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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节

    一虐到底 作者:音蜗

    第43节

    韩景宇站在绿荫里,半张面孔都在斑驳的黑影中,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抽身后退。

    但是,韩景宇这一次是往前走的,很犹豫的踏出一步,所以第二步的靠近就变得十分容易了。

    两人又是并肩走的,走到学校行政楼门口停车的地方,才发觉那里围绕了许多学生。

    行政楼门口停了两辆车,一辆是钟蔚那辆平平无奇的国产车,一辆是十分鲜艳显眼黑白红三色的帕加尼,豪车被围观是十分寻常的事,尤其是在这样的校园里。有两个男生还研究似的蹲在钟蔚那辆车前看那车牌。

    钟蔚走近了,看着车前围了那么多人,已经有些不悦了。

    他身边的那人马上很有眼色的上前把学生疏散了,钟蔚跟韩景宇上了车,在车启动的时候,行政楼上传来一阵喧哗。那声音已经是在一楼了。

    “我早知道老头子偏心,他早就想着要把我赶走是吧?他现在如愿了啊,你也挺开心的是吧?”那道声音已经就快要出来了,声音又响亮尖锐,韩景宇皱了下眉,“哼——要是那一下把他给撞死了,是不是也要我给赔命?”

    另一道声音沉,且稳,“你是权家的人……”

    后面的声音已经听不清除了,校园的风景开始在车窗外倒退。

    钟蔚被那外面的风一吹,才想着开着窗,帮韩景宇把窗子关了起来,还一面对韩景宇说,“晚上风大。”

    从行政楼里出来的权家亮兄弟正看到那辆开远了的车,车后面挂着的那个车牌格外显眼——沪f88888。

    权维成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谁的车了,他只是有些疑惑,钟家那个老顽固来这学校干什么?权维成又想到钟源最近传闻的处境,怀着恶意的揣测,也许,钟家的老顽固是准备给他相一个高校的老师当老婆呢。

    神色阴郁的权匀一句话都没有再跟权维成说,拉开帕加尼的车门就坐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钟源:(深沉脸)朋友妻,不可欺

    权维成:(深沉脸)朋友妻,不客气

    刘爻:(深沉脸)朋友妻,是我妻

    乔越(深沉脸):……作者你要是真让我瘫痪我就去买道具了

    第150章 父子关系

    钟源在家里等的那叫一个心急如焚,他没想到他老爹居然会亲自带韩景宇去看学校,要知道,就是他当初上学的时候,他老爹也就是甩他一张卡就再也没管过他,看学校那种事,就算最后推不过,落到头上了,也是他去啊!他老爹怎么会自己亲自带韩景宇去看学校呢?

    钟源这好好的,觉得自己都要为这事长白头发了。钟源在家里好不容易把两人等回来了,他刚迎上去,钟蔚甩都没甩他一眼,带着韩景宇进来了,真跟爷孙两个一样,钟源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扭过头又跟过来了。

    “爸——”钟源叫钟蔚。

    钟蔚就看着韩景宇站在面前,坐在沙发上冲韩景宇抬抬手,“坐啊。”

    韩景宇在这里拘谨的要命,他来的这些天,一直都在房间里,现在却是只是被钟源请过来做客一样的。

    钟蔚看起来心情不错,除了不甩自己的儿子,对韩景宇真是亲近的很,还把桌子上的果盘推到韩景宇面前了。

    钟源不信邪的又叫了一声,“爸——”

    这声喊得有点大,钟蔚听见了,但听见了还不如没听见呢!钟蔚是白了钟源一眼,声音一下子从慈父过渡到了严父,“叫什么叫!去厨房看看做饭了没有!”

    钟源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儿子当的有点委屈了。

    钟蔚把果盘推给韩景宇之后,还细心的问他喜欢吃什么。

    韩景宇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就实在是拘谨过头了,那副模样是钟源都没看过的。在钟源眼里,韩景宇就是个面冷心冷的孩子,头一回见韩景宇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模样,觉得实在是可爱的过了头。

    韩景宇是拘谨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模样,身体又紧绷着,旁人都看得出他现在的紧张来。

    跟韩景宇玩了一把父慈子孝戏码的钟蔚觉得感觉不错,对待韩景宇也是越发上心起来。钟源在他眼里就是长成了的野树苗子,轮不到他来管了,但韩景宇现在是正当年少,什么事他都可以亲自代为引导,所以自然的,差别就出来了。

    钟源就坐在两人中间,却跟个空气似的,钟蔚是懒得看他,韩景宇是刻意的忽视他。

    说实话,钟源现在心里有点焦,他是怕钟蔚现在对韩景宇好,就是因为他那些编出来的谎话,要是以后老爷子知道了,可不要举着扫帚把韩景宇给赶出去?到时候他挨一顿打不说,别又是把韩景宇再给伤一次。他现在都特别怕这两个亲近,谎话他编出来了,钟蔚要是不相信,他就非要他相信,钟蔚要是相信了,钟源又要急的跳脚了。你说这算都算个什么事。

    钟源兀自焦急了一会儿,但马上,他都又咂摸出不对味了。

    他家的老头子跟韩景宇……怎么现在还真有那个味儿了?

    当时钟源想的最糟糕的结局就是钟蔚把韩景宇当孙子之后,就纯属一头热的往上贴,可是现在这情况不对啊,韩景宇对他老爹和对他不一样啊。不是不一样,简直就是太不一样了!当时韩景宇对钟蔚虽然不像对他那么排斥,但也绝对不亲近,钟蔚去看自己孙子看了好几次,韩景宇愣是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可是这一回,两人出去看了一次学校,回来之后,一头热,另一头怎么也变的……温了?

    韩景宇现在坐在沙发上,背挺的笔直,虽然一张清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从他的目光和他压在腿上的手指动作中,都能看出他的拘谨来。

    钟蔚问韩景宇吃不吃的惯上海的东西,这话钟源起码问了有一百遍了,韩景宇哪次回过他?这一次换成钟蔚问了,韩景宇就跟个跟家长坐在一起的孩子一样,乖乖的回答说还习惯。

    然后钟蔚又问,韩景宇以后上学,是要住校还是住家,韩景宇说是要住校,早就决定好的钟蔚又巴拉巴拉的用一大堆理由把韩景宇的想法给扭转了,这话要是跟钟源说,钟源听到了绝对是忍不住要嘲讽的:我说你早就给我拿好主意了,还问我做什么?

    韩景宇呢,听了钟蔚一大段话,最后居然是很认真的答应了。

    钟源的目光从钟蔚的脸上转到韩景宇的脸上,又从韩景宇的脸上转到钟蔚脸上,觉得自己今天耳朵有点问题,要不是耳朵有问题,他怎么会听见这样的对话?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几句话一聊,外面的天色就黑了,厨房里做好的饭端上来了,摆在桌子上。

    原来这钟家是很少做饭的,就是钟源在上海的时候,也几乎不回来吃饭,钟蔚也是个拉不下脸的人,就是想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想的心都在疼,硬是撑着不给钟源打电话,两个死倔的人这么些年了,居然还没几次是坐在饭桌上正正经经吃一次饭的。

    今天钟源也是因为韩景宇的缘故才回来的,都到了这个时间了,留在家里吃顿饭也是理所应当的。

    钟家的桌子很大,从头到尾,足有四米,钟蔚坐在主位,韩景宇坐在他的左手边上,钟源坐在他的右手边上,屋子里亮着灯,冷白色的灯光,铺散下来,有些冷清的味道,但因为三个人坐的很近,又显得有几分温馨。

    钟源有些不自在,他这些年在外面,跟兄弟们一起边喝酒边吃饭习惯了,突然这么安生的坐在桌子旁边,还是跟他的父亲一起用饭,那感觉就怪异的很了。其实不光是他,韩景宇也是有些无措的。韩景宇从小到大,没有几次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吃饭的,韩母从来不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从前是把他赶下桌吃,后来就是专门做饭给韩景宇吃,等韩景宇吃完了走了,自己才会倒了韩景宇吃过的饭菜重新做了吃。

    三个大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说实话还真的有点像祖孙三代。

    钟蔚给韩景宇夹菜,糖醋鱼,说实话,上海人的口味偏甜,钟源这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跑的人,充其量只算是半个上海人,他在北京呆过,在武汉也呆过,自然知道武汉那一代的口味,看到钟蔚给韩景宇夹了一筷子甜味偏重的糖醋鱼,马上就开口阻止了一句,“爸,你别给他夹这种菜——武汉那边的口味偏重,跟上海的不一样。”

    钟蔚大半辈子都在上海这边了,就算去别的地方,那边接待他的人,也都会按上海的口味给他做饭,久而久之,钟蔚还真的分不清几个地域的吃什么样的味道了,这回经钟源一提醒,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伸筷子要去把韩景宇碗里的那块糖醋鱼夹出来。他的筷子刚一伸过去,韩景宇就说,“没事,我能吃甜的。”

    然后韩景宇就当着两人的面把那块糖醋鱼给吃了。

    说实话,韩景宇真的是标准的武汉人,上海这边的东西都甜腻的有些过分,他是这几天都吃的这种味道的,所以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样过甜的食物。

    但钟蔚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吃一样东西,钟蔚是能看出来的,他看的出韩景宇是不想落他的面子,才说能吃甜的,这时候,他心里又对韩景宇的喜爱更甚了一重。本来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就是像钟源那样算是听话的孩子,对不喜欢的也是从来不宽容的——他要是给钟源夹一筷子他不喜欢吃的啊,钟源能直接当着他的面把碗里的东西全给倒了。这不是素养问题,单纯的只是家庭不同。

    三个人在一起吃了次饭,钟蔚没注意到钟源那发黑的脸色,他的全部心神都落在韩景宇身上,想着以后要多考虑一下韩景宇的口味。

    钟源这儿子当的真不是滋味,但他如今也不是十一二岁的找存在感的小孩子了,他知道他爸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些年,他这个当儿子的到处跑,钟蔚还能认他做儿子已经说明很爱他呢,本来生为人子,父母在不远游,他都没做到,这时候来了一个能讨老头子喜欢的人了,欣慰多于嫉妒。

    但,但韩景宇真的不是他们钟家的孩子啊!

    钟源到底播没播种他自己清楚的很,以前钟源一直觉得儿子累赘,所以老大不小了都没想过什么无后为大的古言,现如今他还真有点后悔了,要有个韩景宇这样的儿子。其实……也挺好的吧?

    他想的倒是挺美,还真以为有个女的为他生个儿子苦等十几年郁郁而终哦。

    钟源想去跟钟蔚说清楚,但是一看自己的爹正热在头上,韩景宇那一层冰也有要动摇的迹象,原本准备坦白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过段时间再说吧。钟源这么想着。

    三人在一起吃了饭,钟蔚上楼休息去了,临上楼的时候,钟蔚还跟钟源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明天送韩景宇去华东理工上学,晚上按时接回来吃饭,剩下的时间他爱干嘛干嘛去。这话说的,搞得好像韩景宇是他亲生的一样。

    钟源一口一个答应下来,等钟蔚上楼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拽着韩景宇进房间了。

    韩景宇对钟源就没有对钟蔚那么好的态度了,抿着唇,冷着脸,站在钟源面前跟他对峙。

    钟源打心里感到一阵挫败感,但是有些话他觉得必须要说的,虽然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屁用都没有他还是要说。

    “韩景宇,我那事跟你说清楚了。”钟源站在韩景宇面前,手要扶韩景宇的肩,韩景宇往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的避开,钟源咬咬牙,“那事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强制把你扣在西藏受了那么多苦,都是我的错。”

    韩景宇就静静的听着。这些话钟源早就对他说过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反应。

    钟源挫败的很了,“现在也都快一年了,你……”

    这个时候,看着他脸的韩景宇突然说了一声,“没事。”

    这’没事‘两个字就跟梭子弹似的,一下子把钟源的胸口打了个对穿。

    “不,我是……”钟源还要解释。

    韩景宇的目光晃动了一下,“你不用再解释了,我说,我没事。”韩景宇站在靠门边的位置,门把两个人挡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钟源被韩景宇这一句话堵回来了,沉默半响,叫了一声,“韩景宇……”

    韩景宇又往后退了一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第一次被韩景宇询问的钟源精神一震,“你说。”

    “你为什么带我来上海?”这句话韩景宇在今天特别想问个为什么。更想问,钟蔚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他那么好。

    钟源被这句话又噎了一下子。他要说我就是为了带你来道个歉,韩景宇会信吗?

    钟源跟韩景宇在西藏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韩景宇这种满身刺的人做什么都要问个所以然来,他在他爸面前撒了一个谎,所以钟蔚以为韩景宇是他孙子,才对他那么好,但这话能当韩景宇说吗?他要是说了,韩景宇没准儿要甩他一巴掌,还要骂他一句,谁他妈是你儿子!

    这话钟源不能说了,他用一个谎话诓住他爸了,现在肯定又要用另一个谎话诓住韩景宇。韩景宇现在戒备的,不就是他爸对他那无缘无故的好吗?

    钟源也是开了撒谎的头,这次一发不可收拾的撒下了人生中的第二个谎,他跟韩景宇说,“我爸是把你当孙子了。”

    韩景宇看着他。

    钟源觉得心里有种负罪感,他不敢看韩景宇的眼睛了,但他却又必须的强迫自己看着韩景宇那双看起来没有什么感情,但却轻易可以望见底的那双眼。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谎言更具有可信性。

    “我以前有个儿子,早夭了,这家里就我跟我爸,我爸又一直想着那个,这次见着你,就觉得你跟他孙儿有点像。”钟源一边说一边观察韩景宇的表情。

    韩景宇听了钟源的话,是很认真的思索了一阵。

    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别人为什么会对他好。只有这样才能叫他安心,别人对他的好怀着的并不是利用的目的。

    钟源以为韩景宇现在有点难过,刚想开口安慰他,没想到韩景宇反而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来,面见着钟源,倒叫钟源跟着被惊艳了一下。

    “所以,你才会接我来武汉,跟我道歉?他才会对我好,问我喜欢吃什么?”韩景宇反问。

    这真不是钟源的本意,他带韩景宇来就是道歉的,但他又要顾虑韩景宇怎么想,两天他都要瞒,真是有苦都说不出。

    最后钟源一咬牙,“嗯。”

    韩景宇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当然的。钟源为了他的父亲,才愿意跟他这样诚恳的道歉,那个人因为自己死去的孙子,才会对跟他孙子有几分相像的他这么好。这样,才是可以解释的通的理由。

    钟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却不能说。

    韩景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钟源一开始的戒备就没有那么重了,他好像觉得,他已经知道了钟源利用他的目的,就不必在防备他对自己的好了。

    “我没有问题了。”韩景宇说,“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钟源很多话想说,但是又说不出来,最后也只能憋出一句,“没有了。”

    韩景宇转身去拉开门,往外面走了。

    钟源站在后面,特别想叫住他,但是他到最后看到韩景宇上楼了都没叫。

    被利用了,不伤心吗?

    就在钟源还在纠结的时候,向来闲着没事喜欢落井下石的好兄弟权维成打电话来了,约钟源出去玩夜场,权维成是八百年都不来上海一趟的,两人作为要好的兄弟,这样的邀请肯定是要应的。

    最后钟源挂了电话,拿了车钥匙出了门,从车库里开出车的时候,从摇下的车窗里看了看二楼的灯光。

    一间房里住着钟蔚,一间房里住着韩景宇。

    真像一个家啊。

    钟源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开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觉得这样把撒谎的攻逼成鬼畜蛮有意思的。

    钟源骗钟蔚说韩景宇是他儿子,然后照顾儿子到想叫韩景宇当媳妇了,在钟蔚眼里,韩景宇还是钟源儿子的时候……痛苦抓头的钟源好萌父子禁忌+跨越性别的爱……钟粑粑护好你的心脏!

    蠢作者又要开始丧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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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醉酒

    上海玩乐的地方多了去的,就是权维成带着自家发配到这里来的弟弟走这一趟,也是不忘享乐的。

    钟源找到权维成的时候,权维成正被一群玩家子簇拥着,没有了半点在北京时候正派的仪态,穿着一身痞气不羁的黑夹克,平时梳上去的头发这下也放下来了,遮在眼睛前,在这样流离的灯光下,竟多出了比平时百倍的耀眼来。

    权维成正被一群人围着,那群人都是这上海有名的玩家子,一个个豪车名表,年轻俊朗,但他们却称不上是酒囊饭袋,出生在这样起点高的家庭里,虽然有长坏的二代,但更多的,都是被家族打磨出来的真正人才,他们白天在公司里处理着合同往来,晚上就是这夜场最亮女人眼的一道明丽风景。

    都是三十出头的男人,甚至还有二十八九岁的,顶年轻,顶潇洒的,这样的人,被人叫做纨绔,却不知道他们这纨绔并不只是仗着家族的背景才拥有这一切的。

    权维成跟他们在玩,都是以前的朋友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玩的就嗨了一些,包了场,前厅的桌子里全被他们围着,桌子上开了一排名酒,舞池里跳舞的女人都不及这桌子上的酒叫他们青睐。

    权维成正举着瓶子吹,他笑起来的时候耀眼如同朝阳,眸光亮的几乎划破夜色,旁边一个年轻的男人勾着他的胳膊,笑的亦是十分欢畅。

    “喝——喝——”

    一群人撺掇着,权维成一瓶酒灌到肚子里,一张俊脸都烧起来了,两颊酡红,张开的嘴巴里还有蒸腾的酒气,从这样恍惚的灯光中望过去,就仿佛是他在发光一样。权维成将一瓶喝干的酒瓶哐当一下放到桌子上,他身边的人又立时欢呼起来,热闹的几乎要掀开这夜幕。

    钟源刚一走过去,就被眼尖的权维成看见了,权维成老远就冲他招手,“钟源——”

    钟源笑了笑,大步走了过来。

    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在上海的,一个圈子的,怎么会不认识?只是白日里见到的时候,这些人大多老成持重的穿着一身严谨的黑西装,身后跟着秘书,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算在路上见到了,也只是微微一颔首,像今夜这样开怀的景象,已经不多了。

    钟源呆的这个圈子不像是北京那个富贵地的纨绔二代,不是说上海没有纨绔啊,而是这纨绔也分三六九等,有努力的纨绔,也有只图享乐的纨绔,各有各的过法,钟源就属于纨绔里愿意努力的,自然跟他玩在一起的,也都是一些有背景还愿意努力的二代三代们。

    古语云,富不过三代,这些人中,有些家族的继承人都传承有七代八代之久了,他们都是上进努力的一代,虽然拥有很多常人难以企及的东西和资源,却是还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将家族的企业推动到更高的层次。

    钟源一过去,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就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酒瓶子,那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看起来轻浮孟浪,今天终于白天还看到他了,跟人家在谈合同的事,戴着银框的眼睛,目光犀利,见解独到,也只有在这样的夜里,在多年的好友聚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在平日里把自己包裹在严谨西装下的男人才会露出自己本来的一面。

    权维成从桌子上拿了一瓶开开的就,抓着瓶颈跟钟源手上的酒瓶子碰了一下,遮在碎发下的眼睛带着三分的戏谑,七分的笑意,“来晚了——赶紧自罚三杯啊——”

    钟源抓着酒瓶子回碰一下,扬眉笑道,“还怕了你不成。”说着一仰头,一瓶子酒对着嘴垂了,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下颌滑落下来,流过小麦色的肌理,没入了衣襟中。

    一瓶酒吹完,钟源脸色都还没变,把酒瓶往桌上一压,十分挑衅的眼神,“再来——”

    旁边的两人连忙又给他开了一瓶酒。

    “钟哥啊,你说你真是不够意思啊,这么些年,都在外面,兄弟们找你喝酒都找不到,现在好不容易把您的尊驾给请过来了——”这话说的带着刺儿,却是兄弟间最铁友谊的证明,“您还迟到了,这别说自罚三杯了——”

    钟源还不知道他们几个的脾气?十分爽快的一挥手,“自罚三瓶怎么样?”

    身边一下子又爆发出极其热烈的欢呼声。

    权维成也露出白日里没有的轻浮神色,用肩膀撞了一下钟源,斜着眼睛冲他笑,“行啊你,这些年当兵当成酒桶了?”

    钟源一裂嘴唇,一张痞气的面容更加邪肆起来,“过奖过奖。”

    “呸。”权维成啐了他一口,“老子骂你你都听不出来——”

    钟源已经没跟他说话了,仰着脖子又一瓶酒灌下去,权维成看着他连吹了两瓶,在一边直笑。

    等到终于喝到第三瓶的时候,一张冷厉的面上才终于露出几分熏醉的醉意来,但他的目光却愈发的明亮,带着一种年少时候的张狂劲儿。

    白日里严肃老成的二代三代们,喝酒都跟路边的小痞子似的,百八万的酒都跟二锅头一样的对嘴垂,喝到最后,气氛越发热烈。

    钟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在军营里的时候,都是这样铮铮铁骨的男儿,喝酒,用碗都嫌女气。

    权维成也是开心的很了,他本来都不是什么中规中矩的人,披着一层严肃的皮,在北京里憋着自己的本性,如今来了这纸醉金迷的上海,被那些个儿时一起玩乐的玩家子们一撺掇,一下子也喝多了,整张俊脸都喝的酡红,到最后,居然连形象都不要,卷起袖子,一只脚踩在桌上,跟一个同样喝高了的二代划起拳来。

    他们本性都是这样的,三十多岁的男人,都还有孩子的信心的,但他们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担的责任也要比常人来的更重一些,他们不愿意做挥霍父辈财产的败家子,所以就拼命的往上爬,把自己的家族推到更高的位置,而后享受自己所争取到的一切。

    豪车,名酒,美女,都是他们自己争来的。

    也因为他们给自己定下的枷锁,他们的欢愉更要比寻常的人来的更少一些,唯一释放白天压力的就是夜晚在夜场里狂欢到天明。这样的生活方式,是他们解压的唯一方法。毕竟在上海这块地,无论从商从政,一旦落马,那就什么东西都不是了,他们苦心经营,小心争取,一方面保存自己的家族,一方面争得更多的利益。

    现在他们这些身家背景都叫人觉得高不可攀的豪门子弟在夜场里毫无形象的喝酒撒泼,半点白日里的形象都没有,借着酒劲大笑着唱歌,跟个疯子没什么区别。

    桌子上豪车的车钥匙叠了一堆,那些豪车的主人现在各个都醉鬼一般的三三两两围坐在小沙发上,议论着从前的往事。

    他们已经折腾了三个小时了,一桌子的酒都喝空了,现在大厅里到处都是酒气。酒红色的沙发上,那些个二代们敞着衣服晾着肚皮,讲着想要对熟知的朋友说的话。

    现在他们都喝的有些醉了,平日里不敢说的,说不出口的,都一股脑的全部都倒了出来,这些在外人眼里肤浅的二代们却肤浅的不炫富了,他们一个个先笑再哭,而后再哭再笑。其中闹得最凶的那个钟源认识,破产了几次了,他自己又拼了命的把家族企业拽回来的。这样的人,钟源是很敬佩的。那人由哭到笑,不过几分钟的衔接,那些说不出口的苦楚,被他们那几分钟寥寥数语概括,而后就炫耀似的讲起自己的光鲜来。

    这样的人,都不习惯老是把自己落魄的一面交给别人看,各有各的苦,又各有各的乐趣。

    钟源跟权维成都喝多了,两个人挑了一个双人座的卡座坐了下来,权维成喝的全身发热,但是良好的家教让他在这个时候也做不到解衣敞服,他也只是解开了衣服最上边的两颗扣子,露出好看的脖颈和锁骨。

    钟源就没他那么多顾虑了,上半身的衣服早就被他给脱了,光着膀子,露着烧红的,肌肉精壮的上半身坐在权维成对面。

    权维成真的是热了,整个人都陷在卡座里,一只手按着扶手,头往后仰着,这个时候他看谁的模样都是睥睨的,睥睨的叫人有种想跪拜的尊崇感——这是他们家的底子好,权维成那一身上位者的气质就是被这么培养出来的。

    钟源看着他只想笑,这个时候终于的胳膊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上身前倾,低着头在晾自己那一身被酒气烧红的后背一样。

    “能不能有点形象了?”权维成看不过钟源这副光着膀子的模样。

    钟源觉得他矫情,坐在卡座上,用手揉着头发,哼哧哼哧的呼着气,“形象?要形象做什么?”

    “把衣服给我穿上!卖肉啊你。”权维成笑骂。

    钟源被权维成扔过来的衣服砸了脸,一只手抓着衣服搭在腿上,抬起头看着权维成,“诶呀,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那么讨人嫌呢——”

    “嘿!你这话。”权维成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已经喝高了,要是平时,他总还是有些理智不跟钟源回嘴的,“你在北京的时候,谁罩的你啊?你做的那些煞笔事老子还不稀罕说,帮你压下去了,你还这么说。”

    “行了行了,你对我错。”钟源用手在额边一扬,做出一个对不起的动作。

    权维成嗤笑一声,没说话了。

    钟源刚刚被缠着灌了十几瓶酒,饶是他喝酒跟喝水一样,现在也有点架不住了,酒的后劲儿一上来,烧的他后背直冒汗。

    权维成看着他这副热的不行的模样,忽然的想起了今天见到的事,问道,“钟源啊,你都这个年纪了,是不是该成家了?”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钟源的噩梦,他家老爷子才消停,怎么这又来了一个?钟源马上戒备起来,半眯着一双醉眼看着权维成,“你问这个干嘛?”

    权维成最喜欢的,大概就是闹腾钟源了,“你知道,我今天在哪里看到你家老头子了吗?”

    钟源下意识的就追问,“哪里啊,别给我卖关子啊。”

    “华东理工。”权维成把这个消息抛出来,原以为钟源会露出诧异的表情来,没想到钟源听了之后,十分无趣的打了一个酒嗝,又把头低了回去。

    权维成这下子急了,“喂,姓钟的,你就不想想,你家老头子去大学干什么?”

    钟源当然知道他家老头子是去干什么的,给孙子看学校呗。但是他也不能跟权维成说啊,他要跟权维成说,他家老头子是去给孙子看学校的,就权维成这脾气,第二天就能把这消息捅的人尽皆知,于是他在这个时候选择装傻了,“最坏就找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给我做后妈呗。”

    权维成听到钟源的话一愣,而后他伸手推了钟源一下,摸了一手热汗就十分嫌弃的收回了手,“去,有你这么说自家老子的吗?”

    钟源又把眼睛抬起来了,瞟了权维成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了。

    权维成继续说自己的推测,“你说,钟老爷子,是不是准备给你找个大学老师当老婆啊?”

    “嗝——”钟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胃里陡然涌了一股子酒气上来,响亮的一个酒嗝把权维成震惊了。

    钟源也知道自己这个模样实在是太失态了一些,掩饰性的用手遮了遮嘴唇,瞪了一眼权维成,“你他妈瞎说什么呢,我这次回来,老爷子特备恩准我再玩一年。”

    “编——我看你他妈再编。”权维成会不知道钟源现在的处境?他最喜欢的,就是看钟源被逼的焦头烂额的模样,“你现在都三十好几了,钟老爷子还会让你在外面玩儿?逗我吧,我可听说,前段时间,钟老爷子还去给你相了下乔家的姑娘。”

    权维成对乔越不喜欢,连带着一提起乔这个姓,整个人都恶心的不行。

    钟源就问,“你怎么这副表情?”

    “我是对你深表同情。”权维成说。

    钟源没懂,“什么意思?”

    权维成是真以为钟源跟乔家的那个姑娘有戏,但钟源又是他兄弟,他也不想看钟源就此跌进乔家那水深火热的地方,于是就开口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我跟你说啊,你家老爷子要让你跟乔家姑娘处,你可千万要宁死不从,以后娶个大学老师都比娶乔家的那个姑娘好——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乔家那姑娘,就是刀山,就是火海——”

    “停停停——”钟源被这一段话震的脑子都懵了,“你嘚啵嘚啵的说什么呢?”他现在脑壳都是闷痛的。

    “就是跟你说,以后就是入赘,也不要娶乔家的姑娘。”

    钟源眯起了眼,权维成是他兄弟,提醒他总是不会害他,但那乔家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他对那姑娘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啊。

    权维成看到钟源这还是茫茫然的表情,也懒得再多说,该说的他也都说了,要以后钟源就好乔家姑娘那一款的,他也没办法啊。毕竟,钟源都单了三十几年,有个什么样的口味,谁也说不准。

    钟源到现在,还真没对哪个女人有感觉过,唯一有感觉的那个,现在也翻脸断了联系了。

    两人又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些,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有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推了推身边睡着的人,眯着醉眼,“起来了——起来了——”

    被推醒的人骂骂咧咧两句,都还是爬起来了。

    他们该回去了,明天他们又要披上那张皮扮演他们该扮演的样子了。今夜的狂欢放纵,也是他们难得的一次释放。

    二三十个喝的醉醺醺的大男人从夜场里勾肩搭背的走出来,各自上了各自的豪车,被自家的司机接回去,休息一夜,迎接第二天繁忙的公务。

    权维成是北京人,酒量还真没上海的爷们儿好,更何况和他对吹的是钟源这样的酒桶?现在醉的完全不省人事,睡死了都。

    钟源又不知道权维成来上海了,落榻在那里,也不能放任他躺在夜场里,毕竟这上海的女人也不是吃素的,他要把权维成丢这儿了,第二天权维成能多出十几个床伴来。钟源也是知道权维成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把他丢在这夜场肯定是不行的,架着他的胳膊,带着他上了自己的车,他出来没带司机,最后打电话找了一个代驾过来,跟着喝的烂醉的权维成一起醉倒在车后座。

    钟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那个代驾的司机推了他一把,说了声,“先生到了。”

    那时候钟源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应了一声,从车上下来,拽着跟他同样个头的权维成进自家房门。

    天边,已经泛了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最后一更……一天只吃了一顿饭的蠢作者表示已经撑不住去学校外面找夜市吃去了。

    最后

    小剧场:

    权维成:蠢作者,你让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蠢作者:哦,那大概是……满足蠢作者的一个夙愿吧权维成:什么夙愿?

    蠢作者:咳咳,你跟钟源关系好吗?

    权维成(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挺好的啊

    蠢作者:跟兄弟一样?

    权维成(觉得不妙的感觉更重)……嗯

    蠢作者: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兄弟和受3p的夙愿……

    韩景宇(全身冷气):你告诉我,你他妈是不是人!!!

    第152章 第一梦

    韩景宇跟钟蔚坐在餐桌上吃早饭,汤包,小面点,精精致致的,装在瓷白的小碟子里,摆了一桌子。

    钟源肩膀上搭着权维成,醉醺醺的闯了进来,坐在主位上的钟蔚看了他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就把视线移开了。

    钟源真是醉的不清,脑子都混混沌沌的,身上还扛着死沉的权维成,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

    钟蔚最讨厌的就是钟源喝成这个形象全无的模样,平时他不管这些事的,但是他昨天跟钟源说,叫他送韩景宇去学校,现在又喝的醉醺醺的回来,是个什么意思?

    钟源脑子都不清醒了,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还咧着嘴跟钟蔚打了个招呼,“爸,吃夜宵呢?”

    钟蔚这火药桶一下子被钟源这一句话撩燃了,都是有儿子的人了,现在还这么混蛋!身为男人的担当呢?钟蔚抓起桌子上的瓷碟冲着钟源砸了过去,他心里到底是还知道钟源是他亲生的,这一下是砸在门板上,擦着钟源的肩膀砸过去的。

    钟源被那动静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扭过头看了眼那砸碎的碟子。

    钟蔚起身走到他面前,也不看钟源身上扛着的那个人,一双眼瞪着他,“昨天我跟你说的,你都给我忘干净了是吧?”

    钟源抓了抓头,笑都是恍惚的,“爸……”

    钟蔚这巴掌也是打不下去的,钟源现如今都醉成这个模样了,只是钟源现在扛在肩上带回来的那个人,他也是看不上的。

    钟源扛着权维成,站都站不稳了,东倒西歪的,这时候钟蔚要是踹他一脚,绝对能将他踹个四肢伏地。

    钟蔚也是怒其不争的狠了,怒斥一声,“滚滚滚——滚回楼上去,别再这瞎我的眼!”

    钟源跟喝傻了一样,也不知道顶嘴了,’哦‘了一声,扶着身上的权维成就上楼了。

    看着两人上楼之后,钟蔚又坐了回来,韩景宇从他站起来之后就没动筷了,等他坐下来才默不作声的又把筷子拿了起来。

    “那小王八蛋,翅膀真是硬了,老子说的话都还不停了!”钟蔚气哼哼的说。

    韩景宇从来没有跟老人这么相处过,他顺从自己心意的将自己手边的一杯温茶推了过去,钟蔚看到他之后,心里那一大早就被挑起来的怒火才平复了一些,冲着韩景宇叹了一口气,又伸手摸了摸韩景宇的头发,“好孩子。”

    韩景宇弯了弯嘴唇,很秀气的一个笑。

    钟蔚原本准备亲自送韩景宇去上学的,但他突然临时有事,跟韩景宇交代几句,抱歉的说着明天亲自送韩景宇去上学之后就匆匆的走了。钟蔚对公务总是那样的认真。

    钟蔚一走,钟家的房子就整个空档下来了,客厅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是最好的,但是韩景宇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就觉得有些冷清了。韩景宇从前是习惯了孤独的,现在又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也只是孤独的在客厅里踱着步。

    餐桌上的盘碟都还没有收,韩景宇住在这地方,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心里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现在钟蔚不在了,在客厅里踱了一会儿步的韩景宇端着盘碟进了厨房,刷洗起用过的盘碟来。

    厨房里收拾这些东西的佣人进来见到韩景宇在洗碗,吓了一跳,冲上来就要阻止他,韩景宇正在洗一个盛汤的瓦罐,佣人突然冲进来拉着他的手,连连说,“诶呀——这些事不该您做的。”

    韩景宇的手被那人一抓,手上抓着的瓦罐就跟着一偏,里面剩下的残羹就一下子被水流冲到了韩景宇的身上。

    韩景宇穿着干净的棉布衬衫,现在被那残羹粘在身上,衬衫一下子就黏在胸口了。

    那佣人吓了一跳,连忙把韩景宇手中的瓦罐拿开,伸手用干净的白布去擦韩景宇的上身。

    “诶呀,怎么弄了一身呢——”上海话软软糯糯的,听了就觉得温柔的很。

    韩景宇看到那人还在帮他擦,推了他一下,语气温和,“没事。”

    佣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五官端正,目光澄澈,一看便知道是质朴的妇女。

    佣人也知道擦不掉了,十分抱歉的双手交握着站在韩景宇面前,怯怯的目光看着他,“您上去洗洗吧。”

    那残羹溅了韩景宇一身,将整件棉布衬衫都弄得脏污不堪。

    佣人引着韩景宇上了楼,韩景宇在盥洗间外面,佣人转身去给韩景宇拿衣服。

    韩景宇在盥洗间里脱了衣服,将脏污不堪的白衬衫脱下来,卷着搭在晾衣架上。韩景宇放了热水在洗澡,整个浴室里的雾气慢慢蒸腾了起来,哗哗的水声中,佣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先生,衣服给您放在外面了。”

    韩景宇听到了,他还应了一声。

    别人叫他先生,他是十分不习惯的,可是他在这个家里又没有个什么具体的称呼,地位也是十分尴尬的,钟蔚跟钟源也许没有察觉到,韩景宇却敏感的觉得自己是不属于这个家的。

    韩景宇闭上了眼,温热的水从他的鼻梁滑落到嘴唇,又从嘴唇滑落到胸膛。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浮起了被热水熨烫过的绯红颜色。

    韩景宇的胳膊十分的纤细,五指修长,沾着水珠放在暖光下看的时候,真的如同暖玉一般的散发着光泽。

    韩景宇的双腿十分修长,脚趾的指甲透明晶莹,从身上落下来的水珠在指甲盖上溅落,漂亮的如同飞溅的玉珠……

    哗啦——哗啦——

    水声一声叠着一声。

    权维成是被憋醒的,钟源那孙子,睡觉的时候把臭脚压在他的胸口,活生生的把他给憋醒了。权维成酒量当然不如钟源,钟源喝醉了,起码还能把他扛回家来,权维成喝醉了,就只有扶着墙的劲儿了。

    权维成觉得渴的很,他感觉好像有十几天没喝水了一样,整个嗓子和大脑都被一股子火烧着。

    权维成从床上爬下来,他站都有点站不稳,眼睛里蒙着一层迷迷糊糊的雾气,看谁都是混混沌沌的,连摸个门把他都摸索了十几分钟。

    权维成摸到门把,开了门,出去倒水喝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那水声是隔着一层屏障似的,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权维成抬眼望过去,就看见被橘色的光透射的仿佛发光的玻璃门,哗啦啦的水声就从里面传来,权维成是站在拐角处的,这里又是二楼,哪里有饮水机给他找?权维成左右看了一遍,没找到,视线又瞥回了那个亮着灯的浴室。这一眼就看出问题了!

    浴室的门开了!

    要是清醒的时候,权维成肯定是在第一时间避开的,毕竟人家洗澡是人家的隐私,他从来不会去窥探别人身体上的隐私,但他偏偏是喝了酒的,喝的四肢都不受大脑控制,等到浴室的门开了,里面的热气一股脑的涌出来的时候,他都还站在那里没动,呆呆的看着里面走出了一个人。

    权维成觉得自己那个时候肯定是还没睡醒的,所以看到了一个连梦里都梦不到的人。

    出来的是韩景宇,韩景宇本来身体就纤细,因为胃病的折腾,比一般同龄的男生还要来的羸弱,他从那往外涌着雾气的浴室里走出来,赤着脚,全身上下都还沾着水珠,不着寸缕,就这个模样,就把权维成煞住了!

    这……这是……

    权维成觉得冒火的嗓子这下子彻底烧起来了。

    权维成跟钟源都点像,不过权维成坚定的认为自己和不近女色的钟源不同,他是宁缺毋滥的那一种人,要上床?要结婚?可以,我看的上眼再说。但是这么些年,能叫权维成看的上眼的女人还真没有,所以他可不就是跟钟源一起打着光棍么?

    但是,这个在他酒气上头,喝的完全分不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的时候,出现了他觉得他最会心动的那一类人。

    权维成眼前都是一层雾气,他睁着眼睛都看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韩景宇那纤细的侧影和清秀的面部轮廓。

    韩景宇全身都是湿漉漉了,头发粘在后脖颈上,滑下的水珠从背脊一直流到脚踝,他的每一寸皮肤,乃至皮肤包裹下的骨骼,都叫人仿佛在看一件艺术品一样。

    权维成真的是在那一眼看呆了过去!

    韩景宇出来,就是从外面拉了那件佣人拿来给他换的衣服,他根本没有想到外面还有人,所以也根本没有往旁边看。

    权维成就站在拐角的地方,偏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韩景宇的动作,看着韩景宇从弯身到起身,看着韩景宇鬓间的湿发和被热气蒸腾的同样湿润的双眼——这简直就是他等到那么些年第一次鼓噪起来的心动。

    权维成真的是已经喝醉了,醉的他觉得韩景宇是个女人。美丽,忧郁,叫人心疼到心碎的女人。

    权维成自己都听到了自己胸腔里那个死了三十几年的肉块嘭嘭嘭的撞着他肋骨的声音。

    那是谁啊?那个在他梦中,亦或是现实中出现的人?

    韩景宇从外面拿了衣服,转身就进了浴室里,权维成看着那浴室的门再度关上,就跟忽然惊醒了一场大梦一样。

    他醉了,醉的不清,醉的连自己现在是在现实还是身处梦中都分不清楚。

    浴室里的灯熄了,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就像一场酒后美好的幻觉一样,权维成自己都觉得这是幻觉,方才鼓噪的那么疯狂的肉块因为他的安抚又重归于安静,权维成按着发痛的额角,自嘲一笑,扭头就浑浑噩噩的回了房间,倒回了大床上。

    这真的是一场梦。

    这,真的是一场梦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六更了,终于有底气说求留言了……

    看文不给留言的后果你们考虑清楚了吗?(斜眼)

    乔越:(扶额)你们不给她就要让我瘫痪……

    贺青辰:(大哭)你们不给她就要让我炮灰……

    刘孜锦:(啜泣)你们不给她就要让我们一直错过……

    权匀:(莫名)诶,其实你们不给也可以的啊,反正不关我的事(笑)

    第153章 兄弟

    最后先清醒过来的还是钟源,宿醉的感觉并不好,整个脑袋都要裂开了一样。钟源抬手按着额角,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本来是困倦的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却感觉到双腿上压了个重物,那重物分量还不轻,叫他下身都被压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钟源睁眼望过去,看到的就是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腿上的权维成。

    钟源现在连抬腿蹬他的力气都没有,伸着手将权维成从他的腿上推开。被他推开的权维成滚到床边,昨晚都睡觉时候都没有解开的衣服此刻因为睡相的不佳而往上掀开,露出紧窄的腰。

    钟源抓起手边的薄毯,往权维成身上搭过去,而他自己则扶着床沿坐了起来。

    他脚上的鞋都不知道昨晚蹬到哪里去了,只能赤着脚站在地上。裤子上的皮带也松开了,整条裤子都是垮在胯部的,钟源站在床边整了整皮带,落地窗外透过窗帘的阳光斜射到钟源的身上,将他的身形修饰的愈发高大挺拔。

    屋子里一点人声都没有,钟源这时候感觉到饿了,喝酒时候烧胃的感觉已经褪去了,只余下空荡荡的饥饿感。

    钟源赤着脚开门往外面走,张口还在喊屋子里的佣人,“余妈——”

    走廊上也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人回应他,钟源站在二楼望楼下望过去,屋子里的佣人也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喝了那么多瓶酒,现在酒气才消,小腹又是鼓鼓胀胀的,钟源往走廊尽头的浴室走过去,他的头实在是痛的狠了,一边走还一边甩着头,浴室里有人洗过澡,地上的水渍还没干,钟源眯着眼睛摸过去,根本还没去细看,赤着脚一踏进去就打了滑,狠狠的摔在了浴室的瓷砖上。

    这一下把钟源整个摔懵了,单手撑着地,半天都没从地上爬起来。

    面前忽然多了一道影子,钟源眯着眼睛看过去,发觉浴室里有个人,那个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卷起的袖子下是白皙的手臂,手指上都还沾着水渍。这样狼狈的姿态被人看见,钟源还真是

    第一回,况且面前站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韩景宇。

    韩景宇是正在浴室里洗衣服的,这屋子里的佣人什么都不让他做,他一个人呆着又实在是不适应的很,就趁着佣人出去修建草坪的时候,上了楼来洗衣服。

    钟源因为是赤着脚,进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韩景宇蹲在浴室里洗衣服,忽然听到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就看到试图爬起来的钟源。

    钟源仰着头看到韩景宇,这情况太尴尬了,一下子叫他没反应过来露出相对应的表情。

    韩景宇见着他坐在地上实在是狼狈的很了,垂眼向他伸出了手,钟源愣愣的将手伸过去,而后靠着韩景宇的力量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一下摔的实在是疼了,钟源站起来的时候,五官都还不自觉的扭曲了一下,想伸手去捂摔麻了的臀部又不好意思当着韩景宇的面去捂。

    韩景宇看到钟源站起来了,什么话也没说,转过头继续去洗衣服。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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