多了点神采,他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长袖,领口早就松了,耷拉在肩上露出离脖子最近的那一小节锁骨。

    张释与换了一身正装出来,“先生吃早饭了吗?不如一起?”他怕冷,衬衫里面穿着保暖衣,外面是一件鸡心领的浅色羊毛衫,他在西装外面又加了一件半长的黑色毛呢大衣,最后裹上羽绒服,不过他本来长得就瘦,骨架也不大,这么穿着也看不出来臃肿,但沈务还是一阵无语,“外头不冷。”

    “昨天下了雪。”张释与看沈务衬衫外只穿了件大衣还敞开着,讪笑道。他示意沈务要锁门了,沈务退出来,等张释与锁上房门,反复确认几次确实反锁上,才又对沈务说:“我第一节有课,只好委屈先生在学校食堂里将就一顿了。”

    沈务不甚在意,他和张释与并排走,余光不时往张释与身上瞟。张释与的确怕冷,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帽子包了大半个头,走路还有些哆哆嗦嗦。地上雪很厚,张释与脚步虚浮,走得踉踉跄跄,比不上沈务这个一晚没睡觉的,沈务看不过去,伸手去搀他,那件羽绒服很厚,沈务长臂搂住张释与肩膀,触感全是软绵绵的布料。

    张释与想推开沈务,就听他在耳边说:“别动,就你这么个走法,也不用吃饭了,没到食堂就得迟到。”他声音浑厚饱满,在张释与耳边嗡嗡的,张释与一想也是,心里还是不舒服,早知道穿双防水防滑的雨靴出来,也用不着在沈务面前出丑。

    到食堂时沈务的皮鞋已经脏得不忍直视,一多半是被张释与踩的,另一半是张释与脚下带起来的雪水溅的,他裤脚以下全湿透了,大冬天的居然还面不改色,倒是张释与是真愧疚了,第一次好脾气地冲他笑:“先生,不好意思啊……”

    冬天冷,能起早的不多,食堂里也没几个人,张释与平常都在一楼买几个包子就走,今天沈务跟着,他想想,上了二楼教职工餐厅,叫了小笼包蒸饺馄饨之类的面点,又弄了好几样粥和小菜,估摸着应该够了。刷校内卡时一阵肉痛,这顿早饭,吃的比他一天的饭钱还多。

    “今天有什么安排?”沈务手里掰着半根油条问,表情自然语音平淡,如同任何一个人普通家庭里最普通的父亲。

    “上午两节大课,下午要去实验室,晚上还要验收几个研究生的课题。”张释与就着碗瘦肉粥一口一个小笼包,不是他嘴大,是那小笼包实在太小,一口两个估计都绰绰有余,张释与嘴上吃得欢,心里在滴血,这么一小笼,三十五……他知道沈务把他昨晚的戏弄当真了,故意把时间说得满满的。张释与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刚回国那阵子,见了沈务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现在隐约摸清沈务的态度,竟然有点恃宠而骄小人得志的意思,好笑,真好笑。

    沈务知道张释与又是真话里面掺假话,“你上午两节课,讲完课是十一点四十,我让司机十一点半在校门口等你。”他怕张释与拒绝,加了句:“你们实验室那批检测器材还在沈氏仓库放着,你去实验室也是跟项目组长大眼瞪小眼。”说话间夹了个蒸饺放进张释与碗里。

    张释与被他戳穿也不尴尬,继续吃。二楼东西精致却不顶饱,沈务除了那根油条没再动筷,张释与一个人把台面扫荡得干干净净,擦擦嘴和沈务一起出去,盘里只剩一个蒸饺,就是沈务给他夹的那个。

    ☆、第二十二章说走就走

    第二十二章

    张释与上完课被几个勤学的孩子缠着又问了好些问题,现在的孩子头脑活,问的也刁钻,有几个问题张释与自己也没考虑过,只好给他们留了邮箱,说等自己查了资料再来跟他们解释。原本十一点四十下课,被这么一拖,他出教学楼已是十二点半。

    昨天雪没扫干净,今天又开始下。纯黑的宾利停在教学楼正前方的空地,看样子雪下了有些时候了,车顶积了白白一层,车轮也被雪淹没了一小截。张释与此时内心对那几个问问题的学生感激涕零,他要是下课高峰期出来,保不准又被哪个有心人注意到自己和沈家的牵扯。还好这时候该走的都走光了,教学楼前基本没人。

    张释与吐槽沈务是不是新换了个不懂事的司机,怎么一点不知道低调,一面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释与,你真不守时。”驾驶座上的人开口,是沈务。

    沈务左手搭着方向盘,看着还站在车外的张释与笑意盈盈。张释与忍住摔车门的冲动和未出口的愤懑,纠结了一分钟,还是坐进副驾驶。上位者都要面子,张释与能耍沈务一两次,但还不敢当他面扫他的面子。

    “先生要找释与,通知一声就行,您亲自当司机,未免折损了身份。”张原还想着是不是司机不懂事,原来是他亲自来了,自己真是好大的脸面。

    “释与,你阳奉阴违的本事我早就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还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沈务嗤笑。

    张释与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岔开话题,“先生这是要带释与去哪?”

    “好地方。”

    沈务说完,朝副驾驶侧了大半身子,把张释与整个拢在座椅里。

    “干嘛?”张释与吓一跳,下意识抵住沈务肩膀。

    沈务指指他斜后方:“安全带。”

    “我、我自己来!”张释与脱口而出,发觉自己语气太硬,又说:“不敢麻烦先生。”

    沈务瞳孔深处流露几许遗憾,收回身在驾驶座坐正。系安全带是假,沈务心里知道,自己不过是想找一切机会触碰张释与,他一面用父亲关心儿子做挡箭牌,一面又在意识深处狠狠地鄙夷自己。

    沈务往常出行通常两辆车,身边至少三四个手下跟着,坐到他那个位子上,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是为钱还是为仇,想取他命的只多不少。这次沈务却只身一人,甚至连个司机都没带,也许那些人得了沈务吩咐,都跟在暗处。张释与胡思乱想,没注意沈务悄悄移了后视镜角度。

    张释与起个大早,上午从八点上课上到十二点多,车上暖气足,他全身都暖洋洋,于是昏昏欲睡。他眼神恍惚,意识里还隐约知道不该睡,于是努力摇头甩掉困意,但坚持不了几分钟脑袋又开始一点一点。沈务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他,看他这么迷糊有些发笑,轻咳一声,“你要困了就先睡,反正到目的地还早。”

    张释与是真困了,听沈务这么说就脸朝副驾驶那边的车窗侧窝在座位里睡着。他头抵着车窗,随着车身的轻微振动也左摇右摆,偶尔磕在窗沿上,沈务都要跟着心揪。如此几次,沈务干脆一打方向盘把车靠路边停了,动作小心地把张释与从座椅上扶正,慢慢放平座椅让他躺得舒服些。

    张释与睡姿正了,扭几下身子放松了眉头,他穿得多,身上还盖着厚厚的羽绒服,车内温度把他脸蛋蒸的微红。沈务放平躺椅没急着继续开车,盯着张释与看了好一会儿叹出一口气来。沈务想自己大概年轻时造孽太多,上天弄了张释与这么个人来让他还债,他一向不信命,但到了张释与这,不是命又是什么?

    对张释与,沈务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该如何是好。他想对这个儿子好,感情却莫名其妙过了界,他想远离张释与,接近他的欲望却像野草一样疯长,离得越远,靠近他的念头扎得越深。沈务前半辈子杀伐决断意气风发,到如今却一头栽在自己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儿子身上。他现在盼望的就是走一步算一步,至少让张释与别那么恨他。

    ……

    张释与揉着眼睛想起身,发现自己平躺着,他睡得糊涂,一时间没搞清状况,只知道身体被什么东西绑着动弹不得,于是以为自己又遭了绑架,惊恐大喊:“你们绑我没用啊!我就是个穷教书的,我……你们绑错人了!”

    沈务开在高速路上,集中精力看路,也被他突然一嗓子惊着了,不过他很快反应了张释与在说胡话,“释与,冷静,是我。”

    张释与听到沈务的声音,一颗心落了地,眼珠子转几圈想起自己在哪,他摸索着按了旁边的座椅调节坐正,手指扒了两下头发,讪笑。

    “你常做噩梦吗?”沈务问。

    “没有,我倒头就能着,睡眠质量挺高的。”

    沈务知道张释与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意义不明点点头没再说话。

    张释与睡了三个小时,此时看着高速路周围一片荒芜,知道他们早就出了城,沈务没告诉他目的地,只说了个“好地方”,他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问道:“先生,我们到底去哪?”

    沈务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好地方。你不会后悔的。”

    张释与知道在沈务这问不出什么,只好自己掏手机定位。gps显示的是车子已经出了市,上了高速,正在往南走。gps只会显示车子实时走向,张释与没什么头绪。

    车子又开了半个小时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型服务站,沈务停稳车,示意张释与下来。

    “到了?”张释与问。

    “哪有那么快。”沈务笑着说,“你中午没吃东西,先在这吃点垫垫。”

    那个服务站挺小,没有饭店,只提供保鲜膜封着的快餐,沈务看着餐盒里冷却的浮油皱眉,他以为这里好歹有个小饭馆,没想到只有这种玩意儿,有些窘迫地拉着张释与要走。张释与倒是不介意,他的确是饿了,要了一份让店员用微波炉转了一下,在旁边矮桌旁落了座,掰开一次性筷子往嘴里大口扒饭。

    沈务懊恼没预备些吃的在车里,那盒饭看起来实在不像味道好的样子,但张释与许是饿狠了,吃的认真,两个腮帮子塞得鼓囊囊地嚼,看上去很有食欲。

    张释与吃到一半想起来,咽下嘴里的米说:“先生不饿?”

    “难得你还惦记着我。”沈务笑道。

    张释与暗笑自己蠢,这种饭菜,沈务要是敢下嘴那才见了鬼了,说得夸张点,到了沈务这地位的,吃饭恐怕还要手下有人先验毒。他筷子挑了口米饭往嘴里送,半路却被人强行拽着手腕改变方向,米饭连着筷子进了沈务嘴里。

    “味道不错。”沈务咽下饭笑眯眯看着张释与。其实那米饭煮的很硬,又是冷了回炉重新热的,一粒一粒嚼起来像沙子在嘴里摩擦。但是这米饭是张释与夹的,用的是他的筷子,又是经他的手送到自己嘴里,吃起来竟然也别有一番滋味,沈务中午也没吃饭,这会儿被这么一口白米饭勾上了馋虫,竟也觉得有些饿了。

    “先生要是饿了不如再买一份?”张释与被沈务这动作弄得有些窝火,转头问店员再要一双筷子。

    “这位先生,实在是抱歉,今天店里一次性筷子用完了,您看……”小店员一脸为难。

    张释与眉头都纠结在一块,他不是浪费粮食的人,但是要他吃沈务的口水……

    “释与,爸爸没病没痛身体健康,难不成你还嫌弃父亲不成?”沈务悠悠地说,眼神不经意间扫到年轻店员身上。

    小店员被沈务这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得脸红,跟腔道:“是啊是啊,哪有儿子嫌弃父亲的!”她红着小脸看向沈务:“何况您父亲这么年轻英俊,我刚才还以为你们是兄弟呢。”

    “你怎么不说你以为我是他爸呢?”张释与气乐了,他人前好面子,自然也不好意思拂了沈务的面子,只好拿起原来那双筷子继续吃,气愤地想一个老男人撩小姑娘倒是一撩一个准,就那么扫了一眼人家小店员的脸都红了,也不知在多少小姑娘身上练出来的绝技。

    张释与吃饭中间又被沈务用各种手法抢去了好几口,旁边的小店员捂着嘴笑说他们俩父子感情真好,沈务满脸带笑地附和,张释与憋了一肚子火。

    吃完饭继续上路,张释与板着脸要去开后左车门,门纹丝不动,原来早就被锁住了。沈务扬扬手中车钥匙,“释与,爸爸一个人开车没人陪可是很累的,高速路上累了可是有危险的。”

    车子开出去两个小时,张释与还在副驾驶上板着脸。倒听沈务回味地叹息,“释与,我很多年都没像今天这么高兴了。”张释与从后视镜里看沈务,正好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本来精明锐利的眼睛现在柔软得不像话,瞳孔幽深如潭水,看得张释与心里的梗也软了几分,面色稍好。

    “释与,你总觉得我对你好是另有目的,可是你看,我图你什么呢?我不过图你叫我一声爸爸,我们沈家能一家团圆。”沈务语气诚恳,内心却在嘲讽自己虚伪,他以前或许真这么想,但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对张释与是真正的“另有所图”,他渴望的绝不仅仅是一个称呼。

    张释与听沈务示弱,知道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干脆依旧闭口不言。沈务说的不错,自己身上能图的也就这个了,但是张释与不可能认这个父亲。他和沈务冰释前嫌了,前尘种种一笔勾销,他母亲的帐就这么了了?他在沈家遭受的冷眼欺侮就这么了了?他这些年走过来吃的苦受的罪就这么了了?张释与手上的帐,一笔一笔都记着,他不想讨,也讨不回,但是他觉得自己至少有记着恨着的权利。

    张从前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所有医生都让他放下。放下哪有那么容易。张释与知道放下了自己也就轻松了,但是他就是想自虐式的把过去重重背在自己肩上,不愿放下。

    沈务见张释与面上表情冷淡,也了然。沈务不清楚张释与心里的症结,只是觉得一是张母二是绑架案,只好一个一个试。瞎猫抓死耗子,能抓一个也是好的,至少比现在这么不亲不疏的关系好。

    晚上八点多,他们又经过了一个服务站。

    这个服务站是个大站,停车场车子停得很满。沈务头天晚上一夜没睡,又连续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怕再上路要出事,就把车锁了要在这个服务站宾馆过一夜。

    大站的设施比那种临时性的小站要好得多,至少宾馆表面上看上去不错。

    “两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酒店的房间今晚都满了,还剩一张大床房,两位先生要订吗?”前台笑容甜美声音悦耳,张释与却青筋暴起,今天从早上见到沈务就没什么好事。

    “要。”沈务把卡递过去,被张释与拦下,“等等!”

    张释与宁愿窝在车子里过一夜也不愿和沈务睡一间房,甚至一张床。他还要犹豫,门外又进来一对小情侣,“开个标间。”

    “不好意思,我们酒店的房间今晚都满了,还剩一张大床房,两位要订吗?”前台的笑容甜美依旧。

    “要……”

    那对小情侣还没说完,张释与抢先开口,“不好意思,我们先要的,就那间大床房。”张释与在车里窝一晚不要紧,但是沈务是开车的,自己小命在他手里,要是沈务没休息好,后果不堪设想。

    小情侣斜睨了张释与一眼,那男的气得不行,撸起袖子想冲过来和张释与打一架,不过看了旁边站着的沈务还是怂了,那人只比张释与高一丁点儿,看沈务得抬着眼看,要真打起来,指不定谁吃亏,他旁边的小女朋友拉了他半天把他拉走。

    终于刷了卡订好房,张释与和沈务被服务生领着进了房。

    房间不大,一张双人床占了大半空间,正对着床是一台老式电视,房间倒是挺干净,床单被褥也都是雪白的,就是空间太小了,床和墙之间的空隙转个身都费劲,更别说打个地铺了。

    张释与站在过道,沈务靠着床头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第二十三章你害怕吗

    第二十三章你害怕吗

    “要洗澡吗?”沈务率先打破沉默。

    沈务把张释与骗出来没带行李,两人都是两手空空,换洗衣服都没一件。好在冬天也不出汗,一晚上不换衣服也没什么。

    “不要。”张释与硬邦邦回答。

    沈务点头,脱了大衣,又动手解衬衫扣子。

    “你做什么?”张释与问。

    沈务看着他好笑,“当然是洗澡。”

    “哦。”张释与也觉得问的尴尬,转头去开那台老电视。他眼睛盯着电视认真得很,其实根本没看进去电视里放些什么,他脑子紧张得一片空白,晚上要和沈务躺在一张床上,张释与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

    沈务洗澡速度挺快,几分钟就湿淋淋出了浴室,他边擦头发边看向张释与,只见张释与在床沿上正襟危坐,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电视。

    “释与,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需求。”沈务看到电视内容打趣道。

    张释与听沈务说话回过神,定睛一看才发现电视上播着某个卫生巾广告,女演员挺清纯,台词也很隐晦。张释与脸一红换台,避孕药广告,再换,无痛人流广告。

    “……”张释与干脆直接按了遥控器上的关机按钮,这才转头去看沈务。

    沈务只穿了条四角裤出来,他倚着浴室门擦头发,面上还带着调侃,不时有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他赤裸的身体流下,滑过漂亮的肌肉。沈务保养得很不错,腹肌随着手上擦头发的动作明晃晃闪进张释与的视线。张释与默默转头。男人对同类多少都会比较,张释与饶是看沈务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很优秀,他内心深处对着沈务有些自卑,只好低头玩手机。

    沈务头发擦个半干,自然地挨着张释与坐下,看到张释与果然又在玩俄罗斯方块,他两个月前被张释与戏弄了一回,帮他把这破游戏打到三十二关,而张释与现在还停在三十三关上。沈务不做声看了一会儿,刚开始张释与玩的挺顺利,方块一层一层消得很快,到后来方块掉落速度加快他就完全没辙了,手上动作完全混乱,不到五秒游戏结束。

    张释与在床垫下陷的一刻就感觉到沈务带着沐浴露的湿气,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上了,最后手忙脚乱地结束游戏,丧气地按了锁屏,屁股挪远一些。

    “你……晚上就这么睡?”张释与迟疑着开口。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已经够诡异,他的心脏承受不了沈务裸睡。

    “怎么?”

    “夜里凉,先生还是多加件衣服,以免感冒。”

    “释与,你很紧张。”

    张释与是很紧张,他的隐私意识太强,平时和一个项目组同事交流都要保持安全距离,更没有和别人分享同一张床的习惯,还有沈清那事也让他对同性产生了不易察觉的恐惧感,总之张释与很不安。

    “释与,如果我的什么举动让你害怕,你该告诉我。”沈务低声叹气,“释与,你不说,我要怎么改呢?”他还想再说什么,门外适时响起敲门声,沈务看了沉默的张释与一眼去开门。

    门外助理毕恭毕敬拎着几个袋子交给沈务,“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这么晚辛苦你了。”沈务接过袋子道谢。

    “先生客气,”助理说道:“先生,要不要我重新……”

    “不必了,你回去吧。”沈务打断他,“阿湛那里还要你多帮衬。”

    “好,先生晚安。”

    张释与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讥讽道:“先生的助理真是手眼通天的奇才。”他气沈务明明能避免现在这种窘境,却偏偏要看他出丑,“先生既然带着手下人,又何必委屈自己和释与记载一间破宾馆里受罪。”

    沈务听张释与说话间夹枪带棒,忍俊不禁,“释与,你这是在撒娇?”

    张释与瞪他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沈务这个老狐狸,此时他不论说什么都要坐实了“撒娇”的罪名了,干脆不说话。

    “释与,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脑子剖开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

    “释与,哪怕是一次,你对我说一句真话,不行吗?”

    沈务说的掏心掏肺,张释与只觉他逼人太甚,斜睨着他道:“先生要听真话?好,那我就说。”

    “既然你知道我害怕,又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你一路上看我笑话开心吗?你翻手为云,怎么会多安排一个房间的手段都没有?先生未免欺人太甚。”

    沈务听他一连三个问句,知道他一路上憋了一肚子气,“释与,我从没看你笑话。我跟你说我是瞒着所有人偷偷溜出来的,身边除了你谁都没带,你信吗?”

    “先生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沈务乐了,“释与,我哪比得上你。”他正正神色:“我一个字都没骗你,我偷偷开车带你出来的,若不是没拿行李也不会通知助理,我只想给你好好补一个欠了二十四年的生日而已。”

    “先生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你去了就知道,我保证你不会后悔。”沈务从助理刚送过来的袋子里拿了套睡衣给他,“洗个澡睡吧,明天还有一段长路要走。”

    张释与只好接过衣服进了浴室。

    这个浴室设计得很有情调,一面抵着外墙,其余三面都是磨砂玻璃,里面的人洗澡,外面的人隔着玻璃毛刺看得朦朦胧胧。

    沈务抵抗几秒就放弃了,遮遮掩掩把视线转向浴室方向,生怕人发现自己有多猥琐。

    张释与对着那面外墙冲水,水声稀里哗啦,沈务在毛玻璃外隐隐看见他背面的轮廓,他蝴蝶骨很明显,手臂也细得不像话。沈务视线下移,停在了张释与臀上,朦胧不清却足够致命,沈务狼狈别开眼,下身沉寂的部位也有了苏醒的迹象,沈务使劲掐了一下大腿内侧,大力喘了十几秒,勉强压抑住某处,再不敢挑战自己的自制力。

    张释与把睡衣穿得整整齐齐,出来时看到沈务也规矩穿了睡衣,盖着被子躺在床的一侧玩手机。张释与走到另一侧也掀开被子躺进去,他小心翼翼挨着床沿平躺着,和沈务之间隔出一人来宽。

    沈务知道张释与紧张得很,放下手机捏了捏鼻梁,“释与,晚安。”

    “先生,能别关灯吗?”张释与低喃,语气有些羞赧。

    “好,你放心睡。”张释与第一次和沈务提什么要求,虽然仅是一句“别关灯”,他也有些欣慰,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好歹有些效果,他生出些希望来,带着一点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关于张释与的睡眠问题,沈务下午在车上时和他讨论过一两句,张释与说的倒也不假,他的确入睡极快,不到三分钟呼吸就渐渐平稳。

    但是睡了五分钟之后张释与又在梦中死死皱紧眉毛,身体也开始小幅度扭动,不多时额头开始冒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释与,释与?”沈务还未入睡,感觉到身边人不对劲,轻轻推着张释与的肩膀。

    沈务推了好几下才把张释与叫醒,张释与迷糊睁眼,一脸茫然看着沈务:“先生?怎么了?”

    “你做噩梦了。”

    “是吗?”张释与揉揉右眼,“我自己都不知道,吵着先生了?”

    “没有,你睡吧。”

    “这下恐怕是睡不着了。”张释与闭上眼睛咕哝。他这个毛病严重也不严重,就是醒了之后再入睡很难,他才睡了十分钟不到就被沈务弄醒了,心里为漫漫长夜如何度过发愁。

    沈务身体朝张释与那一边侧着,“睡不着咱爷俩聊聊天,聊着聊着就困了。”

    “先生别开玩笑,你明天还要开车,我这条小命目前还爱惜的很。”张释与闭着眼和沈务说话。

    “释与,你为什么喜欢俄罗斯方块?”

    “我不喜欢俄罗斯方块,就是做事要有始有终,我总得把它打通关了吧。”

    “玩个不喜欢的游戏,不烦吗?”

    “天底下我不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再说了,把俄罗斯方块打通关是我的人生目标之一。”

    “之二呢?”沈务也闭上眼,能和张释与这么心平气和地聊两句真不容易,要不是张释与做噩梦恐怕还没这个机会,不过沈务宁愿这样创造出的聊天机会少一点。

    之二自然是死在你后头。

    张释与对这点没什么把握,他生活很随性,不喜欢晒太阳,更不喜欢运动,经常熬夜还爱吃垃圾食品,张释与觉得自己活不过六十岁,但今天看到沈务的身材,觉得沈务活个百八十岁轻而易举,照这么算,死在沈务后头真有点悬。

    “哪有什么之二,之二就是努力工作,现在是讲师,将来就是副教授、教授,说不定还能混个校长当当。”张释与嘿嘿一笑,“用现在小年轻的话说,就是‘升职加薪,出任总经理当上ceo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沈务本来也跟着笑,听到张释与说“迎娶白富美”有点不乐意,他别扭问道:“释与,你喜欢类型的?”

    “我就打一个比方,先生千万别当真了。”张释与以为沈务要自作主张给他张罗媳妇儿,连忙说:“我一个人过挺好的,无牵无挂逍遥自在,弄个姑娘回来那是祸害人家,先生你可千万别!”

    沈务心里暗喜,又有些不高兴:“我沈务的儿子娶了她是他的福分,怎么成祸害了?”

    张释与不答,沈务知道自己触了张释与的底线,他当年刚接手沈家事物时对客户都没这么小心,现在做起来竟也不觉丢脸,从善如流换了个话题。

    父子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瞎聊,到后来沈务还很有精神,张释与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竟然真就睡着了。沈务等他完全睡熟才凑近他,亲了亲他的嘴角,“释与,晚安。”又轻手轻脚把张释与往床里挪挪,还不过瘾,直到整个把张释与弄进他怀里,隔着布料实打实感受到了张释与的瘦骨嶙峋,才满足地喟叹着入睡。

    ……

    兴许是沈务的法子真有用,张释与难得的一夜无梦,他一身轻松地醒来,双手上举伸了懒腰,才发现沈务不在屋里,另一边床单有些凌乱但已经没了温度,看来沈务是早就起了。

    张释与刷牙洗脸换好衣服,沈务才刷了门卡回来,手里还提着包子油条热豆浆。

    “……”堂堂一个沈董事长,沈家的当家人,属下口中的“先生”,大早上的买包子,真是难为他了。张释与想想沈务站在早点摊前一脸局促的样子心情舒畅。

    他们吃了早餐接着赶路,又开了一整天的车,下午五点多,沈务开下了高速,才对张释与说:“快到了。”

    沈务带张释与来的是江南水乡的某个地级市。

    江南自古就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所在,十二月份也不是很冷,张释与也就把外面套的那件厚羽绒服脱下了。

    沈务这次学聪明了,直接开到了沈氏下属的一家酒店,酒店门前早有酒店的几个负责人和沈务的一干下属候着,沈务带着张释与到了也不听经理废话,直接让他领着去了房间。顶楼的总统套房,卧厅厨卫一应俱全,比张释与在c市那间小宿舍大了好几倍,视野开阔风景极好。

    张释与和沈务相处一晚,也不那么拘着,直接躺在阳光温暖的躺椅上,“先生,下次你还是直接订机票好些。”c市到江南,飞机只要两个多小时,他们却足足开车开了十六个小时,路上花费的时间差不多是两天一夜,张释与觉得自己不懂有钱人的情调。

    他们休整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沈务又拉着张释与出门,他的目的地是一所高中,穿着校服的学生一批一批往里涌,“释与,这是我和你母亲相遇的地方。”

    张释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在这里,认识了你母亲。”沈务提高音量,吐字清晰。

    ☆、第二十四章礼物

    第二十四章礼物

    “我在这里,认识了你母亲。”沈务提高音量,吐字清晰。

    沈务从没在张释与面前提起过他母亲,张释与一度认为沈务早就忘了世上原来还存在过这么个女人,现下听到张母从沈务的嘴里被提起,甚至有些茫然,“原来如此……”他有很多疑惑,问题太多,反而不知从何问起。

    沈务没给张释与太多的反应时间,只是示意张释与和他一道进那个中学。这所中学不大,教学楼表面是陈旧的灰白色,校园也很小,只有一个两百米的跑道围起来的操场,沈务却很感慨的模样。

    哪间教室沈务曾经上过课,哪个球场有他年少时挥洒过的汗水,曾经升旗台上当着全校师生念过的检讨书,打架斗殴被记的大过……沈务边走边说与张释与听,一点一滴如数家珍。沈务以为自己已经老到足以忘记那一腔少年意气,如今仔细回忆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些记忆在自己脑海里如此清晰。

    张释与也觉得新奇。沈务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在张释与的印象里仿佛沈务生来就这样,没想到他也上过高中,也有过青春年少的时候,就像一个普通人。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不算太坏。

    不大的校园就算是一步算作两步走的闲逛也很快逛完,沈务带张释与停在操场旁边的几排单杠边。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今天我知无不言。”沈务对张释与说。

    “你……你不是c市人吗?”

    第5节

    恋耽美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乐可(完结+番外)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深度开发1v3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