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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泰迪大神住隔壁 作者:寻香踪

    第7节

    从北京到星城,高铁七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清早出发,下午两点就到家了。陈随文吃了午饭,睡了个午觉起来,拉开窗帘,上午刚下了一场雨,此刻阳光明媚,空气湿润而清新,阳光在今年新换的还未退去新绿的树叶上跳跃,非常地活泼。陈随文看着窗外欣欣向荣的世界,顿时觉得阳光中的热度都传导到了自己心里,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听见了敲门声。

    陈随文的动作停顿了,手举在空中,维持着伸懒腰的动作,扭过头侧耳聆听了一下,生怕自己听错了,门又被敲响了,高朝的声音隐隐从门外传来:“随文,陈随文!”

    高朝回来了!陈随文满脸笑容,赶紧去开门,他拉开门,高瘦的高朝站在门外,风尘仆仆,身旁放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一旁还有一个装着西瓜和葡萄的塑料袋,不像是回来接他去看病,倒像是搬家回来。陈随文努力扯出笑容朝他笑了一下:“这么快啊?”

    高朝满脸都是汗,他没有说话,仔细地看着陈随文,然后眨了眨眼,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说:“真的有点变化。”

    “啊?”陈随文不解,缓缓抬起手摸着被他捏过的地方,有什么变化?

    高朝推他肩一下:“让我先进去,热死我了,又渴,有水喝吗?”

    陈随文赶紧去给他倒水喝:“有的。”

    高朝又说:“我买了西瓜,切瓜吃吧。”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我忘了,西瓜属于寒性的,你不能吃,买错了,给曲乐吃吧。葡萄应该可以,我来洗。”

    陈随文听见高朝的话,放水的动作半天都没移开,直到水从杯子里溢了出来,他才惊醒过来。他止住鼻子发酸的感觉,小心翼翼地将水杯放到茶几上,看见高朝提子袋子跑到厨房去忙活。

    高朝有些兴奋地在厨房里说:“还是老家好啊,空气感觉都舒服多了,北京太干燥了,天气看着非常晴朗,其实风里都是沙子,空气质量比星城还糟糕,说起来还是首都呢,要不是首都,估计都没人愿意住在那儿吧。”

    陈随文听着笑起来,哪有那么夸张,人家北京人不照样在那生活了千百年:“你不是也打算在那买房了?”

    高朝将整串提子放在水盆里涮了涮,然后端了出来:“不买了,还是在星城买吧。”

    陈随文本来想跟他说提子不是那么洗的,听到这话,也不管提子了,抬头看着高朝:“怎么了?前阵子不是说还在考虑地段吗?王丹愿意回来?”

    高朝摘了一颗提子递给陈随文,满不在乎地说:“她不愿意。我们俩不太合适,分了。”

    陈随文拿着那颗提子,半天没说话,许久才喃喃地说:“怎么会不合适呢?”

    高朝笑了:“各方面都不合适。她知道我不上班,非逼着我去找工作,说哪怕有个三千块的工作,也比写好,因为有五险一金。说我这种生活方式太没有安全感了,朝不保夕的。可是我不喜欢朝九晚五的生活,尤其讨厌受约束。然后就吵架了,再后来我提出分手了,不耽误她的时间。你吃啊。”

    陈随文低头看着手里的提子,圆滚滚亮晶晶的,看着特别甜美多汁的样子,拿起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说:“挺甜的。提子要一颗颗都摘下来,然后用盐水泡一下才能杀菌。”

    高朝张嘴,本来想说怎么那么麻烦,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端起提子又回厨房去了,回头冲着陈随文说:“没洗干净你还吃!毛病!”

    陈随文笑眯眯的,又不是毒药,吃一颗又怎样,这是他的心意啊。

    第25章 心意

    高朝终于将提子洗得干干净净地端了出来,用盘子盛着,一颗颗亮晶晶的煞是惹人喜爱。陈随文觉得人心情好了,看什么都觉得漂亮可爱。他笑眯眯地吃着提子,还是无核的,连皮都不吐,一口一个,分外甜美:“对了,你吃饭了没有?”

    高朝说:“高铁上吃过了。你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我看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陈随文冲他笑了一下:“还好。”

    高朝没有揭穿他,任谁碰到这样的事都没法淡定,更何况是花一样年华的他,患上那种病,就形同一下子步入了老年,人生都走到了尽头似的,谁不害怕恐惧呢,他又问:“感觉全身没有力气?”

    陈随文摇头:“现在还好,刚睡了午觉起来,没有太明显的不适感。如果坐太久,就会觉得腰疼。看东西有时候会有点模糊不清。”

    高朝看着陈随文:“那你现在看我能看清楚?”

    陈随文扭头看着他,笑了:“当然能。”

    高朝点头:“还好,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一些。就是你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疲劳,眼睛有点睁不开的样子。”

    陈随文用力瞪大眼睛:“是吗?我怎么没有觉得。”

    高朝抬起手指头,按着陈随文的眼角往上拉一下:“你的眼睛原来是这样的,看起来非常有神,但是现在有点像没睡醒的样子。我看了很多肌无力的资料和图片,很多都是眼肌无力,眼睛会变成这样。”他松开陈随文,将自己的眼角往下拉,做了个鬼脸。

    他的样子有点可笑,陈随文并没有笑,那些图片他自然也看到过,他抬起手摸摸自己的眼睛,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惶恐。高朝见状,突然心疼起来,伸手将他的手拿下来:“别担心,不要紧,一定可以治好的,你这是外因引起的,不是遗传性的,按说应该好治疗,只要对症治疗就行。明天我陪你上医院再和你的主治医生聊聊,听一听他怎么说,然后我们再去北京检查。”

    陈随文看着高朝坚定的眼神,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好。谢谢你千里迢迢地跑回来接我,我其实可以自己过去的。”

    高朝说:“你现在是个病人,不管是坐飞机还是高铁,都要折腾大半天,我有点不放心,还是自己回来看看比较好,反正我别的不一定有,时间大把的。”

    “你不是还写着呢,不会受影响吧?”别的行业陈随文不一定清楚,但是写文这个事陈随文再明白不过了,那真是一天都不能休息的。

    “当然不会,你也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存稿箱这个东西吧。”高朝斜睨着他。

    陈随文说:“不耽误你的正事就好。我们哪天过去?”

    高朝说:“大后天的票。到北京休息两天,正好去看医生。”

    陈随文发现他将时间安排得还很充裕,不会太匆忙:“你要回家看看吗?”

    “不了,现在太仓促,过阵子再说。”高朝说,“你不上班,又不能出去玩,电脑也不能常用,你平时都干什么打发时间呢?”

    陈随文说:“搞搞运动,买买菜,做做饭,养养花,听听书和剧,每天奖励自己看一场电影。”

    “怎么看?去电影院?”高朝问。

    陈随文笑着摇头:“没有,一个人去什么电影院,网上看,也挺方便的。”

    “这么说基本上是不出门了,可怜的娃,给憋坏了吧。”高朝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陈随文嘴角挂着笑,也没躲开:“其实还好,就是不能用多了电脑,很多东西想写不能写,憋得好难受啊。”

    高朝说:“你要是实在想写,可以口述,我帮你打字。”

    陈随文当他开玩笑:“开什么玩笑。等过阵子再说吧,情况稳定一点。”

    高朝没有再坚持,换了个话题:“老杨和曲乐不是要搬家?什么时候搬?”

    陈随文说:“等过阵子我妈放暑假过来了他们再走,现在留着陪我呢。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么一病,自己家人照顾不上,反倒麻烦你们这些朋友东奔西跑的。”

    高朝笑了:“你妈不是还要照顾心心呢。正好,我搬回来,我们俩租吧,你妈就不用过来了。”

    陈随文吃惊地看着他:“你回来?不在北京了?”

    高朝用手摸摸后脑勺:“我现在还留在北京干什么?那儿消费那么高,我连个朋友都没有,连门都不想出了,你看我又瘦了,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腹肌又快没了,我回来正好还能去健身房,卡还没过期呢。”他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陈随文笑他:“你就算在这里,也没怎么出过门。”

    “那至少还有你陪着我啊。”高朝朝他挤挤眼。

    陈随文低着头咬着下唇,抑制住将要溢出来的笑容,内心雀跃不已,高朝回来和自己一起租房子,那么他就不用回老家了,也不用母亲来陪自己了,他其实不需要人照顾,就是怕寂寞,从前不觉得,病了之后就很希望有人陪着,因为一个人总爱胡思乱想,高朝要是和自己一起租房,他整天都在家,那是再好不过的合租对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晚上我就跟曲乐说一声。咱俩一起租房子多合适啊,性格合得来,又有共同语言,绝对会很合拍的。”高朝说到将来的合租,就有些兴奋。

    陈随文望着天花板,揶揄道:“就你那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的脾气,我预感到将来的日子会不太好过啊。”

    高朝赶紧拍胸脯保证:“我一定改,再也不偷懒,你可以监督我。”

    陈随文笑眯眯的:“行,到时候咱们立规矩啊。”

    “行,依你。不过就你现在这身体,我也不好意思偷懒啊,累着你了可怎么办。”高朝说到后来声音也小了起来,有点类似于嘀咕了。

    陈随文听着高朝的话,心跳都忍不住快了两拍:“你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要不先去休息一下,晚点我们去买菜。”

    高朝扭头看着陈随文:“好。我睡你床上吗?”

    陈随文犹豫一下,点头:“可以。”

    高朝露齿一笑,笑容特别灿烂:“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不过我得先去洗个澡,弄脏了你的床多不好意思啊。”他知道陈随文可是很爱干净的。

    “行。你去洗吧,五点我叫你起来。”陈随文走向阳台,去给花浇水除草,曲乐是个爱花的人,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草,有开得火红的天竺葵和玫瑰,还有月季、茉莉、百合、绿萝、薄荷、多肉和芦荟等,是她这几年的心血。陈随文现在赋闲了,便帮她侍弄一下花草,还学到了不少学问,打算等曲乐搬走后,自己也弄点来养养,怡情养志。

    高朝洗完澡,看见陈随文在阳台上浇水,便站在客厅通往阳台的拉门边:“我洗好了,就去睡了?”

    陈随文扭头,看见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的高朝,穿着黑色的阿迪运短动做睡衣,一头短发还湿漉漉的,他双手都是泥,只好说:“把头发擦干再睡,我房间里的阳台上晾着一块蓝色的吸水毛巾,自己去找。”

    高朝见他似乎不打算送自己进去,便自己进了房间。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床上铺着灰蓝色条纹床单,放着同色系的薄被和枕头,高朝自己这个季节都已经垫上席子了。他从窗台上找到毛巾,拿下来擦了擦头发,有股好闻的洗发水味道,也残留着淡淡的陈随文的气息,高朝闻着这味道,便发现身体有点不对劲,赶紧将毛巾从鼻端移开,胡乱擦了两把,重新挂上。他躺上床,拉着被子盖上,枕头和被子都是陈随文的,到处都是陈随文的气息,不难闻,甚至还很好闻,对高朝来说,还有催情的作用,因为他可耻地发现自己硬了。

    高朝暗骂了自己一句出息,换了个姿势,双腿将被子夹在中间,尽量使自己不挨着被子和枕头,这样才不会有那种羞于启齿的冲动。他真没想到自己离开几个月而已,再见到他的时候竟会是这样的反应,可见距离并没有让自己淡忘那种感觉,反而让那种感觉变得更清晰强烈了,刚才在外头的时候,他就想直接把陈随文抱在怀里,天知道他装着一本正经地跟他聊天忍得有多辛苦。

    高朝承认,当初选择和王丹确定恋爱关系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弯了,为了不让自己弯掉,他疏离了陈随文,还跑到了北京,以为那种感觉会随着时间和空间的拉长而淡忘开来。然而他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点,陈随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入到他的每一个毛孔了,就算是去了北京,他也没法好好经营和王丹的感情。王丹也不是傻,他们虽然是相亲认识的,觉得双方条件合适、彼此又有好感,这才同意进一步交往的,并不是说答应交往了就该在一起了,她和高朝相处的时候,发现感觉并不到位,所以对方提分手,她就同意了。

    一听说陈随文病了,高朝就急了,巴不得第一时间就跑回来看他,然而理智命令他不要着急,该为陈随文做点什么才行,所以他不辞辛劳奔波,不惜拉下脸去求人,终于给陈随文挂了个专家号,这才跑回来见他。高朝对自己这点非常满意,为陈随文做这么多,他肯定会非常感动吧,以后住在一起了,就更方便培养感情了,再找个合适的机会一举拿下,必定十拿九稳,高朝想到这点就忍不住嘿嘿笑。

    陈随文洗完手回来的时候,恰好就听见高朝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被子嘿嘿笑,他有点黑线:“笑什么呢,还不睡?”还笑得那么淫荡。

    高朝有点窘,赶紧止住笑,微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陈随文,明亮的光线从窗口照进来,落在迎光的陈随文身上,他的脸有点病态的苍白,脆弱得令人忍不住想去拥抱他,抚慰他,高朝掩饰地抓起手机扬了扬:“没什么,刚刚和他们几个聊天,说到点好笑的事情。你要一起睡吗?”

    陈随文笑着摇头:“不用,我才睡醒了起来,我听会儿书。”

    “听什么书?评书?”高朝问。

    陈随文摇头:“不是,就是有声书,别人读的书。你赶紧休息吧,都四点半了。”

    “哦,好。”高朝应了一声。

    陈随文调了闹钟,半靠在沙发上,扯了条毛毯盖上,插了耳塞听书。阅读者的声音醇厚富有磁性,听着挺容易催眠的,陈随文听着听着就开始打瞌睡了,他突然想到,要是高朝给自己读书,应该就不会打瞌睡了吧,他的声音那么好听,自己肯定不舍得睡着了。

    闹钟响了起来,陈随文看见高朝还在睡,又调了二十分钟,到五点二十才叫他起来。高朝起来洗了把脸,两人一起下楼去菜市场买菜。陈随文一般早上就把菜买好了,因为早上的菜新鲜,今天高朝回来,多了个人,就要多加两道菜。

    高朝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悠悠地陪着陈随文一起溜达,正是下班时分,夕阳西斜,不那么热了,小区里都是遛弯的老人和孩子,还有一些在附近上班下班回家的人们,充满了烟火气息,非常生活。高朝觉得,如果以后能一直和陈随文散着步,遛着弯,买着菜,这也算是平凡而坚定的幸福了吧。

    进了菜市场,陈随文说:“你喜欢吃鱼,我买条鱼吧。你要吃红烧还是清蒸。”

    高朝刚张嘴说想吃红烧,但又止住了:“不吃鱼吧,你吃鱼不方便。”

    陈随文笑了笑:“没有的事,我那次就是不小心吃了刺多的小鱼才被卡住的。我现在买鱼都是买刺少的鱼,医生也建议要多高蛋白的食物。鲈鱼清蒸怎么样?”

    高朝想了想,点头:“好。”回头他得好好查一查,看看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第26章 端倪

    曲乐下班回来,见到在厨房里给陈随文打下手的高朝,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大呼小叫着说:“这是谁啊?这是谁啊?我家来了个田螺小伙,还给我们烧饭吃!”

    高朝大言不惭:“听说你和老杨结婚了,特地回来讨杯喜酒喝。”

    曲乐斜眼看着他:“哦哟!真是会找借口,肯定不是为我们的那杯薄酒回来的。哼哼,老实交代,到底为谁回来的?”说完瞟着陈随文。

    陈随文耳朵有点发烧,装没听见,他将红烧土豆牛肉盛了一点出来。高朝赶紧去抢铲子:“好了是吧,我来盛,我来盛。”

    陈随文抓着铲子:“我还没废呢,不用你帮忙。”

    曲乐抱着胳膊嘿嘿笑,表现得这么明显,瞎子看不出来也听出来了:“高朝你别怕累着随文,什么都不让干,那他就真的废了。他得适当锻炼,不要让他太劳累了是真的。”

    高朝果然不抢铲子了。陈随文说:“你尝尝咸淡怎样,还要不要加盐。”

    高朝直接用手抓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好吃,稍微再加点盐就好了。”

    陈随文准备去加盐,被曲乐叫住了:“够了,别放盐了,随文现在要吃清淡的,不能太咸了。”

    陈随文声音不大地说:“我不吃也可以。”

    高朝闻言,赶紧说:“别,不用放了,已经挺好吃了,我喜欢这个口味。”

    陈随文不再加盐,关了火,慢慢将菜盛出来,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也跟着吃这么清淡。”

    高朝忙点头:“清淡好,清淡健康。”

    曲乐忍不住噗地笑了,转过身,轻摇了一下头,前天才告诉他随文的病情,今天就出现在这里了,要说他没有心,谁都不信,只是这么直的直男,要相信他就这么弯了还真不容易,而且就算弯了,热度又能保持多久。随文要怎么接招,她是该祝福呢,还是该阻止?

    土豆烧牛肉是第一道菜,等剩下的菜都做完了,杨磊也到家了。四个人开始围桌吃饭,高朝还真去买了点酒回来,陈随文只能看着他们喝,自己小口小口吃着饭,需要咀嚼很多次才能咽下,就这样喉咙还是疼。

    高朝和杨磊碰杯喝着酒,一边斜眼瞟着陈随文的动静,看他咀嚼许久才咽下去,每次吞咽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的,想必是很痛苦,吃饭本来是很享受的一件事,他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结果却吃得那么难受,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难怪消瘦成这样了,不由得心疼不已。

    陈随文发现高朝一直都在看自己,略有些尴尬:“你吃你的啊。我现在吃饭比较慢,不用管我。”

    高朝笑着点了一下头,挑出鱼脸上的豆瓣肉放到陈随文碗里:“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谢谢!我自己来。”高朝当着曲乐两口子的面这么照顾他,陈随文怪不好意思的。

    杨磊忍不住笑起来:“老高你也太会吃了,就那么一点肉都能给你找出来。”

    曲乐的视线在高朝和陈随文脸上转来转去,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吃完饭,大家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陈随文最先去洗澡。高朝见他进了卫生间,才压低了声音说:“等我带他去北京看完病回来,你们就搬到河东去吧,我搬进来陪他。”

    曲乐和杨磊对视一眼,然后问:“你要回星城?你女朋友呢?”他们还不知道他分手的事。

    高朝说:“分了。我一个人留在北京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来比较好。”

    曲乐略有些吃惊:“为什么分了?”

    高朝不想多说:“不合适就分了。”

    曲乐盯着他:“你很你女朋友分手不会是因为随文吧?”

    高朝没说话,双手十指交叉,大拇指互相绕着圈,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解释。杨磊看着好友:“老高,这事你可得考虑清楚啊。”

    曲乐摇头:“我其实不太赞同你和随文合租,尤其是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

    高朝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他不是正好需要人照顾吗?”

    曲乐严肃地说:“人脆弱的时候最不懂得设防,你陪着随文,我担心他会爱上你,我不希望他受伤害。”

    高朝嘴角差点扬了上去,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我肯定已经考虑清楚了。要是以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但是既然已经来了,我逃不过,我就不逃了。

    其实我也有点后悔,要是我不去北京,他可能就不会被鱼刺卡住,也就不会得这个病。当然,我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我只是说这种事或许不会发生。我得知他得了什么病的时候,真的特别崩溃,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本人呢,所以我必须陪他一起面对。”

    曲乐并没有因为感动而不理智:“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觉得你喜欢男人了,并打算追随文?”

    高朝坚定地说:“我没觉得我喜欢男人,但是我喜欢他。”

    杨磊总算将张大的嘴合上了,抹了一把脸,语重心长地说:“老高啊,这不仅仅是喜欢他就够了,你要面对的问题太多太难了,你弯了之后,想直回来可就难了。”

    曲乐冷冷地说:“随文是个重感情的人,他真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掏心掏肺,从来不做对不起人的事,宁愿自己被伤得遍体鳞伤。我不看好你,高朝,你要是没有不结婚陪他一辈子的觉悟,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是随文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高朝皱起眉头:“就是那个人渣?”

    曲乐一头雾水:“什么?”

    高朝说:“他刚搬来的时候,一个男的给他打电话,问我是不是他男朋友,是那个人渣吗?”

    曲乐难以置信地看着高朝,过去这么久的事了,他居然还记得,她摆摆手:“是谁不是重点,重点是随文是个特别认真的人。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高朝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那个人渣一样,我不会让他受伤害的。”

    曲乐根本不好糊弄,她皱了一下鼻子:“你们这些男的,说的比唱的好听,跟谁许诺不是海誓山盟天长地久?结果激情一过就全都是放屁了。”

    杨磊无辜躺枪:“老婆……”

    曲乐扭头冲他说:“老公你例外。”

    杨磊一下子被捋顺毛了,开心地笑了。

    高朝摸摸鼻子:“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我是真的想过我和他的将来,我不能保证未来会如何,我既然打算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结婚。”

    曲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不像是撒谎,她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得想清楚,随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太乐观,如果治不……”

    高朝打断她:“别胡说,一定会治好的!”

    曲乐眼睛有些发涩,她何尝不希望随文的身体能够彻底康复起来,然而如果不能康复,高朝能够陪他多久?他若是给了随文希望,最后又无情离开,那将是更严重的打击:“你想清楚了,接受他,可能就是接受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如果你做不到一直照顾他陪伴他,始乱终弃,你就会成为一个刽子手。”

    高朝喉咙滑动了一下:“我明白,我想过这个问题,我不会让自己和他都留有遗憾。”

    曲乐还要说什么,杨磊在一旁抓着她的手,打断她:“乐乐,这是老高自己的选择,我们虽然不能百分百支持,但是应该给予理解。我奉劝老高一句,人在冲动时做出的决定可能远经不起考验和现实的消磨,你不要急于为你的感情表白,在你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之前,可以吗?”

    高朝用力点了点头:“好。”

    杨磊又转头对曲乐说:“乐乐,这件事情对随文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我觉得他今天的精神状态很好,很明显是高朝回来的原因。如果高朝陪着他,他的信心会更足一些,对他的治疗肯定会有好处,你说呢?”

    曲乐听见杨磊说到这段话,不由得哽咽了一下,对啊,现在大家都在为随文的病担着心,如果高朝的陪伴能令他好起来,她又有什么理由拦住高朝呢,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高朝:“你跟随文说了搬过来的事?”

    高朝点头:“说了。”

    “他同意了?”

    “嗯。”

    曲乐这下真没有反对的立场了,她非常严肃地看着高朝:“那你好自为之,希望你拿出做男人的担当来,不要等有一天我诅咒你没种。”

    高朝笑了一声:“我知道。”

    陈随文从浴室出来了:“我洗好了,你们谁去洗吧。”

    曲乐扭头问高朝:“你晚上住哪儿?”

    高朝笑着说:“我打地铺,正好我自己的铺盖都还在。”沙发有点短,摆不下1米8的高朝。

    曲乐撇撇嘴:“大作家月入几万,就不能去酒店开个房间,非得要在我们家打地铺,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高朝笑嘻嘻的:“我就爱给美女当守门神。”

    曲乐哼一声,不知道是给谁当门神呢。

    陈随文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你的被套床单我都帮你洗过了,被子也晒了,你自己铺床吧,我有点困了,想睡觉了。”

    高朝笑了:“你太贤惠了,谢谢。你赶紧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自己来。”

    “没什么,放洗衣机里搅一下就好了。”陈随文打着哈欠回房间,现在晚上八九点就开始上床睡觉,睡眠时间前所未有的充足,然而就是睡不够,他有点怀念早先睡个四五个小时都能生龙活虎爬起来上班的日子,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还能不能拥有。

    高朝洗完澡的时候,陈随文已经进入了浅眠状态。他的房门没有锁,高朝推门进去,开了灯,陈随文掀开一条眼缝:“干嘛?”

    高朝说:“你睡你的。我在你屋里打地铺。”说着将席子往床边的地板上一扔,然后将棉被抖在席子上,床就成了,然后再盖上一床毯子,今年夏天来得早,希望这样不会太热。

    陈随文本来要睡了,听见这话,用力睁开了眼:“你睡我屋里?”

    “不然我睡在客厅里听老杨两口子的壁角?”高朝笑起来。

    陈随文犹豫了一下:“要不你上床和我挤一下吧。”既然都住到自己屋里来了,一起睡一张床应该问题不大吧。

    高朝笑起来:“别,我怕挤着你,影响你休息,赶紧睡吧。床已经铺好了,我熄灯了啊。”说着就把灯给关了。

    一切归于黑暗中,陈随文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高朝应该躺下了,他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人家千里迢迢从北京赶过来看自己,竟然睡他家的地板。

    过了好一会儿,高朝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他躺在地铺上,侧耳听着陈随文的动静,一点声响都没有,连呼吸都浅不可闻。刚刚他提议让自己上床去睡,天知道他有多愿意,但是他不敢,怕自己控制不住向陈随文耍流氓。本来他是兴冲冲地回来追求陈随文的,但是今晚被曲乐两口子一分析,他冷静下来了,陈随文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陈随文了,他现在脆弱无比,吹一口气都可能会化了,他不能由着自己的冲动来,得克制一下,陪着他,等他好一点再说。就像杨磊说的那样,他的确需要时间去深思熟虑这份感情和这个决定,一时冲动承担不了沉重的后果,是对自己和陈随文的不负责任。

    高朝抬手抚了数下自己的前胸,告诫自己说:高朝,不要着急,慢慢来。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陪伴他,一起克服重重的困难。

    “随文。”黑暗中,高朝轻唤着陈随文的名字,他的名字怎么那么好听呢。

    陈随文轻轻地嗯了一声,模糊地咕哝:“什么事?”

    高朝抬起手,摸到床上,探进了被子里,然后摸到了陈随文的手,抓在手心里,陈随文察觉到了,有些诧异地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对方的手背,高朝说:“随文,别担心,你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

    陈随文只觉得力量源源不断地从高朝的手心里传到自己的胸膛里,他嘴角扬起来:“嗯,谢谢。”

    高朝用力握了一下陈随文的手:“不要说谢谢。”

    第27章 代笔

    第二天,高朝陪陈随文去了医院,主要是他想了解一下陈随文的病情,并听医生说一下注意事项,这样他就能更好地照顾随文。

    他们在医院看到不少眼皮耷拉面无表情的患者,连上楼梯都迈不动脚,这些都是重症肌无力患者,陈随文不由得心有戚戚然,那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将来。高朝扶着他胳膊的手捏了他一下:“幸亏你去检查得早,能尽早进行治疗,我们的情况比他们的好多了,以后肯定不会到这一步的。”

    陈随文一想可不是如此,幸亏发现得早,自己又年轻,身体底子好,医生也说治愈的几率比较大,治愈后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质量,不由得又有了信心,他发现高朝看待问题比自己乐观多了,有他在一旁鼓励,自己的病都能好得更快一点。

    从医院回来,陈随文开始慢慢收拾行李。高朝说:“后天才走,你这么急着收拾行李干什么?”

    陈随文笑笑:“我也没别的事,就慢慢收拾吧。”他是那种凡事都做足准备的人,而高朝则是那种临出门时才匆匆忙忙收拾行李的家伙。

    高朝拦住他:“不用急,走之前再收拾吧。你想不想写?”

    陈随文停下来看着他:“可是我现在写不了。”

    “我帮你写。”高朝说。

    陈随文好笑地说:“你怎么帮我写?”

    高朝说:“你有大纲吗?有大纲的话,我按照你的大纲写出来,然后念给你听,你觉得不好咱就改。”

    这是要给自己当枪手啊,陈随文笑着摇头:“没有大纲。”

    高朝惊讶地看着他:“那你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陈随文说:“有一个大致的想法,列了一些人设和背景,然后就想到哪里写到哪里。”谈恋爱的文和剧情流的文不一样,有个大致的故事走向,是可以想到哪写到哪的。

    高朝摇头:“难怪你的文写不长。写没有大纲怎么行,你以为我们一小时写三五千字是怎么来的,都是有细纲的,然后将这些细纲扩写,一章就出来了。”

    “那你准备大纲和细纲要多长时间?短时间里怎么能够一下子想到那么多内容呢?”陈随文也知道很多作者写是要写大纲的,但他自己好像没办法在动笔之前就将整个故事的细节想完整,毕竟写是创作,灵感随时会爆发出来。

    “我一个大纲起码得准备两个月。我一篇几百万字,不写大纲到后面肯定会相当混乱,缺乏逻辑,人物走形,而且丢三落四,前后矛盾的情况也有可能出现。”高朝说。

    陈随文眨眨眼:“写完大纲你还会想写吗?”

    “确实有点影响创作激情,但是也比较轻松,不用担心会卡文,你一个小时撑死了也就能码两千五吧,因为得一边写一边想,卡文的时候几百字都写不出来,对吧?”

    高朝说的是实情,陈随文说:“要是突发灵感,想加点什么内容进去,那可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后面的部分怎么办,完全跑纲了?”他也听说过不少作者准备了大纲,最后故事走向完全不按照大纲来的。

    高朝说:“那就必须得有所取舍了。大纲就好像是必经线路,你可以有旁枝末节插进去,但是最后一定要圆回来,圆不回来的就只能舍弃掉,放到以后看用不用得上吧。”

    陈随文知道,这种创作方式是男频作者必须具备的,而且有大纲的好处是可以控制节奏,每隔几章就出现一个高潮,这样便能抓住读者的阅读心理,说白了就是有点套路化,但长文没有办法,必须得有大纲,不然没有逻辑,烂尾是必然。但他还是不想那么干,作为对文字有点执着的人,他还是希望创作是天马行空的即兴发挥,而不是套路。

    高朝又说:“你既然没有大纲,那么你口述,我帮你打字总可以了吧?”

    陈随文不好意思地笑:“那怎么好意思。”

    “怕我看?”高朝笑嘻嘻地看着他。

    陈随文伸手摸摸脖子:“你又不看耽美。”

    “你怎么知道我不看?你的我还追了呢。”高朝说。

    陈随文猛地抬头看着他:“真的假的?你追我了?”

    “对啊,我还在你那个仙侠坑里蹲着呢,我急于知道后续情况,所以你赶紧写吧,我帮你把坑早点填完。”高朝眼巴巴地瞅着陈随文。

    陈随文根本没想到高朝会追自己的,高朝看过自己的定制他知道,觉得就是无聊翻翻,但没想到他会追连载,顿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尴尬地笑笑:“嘿嘿,你有没有不适感?”

    高朝说:“有什么不适的?你是说那些肉吗?全都是你自己想象的吧,不真实!”

    陈随文:“……”他斜睨着高朝:“你怎么知道不真实?”

    高朝嘿嘿笑:“十八岁的小处男,你从哪来的实战经验?”

    陈随文脸不由得有点发烧,他嚷嚷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高朝哈哈笑起来:“好吧,不逗你了。我跟你说真的,你说吧,我给你写,你不想更新吗?”

    陈随文当然想更新,但是他更不了啊。高朝开了电脑:“来吧,我给你当打字员,你口述,我打字。”

    陈随文还在犹豫这种办法的可行性,真的能成吗?高朝看自己是一回事,但是盯着自己写又是一回事,哪个作者写东西都不希望有人在后边看自己打字吧,更何况他还等着自己说出来,那么尴尬,能写好东西吗。“我觉得这办法行不通。”

    “你不试试怎么行得通?”高朝捧着电脑,盘腿坐在床上,“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口述,我写。”

    陈随文经不住高朝的劝说,有点心动,他犹豫了半天,才说:“我很久没写了,前文是什么我都忘了。”

    高朝说:“我给你读一读最新的章节,你就能找到感觉了。”然后打开晋江页面,翻到最新一张开始读。

    高朝的声音真好听,读他的文章特别有感觉,陈随文听得浑身都酥了。等他回过神,注意力从声音转移到内容中来,顿时就尴尬了,这章攻受关系刚有了突破,还写了点肉渣,攻受在温泉池里洗澡,两人互撸了一把。不过高朝也很识趣,读到两人洗澡的部分,就跳过去了:“……两人跨进泉池,以下小黄文省略几百字……”然后又开始到剧情部分,听得陈随文又脸红又好笑。

    高朝读完了,扭头望着陈随文:“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写?”

    陈随文眨眨眼,他还没有找到感觉啊,就要写吗?“你让我想想。”

    高朝眼睛含笑:“不用急,慢慢来,刚开始肯定有点不习惯,多配合几次就好了。”

    陈随文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开始想后文。高朝拍拍自己身边:“你躺着说,我打字就ok了。”

    陈随文真的双手托着后颈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想故事情节,不用看着高朝,他的尴尬感少了许多,思路也就顺畅起来了,他张嘴,开始叙述。因为是一边想一边说,速度也快不了,高朝不用喊停,完全可以跟得上陈随文的语速。而且有时候陈随文说完了,又会叫高朝停下来念一遍给自己听,觉得不合适的地方又要修改一下。

    高朝发现陈随文的词汇量比自己多不少,很多词语他压根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而且行文方式也跟自己不同,语言句式都不是自己熟悉的风格,果真还是不一样的脑回路啊。高朝觉得,这还真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由于是第一次合作,一小时只写了一千多字,写完一小时,高朝要求休息。他检查了一遍刚才写的内容,摸着下巴说:“我发现你今天写的不那么放得开,你的文字本来有一种热烈奔放的张力,感染力非常强,今天好像有点收敛啊,是不是因为我帮你打字的缘故。”

    陈随文睁开眼:“这不是废话吗?我看着你写,你能写得毫无顾忌?”

    高朝将电脑放下,转过身对着陈随文坐着,一手杵在膝盖上,托着脑袋含笑看着陈随文:“我说了,我只是个打字员,你不用顾忌我,或者把我当打字机也都行啊。你如果这么写着发了,读者多半会跟我一样觉得风格有些变化了,你不怕他们说你请人代笔了?”

    陈随文看着高朝的笑脸,莫名觉得心跳加快,他抬起胳膊挡在了自己眼前,掩饰住眼中的情绪:“应该不至于吧,慢慢来,让我适应一下,我隔了这么长时间没写了,感觉还没到位,大家应该都能理解。”

    “那行,咱们有的是时间磨合。”高朝说。

    陈随文说:“你自己的什么时候更新?”

    “存稿还有两天,我今晚可以写两个小时,先把你的搞定再说。”高朝说。

    陈随文想着自己码一章差不多需要三个小时,就算是订阅完全不掉,一章也才百多块钱,这三个小时给高朝自己码字,不知道要多赚多少钱,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的千字收益是多少?能说吗?”

    高朝看着陈随文,眼中含着笑意:“我没算过,我一个月大概更新二十万字,月收入平均两万吧。”

    那就是千字一百,陈随文露出一脸果然是大神的表情:“出版算不算呢?”

    高朝说:“不算。”

    陈随文抬手拍了他一下:“大神啊。”

    高朝有些得意,但还是懒洋洋地说:“我赚的其实不多。我就指着卖游戏版权呢,这样别说一套房子,几套都出来了。你知道玉米吧,他去年卖了一本书的游戏版权,五百万,在帝都都买上房了。今年还有一本在谈,玉米要价一千万,双方还在洽谈中。”

    陈随文的嘴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看不出来啊,玉米是那么牛逼的一个人。”平时玉米在群里很低调,也就拼拼文,聊天也不像少帅刘他们那样猥琐,还经常在群里秀恩爱,还晒他女儿,典型的好男人。

    高朝说:“这家伙之前也挺高调的,有次被一个读者偷拍了他女儿的照片发到网上,这才低调起来,很少在外抛头露面了,说要保护女儿。”

    “原来是个女儿控。”陈随文笑了,“你的文也一定能卖出去的,我觉得写得挺好的。”要是没那么种马就更好了。

    高朝耸了一下肩:“前阵子有人找我谈过,后来不了了之了,这个都是看缘分。”

    “那说明你的有市场啊,不用急,该来的一切会来,好饭不怕晚。”陈随文望着天花板淡淡地笑。

    高朝点头:“嗯。那我们继续吧。”他希望版权能早点卖出去,这样的话他就有底气了,将来跟家人谈判也就有了砝码。高朝一直觉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要有足够雄厚的经济实力,家人就不怎么能干涉他生活方式了,至少态度不会那么强硬激烈。

    陈随文停更一个礼拜之后,又恢复了更新。高朝登录上了陈随文的晋江后台,看到更新页面的作者有话说,嘿嘿笑了,在上面敲了一行字:“作者君正在病休中,我是代发小天使,以后会不定期更新,大家的留言作者虽然不能及时回复,但他都能看到,请大家多多支持鼓励与病魔作斗争的作者君,么么哒大家!”

    高朝看着后台的点击:“你们晋江的点击也太少了,一篇文才几十万点击,我们网站那是上千万算的。你这v章一章才两千多一千多的点击,那才多少订阅?”

    陈随文说:“我也没算过,大概就是一千多订阅吧。晋江好像是一个ip算一个点击的。”

    “难怪这么少。那你这订阅率很高啊,总共才四千多收藏,就有一千多订阅,难怪他们说晋江的收订比是最高的,就是收藏基础太少了。你写耽美,除了网站订阅和定制的收益,就再没别的收益了吧?”高朝一边浏览后台一边说。

    陈随文嗯了一声,哂笑:“所以写耽美的都是真爱啊。帮我看看后台的评论,好久没看了。”

    “行!”高朝又找到后台“我的评论”,然后一点,小菊花转了很久之后,页面变成了一片空白,最上面出现一行字“502 bad gateway”,“什么情况?502胶水?”

    陈随文“噗”地笑出声,然后很淡定地说:“抽了,再刷新。”

    高朝又刷新,还是502,刷了好几次都这样:“不行,刷不开了。”

    陈随文说:“那就算了,过阵子再看。这是晋江的老毛病了,三天两头都这样。等你见识过108种花式抽法,你就淡定了。”

    高朝忍受不能:“这么烂的网站,你居然能忍!”

    陈随文耸肩:“有什么办法,卖身契都签了。”

    高朝伸手摸摸他的头:“等合同到期赶紧解约去别站吧。”

    陈随文淡淡地说:“签了五年,还有四年多。再说写耽美的网站只有晋江还成气候,能去哪里?”

    高朝差点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抠门的老板有恃无恐呢吧。赚了钱干嘛去,换了个服务器会死?”

    陈随文嘿嘿笑:“晋江一切都烂,老板特别抠。真是难为我们这些作者和读者了。”

    高朝仰天长叹一声:“你们爱晋江爱得深沉啊。”

    “可不是!”

    第28章 北上

    等晋江抽好的时候,新章节的评论也都有了。读者不出意外地非常热情,留言前所未有的多,有人关心剧情,有人关心作者的身体,也有人关心作者有话说里的内容,代发小天使是谁?称呼作者君为什么用的是“他”,难道雁回大大是个男的?

    关于作者性别这个问题,陈随文早有考量。因为耽美读者以女生为主,作者也以女生为主,男作者非常少,物以稀为贵,尤其又是写bl的男作者,自然会引起读者的各种遐想,几乎没有性取向常规的男生会写耽美文。而看耽美的大部分读者都没接触过三次元的gay,在某些读者的想象中,写耽美的男作者应该都是又软又萌又帅的,所以对男作者兴趣会更浓厚一些。

    早期耽美圈曾经出现过女装男甚至扮gay博取注意的作者,闹得腥风血雨,因此有很多圈外人士认为耽美读者都是无脑崇拜男作者,甚至骂得非常难听。其实绝大部分读者都不在乎这个,她们将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不管是男作者女作者,都要文写得好才支持,绝对不会因为作者是个男的,就无条件跪舔,写得不好,读者照样懒得甩你。

    陈随文入耽美圈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有那么多前车之鉴在前,所以曲乐建议他不用强调自己的性别这件事,模糊化处理,甚至就默认是个女作者。陈随文也不想以自己的性别和性向来博取人的眼球,所以他的微博性别选的就是女。

    高朝将留言的内容念给陈随文听,念评论的时候他用的浏阳话,语气很搞怪,惹得陈随文哈哈笑个不停。当听到读者质疑他性别的时候,陈随文凑到电脑跟前:“你在我文里胡说八道了什么?”

    高朝说:“没什么,就是呼吁支持和鼓励了。”

    陈随文点开章节页面,看到作者有话说的内容,的确也没说什么,只是用的人称代词是“他”,有些读者还挺细心的。高朝将他推开:“你看啥呢?别伤了眼。”

    陈随文拧起眉头:“读者在问我是不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本来就是男的啊。”高朝不以为意。

    陈随文说:“算了,反正我现在也不回评论,冷处理掉吧。以后不用跟读者说我是个男的。”

    “你不是男的,难道你还是个女的?”高朝斜睨着他。

    “我当然是男的,但我不想让读者关注我的性别上。”陈随文说。

    高朝笑着说:“好吧,那就不说。”

    断更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收益大幅缩水,只剩下原来的一半订阅了。陈随文看着收益,叹气:“果然不能断更啊,断更订阅就哗哗地掉。”

    高朝安慰他:“没事,一点小钱,回头我给你补上。”

    陈随文鼓着腮帮子:“哪用你补。我是觉得读者都弃文了,所以才伤心。”

    高朝看他无意识做出的可爱动作,跟他平时的高冷形象形成巨大的反差萌,恨不能将他搂在怀里好好搓揉一番,但现在却只能伸手揉揉他的发顶:“读者都养肥去了,等你写完了,大家就都会回来的。”

    陈随文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弃文都算了,别去看盗文了。”耽美的盗文是整个网文圈内的重灾区,连载时的秒盗,完结后的文包,就是不懂那些人为什么那么爱分享,某些盗文网站下载量成千上万,留言无一不是说“谢谢楼主”,好像文是那个他妈的盗文者写的一样,看得人火冒三丈。说实话盗文现象令每一个作者都寒心无比,偏生国家打击力度太低,晋江的防盗技术也形同虚设,小偷进来偷东西,就跟进没有门的房子一样,出入自由,毫无代价。而支持正版,只能靠读者的素质了,所以每一个支持正版的读者都是天使。

    高朝继续揉他脑袋:“晋江的盗文都是直接抓取的,我没见过哪家站的防盗技术如此烂。”

    陈随文小声嘀咕:“老板不舍得花钱呗。”

    “所以你来我们网站吧,至少我们这边盗文还需要手打。”高朝又开始挖墙脚。

    陈随文眨巴着眼:“可我还是想写耽美。”

    高朝无奈地笑着摇头:“行吧行吧,喜欢就写,不要为那些破事担心,支持正版的读者总会越来越多。”以后自己负责赚钱养家,他就负责为理想开花好了。

    他们终于踏上去了北京的高铁,陈随文发现高朝买的居然是商务座的票,这得多贵啊。高朝解释说:“机票都卖完了,火车有卧铺,但需要的时间太长了。一等座也只能坐,你坐七个多小时会不太舒服,所以买了商务座,座椅能放下来躺着。”

    陈随文还是头一次坐商务座,椅子宽敞舒适,座椅能移动,人能平躺,简直是太舒适了,就是价格不太亲切,比机票还贵,一张两千多。“回头我将车票钱给你。”

    高朝模糊地说:“回头再说吧。”他自然不能要陈随文的车票钱,但是得有合适的理由说服他接受才行。

    高铁的商务座真是挺舒服的,宽敞平稳,陈随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风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高朝怕他着凉,细心地拿来毯子给他盖上。一路上高朝嘘寒问暖,端茶送水,别提多细心了,引得过道那边的年轻姑娘频频扭头看他们,高朝也没当回事。

    陈随文吃了午饭后又继续睡,直到进入河北境内才醒来,他看着窗外一望无垠的辽阔平原,顿时啧啧称奇,他以前坐火车去北京玩的时候,是半夜时分经过这些地方,清晨抵达北京,如今白天坐车,可以饱览一路的风景,可惜前面大半程都睡过去了,实在遗憾,所以接下来怎么也不肯睡了,一路看到北京。

    下车的时候陈随文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贵是贵了点,但是真舒服,一点都没觉得颠簸。”

    高朝微笑着拖起行李箱:“走吧,我们坐地铁去。这个时间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特别堵,地铁最方便了,就是人多,我怕挤着你,你跟紧我。”本来还有晚上九点以后到北京的车,但考虑到陈随文要早点休息,就买了这个时间段的票。

    陈随文倒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大城市的拥挤,只是那会儿身体好,怎么挤都无所谓,现在只怕挤都挤不上了。高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抓着陈随文的手腕,随着人流进了地铁站。陈随文被他拉着,只觉得手腕被抓的地方火辣辣的烫,烫得他面红耳赤,忍不住想抽回自己的手,高朝抓紧不放:“别动,北京人特别多,我怕把你给挤丢了。”

    陈随文小声地说:“哪有那么容易丢啊。”但不再挣扎了,任由高朝拉着他。

    车上的人果然多,他们带着大件行李,陈随文身体又不好,根本不可能抢得到座位。上了车,高朝就四处张望爱心专座,希望能给陈随文找个座位坐下来。他看见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坐在专座上,走过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劳驾,可以麻烦您给让个座吗?我朋友身体不好,不能久站。”

    那人戴着耳塞在看视频,扯了一边耳塞不耐烦地抬头看着高朝:“干啥?”

    高朝礼貌地笑着说:“我想请你让个座,我朋友身体不好,不能站。”

    那人瞅了一眼高朝身后的陈随文:“就他啊?”

    陈随文拉了一下高朝:“高朝,算了,不用了,也用不了多久。”

    高朝继续笑着说:“对。我朋友身体不好,是个病人,您现在坐了爱心专座。”

    那人根本不想让座:“那我也身体不好,所以才坐爱心专座。”

    陈随文又拉了一把高朝,低声说:“算了。”

    高朝看了一眼对方,没再坚持。旁边一个老人看见陈随文精神不太好,颤巍巍准备起身:“小伙子坐我这吧。”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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