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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泰迪大神住隔壁 作者:寻香踪

    第6节

    陈随文赶紧说:“没事没事,处理好是不会腥的。秦安之你不吃鱼?”

    秦安之说:“我不太爱吃淡水鱼,觉得有点腥,刺也多,海鱼还可以。”

    高朝扭过头去,对着空气骂了一句:装逼!

    陈随文说:“你不吃的话那就最后下。”

    买单的时候,陈随文抢着要买单:“第一次来我家,怎么能让你掏钱。再说你还是个学生,没挣钱。”

    秦安之说:“说好了我请的,怎么能让你请,本来今天就是我输了。”

    高朝掏出钱包,拿出二百块钱递给收银员:“买单。”

    秦安之嘿嘿笑:“怎么能让大哥你掏钱,都说了是我请的。”

    高朝说:“我从来不去他家吃白食。”这固然有点失实,但他现在去蹭饭的时候的确不白吃白喝。

    秦安之倒是很识趣,出来之后看见水果摊,买了一大袋子水果。到了陈随文家,秦安之诧异地说:“原来你就住在碧江小区啊,跟我住得好近啊,我就在那边的望江阁,以后我可以常来你这儿串门了。”

    高朝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重重地拍门:“曲乐,开门!”

    陈随文低头掏钥匙:“我来开吧,我带钥匙了。”

    曲乐已经将门打开了:“哈喽,帅哥你好,欢迎来我家做客。”

    高朝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曲乐:“去洗菜。”

    曲乐笑嘻嘻地说:“哎呀,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冷的天居然叫人家去洗菜。”

    秦安之赶紧说:“我来我来。”

    曲乐笑眯眯的:“小帅哥真会体贴人。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干活,还是我来吧。”

    “没关系,我来。今天本来是该我请客的,被高大哥抢着付了款,下次我请。你们家布置得真温馨,打扫得这么干净,看着就有家的感觉。” 秦安之是个人精,嘴巴像抹了蜜,夸得曲乐心花怒放。

    听这意思以后还要来蹭饭,高朝翻了个白眼,走到沙发边坐下开电视看。陈随文去厨房准备食材,秦安之巴巴地去帮忙,两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高朝又不好意思过去,调低了电视音量想听一点,但是听不清,他们家乡话的语速一加快,旁人听着就要连蒙带猜。

    曲乐看着高朝躺在沙发上,双腿架在沙发扶手上,坐没坐相,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说:“高朝你还真像个大爷,幸亏你不是我男朋友,否则我不成个伺候你的老妈子?”

    高朝听了她的话,连窝都没挪,当耳旁风了。这时陈随文推着秦安之从厨房里出来了:“你出去吧,出去看电视,这里不要你帮忙了,越帮越忙,还是我自己来。”

    高朝赶紧放下腿站起来:“怎么了?”

    陈随文哭笑不得地说:“秦安之把土豆皮削了一半,茼蒿扔了一半,这样还能剩下什么啊。一看就是从没下过厨房的。”

    高朝说:“我来吧。”这些事情虽然他也不擅长,但这段时间在这边蹭饭,倒被曲乐逼着做了不少,勉强能打个下手了。

    “行,你帮我削土豆。”陈随文转身进了厨房,高朝赶紧跟了进去。

    秦安之则尴尬地站在客厅里甩着手,嘿嘿笑。

    曲乐看着他:“原来你什么都不会啊,我看你那样以为你是个厨房高手呢。”

    秦安之说:“我妈说只要念好书就行了,别的自然会有人做。”

    曲乐:“……”

    第22章 拥抱

    秦安之被陈随文赶出厨房后,高朝的心情就一直都很好,吃饭的时候还不忘揶揄跟他抢菜的秦安之:“没出力的人应该少吃点。”

    秦安之看着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吃那么多也还是瘦得跟麻杆似的。”

    高朝听见了,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你知道我这身材多少人羡慕不来,不管怎么吃都不胖。你能吗?”

    这话简直给了秦安之会心一击,他中学时代就胖过,上大学后,有空爱美了,坚持锻炼身体才减下来,他现在这样的体型也还是长期坚持锻炼的结果,一旦运动停下来,体重便会涨回去,易发胖体质是他永远的痛。

    偏生陈随文还提了起来:“对,我记得有一阵子你挺胖来着,初中还是高中的时候?”

    秦安之简直要吐血,苦笑着说:“高中的时候,那会儿长身体,学习任务又重,我妈天天给我做各种好吃的,所以全转化为脂肪了。”

    高朝说:“你花了多长时间才瘦下来?”

    秦安之说:“一年多吧。”

    曲乐惊呼:“哇呀,我想起那句话了,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你就是最好的明证啊。你瘦了之后,是不是追你的人都排到堕落街去了?”

    “哪有那么夸张!”秦安之笑了笑。

    高朝捞了一筷子肥牛给陈随文:“多吃点,咱们不怕胖。”

    陈随文说:“谢谢,我自己来。”

    鱼是吃到最后才放的,秦安之已经吃饱了,他不吃鱼,只好看着大家吃,高朝故意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断地招呼大家吃:“这个鱼切得好,厚薄适中,一烫就熟,有鲜又嫩。随文你辛苦了,多吃点,曲乐你也多吃点,吃鱼美容养颜。”

    秦安之默默地喝着饮料,看着那三人从热腾腾的汤锅里捞菜吃,有点后悔那句自己不吃鱼的话来,但是他死要面子,说出去的话就像吐出去的口水,不可能再舔回来。

    这顿饭大家基本吃得很满足,除了秦安之有点小郁闷之外。吃了饭,曲乐又建议打麻将:“好久没打牌了,正好凑齐了四个人,摸一圈?”

    秦安之说:“不会打麻将。要不出去散个步吧,刚吃了饭不消化。”

    曲乐歪在沙发里:“不想动,外面太冷了。”

    陈随文说:“我还有点工作要加班,要不你先回去吧。”存稿已经用完了,他今天还没更新呢,得赶紧去码字,但是他又不想让秦安之知道自己在写,便说有工作要做。

    秦安之说:“那行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高大哥,我们走吧。”

    高朝躺在沙发上不动弹:“你先走吧,我就住在隔壁。”

    “你们是邻居啊?”秦安之显然十分意外。

    陈随文起身:“对,他就住隔壁。走吧,我送你下去坐车。”

    他们走了之后,曲乐斜睨着高朝:“我说你怎么老跟秦安之过不去啊,他哪里得罪你了?”

    高朝说:“他没得罪我?碰上好几次,每次都把我当空气,当空气就算了,每次还都挖苦讽刺我,你今天也听见了。”

    曲乐嘿嘿笑:“我怎么感觉你们俩在为随文争风吃醋。”

    高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毛都竖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呀!随文是我哥们!我一有女朋友的人,为哥们吃什么醋!我知道了,那家伙肯定对随文有意思,该不会把我当成假想敌了吧?”

    “谁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高朝,其实秦安之人不错,他如果真是个gay,跟随文还挺般配的,他俩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如果真在一起了,那可是大喜事一件,我们要祝福随文,不要拖他的后腿。”曲乐认真地说。

    高朝皱眉看着曲乐:“你特意叫我名字说这个干吗?不管他找了谁,我当然都会祝福他。”

    从这天起,高朝就很少找陈随文。陈随文忙得昏天暗地,高朝不找他他也没察觉到,就连高朝签名售书那天他都没时间去,他去株洲出差了,那边客户非常难缠,品牌推广方案写了两份都没过关,最后公司只得派策划主管和陈随文去跟对方老总见面详谈。

    当晚对方还请他们吃饭,饭桌上老总好一顿指示,陈随文和主管装了半天孙子,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曲乐给他留了灯,陈随文看到茶几上有一套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九天》,封面跟以前看的样书有些差别,陈随文随手翻看了一下,发现扉页上有高朝的签字“随文兄惠存人间无双敬赠”,落款日期是今天。陈随文猛然想起来今天是高朝签售的日子,自己早就答应他去捧场的,结果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而按照高朝的性格,他居然没有提醒自己,这实在有点怪异啊。

    陈随文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觉得高朝应该还没睡,便去隔壁敲门,敲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倒是把屋里正在做面膜的曲乐惊动了,曲乐穿着厚厚的棉睡衣从屋里探出头来:“你找高朝?他今晚去广州了,没告诉你?”

    陈随文收回拍门的手:“那他书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下午送来的,他回来收拾行李,顺便拿过来的。”曲乐说。

    陈随文有种莫名的歉疚感:“那他今天签售情况怎么样?”

    曲乐说:“应该还不错。怎么了?”

    陈随文叹气说:“我之前答应他说要去给他捧场的,结果今天去株洲出差了,根本就忘了这件事,我看到书才想起来。”

    “没事的,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吧。你又不是故意不去的,工作太忙了,他能理解的。”曲乐安慰他。

    陈随文却不那么想,他工作忙不假,但最大的问题不是他没去签售会,而是他压根就忘了这件事,这是不能原谅的,他觉得实在没脸面对高朝。但电话还是要打的,他将书捧回屋里,翻看了一下,书印刷质量还不错,高朝的字写得也很不错,不衫不履,透露出随意和洒脱,像他散漫的性格。

    陈随文拨通了高朝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喂?”

    陈随文听着高朝的声音,对着空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我,今天你签售,我答应你要去的,结果给忘了,刚从株洲出差回来,看到你送的书才想起来,实在对不起啊。”

    高朝说:“没事,场面很火爆。出版社和书店安排了不少托,不会冷场的。”后面这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带着自我调侃的味道。

    陈随文却听得有点不是滋味:“签名签到手软了吧?”

    “可不是,现在手腕子还疼呢。我明天到广州了,你想带点什么?”高朝问。

    陈随文说:“不用。谢谢你的书,你字写得很漂亮啊,有个性。”

    高朝嘿嘿笑:“你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我这字自成风格,没见过跟我写得一样的字体。哪天我出名了,说不定还有人买我的字创个字库呢。”

    陈随文笑起来:“还别说,可能真有。今天的事实在是抱歉,对不起,最近忙昏了头,等你回来给你做顿好吃的赔罪。”他再次真诚地道歉。

    高朝说:“好。车要过涵洞了,要没信号了,就这样吧,早点休息,晚安。”

    陈随文拿着书翻看了一下,本来他对种马兴趣不大,高朝的他只扫了几眼,这次决定好好读一读,也算对得起高朝送他这套亲笔签名书。

    工作太忙,拼文也拯救不了陈随文不断更的宏愿,因为根本就没时间码字,去株洲出差那天就断更了。第二天更新的时候,订阅直接少了三分之一,陈随文觉得心疼,不仅仅是少了钱,最重要的是少了读者啊,断更简直是作死。这个文在上完强推、轮完几次榜单之后,收藏也才三千出头,下了强推后每天的收益只有五六十元,并且稳定了下来,没有再爆。也就是说,每天更新三四千字,千字收益是十几块,还没有达到千字二十的及格水平。陈随文倒是没觉得扑,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有所收获,已经是最好的回报了。

    倒是定制卖得有些出乎陈随文的意料,居然卖出了八十多本。要知道,新人出定制能卖出二三十本都算不错了,定制能卖超过五百本那是口碑极好的大神才有的成绩。

    三天后高朝才从广州回来,给陈随文和曲乐带了一些广式香肠和几盒糕点:“广州吃的真是多,海鲜尤其鲜美,还有广式早茶,虾饺、萝卜糕、肠粉、流沙包——不说了,说得我又流口水了,但是都带不回来,只能给你们带这个。”

    曲乐打开一盒,拿出一个饼来:“这个我知道,老婆饼对不对?”

    高朝笑了:“对,这是老婆饼,还有鸡仔饼。我不太喜欢鸡仔饼的口味,咸甜口味,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带了一盒回来给你们尝尝。”

    陈随文抓了个老婆饼啃一口:“谢谢啊,还给我们带礼物回来。”

    “我好歹也算出去了一趟,留个纪念。你不是说了要请我吃饭的。”

    陈随文点头:“请,星期天我应该不用加班,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高朝伸手摸着下巴:“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行。你慢慢想吧。”

    “你什么时候去北京啊?我想吃北京烤鸭。”曲乐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地说。

    高朝取笑曲乐:“天天嚷嚷减肥,嘴巴却从来没停过,真是越减越肥。”

    曲乐仰起头:“冬天到了,要囤积脂肪过冬,你懂吗?女生都是夏天才减肥。”她的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只可爱的松鼠。

    高朝哈哈笑:“行,我给你带北京肥鸭,到时候长肉了别怪我。”

    陈随文看高朝满脸喜气,可以跟女朋友见面了,所以才这么高兴吧。

    离元旦还有几天,高朝又跑到健身房去锻炼,现在锻炼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而且刚收到成效,他信心正足着呢。

    陈随文没时间,高朝一个人去的,游泳之前先洗澡。他正对着水龙头洗脸,被人在屁股上“啪”地拍了一下,高朝猛地扭头,看见了一个浑身赤条条的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脸猥琐样,圆鼓鼓的肚子下戳着一个黑乎乎的丑东西,他朝高朝吹了声口哨,还抛了个媚眼:“帅哥,一起洗吧。”

    高朝冲对方大吼一声:“滚!你他妈神经病啊!当心我揍死你!”

    那男的看着高朝凶神恶煞的样子,涎着脸说:“开个玩笑。”

    高朝冲他扬起拳头:“滚!恶心死我了!”

    那男的慢慢往后退,却还撇撇嘴,不怕死地说:“不是基佬跑这里来撩什么骚!”

    高朝的拳头差点抡过去:“我操你妈的,谁规定健身房是给gay开的?”

    那男的没有继续挑衅,跑到别的格子间去了。高朝的心情完全被这个人恶心到了,游泳也没了热情,匆匆游了两圈就出来了。洗澡的时候又遇到那个死胖子和一个年轻男孩挤在一个格子间洗澡,两人嘻嘻哈哈地互摸着。高朝简直想自剜双目。

    洗完澡出了健身房,又碰到了那个已经穿上衣服的死胖子,他的臂弯里挎着一个穿白色大衣的女人,左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蹦蹦跳跳的,非常可爱。高朝的三观简直碎成了渣渣,他对着花坛干呕了好一阵,真是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有人在他背后打火点烟:“哟,这不是我们高大作家吗,怀孕了?”

    高朝扭过头,看见了秦安之,秦安之穿着深灰色的大衣,脖子间系了条格子围巾,看着倒是挺文青的,高朝瞪他一眼:“干你屁事!”

    秦安之吸了一口烟,半眯着眼睛看着高朝:“感冒了?来一根不?”

    高朝已经很久没抽烟了,此刻闻到烟味,烟瘾有点犯了,说:“行。”

    秦安之给高朝点燃烟:“最近一直都看不到陈随文,他真那么忙?”

    高朝吸了一口烟:“是真忙。工作党跟你们学生党没法比。”

    这时一辆丰田汉兰达缓缓驶过他们,非常装逼地按了两声喇叭,高朝扭头看了一下,没看见开车的司机,倒是看见了刚才那个小女孩,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操!”

    秦安之看着那车的背影,问:“谁啊?”

    高朝说:“不认识,一个猥琐大叔,刚才在淋浴间吃我豆腐,被我骂了一顿,回头就跟一男的撸上了。结果刚出来,就看见带着老婆孩子一家亲亲热热地走了。”

    秦安之帅气地弹了一下烟灰:“健身房的gay本来就多。”

    “这我知道。但是既然结婚生子了,还出来乱搞,难道不恶心吗?”高朝说。

    秦安之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其实很正常,因为社会需要而结婚,因为生理需要而打野食,大部分gay都是这么过的。就算是直男,结婚后有几个不出去乱搞的?”

    高朝冷哼一声:“真抬举自己,还社会需要呢,这样的人渣简直就是社会的累赘,也不怕得艾滋。看样子你也是这么打算的?”

    秦安之脸上闪过一丝狼狈:“我?我又不是。”

    “你不是?你不是你老追着陈随文跑干什么?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陈随文是个gay。”高朝斜眼看着秦安之。

    秦安之说:“我、我就算是,我也肯定不会像刚才那人那样,结了婚还出去打野食。”

    “看样子你是打算结婚的,那就离陈随文远点。”高朝冷冷地说。

    秦安之舔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半眯着眼看着高朝:“你不是个直男吗,你怎么还一天到晚粘着陈随文?”

    高朝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才说:“我跟他只是朋友,并没有你那种心思。你该不会觉得两个男人之间除了基情,就没有别的感情了吧?”

    秦安之嗤笑了一下:“跟一个gay称兄道弟,你不是故意去撩陈随文?你是说你们那是兄弟情,那你对我敌意这么明显干什么?”

    高朝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嘴角往下耷拉,良久才说:“我讨厌你,当然不想我的好朋友找个我讨厌的人做男朋友。而且就你这样的,真配不上陈随文,既然你打算以后结婚的,只想玩玩,就离陈随文远点,不要伤他的心!”

    秦安之说:“你他妈管得真宽!”

    高朝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里:“陈随文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即便是你也不行。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见你一次打一次。”说完转身就走。

    秦安之在后面冷笑:“先管好你自己吧。”

    从这天起,高朝没有再去健身房,自打健身以来,第一次有了懈怠的念头,倒不是担心被gay骚扰,而是在认真思索自己和陈随文的关系,他们之间,真的是好兄弟、好朋友?或者说,自己真的是把他当兄弟和朋友?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高朝启程去了北京。北京安排的签售活动也是三天,他打算在那边多待几天,超出的行程自掏腰包,他打算和王丹多相处一下,增进彼此的了解,培养一下感情。

    元旦之前,陈随文收到了寄过来的定制,书的开本有点小,字印得也很小,小五的字号,密密麻麻的,陈随文觉得有点坑,这么贵的书还有人买,本来就是真爱,结果质量还不好,这是坑真爱读者啊。

    陈随文练了几天签名,终于在扉页上签下了自己的笔名,分别送给了曲乐和高朝,并将相思忆那本寄了出去。问相思忆要地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也在星城,这可真是巧了。

    高朝拿到陈随文的书,翻看了一下:“很不错,下次争取正式出版吧。”

    陈随文笑了,他写耽美,正式出版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还是不要肖想了,除非他写无cp热血文还差不多。

    冬天的星城又冷又湿,曲乐休了年假,和元旦小长假期凑了一个多星期,跑到温暖的深圳度假去了。陈随文父母的离婚案快要开庭了,元旦的时候他打算回家一趟。秦安之知道他要回家,便相约一起回家。

    武陵的冬天比星城更冷,朔风从一无遮拦的洞庭湖平原呼啸而过,吹得人简直要傻掉。下了车之后,陈随文只觉得浑身的热气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两人小跑着出了火车站,跑下广场,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学校。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来,陈随文抢着付了车费。两人刚进教职工宿舍区,便遇上了秦安之的父母,秦安之父母兴奋地迎上来:“小安,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妈妈一声。”

    秦安之笑着说:“妈,爸,我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走吧,回家。”

    陈随文朝秦安之父母打了声招呼:“秦叔叔,安老师。”

    安老师看到陈随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是陈随文啊,你也回来过元旦?跟我们小安是恰好碰上的?”

    秦安之说:“陈随文现在在星城上班,我们在那边碰上了,一起回来的。”

    安老师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秦父将儿子手里的箱子提过去:“回去说,回去说,外面太冷了。”

    “对对,咱们回家去烤火去,太冷了。”安老师拉着儿子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陈随文在后面看着那一家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赶他们似的,秦安之扭头跟陈随文打招呼:“陈随文,我先回去了,回头找你玩。”

    安老师和秦父闻言都有点变色,但是忍住了没当场跟儿子发作。陈随文是什么人,全校老师都知道的gay啊,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和他走这么近了,不会被传染上吧,就算是不被传染,总在一起玩也会招人闲话的。

    陈随文笑了笑,自己已经变成瘟疫了。他回到家,照例受到了妹妹的热情欢迎,母亲依旧是淡淡的,只说了一声:“回来了?”

    陈随文看着母亲的态度,想到早几年他回家的时候也跟秦安之那样受到母亲的热情欢迎,如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吧。只是比起不让进家门,现在已经算很好了,他该知足了。

    陈随文和母亲整理了一下离婚案的资料,证据确凿,这个官司必赢无疑,但是最难的是赢了官司后的执行,陈旭将房子都转给了刘芳,那些屋子目前都被刘芳的家人住着,要收回来都会是个大麻烦。陈随文很想不通父亲的想法,刘芳是个典型的凤凰女,背后有一大家子指着她活,陈旭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看上了这么个女的和这背后的一家子,这都是他自找的。

    假期这几天,陈随文也没怎么出去,秦安之每天晚上都和他聊qq,说他又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了,小学同学居然有带着孩子来参加聚会的,哪里又开了家新ktv,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事情很琐屑,末了无非是抱怨没时间约他出来玩,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陈随文觉得对方很乐在其中,也不拆穿,只是适时捧哏,不让气氛过于冷淡。临走那天早上,陈随文起来后,发现手机qq里还有几条未读消息,他点开一看,便看见了秦安之的表白:“陈随文,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跟你说:做我男朋友吧!”“我不是一时冲动,我默默关注你很多年了,一直都没敢把喜欢说出口,我希望现在说并不迟,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呢?”“睡了吗?第一次表白你居然不在,我今晚要失眠了,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影你睡觉。我好纠结!”“等你的回复。”

    陈随文看着消息,不由得笑了一下,表白连电话都没有,怂得只能发信息,他点了几下,回复秦安之:“不了,我们不合适,谢谢你喜欢过我。祝你幸福!”秦安之的条件确实能满足一个人的虚荣心,但是陈随文并不需要这份虚荣,他从一开始就认识得很清楚,不能和秦安之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所以他从未放任过自己的感情。那天在校门口见到他父母,他深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因此他丝毫都不曾遗憾。

    秦安之的电话是上午十点才打过来的,听那边的声音,似乎有点嘈杂,像是在街上:“我收到你的消息了,我不明白,我们怎么不合适了?”

    陈随文淡淡地说:“我要的爱你给不起,我的爱你要不起,仅此而已。”他要的爱情,是双方毫无保留地付出、平等的、有未来的爱情。就算他天真吧,他愿意做一个在爱情上天真的人,宁缺毋滥!因为他再也伤不起了。

    “你怎么知道我给不起?”秦安之说。

    陈随文说:“你敢不敢跟我一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出柜?”

    电话那头的秦安之沉默良久,最后把电话挂断了。

    陈随文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哂笑了一下,这年头的人忠于自己的心怎么就那么难呢。他如期去火车站坐车,原本跟他座位号相连的秦安之并没有出现,他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说他爸开车送他去星城了。陈随文就呵呵了,秦安之看着一脸聪明相,怎么还是个巨婴呢,幸亏自己并不喜欢他,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个元旦陈随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解决了秦安之这块黏人的牛皮糖。回到碧江小区的房子里,曲乐没回来,隔壁的高朝也不在,这屋子里安静得有点儿空旷,陈随文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了,他已经习惯了曲乐的大呼小叫,也习惯了高朝的死乞白赖,现在只有他自己,他居然不习惯了。

    陈随文忽然想起来好几天没收到高朝的消息了,这家伙重色轻友,估计都乐不思蜀了。他发信息问了一下签售情况,高朝回说挺好的,然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陈随文又说给他带了现做的麻辣肉丝,高朝说了声谢谢,留着他回来吃,却并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随文也就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国庆那会儿高朝送自己回家的事,他当时说“你比她重要”,那会儿把他感动得一塌糊涂,现在应该是她比自己重要了吧。陈随文摇摇头,一个哥们而已,干嘛那么计较,他对着空气挥了一下拳头,给自己打气:“加油,你也会找到一个觉得你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家伙的!”

    他们都不在,陈随文的生活也得继续。元旦前忙了个昏天暗地,现在总算消停下来了,过了元旦,大概大部分单位都觉得到年尾了,该准备过年了,品牌推广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明年再说。现在公司主要业务是策划一些大型活动,这个都是有套路可循的,相对比较轻松一些,而且业务量也不大,陈随文总算不用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加班了。有了时间,他就能好好码字了。

    手头这个古耽也没打算写很长,顶多也就是三十万字左右,年前可以发完,过年的时候就不用还惦记着更新,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听母亲的意思,今年并不想在家过年,因为怕面对亲朋好友的盘问和同情,到时候他可以拿着今年赚的稿费带母亲和妹妹去三亚玩几天,那边暖和,适合过冬。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冬天,大家都猫冬去了,群里拼文的人热情都不怎么高,再加上高朝不在,群里越发冷清起来。没人拼文,陈随文便督促自己码字。

    他开始抽空看高朝的。虽然刚开始的时候,陈随文还有点吹毛求疵地挑剔对方的文笔,后来他渐渐被故事情节吸引了,因为是出版的书,太黄暴的内容估计都删减了,唯一让陈随文感到不适的就是男主太种马了,有点姿色的女人都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自恋之极。除此之外,故事情节相当的爽,升级流爽文,难怪会有那么多读者喜欢看。陈随文看书的时候有点惊讶高朝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好几处都有神来之笔的感觉,可见是真有实力的。为了看高朝的书,他有几晚破例到两三点才睡,周末的晚上,他更是看到了凌晨四点。

    还因为看耽误了码字,差点断更了。陈随文翻完《九天》最后一页,合上书,揉着红通通的兔子眼,给高朝发了条消息:“《九天》拜读完了,熬夜看了四个晚上,差点影响我更新,你的有毒!”

    高朝发了一整排笑脸和一整排羞涩表情过来,然后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你的我也看完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简直羞耻py!”

    陈随文的书是定制版本,跟正规出版不一样,肉都没删,全都在,虽然不多,但据读者说,陈随文的肉写得非常香艳。陈随文想到高朝一个种马直男看自己的男男py,顿时又窘又雷,他回复道:“23333,没有造成生理不适吧?”

    高朝发了一个省略号过来,然后就遁了。

    陈随文想到高朝看自己的书,就忍不住想乐。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高朝去北京十天了,居然还没回来,看样子跟王丹感情正在升温阶段。已经回来的曲乐倒是念叨了两句:“该不会是不想给我带烤鸭,所以不愿意回来吧。”这固然是开玩笑的。陈随文带回来的麻辣肉丝早都给曲乐吃光了,高朝那边还没回来的打算。

    高朝是元月15号才回来的,去了有半个多月。当时陈随文和曲乐正在吃晚饭,有人敲门,陈随文去开了门,看着门外理着一头利落短发的高朝,惊讶得张大了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朝看着他,然后慢慢笑了,张开双臂,给了陈随文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想我了吧?”

    陈随文察觉到高朝用力抱了一下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回报一下对方,高朝已经松开了他,朝曲乐张开了双臂:“曲乐美女,好久不见,抱一个!”

    曲乐嫌弃地说:“休想吃我豆腐,烤鸭呢?”

    高朝也没坚持,扬了一下手里的袋子:“烤鸭在这里呢。不过听说包装的不好吃,要吃就吃现烤的,那个鲜香,别提了。”说着还吸溜了一下口水,“好香,你们吃什么,我还没吃饭呢。”

    陈随文过来了:“那就一起吃吧。”

    “我担心你没做够饭,算了,我还是不吃了。”话虽这么说,眼睛还是巴巴地瞅着桌上。

    陈随文笑了:“先吃吧,不够我煮点饺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高朝非常自来熟地跑到厨房去拿碗盛饭。

    曲乐问高朝:“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结婚去了?”

    “我还度蜜月呢。”高朝翻了个白眼,“顺道去玩了一圈。北京真是好地方啊,大气,有底蕴,不愧为天子脚下,七朝古都。”

    “哪有七朝!我不服!”曲乐打算跟他争辩这个。

    “不服来辩!”

    陈随文打断了他们的话:“是不是打算去北京了?”

    高朝扒饭的筷子顿了一下:“还在考虑中,北京别的都好,就是消费太高,房价太贵。”

    曲乐说:“以你的收入水平,奋斗几年房子就出来了。你女朋友总不可能一点忙都帮不上吧,两人一起还贷,也算是同舟共济了。”

    高朝说:“就算是买房子,那也是我买,怎么能让她出钱。”

    “那你是不打算加她名字了?”曲乐斜睨着他。

    高朝吞下一口饭:“现在说这个还早,如果真心在一起,要结婚的话,肯定会加对方的名字,不能让人家心里没着没落的。”

    “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够爷们!这才是婚姻长久的基础嘛,要是一开始就防贼一样防着对方,一看就知道是不打算长久的,并且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主。”曲乐说。

    陈随文一直都没说话,他还在消化高朝要去北京的事实,看样子跟王丹发展得很顺利:“你跟她说了你在写文的事了?”

    高朝摇头:“还没有,我就说要辞职去北京,让她心里有点愧疚感,对我也好点,嘿嘿。”

    曲乐说:“怎么不把她叫回来?咱这儿条件又不差,比起北京来更适合生活。离你们俩的家都近,以后父母年纪大了,也方便照顾。”

    “她不同意,说北京是政治文化中心,资源条件最好的地方,对将来发展好。再说她现在已经是北京户口了,不想浪费这个户籍。那我就过去看看呗。”高朝说到这里耸了下肩,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想离开这里去别处换换心情,他觉得自己快要出现错觉了。

    陈随文问:“那什么时候去?”

    “过了年就去。”高朝快速地瞟了一眼陈随文,然后低下头吃菜,“还是随文做的菜好吃,以后就吃不上了。”

    “那很快了啊。”还有不到一个月过年,这说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了。

    曲乐也有了离别的伤感:“跟你做了几年邻居,你要是搬走,我会舍不得的。”

    高朝说:“你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搬走吧?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对了,我搬家的话,有些东西搬不走,就先放你们这儿了,以后等我定下来了,你们帮我寄过去行吗?”

    陈随文应下了:“行,交给我吧。”虽然有些伤感,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朋友能陪你走到最后。

    曲乐说:“其实你可以直接寄到你女朋友那儿啊,还是你去了另外找房子?”

    “我自己另外找,她跟人合租呢。她说了,不结婚不同居,我尊重她的意见。”高朝一脸无所谓。

    曲乐嘿嘿笑:“行啊你,现在都变得这么规矩了,真看不出来。”

    陈随文心想,多半是王丹不同意。

    其实对高朝来说,是因为感情没到那个份上,同居对亲戚介绍的两个相亲者来说是一种约束。

    总以为一个月很长,事实上过得飞快,离过年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陈随文公司放了假,因为平时加班和周末加班都不给工资的,按点1:1折成假期,老板真够抠门的,不过从某方面来说也算大方,至少还给你补了假。

    放假后,陈随文关门码了两天字,将的结局终于码了出来,然后存上稿,从此以后就高枕无忧了。这两天高朝也在家码字,到饭点的时候就到隔壁来和陈随文一起做饭吃饭,就跟从前过周末一样。

    陈随文问他:“去了北京应该还能继续拼文吧?”

    高朝点头:“能啊,我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专职而已。”

    陈随文笑了起来:“那就行,到时候还一起拼文。”

    “你明天的飞机吧?明天我就不送你了,你们好好玩,代我向阿姨和心心问好。等你回来,我应该就搬走了,可千万别忘了哥们啊。”高朝说。

    陈随文哈哈笑:“当然不会,以后没人没皮没脸的来蹭饭,还真有点不习惯。以后去北京玩,你给我当向导啊。”

    “当然没问题,来了一定要找我。”高朝笑着垂下眼帘,隐去眼中的涩意。

    第23章 相思

    向容和和陈随心已经到了星城,第二天,陈随文偕同母亲和妹妹踏上了去三亚的飞机。

    离婚官司已经结束,证据确凿,陈旭转移给刘芳的婚内房产也被收了回来。陈旭推翻之前净身出户的协议,要求分割财产,由于他是过错方,向容和得到了大部分财产,陈旭分得了公司一半股权和深圳的一套房产,支付给向容和四百万现金换取另一半股权,很明显,他说的公司负债是假的。向容和将深圳的两套房子挂了中介卖掉,那个地方是她生平最厌恶的地方,自然永远都不会再去,留着房子也没用。

    卖了房子之后,向容和问了一声陈随文,要不要在星城给他买套房子。陈随文表示自己买,尽管他现在挣得不多,但是比起那些需要买房结婚又要养老婆孩子的男人,他的负担已经轻松多了。如果让母亲帮忙买了房,他担心会因为歉疚而应付不了母亲的无礼要求,比如娶个女人生个孩子什么的,反正他还年轻,未来世界都是他的,更何况是一套房子。

    向容和也没有坚持,自打儿子出了柜,生活就不在原来的轨道上了,她对儿子的未来也没了兴趣,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她总觉得,女儿再怎么不听话,总不会领一个女的回来告诉她喜欢的是个女人。所以现在就算是陈随心有早恋的苗头,她也装不知道,不像以前那样,总是耳提面命不让儿子早恋,怕耽误了他的学习,结果他后来去喜欢男人,她总觉得跟自己压制也脱不了干系,对女儿,她采取了放羊式管理。

    一家三口在三亚玩了好几天,并来了个环岛旅行,一路走一路看过去,这对陈随文来说是个极好的体验,他写文需要大量的阅历和见闻,现在的所见所闻,以后或许都会成为他笔下的故事。

    这次旅行陈随文收获颇丰,差不多算得上是和母亲的破冰之旅,母子俩的关系在这次旅途中逐渐融洽起来,当然少不了陈随心这个贴心牌润滑剂在中间调停,帮哥哥出谋划策,并制造各种机会,讨母亲欢心。

    旅行结束之前,向容和给陈随文买了一套最新款的苹果机,包括手机、ipad和笔电,还给他买了个尼康的相机镜头,陈随文不要,但是向容和说:“这是妈本来打算买给你的毕业礼物,后来那么闹了一场,这些都没送了,现在补上。妈妈生气的时候说话有点过分,你不要跟妈妈计较,天下哪有不犯错的父母。”

    陈随文听了大为震动,母亲这是在向自己道歉吗?他抱了一下母亲:“谢谢妈妈,对不起,有些事我不能让您满意,但我一定努力做个好儿子!”

    陈随文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星城,到了出租屋,才想起来高朝应该已经搬家了。他看着801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去敲了一下门,其实他并没指望有人开门,他知道高朝已经搬走了,只是有点怀念高朝住在隔壁的感觉。结果门居然开了,是个戴眼镜的微胖男人:“你找谁?”

    陈随文有些尴尬,他笑了笑:“我朋友原来住在这里,你是新搬来的吗?”这才初六,这人就搬进来了,房东动作可真快。其实也不奇怪,这里的房子环境好,物业成熟,房价也不算太贵,是非常走俏的。

    “是。”对方一脸冷漠的将门关上了。

    陈随文回到自己屋里,看见客厅的角落里堆放着高朝的东西,台式电脑、书以及被褥,他看着发了一会呆,果真是搬走了啊。他懒懒地收拾了一下,洗了澡躺在床上摆弄新买的平板电脑,这个比手机大,用来看书刷网页倒是再合适不过了。这还是陈随文自离开星城那天起第一次上,大年三十和初一那天都没上过,因为妹妹形影不离,根本没时间上,当然也没打算上,让自己彻底休息。

    陈随文刷看后台,发现这个月的收益居然有两千多块。他点开查看了一下明细,发现霸王票收益就有五六百块,他吃了一惊,赶紧去后台“我的霸王”里看明细,发现大年初一那天,那个叫十三的读者给他砸了十个深水鱼雷,难怪会有这么多收益。

    陈随文震惊又不解,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给他扔这么多鱼雷,一千块钱啊,还要平白分给五百块,留着干什么不好,他都替这个读者肉疼。扔了这么多钱,肯定上霸王票周榜了,点到耽美首页一看,他的文名果然明晃晃地挂在上头,和他最喜欢的大神作者紧挨着,陈随文赶紧截了个图留念,有生之年居然也能上一回大神榜啊。

    陈随文再回头细看自己的数据,他的文已经完结了,按说应该掉收藏的,然而收藏去比之前多了三四百,应该是霸王票榜的效果,首页的榜单果然就是好。陈随文将文挂上完结,然后去后台查看评论,快半个月没上来看,评论许多已经被压下去了,翻也翻不出来,他只好去文下一章章翻看。这可是个麻烦事,尤其是这破网速,加上那个破服务器,真比蜗牛还慢,今年一定要换个光纤网才行。什么时候才舍得换服务器啊,每天一小抽,三天一大抽,没把读者都给赶跑,管三和冰心真是烧高香了(管三是管理员三号,老总的代号,冰心是的老板,这是两口子)。

    陈随文翻看了两章,挨条回复评论,居然看到了读者十三的评论,他翻看了上下两章,都有他的评,陈随文赶紧去翻第一章的评论,果然不出所料,也看到了这个id,陈随文又看第二章,还是有他,这个从来不吭声的读者居然在给他补评论,而且不是一般的撒花补分评,而是言之有物的剧情人物评论。

    陈随文点进十三的读者专栏,然后看见他专栏里的最新评论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挂着一篇长评,而长评的名字恰好就是自己的古耽文。陈随文头皮一阵阵发麻,给自己写长评,又扔那么多霸王票,这人不是爱上自己了吧。他打开自己的文章首页,从文章右下角的长评汇总栏里点开唯一的那条长评,按捺着激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一边读一边心潮澎湃起来,简直就是知音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他居然全都看懂了,而且还分析得头头是道,三观思想竟与自己如此契合,他能勾搭这个读者么?

    陈随文开始在这条评论下回复,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洋洋洒洒,居然敲了好几百字,他看着绿油油的一片,简直有点傻眼,没想到自己这么能说。结果他还忘了勾搭这个读者,便又在后面回复了一句:“这位亲,请问可以勾搭么?请关注微博雁回春归,最好私信我。非常感谢你的支持和鼓励,么么哒!”

    陈随文在手机和ipad上都登录了微博,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收到对方的回复,他发现微博粉丝多了不少,但并没有读者十三的私信。倒是有读者在私信他还会不会开上篇文的定制,说上次开的时候错过了。还有读者问古耽会开定制吗。

    古耽文下也有几个读者表示想收定制,陈随文想了想,打算继续开,主要还是自己收藏,但要开的话得先校对和做封面,便回复读者说过阵子会开,跟古耽定制一起开。看样子又要麻烦曲乐帮忙了,封面还找高朝做吗?陈随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给高朝发了条qq:“在吗?”

    没过五秒,那边就回复了:“在。有事?”

    陈随文发了个笑脸过去:“还在家吗?我回星城了,要是没马上走,有空过来玩啊。”

    高朝回:“不行啊,准备去北京了,明天的票。”

    陈随文想了想:“要我去送你吗?”

    高朝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过来:“还是不用麻烦了,我哥会送我们到车站。”

    陈随文看到“我们”那个词,就知道他跟王丹一起走了,不知为什么,他也就没了去送行的兴致:“那就祝你一路顺风!有个事还得麻烦你,我那个古耽不是完结了吗,准备再开定制,你有空帮我做封面吗?”

    高朝秒回:“行,回头等我去北京定下来了再给做。”连要求都没问陈随文,就满口答应了。

    陈随文笑着回:“继续送你一本书?”

    高朝说:“可以,要亲笔签名的。”

    “好。”

    这下陈随文是相信高朝真的走了,以后只能对着手机和电脑和对方打字,视频是不可能的,电话也绝对不会多,那就真变成一串信号了吧。一个曾经无比亲近的人就这么消失在生活中,陈随文觉得有点堵得慌。

    生活还得继续,陈随文上了班,开始码字存稿准备新文。那个叫十三的读者始终都没来微博找他,陈随文估计对方可能不玩微博,是不是该开个读者群,说不定他就来加了。只是想想,并没有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写故事吧。看过高朝的修真文,陈随文也有了写同类文的灵感,于是新文开了个仙侠题材,并不打算写大长篇,只是个小故事,一个小妖和一个大仙的故事。新文一开,读者十三又出现了,开文一个深水鱼雷,然后章章地雷留言,偶尔也和陈随文在评论下互动讨论剧情任务,但就是不理会陈随文的勾搭,高冷得不行。

    曲乐这个春节订了婚,打算今年结婚。陈随文想,他们二十五了,确实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就算不结婚,也该谈恋爱了吧,年纪越大,以后就更没有爱的勇气了,可是值得爱的对象在哪里呢?

    秦安之被拒绝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陈随文去健身房也没碰上过他,可能是卡到期了,也可能是不在这边健身了,陈随文没有追问,像秦安之那么骄傲的人,被人拒绝的机会恐怕不多,躲着他也很正常。

    在健身房里倒是被搭讪过两次,陈随文也加过其中一个看着顺眼的人的联系方式,但那人第二次聊天就直接邀请他去开房。陈随文虽然能理解男人的生理需求,但是这么快就本垒打,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也玩不起,于是拉黑了对方,见面就当不认识。他很快在健身房有了高岭之花的称号,前来搭讪的人越发多了,那些人多半都带着征服的心态前来勾搭,陈随文不胜其烦,干脆就不去了。反正春天来了,空气质量也好多了,可以去户外运动了,他又恢复了每天清晨起来跑步的生活节奏。

    高朝在北京安顿下来之后,也没让陈随文替他寄东西,就那么放在了他家。陈随文给高朝寄定制的时候,发现他的地址在大兴区,他记得王丹的房子似乎租在海淀区,他点开地图看了一下,两人距离隔了大半个北京城,他俩隔这么远,怎么谈恋爱啊,不嫌麻烦?

    陈随文随口调侃了几句,高朝说那边房子便宜,他反正宅在家里工作,不用住在市区。而且王丹平时工作忙,每天上下班都要两三个小时,只有周末有空,隔得远一点关系不大。人家自己都那么说,陈随文自然没什么好多嘴的。

    日子跟从前一样平淡,只是陈随文爱上了吃鱼。市场上见到各种鱼,都挨个买回去研究一遍,做好了请曲乐一起品尝。有一次在市场上看到了一种小鱼,据说是湘江捞上来的野生鱼,陈随文买回去烧了,结果小鱼的小刺特别多,陈随文一个不小心,就被鱼刺卡住了,用了各种办法包括咽饭团、喝醋、催吐等,似乎都没能奏效,那根刺始终都在卡着。陈随文觉得自己真是阴沟里翻了船,打鹰无数反被鹰啄了眼。

    晚上在笑傲江湖群里拼文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被鱼刺卡住了,高朝的私聊就发过来了,教了他好几种去刺的办法,有些陈随文已经试过了,但他还是挺感动的,按照高朝教的办法又一一试了,高朝不断追问:“怎么样,好了吗?”

    陈随文不想对方担心,便说:“嗯,好了,办法挺管用的,谢谢啊。”

    高朝笑得非常得意,像个受表扬的孩子似的。

    然而那根刺并没有真的下去,它似乎一直都在,过了两三天,陈随文嗓子还是不舒服,连吞咽都有点疼,便去医院看医生,眼鼻喉科医生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鱼刺,喉咙有点发炎,给他拿了点消炎药。吃了药之后似乎并没有好转,继续去看医生,照了ct,并未发现异物,医生诊断为扁桃体发炎,又开了药,吃了还是不见好。

    陈随文在西医的建议下看了中医,中医说是梅核气,也就是说可能并不是喉咙里有东西,而是患者的一种心病,以为有东西存在。医生让陈随文不要在意,不放在心上,那么病就不治而愈了。陈随文不知道是不是梅核气,反正不管他在不在意,那异物感就一直存在。

    这么根小刺卡得陈随文整个春天都不舒服,咽不下、吐不出,喉咙里堵着东西的感觉如影随形,甚至还会胸闷气短,头晕耳鸣,特别容易犯困,浑身都没什么劲,弄得陈随文那么淡定的人都有点情绪容易激动了,他深感健康的重要性,一点点不舒服,都会让人坐立难安,对什么事都兴趣却却。

    直至有一天,陈随文看东西出现了重影,电脑上的字居然模糊不清了,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跑到星城最好的医院一诊断,结果诊断为肌无力。陈随文拼命眨着眼睛在手机里搜索“肌无力”,看到词条的时候,他整个人如雷劈了,眼前又重新模糊起来,这次模糊视线的是泪水。

    第24章 高朝

    陈随文怎么也想不到,吃个鱼而已,怎么就吃出了肌无力。这种病发展到后来,基本就是个废人,连呼吸进食都困难,更别提维持基本的尊严了,而且治愈率非常低。

    陈随文第一反应就是诊断出错了,不死心地又去了中医院再检查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论。两边的医生提供了不同的治疗方案,西医这边服用抗胆碱酯酶药物及免疫抑制剂,中医那边吃中药并加康复锻炼。陈随文知道西药见效快,但是副作用一看就知道,因此选择了中医治疗。

    上半年公司特别忙,陈随文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应付不来长时间的加班,便跟公司申请了不加班。自打他生病后,记忆力也有些减退,视力也时好时坏,工作效率大不如前,公司忙不过来,只好又重新招人,老板找他谈话,允许他停薪留职回去养病。陈随文知道老板这是想让他走人,便主动辞了职,安心回家养病,公司为了省钱,根本就没给他们买医保,看病也报销不了。老板没有挽留,只是额外发了他一个月工资作为补偿。

    因为要在星城治疗,就没有回武陵去。再说母亲带高三,正是最后的紧要关头,陈随文还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病情,知道他病情的只有曲乐。

    曲乐与杨磊五一期间领了证,准备十月办婚礼。杨磊终于调回了长沙,工作地点在河东,住在碧江小区就有点远了,他们于折中偏曲乐单位这边一点重新租了房子,准备等办了婚礼后就搬到刚装修好的新房里去。房子都租好了,曲乐也打算搬过去了,结果陈随文病了,曲乐看着精神一下子萎靡下去陈随文,有点不放心他一个人住,便留了下来,打算等陈随文妈妈放了假之后过来照顾他再回去。

    陈随文说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只是有点感觉乏力,并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他让曲乐和杨磊早点搬过去,杨磊这样跑来跑去的太辛苦了。曲乐眼睛一瞪:“病人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就安心养你的病吧,不要想东想西的。”

    陈随文只好收下她的好意,没人陪伴,他还真会胡思乱想。仙侠还在连载中,但是医生建议他少用眼,多休息,他便跟编辑请了假,挂上了蓝色的请假条,又跟读者说明情况,自己身体出了点状况,医生建议休息,等身体好了回来继续更新,读者大呼意外,但都非常理解,嘱咐他好好休息,并祝他早日康复。陈随文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继续写。

    挂了请假条那天晚上,高朝打了电话过来:“你哪里不舒服?”

    陈随文说:“没事,谁跟你说的?”

    高朝说:“我都看到你的请假条了,你没事怎么可能断更。到底哪里不舒服,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不说我打电话去问曲乐。”然后不等陈随文说话,就真把电话给挂了。

    陈随文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顿时有点哭笑不得,高朝什么时候还关注起自己的专栏了。

    不多久,曲乐过来了:“高朝给我打电话问你的病情,我都说了。”

    “你告诉他干什么,他也帮不上什么忙。”陈随文无力地笑了一下,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自从他病了,说话似乎都变成了一种负累,他的身体明显消瘦下去,一是因为心理压力大,二是因为吃饭是件很痛苦的事,他吃得也少。

    曲乐看着日益消瘦的陈随文,担心不已,也不惜再向杨磊隐瞒自己会厨艺的事实,经常给陈随文煲汤熬粥,因为流质食物让他吞咽起来不那么难受。陈随文每每看着好友送上来的汤粥,眼眶总是热的,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娘炮了,特别多愁善感。其实人在病中,感受完全不一样,心灵也脆弱,也极度容易伤感。陈随文一直都在劝他们搬家,他担心会影响杨磊和曲乐的关系,一般男的谁能忍受自己老婆对另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好啊,好在杨磊也大度,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反而劝他放宽心。

    曲乐刚走,高朝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严厉地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是不是压根就没把我当朋友啊?”

    陈随文呵呵笑:“也没多大事,就一点小病,不想你担心。”

    高朝拔高了声调:“小病你辞了工作,也不写了?你骗谁呢?把你的病历都拍照发过来给我看看。”后面这句话是祈使句,不由分说的命令。

    陈随文还要推辞,高朝又添了一句过来:“你不发过来,那我明天就回去自己看。”

    陈随文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赶紧答应下来:“我去拍。”

    高朝收到陈随文拍的病历,说了一句“我去研究一下”,然后就遁了。

    陈随文躺在床上,怀着一种感动又隐隐觉得甜蜜的心情,闭上眼睛细细回味高朝的这两通电话,没想到他这么关心自己,看样子是真把自己当朋友的,陈随文觉得能得到他如此关怀,也算是无憾了。

    陈随文快要睡着的时候,高朝的电话打过来了:“我明天帮你去咨询一下,看看北京的医院哪家治疗这个比较权威,你来北京再做一遍检查。”

    陈随文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还是先在星城治疗看看效果吧,不行再去北京。”

    高朝听着陈随文慢吞吞的话,急得嗓子都破音了:“我说你怎么不着急呢,要真是这个病,越早进行有效治疗越好,不能拖了。随文,听我的好吗?”他说到后来,语气都带了哀求。

    陈随文捏了一下鼻子,“嗯”了一声:“好。”

    高朝语调又恢复了正常,说话铿锵有力:“那好,我先帮你在北京联系医院,到时候回来接你。别担心,什么病都有治愈的可能,更何况是这种小病,咱们不可能被这点小病就给击垮了,一定可以治好的,要有信心,我会陪你一起面对。先就这样,你早点休息,不要太劳累了,晚安。”

    “晚安!”挂了电话,陈随文抬起手遮在眼前,他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力量慢慢充盈了身心,自从确诊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激动过、有信心过了,这段时间,他像掉进了深井,周遭暗无天日,高朝的鼓励像阳光,穿透厚厚的乌云和重重障碍,不偏不倚地照射到他身上,他像植物见到温暖的阳光一样,又恢复了生机,努力地向上生长着。

    陈随文现在的生活特别规律,或者说特别无聊,每天起来之后,按照医生的嘱咐开始做健身运动,出去跑步是用不着了,在家就能做。做完运动休息一下,然后弄早饭吃。之后的时间开始大段空白起来,他不能过多看书,也不能玩手机看电脑,时间变得格外充盈,多得他自己都觉得快被巨大空虚感逼迫窒息了。

    为了驱散这种空虚,他用平板下载了不少有声读物,点开来听人读书,从别人的阅读中去体味文章的意义。他还用平板电脑里的garageband弹奏音乐,他小时候学过好几年钢琴,上高中后就荒废了,现在还能凭借记忆去弹奏一些熟悉的曲子,有时候用手机一边听歌,一边弹,时间过于久远,记忆力也不如从前,很多曲子都弹错了,而弹得最完整的居然是那首《花好月圆夜》。

    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陈随文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尽管之前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也在努力拯救自己,如今高朝给了他信心,他自然要更努力与病魔做斗争才行。

    上午高朝打电话过来,要走了陈随文的身份证号,第二个电话晚上才打过来:“我已经咨询好了,x医院对这个病治疗最为权威,我帮你挂了一个专家号,一星期后就能看了。我明天就回去接你来北京。”

    陈随文从高朝的声音中听出了浓浓的疲惫感,不知道他今天为自己的事是如何忙碌奔波的,肯定特别辛苦,心里尤为感动:“你别回来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高朝说:“我已经订好回去的票了,你来北京的票我也订好了。”

    陈随文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他的安排。

    曲乐得知高朝替陈随文安排好了一切,有些意外地说:“看不出来,他还有点能耐啊,在北京那地方也能吃得开。挺好的,有他安排,你只管去就行了,权威专家诊断,更让人放心一些,争取尽早治好。”

    陈随文心里却知道,高朝在北京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多半都是去求人帮忙才办到的,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赔了多少笑脸,想到这里,他有些心酸。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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