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天下 作者:曦舞
第6节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楚惊天道。
赵薇几个女人都是有眼色的,闻言说了几句贴心的话,乖乖的离开了。
待所有人离开,楚惊天脸上的笑倏然隐去,半晌才道:“太医怎么说?”
楚惊天不说话的时候会给人带来很大的压力,习坤胆战心惊的,缩着脖子乖乖的站在一边,此时听见他问话,忙道:“殿下洪福齐天,太医说,若是一般人在这寒冬之际掉入水中,大大小小都会有些后遗症!可是殿下您的身体却极为康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就连太医都啧啧称奇了!”
楚惊天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似乎还能感受到上边的柔软馨香。他知道,这不是他的福气,若是没有人给他输送内力,如今他的身体可不会什么事都没有。
“当初靖国公家的公子也是在大冬天的掉进了水里,等救起来虽说性命无碍,可惜在子嗣上却出了问题。由此可见,殿下您果真是受天神庇佑的……”
他后面巴拉巴拉的说着,楚惊天却没心思去听,心里微起波澜,捏着被子的手骨节泛着白。
靖国公家公子那件事他也是知道的,当初闹得很大,因为另外一位当事人是当朝丞相最宠爱的小儿子。
如今习坤一席话让他心里豁然开朗,这次他会跌入湖中不是偶然那是肯定的,不过他这个太子可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事里边也不知有多少人的手笔。
如果能让他溺死那是最好的,若不然,由于碧水湖里种了寒莲,里边的湖水要冰冷得多,就算他侥幸被救起来,寒气入骨,说不得也有个子嗣有碍的后遗症,试问哪个国家会要一个不会有孩子的帝王?
果真是险恶用心!
而且就算他无事,他肯定也会缠绵病榻久日,那么开春去南方巡视的重任肯定落不到他的头上了。
真是好算计!
楚惊天眯了眯眼,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这事,他要好好想一想,既然对方如此不客气,他也要送对方一份大礼才是!
“对了,救本宫的那个太监如何了?”楚惊天突然开口问,眼里不经然地浮出一双漆黑看不见底的眼睛。
当时他们的距离这么近,他都能闻到对方身上冷冷的莲香味。
“太监,什么太监?”习坤当时眼里只剩下他家殿下,哪还看得见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太监?
楚惊天眼睛微眯,习坤心里暗叫不妙,忙道:“奴才这就让人去问问!”
楚惊天冷哼一声,挥手让他下去。
☆、第23章
福喜接过梅滟手里的夜香桶,将里边的夜香倒进大桶里,然后递给她。
微弱的烛火下,白皙的手指上边红肿的冻疮格外的显眼,在手腕处是一串已经焉了的红色梅花手串,只有一点点残留的冷香在空中飘散。
梅滟抿唇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看着福喜的目光带着几分害羞的喜悦。明明冻得发抖,心情看起来却很不错的模样。不健康的脸色也不能掩去她眉目间的艳色,身材却是前凸后翘,就像一朵半开的牡丹,艳丽中又带着几分青涩。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福喜也不会相信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竟然只是一个倒夜香的。
“这个是我在太医那得到的治冻疮的药膏,好姑娘可是要一双漂亮的手的!”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盒,声音轻轻且冷冷的。
从小的教导让他对女孩子多一份包容,可是他会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这个女孩,却不会深交。
这宫里的人,谁又能真正的相信谁呢?
梅滟将滑到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有些发黄的长发松松垮垮的挽着,插了一支梅花银簪,更添了几分柔媚。
“谢谢!”她细如蚊讷的道了谢,紧紧的捏着木盒,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上边的花纹。
福喜暼了一样她的头发,随口道:“你今日换了发型?倒是精神得多!”
梅滟双眼一亮,双颊浮出两抹红晕,更是楚楚动人。
福喜对她点点头,然后转身推着车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方公公拿着他的黄皮葫芦瞥了一眼身后静静站立的倩影,摇头道了句:“可惜!”
福喜不解,问道:“什么可惜?”
方公公哼了一声,道:“说了你这木头疙瘩也不懂!”
梅滟一直看着人消失在眼里,这才心情很好的转身回去,手上的木盒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
“哟,这是谁啊?倒个夜香也能这么开心?不会是去幽会情郎了吧?”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一个刻薄的声音,一个面若银盘,梳着双丫髻着绿衣的宫女靠着门斜斜的看她。
梅滟心里一紧,眉头不由的打了个结,却不打算与她直接起冲突,绕过她就要离开。
她眉带愁绪的模样,着实引得人心疼。在杜鹃眼里就是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心里不由的一恼。再看她无视自己,眼里更是冒出了火气。
她疾走几步赶上她,伸手一把拉住她,狠狠地一扯。平日要提夜香,这里的宫女都有一把好力气,这么一扯,就将梅滟直接扯到了地上。
“嘶!”梅滟的手本就生了冻疮,又直接擦在地上,让她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看了看手心,已经磨出了血迹。
她摔倒在地,怀里福喜给的木盒也掉到了地上。她心里一急,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一只绣着米分色杜鹃的绣花鞋却踩在了她的手上。
“哟,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杜鹃得意的碾了碾踩住她的手的脚,脸上的笑容透着得意,弯腰就将地上的盒子捡了起来。
“不许你碰!”梅滟大声喊道,另一只手掰开她的脚,狠狠地撞向杜鹃。
“诶呦!”不料她会反抗的杜鹃直接被她撞倒在地上,还被她抢走了手里的东西,等反应过来直接就气红了脸:“你个小贱人!”
“你们还不来帮忙?”她喊道,这时才发现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均是一水的绿衣宫服,梳着双丫髻。
“哼,不过一个贱女人,也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可真是没用啊!”说话的宫女模样周正,语气嘲讽。
杜鹃有些恼羞成怒,朝其他人吼道:“你们还不过来把她拉住!”
其他宫女相视一眼,皆是不怀好意的朝着梅滟走去。
皇宫能将人逼疯,她们这些宫女的性格早就扭曲了,梅滟长得好,又好欺负,自然要受她们的排挤与暴力。
“你……你们要干什么?”梅滟惨白着脸,有些惊慌失措。
“贱女人!”杜鹃上前一步狠狠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眼睛瞥见她手里死死地捏着的木盒,眼里光芒忽闪,嘴角浮现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这个木盒,对你很重要吧!”她把木盒抢过来,打开一看,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了,值得她拼命。
“哼!”看她紧张的眼神,杜鹃突然将木盒掷到地上,双脚使劲的在上边碾了又碾。只听见咔擦一声,原本就薄薄的木盒立刻就碎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着褐衣的嬷嬷走了过来,板着脸,目光锐利的扫视一干人。
看见这个嬷嬷,其他宫女都像是见了猫的老鼠,缩着脖子站在那。
梅滟完全呆了,就算那些人将她放开了她都没回过神。
“还不去睡觉?”那个嬷嬷又吼了一句。
见她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杜鹃等人立刻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梅滟却顾不得其他,大颗大颗的泪水不断地往下掉,无声的哭泣,让人的心也不由的揪了起来。
赵嬷嬷冷眼看她即使是哭泣,那小模样就算是身为女人的她也不由得心疼,心中更是满意。
“这东西,是你珍惜的吧!”她保养得体的手拿起那个已经裂开的盒子,问。
梅滟愣愣的看着她。
“如果你仍是如今的模样,谁都能欺凌你,你所珍惜的东西以后还会失去更多!”她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你,想不想,报仇?”
福喜可不知道因为她送的冻疮药让梅滟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待来日他看着那个通体富贵,模样妖娆,体态风流的女子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人是自己认识的。
将装着夜香的车推出皇宫,方公公突然叫住了福喜。
“你跟我走!”
说着,他也不待福喜回话,一个跃身,施展轻功跳到了临近的屋顶上。
福喜学过一点点轻功,却根本拿不上台面,而方公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他赶得汗水都出来了,根本不敢松懈,就怕自己一错眼,前边的人就没了踪影。
而在这种高压之下,他的轻功越来越熟练,到最后甚至能和方公公持平了。
直到到了城外的一个悬崖处,方公公才停下脚步。
“师父,你到这儿来做什么?”福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问,身上都被汗水湿了个透。
方公公眯眼看他,突然诡异一笑,在福喜惊恐的目光中直接一脚将他踢下了悬崖。
☆、第24章
在天色微明的时候福喜回到了皇宫,一进屋,他就瘫倒在了床上,双腿一蹬将鞋踢掉,拉着被子一翻身就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像一个蝉蛹一样,就这么沉沉睡上去。
就算是睡着了,他身体里的内力从凝滞竟然慢慢的也在筋脉中慢慢的流动。晨出的阳光落在地上,可以看见小小的尘粒在上下飘动着。
他从被子里伸出的脑袋,脸带红晕,唇色嫣红,透着一股清醒时不可能出现的令人心醉的艳色。白玉的脸上浮出细腻的光晕,嘴中泛起一股令人垂涎的莲香味,他无意识的咽下,原本就艳丽的容貌更多了几分让人错不开眼的魅力。
福喜是被吵醒的,醒来才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又增长了不少,平缓而有力的在体内宛若活水一样自动的流动。
他心中大喜,这明明是进入《阴录》第二层的征兆。到了这一层,内力不需要人去催动便会自发的运转起来,这也是《阴录》最为奇妙的地方。
“福喜可在?”外边传来阴柔的声音,带着一丝高傲。
福喜收敛心神,将心里的喜悦压下,整理了一下衣着,打开了门。
太阳已经从薄雾里边喷射而出,院子里白色的积雪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金色的阳光笼在他的身上,眉目如画,姿容昳丽,气质不凡,那双点如漆墨的眼睛透着一股冷冷光芒,带着令人心眩神迷的艳色,却又令人不敢直视。
传话的小太监愣了愣,眼里透着一股痴迷。他甩了甩头,再仔细一看,他眼里的那张脸明明是有些黑黄,平凡无奇的。
一个倒夜香的太监怎么会有那种令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小太监摇头失笑,若不是这家伙救了太子殿下一命,这辈子恐怕都只能龟缩在这充满夜香味的院子里了,自己刚才果然是幻觉了。
“太子殿下要见你!”想着,小太监微微抬着下巴道。
福喜已经好久没去过东宫了,只是偶尔路过瞥了一眼,如今进来看着熟悉的风景,但是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走到东宫的小池塘那儿的岔路口,左手边慢悠悠的走来一个窈窕的身影。藕色宫装,唇角含笑,端得是一副沉静的模样。
“哟,翠喜姑娘!你这是……”小太监瞥了一眼翠喜手里的食盒,心里了然,语气带着几分客气。
这东宫如今最受宠爱的两个女主子便是未然居的黄良悌,还有一个便是沉香院的赵承徽了,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也得了脸面,谁遇上了都带着几分客气。
翠喜抿唇一笑,道:“是墨笔公公啊,久日不见了!”说着她矮了矮身。
又道:“我们主子心忧太子太子的身体,这不特意熬了鲫鱼汤打发我给送来!”她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福喜一眼,眼里的神色莫名。
福喜眼观鼻鼻观心,似是没有感觉到翠喜打量的目光,表情平静。
“这不是福喜吗?模样倒是大变,我险些没认出来!你这是……”翠喜的目光带着疑问。
福喜冷眼看她,那清粼粼的目光不闪不躲,道:“的确是好久不见,姐姐容貌更出众了,尤其是这双眼睛。”他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翠喜忍不住心中一跳,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打量,忍不住猜测起来。
她与黄舒澜最像的地方就是这么一双眼,他这么说,莫不是知道了什么。这么想着,在对待福喜的态度上她更加的谨慎了。
墨笔有些惊讶,道:“原来你们两位认识啊?”
翠喜笑道:“你却是不知了,以前福喜可是赵承徽身边的人了。”
以前是,为何现在不是,肯定是犯了错被打发了出去。
墨笔心里了然,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笑道:“姑娘却是不知了,福喜可是救了太子殿下的命了,殿下一醒来就叫着要见他。”
翠喜和墨笔走在前边,她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福喜身上,心里暗恼。
你说这人走了就走了,为何还要回来?同时心里也升起一个念头:这人果然是变了。
变得让人难以捉摸了!
赵承徽落胎那事,她与他心里都清楚事实是什么,如今他似是又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翠喜眯了眼,恼恨不已,若不是当初兰馨事到最后给他求情,如今她又怎么会落下这么一个把柄?
三人来到正房,墨笔进去通传,只剩下福喜二人站在院子里。
翠喜冷眼打量他,发现这人变得“平凡”了,他的样貌是拔尖的,一个男人却生了一张艳丽的脸,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可是现在,仍然是那张脸,你却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那张脸明明还是那么的艳丽,看起来却诡异的让人觉得很一般,真是奇怪!
“福喜……”翠喜巧笑倩兮,刚想说些什么,那边墨笔却出来了,她只好住口,端着一张盈盈的笑脸。
墨笔先看向翠喜,笑道:“翠喜姑娘,太子说了,这汤,就留下了,姑娘就请回吧。”
翠喜有些迟疑,但还是笑着点头:“那就麻烦墨笔公公了!”说着把食盒递了过去。
待翠喜离开,墨笔对福喜道:“太子让你进去了。”语气里,却多了一丝客气。
那边翠喜临出门的事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福喜抬脚上了台阶,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这人,若是得了太子的眼,对她可是不利啊!
福喜被墨笔领着进了卧室,绕过一道屏风,就看见挂在墙上的一幅赏雪图,右手边的窗户开着,摆着一个描金缠枝纹的花瓶,插了几支梅花,边上放了一个香炉,熏香冉冉升起。
屋里烧了炭,好几个火盆摆着,温暖如春。楚惊天背靠在床上,手里捏着一卷书册,被子盖至腰间。
福喜飞快的瞥了一眼,身上有些冒汗。
“奴才拜见太子殿下!”他掀开下摆跪下。
楚惊天眯着眼看着他对着自己的黑漆漆的脑袋,嘴里似乎冒出了一股令人心醉的莲香。
想着,他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道:“起吧!”又手指一指床边的黄花梨木椅子,让他坐下。
福喜坐了半个屁股,他是娇宠着长大的,可是礼仪却是丝毫挑不出错的,两肩放松,腰背挺得笔直。
楚惊天沉吟道:“这次若不是你,本宫可不能安稳的坐在这了。本宫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福喜低着头,道:“殿下洪福齐天,即使没有奴才,也不会有事的,奴才万万担不起殿下的赏赐!”他的语气很认真,让人很容易去相信。
楚惊天似是笑了一下,道:“你不用谦虚,你救了本宫的命,再多的赏赐,也是你该得的!”在他看来,福喜这却是欲拒还迎了。
福喜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抬头认真的看着他道:“那么,殿下可以给奴才几本兵书吗?”
楚惊天微微诧异,恍然间想起那日他说的话。他以为那不过是他一时冲动,未料他竟然是认真的。
“你就只要几本书?你还要什么,不用有什么顾忌。”
“这就够了,奴才并不缺什么。”福喜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的道。
楚惊天看他一派沉静,想起以前他不知世事天真娇憨的模样,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不过也只有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能在宫里活得久。
回过神,楚惊天语气温和,调笑了一句:“几本兵书,本宫这还是有的!本宫就等着你为本宫开疆拓土的那天。”
话说完,他就诧异的看见福喜脸上几乎是瞬间就着了火了,一双眼睛水润润,像是两颗黑色的明珠,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表情却很认真。
“奴才会努力的!”
楚惊天看他扣着衣服的手指,心里莫名其妙的一软。
他最喜欢这个人的,就是他在自己面前如白纸一张,自己不用动脑筋去猜他心里到底在筹谋着什么,累得慌!
楚惊天唤人去书房拿兵书,靠在床上,姿势放松而又惬意,随意问道:“你可识字?”
这种放松的氛围让福喜不由的松了口气,答道:“略识几字!”天知道,他的表情虽然冷静,可是紧张得不得了,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楚惊天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道:“那就好,本宫还怕你不识字,还要找个人教你了。”
楚惊天学识渊博,语气温和,福喜也不是那等无知的人,你来我这,两人一时间气氛很是和谐。
他们也没谈什么,不过是些杂事,福喜逐渐的就没了紧张,看着侃侃而谈的楚惊天双眼亮晶晶的,带着崇拜,让楚惊天心里豪气猛生,更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等兵书被拿过来,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习坤在一边看着福喜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待人这么温和了?他不是说太子殿下凶,而是对方虽然是笑着,却有一股让人不敢放松的威势,那就是真龙之气吧。
可是这个倒夜香的小太监竟然能不怕太子,这简直是让他不可置信。
☆、第25章
福喜倒真不觉得楚惊天可怕,倒是很崇拜对方,再交流下来更觉得他学识渊博,心下敬佩不已。
得了两本兵书,福喜仿佛是得了至宝一样,极为珍惜的抱在怀里,恨不得现在就翻开来看上一看。
楚惊天看他心思全都飞到了怀里的书里边,心里好笑之余,也不留人了,让他回去了。在他回去的时候,又让人拿了十个金锭子给他,每个金锭子都是十两,一共便是一百两金子,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福喜抱着两本兵书,揣着十锭金子,心满意足的就走了,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书了。
出了东宫,福喜抱着两本书路过梅花园,百来株重瓣红梅红色花骨朵散发着冷冷的幽香,在寒俏的冬日里平添了几分颜色。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华服妇人行走在其间,宫女太监,跟了一排,好大的仗势。
福喜远远的瞥了一眼,扭头欲绕路而行,却被一声厉喝拦住了去路:“你是哪个宫的人?陈妃娘娘在前赏梅,竟然还往这走?”说话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太监,一双小眼里边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哥哥,我看这人就是心怀不轨,不如拉了下去,施以刑罚,看他还嘴硬不?”另一尖嘴猴腮的太监随口接道。
胖太监含笑称是,道:“这等心怀不轨之徒,自当拿下!不然冲撞了娘娘,我们两万死也难辞其究!”
“来人,将这贼人拿下!”陈妃身边的侍卫自然不敢不听从,直接就将福喜的双手绞在身后。
两人一来一去,不给福喜辩驳的机会,竟然就给他安了罪名。
福喜心里大怒,按捺着怒气辩言道:“两位公公明察,奴才刚从东宫出来,实在未料陈妃娘娘在此,担不得心怀不轨这四个字!”
瘦太监冷笑,道:“恶人谁会说自己自己有罪?关你两三天,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也不待福喜说话,直接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福喜被关在一间杂物室里面,没想到时隔还未到一年,他又被人关了起来。他不是蠢货,自然看得出来那两个太监分明是在找茬,可是他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他也不再去想,盘腿坐在脏兮兮布满灰尘的地上,垂着眼帘,表情平静而又冷然,又透着一股令人雍贵劲。那模样,竟好似他不是在这腌臜的杂物房里,而是在以金为墙玉为地的宫殿里。
外边听不见什么声响,也没人来搭理他,福喜只看见门扉外边的光芒从白到黑,又从黑到白。整整三天,没有任何人给他送吃的喝的,让他饿着渴着。
到了第三天晚上,没有动静的房门终于被打开,那日给他胡乱安下罪名的一胖一瘦太监站在门外,看着他的眼神不怀好意。
两人粗暴的将他抓了起来,拖拽着往前走。三日的不吃不喝,让福喜手脚发软。这三日为了维持体力,他坐在原地没怎么动弹,可是还是饿得胃都发疼了,渴得嘴里都冒烟了。
若不是有内力护体,他现在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了。
他被带到一个房间,四周的环境他看了,有些荒凉,也不知是在皇宫哪个旮角。屋子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上面铺了好几层的褥子,看起来就很软乎。
福喜被他们丢在地上,那个瘦的太监还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福喜听到门被锁上,听到瘦太监不怀好意的声音:“……哥哥,我当初还不明白为什么总管对这么个不起眼的家伙感兴趣,可是刚才我摸了一把。诶呦,那脸蛋比那些女人还要光滑,摸着真是……”那人似是在想着描述的词语,半晌才道了句:“比娘娘那只白玉瓶摸着还要舒服!”
然后是胖太监的声音:“……也是总管眼光好,说不定等总管玩弄厌弃之后,咋们哥俩也能尝一尝他的味道!”
说到最后,二人不约而同发出淫、邪的笑声。
福喜纤长的手在地上一抓而过,留下五道浅浅的白痕。他心里又惊又怒,原本就无力的身体更加酸软了。
他也不是那等什么都不明白的人,那两人说的意思他又怎么不明白?
若要遭人玩弄,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福喜暗自咬牙,右手在腿上摸索了一阵然后拿出了一把匕首,正是当初太子送给他的那一把。
幸好他们没有搜身!他心里暗自庆幸。
三天没有进食,他丹田内的内力一丝也动弹不了,只能坐在地上慢慢的蓄力。
不知过了多久,们被嘎吱一声推开了,福喜抬头,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门口,背景是漆黑的夜色,更衬得他的脸色无比的苍白。
“你是谁?”福喜冷静的问。
那人轻笑了一声,反身关了门,然后走到桌边把蜡烛给点上,这时福喜才看见他的模样。
那是一个中年太监,穿着蓝色的常服,皮肤雪白得不正常,略有些精明的眼睛底下带着漆黑的阴影。
他的目光落在福喜身上,被他扫视过的地方,就像是有毒蛇爬过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他的手捏成了一个好看的兰花指,蹲下身子轻柔的抚摸着福喜的脸,几近带着痴迷:“看看,多么会勾引人的一张脸,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将漂亮的东西打碎!”
他的手指抚摸过的地方,立刻出现了鸡皮疙瘩,福喜很厌恶,很想吐。
这人的心理,绝对是不正常的!他知道宫里有的人被压迫太久了,心理扭曲,会对其他人产生一种凌虐的快感。
他突然扯住福喜的衣襟,两人拖拽着往前走,然后丢将人到了床上。
他的身子压了下来,一双手灵巧的解开他的衣服,嘴角的笑有些诡异:“我就知道,你的身子,一定很美丽!”他看着他逐渐露出的雪白的肌肤,眼里的光芒越加骇人。
“啪”莫名其妙的,他一耳光扇在福喜脸上,表情扭曲。
被他打得有些晕眩,双眼冒金星,白皙如玉的脸颊立刻高高地肿起。福星捏紧了手里的匕首,佯装无力的倒在床上。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那双粗糙宛如干枯的树皮的手在他身上抚摸,让福喜一阵阵作呕,一双好看的凤眼被别的发红,上齿咬着下唇,隐约可见血色的痕迹。
看着男人目露红光,丝毫不怜惜的在他身上捏着掐着,福喜的身子突然暴起。
就是现在!
晕黄的烛光中,一道银光锋利得似要割破夜色,男人被欲色布满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瞪大,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似是漏风的声响——他的喉咙,被割断了!
血色从割裂的喉咙间迸撒而出,一滴宛若血痣落在福喜的眼下。男人只能看见他冷冷的目光,和死死抿住的红唇。
那张脸,似是褪去了隐藏的面具,瞬间就活了起来,让人惊艳。
“扑通”
男人倒下,喉咙流出血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福喜低着头看他,眼里冷色湛湛。
“啪嗒”手上的匕首轰然掉落,银色的匕身,沾着一抹鲜艳的血色。
“我……我杀人了!”最后一丝力气用尽,福喜只能无力的倒在床上,他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恐,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不可置信。
不过他很快的就冷静了下来,知道此地不能久留,稍微歇息恢复了几丝力气,他才捡起地上的匕首,动作不稳的往外走去。
☆、第26章
冬夜深深,冷风刺骨。福喜的衣服只是松松垮垮的穿着,根本遮不住冷风。再加上丹田内空荡荡的,三日未进吃食,他整个人冷得发抖。
没有吃饭,哪有力气跑路?
福喜就像一只被惊着的小兽,慌乱无措的钻进夜色里。刚才拼了最后的力气杀了人,如今不仅四肢酸软无力,而且任是再如何安慰自己那个人渣该死,他此时心里还是惶惶不安。
宫里时刻有人巡逻,可是不知道他被弄到哪去了,四周的环境很荒凉,走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
掉光叶子的树木在黑夜里就像是奇形怪状的妖怪一样,让人恐惧。
“皇上,皇上……”一个人影突然冲了出来,长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笑容带着傻气,她抓着福喜的手很紧,吃吃的笑道:“皇上,您来看臣妾了吗?臣妾好想你啊!”
这是个女人,夜色模糊看不清容貌,说话也是疯疯癫癫的,福喜突然明白了自己是在哪。
冷宫……
“哈哈,皇上,皇上……”疯女人突然仰天笑了几声,放开福喜的手往远处跑去。
福喜抿了抿渴得已经泛起死皮的嘴唇,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七绕八绕,他好不容易从冷宫出来,就听见后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个贱人跑去哪了?”是胖太监的声音。
福喜心里一慌,捏紧了手里的匕首,看准了一个方向加快了速度。
远远的,他看见了黑夜里一点晕黄的光芒,心里一喜,忙不迭的往那边跑。
近了,近了……
殿下……
他张嘴无声的喊了两个字,准确来说不是无声,而是声音太小了,就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砰”身上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福喜直接就摔在了地上,双手在地上摩擦,立刻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让你跑!”瘦太监走过来,又在他肚子上边踢了一脚。
“哼,竟然敢杀了总管大人,你真是胆儿肥了!”胖太监笑得像个弥勒佛,眼里却尽是阴狠。
福喜没有搭理他们,一双眼就死死的盯着远处。他似是看到了太子殿下,人群中,他总是这么耀眼,福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福喜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黑,最后完全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福喜觉得浑身都疼,特别是肚子,又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一样,热得不行。
肚子像是有一只手在里边翻搅一样,他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尽是一些胃里的酸黄水。
有人拍了拍他的背,扶着他躺下。他眯着眼,看见坐在自己床边的人身材特别高大,整个人背后像是有一个太阳一样,很是耀眼,连带着他的模样也看不清了。福喜只记得,他的味道,特别令人安心。
他又被人扶了起来,被人往嘴里灌了一些美味的汤水,温暖滋补的汤水从嘴里流进腹部,让他有些抽搐的胃顿时缓解了几分。在这种温暖的感觉中,他又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有些茫然不知在什么地方,身体还有些虚软,却没有那种干渴饥饿的感觉。他心中一动,丹田内原本停滞的内力缓缓的运转着,这让他无力的身体立刻变得有力起来。
头顶的帐子是青色的,身子底下的床是软的,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床。他的手动了动,右手还死死地捏着匕首。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了,一个圆脸宫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漆黑描纹的食盒,穿着蓝色宫装,头上用蓝色的发带扎了两个双髻,一张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是讨喜。
“你醒了?”看见福喜睁开了眼睛,那宫女满脸惊喜,把食盒放到桌上,走到床边笑道:“赵太医说你睡一觉就会醒了,还真是!”
福喜茫然的看着她,问道:“这里是哪?”
宫女笑道:“我叫秀娥,这里是东宫,是太子殿下把你带回来的!”
东宫……
福喜突然想起自己在晕过去那一瞬间看到的人影,原来不是自己的幻觉啊!
秀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水,道:“你先喝口水吧,你昨晚可是吓死人了,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一直在干呕。赵太医说你是饿惨了,伤了胃,以后是要好好的养着,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
福喜接过茶杯,道了声谢,抿了一口茶水滋润了有些干痒的喉咙。
秀娥将食盒打开,拿出一个细腻的白瓷碗,里边放着同人的勺子,她道:“你昨夜就喝了一碗汤,如今怕是饿了吧。赵太医说你空腹太久,不能吃多,也只能吃一些流食。”
“谢谢!”福喜把碗接了过来,粥是温热的,恰到好处。
他的确是饿了,一碗粥也只垫了个底,看他恋恋不舍还想再吃一碗的样子,秀娥嗔道:“你伤了胃,可不能吃多。”
到第二天,福喜就能起身了,身上的病痛好了大半,便随着秀娥去见太子,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来到书房,待人通传了一声,他有些紧张的走了进去。
“你的身体可好些了?”楚惊天坐在书桌后,双手搭在上边,随口问道。
福喜点头,道:“谢太子关心,奴才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奴才还没有谢过殿下的大恩了,若不是殿下,奴才怕是没命了。”
楚惊天看他耸搭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模样,看起来也没什么出众的模样,也不知那陈妃身边的总管怎么就盯上他了?
唔……他记得,刚开始这小家伙的模样的确很精致,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雌雄莫辨的样子,竟比那些女儿家还要风流,那时他也是惊艳了好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人却变得越来越不起眼了?
他不知道的是,福喜如今修炼的武功,会将他出众的外貌逐渐在其他人眼里变得平凡,变得毫不起眼。只有他修炼,或者动情的时候,才会展现出那不一般的姿态。
“殿下,奴才有罪!”福喜突然跪下,伏趴在地上道:“奴才将您赐给木材的两本兵书弄丢了!”
他的五锭金子被他放在衣服夹层里边,竟然也没掉,但是那两本兵书不知道落到哪去了。
楚惊天回过神,笑道:“你说的什么话?竟然是给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你丢了自己的东西,本宫就是再不讲理,也不能惩罚于你呀。”最后的语气带了些调笑的味道。
福喜心情微松,神色还是有些黯淡,脑后的头发微微翘起。
楚惊天不知不觉的有些走神了,他还记得那日在水底,他微微睁开了眼,对方漆黑的头发像是海藻一样在身后飘动着,碰触在自己唇上的唇也是软软的,暖暖的,不断的将救命的气息穿递过来,带着一股莲香。近在咫尺的脸细腻如上好的白玉,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如同两块黑宝石,里面是没有任何杂质的担心。
那一刻,他像是着了魔一样,拥住了对方,还吻了他!
“福喜,你愿不愿意到本宫身边来伺候?”
☆、第27章
“福喜,你愿不愿意到本宫身边来伺候?”
福喜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晒过太阳蓬松的被子充满了阳光与皂角的味道,他将整个头埋了进去。
他总是想起今日太子殿下对他说的话,能到太子身边伺候,不知是多少太监的心愿。要知道太子以后就是皇上,能在他身边伺候,等太子登基之后,那会有多体面?
福喜的心里肯定是很高兴的,当时一时冲动他险些就答应了,可是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方公公。如果他到了东宫,那么他师傅方公公怎么办?他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
“唉……”下了决定,他的心里一阵轻松,不过也有些失望——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
“等明日,还是回了殿下吧!”既然下了决定,福喜就不会给自己后悔的余地。
没了思想上的负担,他抱着被子很快的就睡着了。
夜色渐深,月光从窗外落下,如白纱一样,静悄悄的铺到了地上。
“唔!”福喜一张脸皱成了一团,睡梦中也露出一丝不安稳来,脑门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猛然睁开眼睛,眼里还残留着梦里的仓惶。
纤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光滑的被子,福喜将头埋在被子里,直到喘不过气了这才将头钻了出来。
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看见那中年太监死去的那一幕。匕首割进喉咙的感觉,飞洒而出的血液落到脸上带来的近乎烫人的温度,对方瞪大的眼睛宛若濒死的鱼,高高突起。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福喜索性坐起了身,往身上披了件衣服,拖着鞋推门出了门。
往日这个时候他已经和师父手推着木车,往每宫去收夜香了。那时候,气氛是静谧的,仿佛你只要稍微大点声,整个皇宫都会被惊醒。他从一开始的满手水泡到现在的一人推车也没有什么问题,手心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保护他的手。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又白,底下雪白的积雪反射着粼粼的光,宛若白昼。
东宫里边有一小湖,靠近正房,倒没什么名字,里边种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芙蕖,在夏日的时候,满湖荷色,煞是好看。不过到了冬天,也只得一堂枯叶残花。
福喜耳力惊人,出门便听到了湖边传来的声响。眉头一皱,思量几许,提步往那边走去。
这么晚了,会是谁还在舞剑?
福喜心里走了大约的猜想,能在东宫如此肆无忌惮的,除了这东宫的主人,还能是谁?
他住的地方是太子寝屋的右耳房,另一间左耳房则是住着习坤。两间耳房原是给太子的贴身太监住的,好方便他们伺候太子,不过太子也只有一个贴身太监,这一间便被空了下来。
舞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拐了一个角,福喜就看见习坤抱着一件黑色裘袍靠着墙壁打着呵欠,双手抱着肩膀,一副又困又冷的模样。
“习公公……”福喜唤了一声。
在一干太监里边,习坤比起其他宫里的主管或许都还要来得体面,不为其他,就因为他的师父是伺候景熙帝的贴身公公,也是在皇帝的乾祥宫当差。后来景熙帝见太子身边的贴身公公何公公年纪不小了,便把习坤给了太子。
习坤被吓了一跳,扭头见是福喜,便把欲要脱口而出的骂语咽了回去,颇有些客气的道:“原来是福公公?时辰也不早了,你不在屋里睡觉,怎么跑这儿来了?”
福喜看着在湖边一片空地上拿着一把长剑舞剑的楚惊天,随口应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太子,这是怎么了?”有烦心事?
习坤玩笑一般的道:“福公公难道不知道我们做奴才的口风一般都很紧?”
也就是说,这话他不该问。
他们做奴才的,最忌讳便是将主子的事说了出去,因此好的奴才口风都很紧。
福喜知道自己失言了,略有些歉意的道:“倒是我唐突了。”
习坤一笑,道:“不过,福公公是殿下信任的人,自当别论!”
做奴才的就是要有眼色,习坤是看出来了,这福公公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地位可是不一般,些许以后他还有多多仰仗他的地方,倒不如提前卖他个人情。反正这事,等他伺候太子以后也会知道。在习坤看来,福喜伺候太子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虽然他说是要考虑考虑,但是这不过是欲拒还迎的姿态。
想着,他脸上恰好的露出一丝愁绪,道:“殿下自来,便有失眠的毛病,每日必当是累狠了,方才能安稳入睡!”这事,他也是到了太子身边才知道的,可想而知这消息瞒得有多紧,就连他师父都不知道。
福喜微微一惊,脱口道:“怎么会这样?”
习坤道:“谁知道啊,就连黄太医,也拿不出个办法来。”黄太医,是专为太子殿下诊脉的,那医术那肯定是好的。
那边楚惊天收了剑,道:“习坤,你在那边嘀嘀咕咕些什么?”
“殿下……”习坤连忙上前张开黑色裘袍给楚惊天披上。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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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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