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丑了我拒绝 作者:阿辞姑娘
第16节
“咻”的一声,一团彩色的光团迅速上升,攀至天际最高点时猛然炸开,宛如镶在夜幕上无数星子同时坠地,化作星瀑从九重天上倾泻而下,照亮半边天际。
但没等云采夜抬头好好欣赏一下这番美景,便觉右手腕一重,一道大力拖着他往烟火背后的无人处走去。
不用做他想,敢对这么大胆对他的人也只有他那小徒弟。
“烛渊……”
“师尊,这里人少。”烛渊笑着,双手缠上青年的腰身,轻轻将他往怀里带。
烛渊他在传承记忆中见过比这好看数十倍的烟花,他带云采夜来这定然不会是为了看烟花,他只是不想让云采夜暴露在太多人面前。而云采夜活了三万多年,天灯烟火也都有幸见过好几次了,自然也是不会被今日这烟花迷住的。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此地只有他们两人,又或是这满宴的红纱过于靡艳,此时此刻两人心中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攒动,像是冥冥的黑暗中忽闪忽灭的星火,如无形的缘分般虚无缥缈,一旦相撞,却是天雷勾地火的震撼。
云采夜抬头,就撞上烛渊一直盯着他看的眸子,里面印着他身后熠熠璀璨的烟花,含着一如既然的深情,像是缥缈天路上无痕的月辉,伴着九天之上的星河潺潺流过心头,叫他呼吸微滞。
“怎么不看烟花专看我。”云采夜抬手,扯扯小徒弟的脸皮。
“这烟花哪有师尊好看。”烛渊笑着拔下云采夜的手,合拢在手心,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细地红线来,捏起青年的小拇指认认真真地缠了一圈,又将剩下的一头系在自己小拇指处。
随后勾住青年的手指,望着那根红线渐渐消失,眼中像是布满了揉碎的星屑:“此绳一系,终生不可离。”
☆、第73章 合籍5
云采夜垂着眼帘,望着渐渐消失在两人小拇指处的红线怔了一会,随后抬眸望向烛渊,微微挑起眉梢:“这么细?就不怕师父再跑了?”
烛渊嗤笑一声,小拇指一使劲,勾着云采夜的手往自己身上移,开口道:“好啊,那烛渊给师尊换根粗的吧。”
云采夜闻言连忙往回缩手,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小徒弟得对手,笑着求饶道:“不不不,这根就挺好,师父很喜欢。”
然而这不孝徒弟还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烛渊弯腰凑到青年耳畔,声音又沉又轻:“那师尊喜不喜欢我下面那根?”
云采夜:“……”
“嗯?”烛渊抬手在青年下巴处挠了挠,“喜不喜欢?”
云采夜偏过头,耳廓爬上一层薄红——这种问题他要怎么回答?小徒弟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再不回去别人就要起疑了。”云采夜将烛渊在自己下巴处作乱的手拔开,牵住他往宴厅走。他们来点烟花用了好长时间,还好今晚裳兰上仙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而今日还是她的生辰宴,因此众仙一直聚在她身边安慰着他,一时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师徒二人。
两人刚进宴厅,还未走到席位时,云采夜就听到了一声极小的“师父”。
他下意识的“嗯”了一声,随后抬头望向烛渊:“怎么了?”
但云采夜刚问完这句话,就发现了不对之处。青川青释青鸢他们一向都只喊他“师尊”以示尊敬,就连最亲近于他的烛渊,也都只会喊他师尊,而整个云剑门会喊他“师父”的,只有清浪。
“师父父——”
云采夜停下脚步,环视着四周:“清浪?”
这次的声音大了些,果然是清浪不错:“师父是我啊。”
“你在哪?伤可好了?”云采夜环视了一圈,没在人群中发现清浪的影子,便开口问道。自从天帝弦华从医谷把清浪接走后,云采夜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书信到天帝那里去,也只能得到“伤势渐好”的回复,这下子云采夜就是再傻,也知道天帝想与清浪独处。
于是云采夜便不再继续询问,反正天帝一定不会亏待清浪——云采夜有多宠他的徒弟,弦华天帝就有多宠他的三外甥,这是整个仙界都知道的事。
“咻”的一声,一粒小果急速朝云采夜飞来,青年还没动作,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就抬手接住了那粒果子。
云采夜转过头,朝果子来处看去:“清浪?”
果桌上一根香蕉闻声动了动,清浪撑着一截香蕉皮,大半个身体都藏在香蕉里,正对着青年挤眉弄眼:“嘿师父,你的小宝贝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那条小龙便又缩了缩头,明晃晃的眼珠转了转,在宴会众仙中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金色身影后,便迅速撕开香蕉皮,勾着桌布滑落到地上,伸着两只爪子跑到云采夜脚边抱住他的脚背,龙尾高高吊起,甩得十分欢畅:“师父我好想你。”
云采夜弯下腰,从地上揪起小龙放到手心,惊愕道:“清浪你怎么是……这般模样?”掌中的红龙极小,只有三寸多长,身上还套了件鹅黄色的小褂,恰恰挡住了原先鳞片剥落的那处,看上去又小又可爱,完全没有了往日威风凛凛的模样。
清浪扯着身上的小黄褂大怒:“狗娘养的!都是小舅舅的错!”
云采夜:“咳咳咳,好好说话。”
小红龙马上噤声,嗫嚅道:“哦,师父我错了。”顿了顿了,清浪又转着身体在云采夜掌心绕了两圈,“师父!小舅舅他欺负我!”
云采夜挑眉,颇有些不信:“你确定不是你欺负你小舅舅?”
“当然不是!”清浪马上瞪大了眼睛,“老子打不过他的。”
“可你师父我也打不过他呀。”云采夜无奈道,旁人若是欺负了他的徒弟,他还能帮忙欺负回去,可这天帝的话……还是算了吧。“帝君怎么欺负你了?”
“今日不是裳兰上仙的生辰吗?好多仙君都来了,小舅舅居然说我伤没好,不给我出门,还给我套了锁形镯不让我化形!”说着,小红龙马上伸出自己两根爪子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云采夜低头看了看,只见这两根红爪上各套着根金晃晃的镯子,镯壁上刻复杂的铭文,便笑道:“挺好看的。”
“好看什么啊,娘们兮兮的……”小红龙摇着头,“师父你变了,我都听说了。”
云采夜道:“你听说什么了?”
清浪直起身体:“我听说师父你要娶师娘了,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师傅你就不爱你的徒弟了?”
云采夜好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望着他和清浪动作脸色发黑的烛渊道:“怎么会,师父最爱的还是我徒弟。”
烛渊闻言,脸色的黑沉顿时才消了一些,他望着云采夜手上这条像蜥蜴东西皱了皱眉,随后抬手揪了揪清浪的龙须——这须一晃一晃的,他好像在传承记忆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好想揪一揪。
清浪吃痛,立刻回头在烛渊食指上狠狠啃了一口。
烛渊望着手指上两排牙印,望着云采夜说道:“师父父,师兄欺负我。”
清浪刚刚咬人时没注意咬的是谁,烛渊这一出声,他才发现自己咬的人是小师弟,但明明是小师弟先揪他龙须的啊!还敢恶人先告状?!清浪长这么大,还没在仙界见过比他更叼的人,于是立即扒住云采夜的手指道:“师父,是小师弟先揪我的须的!”
“哦。”云采夜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微笑着开口道,“师父没看到啊。”
清浪大为震惊,十分受伤,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云采夜却趁他发呆的这段时间,捏住小龙后颈,将他放到站在一旁关注了一会的金衣男子手中,道:“小徒顽劣,让帝君见笑了。”
清浪倒吸一口凉气,完全没有想到原本宠着自己的师父居然把自己卖给了敌人,一双眼睛差点没瞪出眶。
弦华今日没穿朝服,一身金袍虽也极为华丽,却不如朝服那般霸道,他收手捏紧了小红龙,对云采夜道谢:“外甥淘气,让上仙操心了。”
云采夜作揖:“帝君客气了。”
说完这话,他又似笑非笑地看了清浪一眼,便牵着烛渊的手入席落座。
清浪瞪大了眼睛,望着师父和小师弟双双离开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过是去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回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弦华见他这幅恍若丢了魂的模样,挑眉道:“你知道站在你师父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清浪瞥了弦华一眼,用眼神嘲笑他的无知:“那是老子小师弟。”
弦华微笑,用唇角的弧度嘲笑他的愚昧:“不,那是你师娘。”
清浪:“!!!”
不!他不相信!
原来小师弟真的比他还叼!
☆、第74章 合籍6
清浪这辈子除了他老子老娘外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威严无比,凛然霸气的天帝小舅舅他也只是……偶尔认怂,但有一个人,他是一直认怂的,那就是云采夜。
在清浪看来,他的师娘若是女子,不说美绝六界,起码也不能太过砢碜;若为男子,不说权势滔天,起码也得与他师父没当户对吧?可这最后的师娘竟是小师弟……这是什么个意思?
弦华在清浪还在发怔时就攥着他带他去了高座席位,落座后将小红龙放在桌面上,一边拿着个小碟为他布菜,一边漫不经心似的问道:“怎么,你师父有师娘了不高兴?”
清浪伸出尖尖的细爪插起肉块,扔到自己嘴里大口大口嚼吃着:“高兴个屁啊!”说到这个他就来气,还高兴呢,没看到他师父都只会帮小师弟不帮他了吗?
弦华语气淡淡:“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不挺好的吗?”
“可小师弟又不是快好田,他太干了,师父会被他掏空的!”清浪闻言,直接从旁边的果盘处抽了根香蕉指着弦华:“小舅舅,我和你说——”
“嗯?想吃香蕉?”弦华放下筷子,从清浪手中接过香蕉剥好,然后递到清浪嘴边,“来,剥好了。张嘴,啊——”
清浪直接噗了弦华一脸龙涎。
他这小师弟可不是个善茬,他如今就算被锁形镯困住了灵气,但他身上的祖龙血脉仍在,方才小师弟来揪他龙须时他回头那一咬可没留半点情面,可小师弟手上只留下了两排浅浅的牙印,半滴血都没留,而瞧云采夜的样子,分明是知晓这一切的。
清浪就不懂了,小师弟长得……师父到底喜欢他哪一点?他不能接受师父如此以貌“娶”人。
“一定是小师弟勾引师父的!”清浪吃着香蕉暗恨道,“师父肯定是被小师弟迷住了眼!”
弦华:“……”
而三徒弟口中“被那狐媚子小师弟勾去了魂魄”的云采夜,此时正被狐狸精烛渊半搂在怀里这里捏捏那里摸摸的,云采夜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来,一把扣住烛渊的手腕道:“这里那么多人?你、你就不能等回去再……吗?”
烛渊勾唇,冷硬的面庞生出点柔和来,靠近青年道:“师尊方才那样维护我,弟子很高兴。”这样说着,他手下得动作却是没停,摸着摸着竟探进衣衫里去了。
云采夜倒吸口凉气,连忙按住烛渊的大掌,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两人,才瞪了小徒弟一眼:“不许闹了,等会要去献礼,礼袋备好了吗?”
青年脸皮薄,身上也比较敏感,只是轻轻抚了这么几下浑身就浮上了一层粉雾,烛渊不愿其他人将云采夜这幅模样看了去,这才依依不舍地将手腕从青年衣襟里抽出,手指却状似不经意般地蹭过胸前柔软的那点,青年猛然一颤,立即挪动身体往旁边移了移远离这人。
然而坐在最高位处的裳兰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心属云采夜虽已有千年之久,但每一次见面几乎都会被青年的不解风情气得胸口发闷,郁气难散,而青年方才明晃晃的拒绝已然叫她彻底死心,现在一直在暗中观察注视着云采夜,也不过是为了心中那份不甘——他心属之人究竟是谁?
究竟是哪个狐媚子,能将常年伫立里冰雪高岭之上的采夜上仙扯落红尘,凡心大动?
云采夜成仙万年来的清冷疏然、寡欲薄情众仙是有目共睹,除了妖魔邪道,他对所有人都是温文尔雅,谦逊有加,但再深的笑容也遮不住他眼里的淡漠,除了他的几位好友与云剑门一干弟子,鲜少有人能被他记挂在心上。
裳兰实在不懂,心中也实在不甘,她一直关注着云采夜身边的消息,却从未听说过他对哪位女子动了心,因此初闻红线之事时她也颇为不信,直到青年亲口承认此言属实才叫她心中狂喜不已——毕竟她是天衣坊坊主,容貌身世皆为一绝的仙界天女,也算得上是剑神万年来最为亲近的女子,倘若云采夜要与人牵线合籍,必然是她。
可云采夜方才的明明白白的拒绝,却给了裳兰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因此在云采夜入宴落座后,裳兰一直借着举杯喝酒的空档,观察着云采夜的一言一行,想要看看这个冷情的男人到底把心给了谁。这一看就叫她看出些不对劲来了——云采夜和他的小徒弟实在是太过亲近了,说是耳鬓厮磨也毫不为过。
有哪对师徒,徒弟对师父不是尊重有加,时刻谦卑恭顺?而云采夜和他这小徒弟却是并排而行,同席而坐,他就算再如何宠爱这个弟子,也不至于如此吧?
更别说裳兰还没错过烛渊凑到云采夜耳边说了几句话后,青年双颊和耳廓染上的绯色。
越想越不对劲,手中的酒杯也握得越来越紧,裳兰面色惨白,低着头胡乱往嘴里塞着食物,然而仙膳阁精心准备的珍馐此时却如同白蜡一般,嚼起来索然无味,裳兰吃了几口便放下银筷,不再多食。
被心中那大胆的猜想惊住,裳兰整个晚宴都坐立难安,连众仙献礼时也只是匆匆应付,草草了事,唯有在烛渊捧着礼盒走到上前来时,她才打起几分精神,露出个僵硬的笑容来。
烛渊挽挽唇,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暗红色的血瞳一片幽暗,裳兰望着那双血眸,心中竟生了股怯意,接过礼物的手的止不住微微颤着,恍惚间,烛渊的一句祝词却让她差点失手打翻了礼盒。
“云剑门恭祝裳兰上仙,年年有今日。”顿了顿话语,烛渊唇边的笑容再加深了几分,语气中却含着股不容忽视的怪异,“……岁岁有今朝。”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裳兰怔怔出神,反复琢磨着烛渊说的这句祝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直至生辰宴散去时,她没没能从这句话中体味出更深的含义。也许这就是一句普通的祝词罢。裳兰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也是因为烛渊的这句话,裳兰心中的郁闷倒是散了不少,在桌上随意解着众仙送来的礼物。
她第一个拆的礼物,便是云剑门的。
然而裳兰打开礼盒后,望着盒底静躺的红线却兀然瞪大了眼——盒底没有礼书上登记的百匹蓬莱玉蚕布锦囊,而是横躺着一根细细地红线。
一根她极为想要的,来自云采夜在月老庙求来的姻缘线。
倘若云采夜今晚没有直白的拒绝她,倘若她今晚没有发现云采夜与他徒弟不对劲之处,她此时见到这根红线一定会情难自抑,喜极而泣,可偏偏她已经经历过前者了,因此裳兰在看到这根红线时,第一反应就是——采夜上仙递错礼盒了。
裳兰猛然起身,合上礼盒就往外冲去——宴会刚散不久,她现在追出去,应该还能看到采夜上仙和……
“采夜上仙,您——”
裳兰缓缓顿住脚步,瞪大了眼睛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相拥……亲吻的两人,右手不禁一松,木盒坠落至地,发出一道沉闷的撞击声。
裳兰天女今晚神色极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因此众仙献了礼后便匆匆告辞,不再留下了为裳兰增添忧虑。云采夜又不瞎,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裳兰苍白恍然的脸色,只是他以为这不过是红线一事的缘故,并未做他想,同时也留到了最后给足裳兰面子,省得以后有什么“裳兰天女痴恋剑神不得,剑神于生辰宴上薄情而去”的留言传出,让烛渊吃尽飞醋,又在床上可劲地弄他。
但留言还没传出,烛渊就已经喝醋喝得酸倒了牙,一出宴厅就拉着他到无人的角落亲昵起来。
云采夜仰着头,闭着眼睛承受着小徒弟带着些想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下肚的湿吻,脑后紧扣住他的大掌叫他避无可避,只能乖乖启唇,让那根湿滑的舌头探进自己口中,紧紧相缠,唇瓣厮磨着。
云采夜抵着烛渊胸膛,眉头紧蹙,含糊道:“唔……够了唔……”
他以前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小徒弟醋劲竟是这般大,不就多留了一会吗?怎么到了他口中就变成了“对旧情人情意未了,心生怜惜,你是不是想纳小妾”这种说法了?
仙人不禁欲,却也不重欲,大部分仙人还是很洁身自好的,凡人那套三妻四妾的做法仙界鲜少有人奉行,更可恨的是,小徒弟到底从哪看出来他对裳兰有意思的啊?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分明就是他想要与自己……亲近的借口!
察觉到青年的不专心,烛渊立即合齿在青年舌尖咬了一口。
云采夜吃痛,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熠熠潋滟着回望眼前之人。
烛渊搂住青年腰肢的手顿时扣得更紧了,还用自己下面那处轻轻撞着青年小腹,与青年唇瓣相贴低声笑了起来:“师尊走神了,又在想哪个旧情人,嗯?”
“这……有人……嗯……”云采夜好不容易得了喘气的空隙,立即侧过头挣扎,“……哪来的旧情人,不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吗?”
“呵。”烛渊闻言立时冷笑一声,箍在腰身上的胳膊下移,在青年两团臀肉上掐了一把。
云采夜被他这动作搞得猝然一抖,轻轻喊了一声:“啊——!你、你……”
烛渊抬手,钳住青年的下巴,一只手却仍留在腰臀处色情地流连轻抚着,他垂眸,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凝望着眸中媚意微生的青年:“要我一个个数给师尊吗?博物洲的那只狐狸精,痴恋剑神大人的裳兰天女,哦,还有那魔界太子……”
云采夜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明明只有裳兰……唔唔!”
烛渊不等青年把话说完,又低下头在他唇间啃噬起来了,这次用得力道还极大,近乎凶狠地在青年口中攻城略地,留下自己的气息,然而正当火热关头时,烛渊却好像听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情敌的声音。
“采夜上仙,您——”声音戛然而止,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木盒坠地的声音,烛渊停下动作,朝人来处望去。
今日裳兰穿的也是一身紫衣,与云采夜远远望去倒比他和他还像一对璧人,而他们脚下踩的,又是光洁透亮几可照人的白玉石地,因此,那随着木盒落地而掉落出来的红线,便显得极为扎眼。
☆、第75章 妖神叶小绿1
烛渊望着白玉石地上静躺着的那根红线猛然眯起眼睛,浑身森然冷意尽泄,扣在青年的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目光森然如利剑,朝裳兰刺去。
这礼盒是云采夜亲手交给他的,里面装的据说是百匹蓬莱玉蚕丝绸,若是放在以前,他还可能会打开来看看里面的物件,但如今他和云采夜感情稳定,便并未打开查探,谁知竟那里面装的居然是根姻缘线?!
“采夜上仙……你、你……”裳兰瞪大眼睛,喉间咽动嗫嚅着说不清话。
虽说她方才心中也早有了一些猜测,但这一切都比不过亲眼看到来得更刺激,更令人震惊——原来剑神大人,真的与他的小徒弟有着不伦之情!
烛渊望向裳兰的目光冷然,带着些噬人的意味,但手上为云采夜拭去唇角液渍的力道倒是十分温柔。他第一眼见到这根红线时,倒是没有怀疑那是云采夜放进去的,毕竟青年虽不擅于口头表达他心中的爱意,但行动却是半分没少,他从来就没怀疑过云采夜对他的感情。他怀疑的是,这是裳兰为了和云采夜在一起而使出来的新招数。
而云采夜在听到裳兰的话音后便猛然一颤,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他也从没想过要隐瞒着众仙与烛渊在一起,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大胆承认也罢。
这般想着,云采夜便坦然转身,结果他在看到地上那根明晃晃的红线时也愣住了。
裳兰瞧见云采夜脸上的怔然,立时就舒了口气——剑神那小徒弟得眼神实在是太凶狠了,她都有些发憷,这下想必采夜上仙也发现自己弄错礼盒的事了吧?
“采夜上仙可能将礼盒弄错了。”裳兰僵硬地扯出抹笑来,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根红线装入木盒里,递到云采夜面前说道。
云采夜正欲伸手去接那木盒,烛渊动作却比他还快,拿过那木盒就收了起来,用眼神告诉裳兰她可以滚了。
“多谢裳兰上仙,礼盒采夜过后会托人再次送来。”云采夜蹙着眉道歉,心想着小徒弟这下回去恐怕又要闹了。他一早就打算拿这根红线与烛渊牵线合籍,只是那时密道之事被他发现了,他后来又与烛渊冷战了一段时日,这事便被耽搁下来了。他当时心中气闷,准备好的红线也不想再见,便随意找了个盒子装起放在储物镜囊里,然而坏就坏在这盒子上。
云剑门事物一向从简,而他又为了避嫌,便让工坊的人将云剑门所有礼木盒制成同一款式,想来恐怕是他自己将装有礼物和红线的红绳弄混了,才有今日这一出乱局。
也幸好他在宴会初始时便与裳兰说明了他对她无意一事,否则裳兰收到这根红线误会了,他还真是百口莫辩,难以解释。
裳兰望着云采夜俊美如斯的脸庞,又看看他被啃咬得有些嫣红的嘴唇,心中又是一痛,僵笑着道:“无事无事。采夜上仙与烛渊……”
云采夜闻言,抬起头望着烛渊一眼,温柔地笑了起来:“如你所见,我与他即将合籍。”
听到云采夜亲口承认他与他弟子的情事,裳兰有些恍惚,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云采夜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哪里会藏着掖着不肯让别人知道?就连那个人是他的小徒弟也丝毫不避不瞒,光明正大,坦诚无比。
但最重要的还是:她究竟是有多蠢,才会认为一向不解风情的剑神大人有那个浪漫情怀,会她的生辰宴上与她牵线?
自己真是太傻了。裳兰独自在心中垂怜着自己,叹息着目送采夜上仙和他的小徒弟双双离去。
“生气了?”云采夜走在烛渊身边,见他一路上都一反常态,沉默不语,也没伸手来牵自己,便自己主动上前,用方才系了姻缘红线的那根小拇指去勾烛渊的。
烛渊微微晃了晃手,但也没挣开,口是心非地答道:“没有。”
“师父错啦。”云采夜笑笑,软着声音主动挽住烛渊的胳膊,“那根红线原本是为你准备的。”
烛渊挑挑眉梢,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结果到了裳兰上仙那里。”
云采夜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也是荒唐,他根本无力解释,便扯扯烛渊的袖子:“是真的,难道师父还会骗你吗?”
“难道不会吗?”烛渊停下脚步,反问了云采夜一句。
云采夜有些不解,仔细回忆了下自己有没有欺骗过小徒弟,好像除了镇魔塔那事以外他便没有食言过了,有些底气不足道:“……师父骗过你什么?”
烛渊低头,凑近云采夜耳边,将湿热的鼻息喷洒到青年耳廓侧颈处:“师尊每次在床上说不要时,下面可都是紧紧咬住我不放的……”
说完这话,男人趁青年还未回神时便低下头,在青年耳根处轻轻吻了下。
“不知羞耻……”云采夜脸顿时红了起来,颇有些无奈,“你这些淫词浪语到底是从哪学来的?师父可没教过你这些东西。”
烛渊笑了笑,抬手刮刮云采夜的鼻子:“无师自通。”随后将云采夜垂在身侧的手牵起,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插入他手指间,十指相牵握着青年往前走着,“不过还得多谢师尊陪伴自己日夜练习啊。”
云采夜摇摇头,对自家小徒弟学坏了这事无可奈何:“你不生气了?”小徒弟刚刚脸色还黑压压的,怎么一下子就转晴了呢。
烛渊唇角勾着,将云采夜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弟子真的没生气。”他一开始确实是有些心底泛酸,但一路上云采夜做低伏小状,各种讨好他时,心中那股酸意又酿成了浓浓的甜蜜。
这不过是个误会,青年对他的爱意毋庸置疑,他又何必掐着不放,让云采夜心生困扰?
小徒弟难得如此贴心,云采夜却一点也没感受到,狐疑地抬头望着烛渊轮廓分明的侧脸,心想小徒弟不会又在诓他,要等到入夜上床后再可劲地折腾他吧?
不过这次好像确实是他不对……云采夜老脸一红,在心中暗道:若是小徒弟晚上真要玩点新花样……也不是不能商量啦……每次和烛渊做那档子事时他都还是很舒服的,就是有些姿势太过羞耻了,小徒弟还有些不知节制,不肯灭烛,不肯盖被,甚至还要幕天席地在桃花苑内玩耍,真是让他为难……
烛渊可不知道云采夜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他与他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情事,他正享受着一路上的仙人瞅见他与剑神十指相扣,漫步在仙路上时的震惊眼神。
想必再过几天,天界又会新的话题产生了吧?
而这次,他会让天界的人都知道,究竟谁才是渡生剑神的真爱。
云采夜和烛渊两人亲密无间,十指紧握,甚至有种想要昭告天下人的感觉,就这么光明正大了回了云剑门。然而两人到了云剑门之后,众弟子却没一个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甚至都未注意到他们已经回门,均是纷纷神色焦急,脚步匆忙得朝破云峰石门处跑去。
云采夜喊住一个小弟子,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那小弟子见揽住自己的竟是门主,吃了一惊就欲行礼,却被云采夜揽住:“不用行礼,先回答我的问题。”
小弟子睁大眼睛,喘着气手指着石门那处结结巴巴道:“门主!离筝魔君他、他……”
“他怎么了?”
叶离筝自从来了云剑门后,就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每天养养花除除草,偶尔带着他的霞色锦囊出来晒晒太阳,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十分有礼,因他教会了众人捏泥人这项创造力极高的玩耍技能,云剑门众弟子可喜欢他了,整日来找他唠嗑;还因他在此处坐镇,上次魔军来袭都未来攻打云剑门,而是直接去了宇文猛地无上狱。
他这么乖,想必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吧?
“他要生了!”
云采夜:“……”
小弟子很快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摇摇头:“不不不!是他养的那盆花要生了!”
“牵情花?”云采夜闻言眼睛也不免一亮,难道晓绿上仙要回来了?
仙界均说晓绿上仙面如春花,绝美无双,可惜他成仙的时候上仙已陨落多年,未能一见,如今牵情花花期将至,花神晓绿即将回归,云采夜也算是知道他这些弟子为何如此激动了。
思至此处,云采夜拉住烛渊抬步就欲往石门那处去,然而只听“哄”的一声,一道绿光从石门处猛然绽出,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射云霄,同一时刻,妖气四溢,快速弥漫了整个云剑门,甚至还有往仙界溢散的趋势。
云采夜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不应该啊。
他给叶离筝的种花用的是仙界息壤,仙力浓蕴,按理来说牵情花种于此土,生长出来的妖灵也应是天生仙体,怎么会拥有如此庞大的妖气?
心有困惑,云采夜与烛渊迅速往石门那奔去,还未到达石门那,就远远地望见了那处异景——原本是由黄色草丝和褐木草草盖成的茅草屋,现在已换了新的模样,上面满是盛绽的奇花异草,颜色灿艳,芳香阵阵扑鼻,而凡是站在叶离筝茅草屋附近的云剑门弟子,身上都缠满了细细地藤条,上面还长着颜色各异的绽花或是苞蕾,其中又以叶离筝最盛。
他满面春光的站在茅草房前,头上原先残缺了的两根断角又变得完好如初,犄角上还圈了两条细细地翠绿藤蔓,开着两朵极其艳丽的大红花,衬着他荧绿的一身衣衫,简直丑到了极致。而他脖肩上此刻正骑着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拽着他两根犄角蹬着小短腿,“驾驾驾”地连声喊着。
“小绿啊,快下来,我不是你的大马。”叶离筝扶着那女娃的腿,既怕她摔下来,又想把她弄下去,左右为难。
云采夜走过去:“这便是……”
叶离筝闻声,立即朝云采夜望去,脸上带着笑意道:“我内人,叶小绿。”
“噢……”云采夜点点头,“不过恕采夜直言,她看上去像魔君的女儿。”
叶离筝:“……”
云采夜这次可真没调侃叶离筝,他说的是实话。仙和魔容貌一般会保持在成仙或入魔时刻,然而天生仙体和魔兽却能自由选择自己容貌年龄,他不知道叶离筝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将自己定在有些沧桑的而立之年,和刚出世的晓绿上仙站在一起,简直就如同一对亲密的父女一般,毫无违和感。
而烛渊对于云采夜的话一直都是极其维护的,听到云采夜说出了他的心声,烛渊立即也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你们两个看上去比我和师尊还要羞耻啊。”
叶离筝:“……”他竟然无法反驳。
沉默了片刻,叶离筝才开口挣扎道:“小绿还会长的……”
云采夜偏头笑了笑,说道:“她身上没有一点仙力,全是满溢的妖气,换句话来说,她是妖。”
仙和魔可以在出世一段时间后随意定形,唯有妖族,需要随着时间缓缓生长,而妖力越强的大妖,生长成年时间越长。按照晓绿上仙这妖力浓郁的程度来看,距她长大成年起码还得再过千年。
叶离筝:“……”忽然间就绝望了。
☆、第76章 妖神叶小绿2
云采夜三言两语就让叶离筝经历了绝望,但在这事上,他还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无论叶离筝有多想看到成年后那个恢复了所有记忆的晓绿上仙,他都只能慢慢等。
不过他既然已在镇魔塔里等过了万年,如今再等上千年,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吧?
而现在……他得好好想想要如何向天帝解释这从云剑门四散出的庞大妖气究竟是怎么回事。云采夜有些头疼,现在可好了,他云剑门再来个鬼,这下三界的人就全齐了,说不准还能凑齐一桌四界麻将。
“青鸢青莺。”云采夜对旁边来凑热闹的两个女徒弟招招手,“你们到制衣坊处,让匠人为晓绿上仙做几件合身的衣服。”
叶离筝闻言,立马抬手阻止道:“诶不用了。”
云采夜回头,调笑道:“这女儿可是要娇养的。”
叶离筝无语地看云采夜一眼:“我要带小绿下界一趟,她出世动静太大,妖界的人恐怕很快就会寻迹而来。我带她下界,不管妖界的人如何说,你们尽管把黑锅往我身上扔就是了。”
“这次你就能护住她了?”云采夜颇有些不赞同,毕竟叶离筝有过一段黑历史,更何况他在镇魔塔中被塔力消磨了大部分灵力,实力可能不再如三万年那般强大。三万年前他实力巅峰时期尚不能护住晓绿上仙,如今又如何能在一界的压迫下护住晓绿?
“不论晓绿上仙此世是妖是仙,好歹也曾是我仙界的人,她在这里,仙界的人自然会护着她。”
叶离筝摇摇头,嗤笑一声道:“可你们不是我。”
——你们不是我,所以不能拼尽全力,甚至搭上性命去保护她,但是我可以。
云采夜自然也听懂了叶离筝的弦外之音,他挑了挑眉,没再继续劝叶离筝,而是从袖间拿出了几张白鸾信纸交给他道:“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给我写信。”
“放心吧,即使我被关了这么多年,但朋友还是很多的。”叶离筝这次也没和他客气,接过那几张信纸收好,“不过还是多谢采夜上仙的好意,当然这信纸,我希望永远都不会用到。”
“用不到自然是最好的。”云采夜点点头,把一些灵玉和珍宝装在一个锦囊里将两人送下破云峰。
而叶离筝和晓绿上仙才走后不久,妖界的人果然就找上门来了。
这下三界之中,鬼界从属仙界管理人间轮回,妖魔两界各据一方天地,两者原本相安无事,可自从三万年前魔界出兵绞杀晓绿一事发生后,妖魔两界几乎可以说是成了水火不容之态,而没有妖王镇守的妖界,力量越来越弱,战争纷乱也越来越多,有些大妖甚至会与魔界的人勾结,狼狈为奸,躲避着仙界的耳目在仙界不断作乱。
从维护众生的角度来说,晓绿上仙此世既然仍无仙骨,又是天生的大妖,云采夜是希望她能回到妖界,平复妖界内乱的;但站在叶离筝的角度来看,他倒是希望两人从此退隐,在一隅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不再过问六界之事。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插手叶离筝和晓绿两人的生活,他们想要如何,是由他们两人决定的,哪容旁人置喙?
可妖界的人却不这么想,而且他们还早就打听到了仙界何人收留了叶离筝和晓绿,便投其所好,信誓旦旦地说采夜上仙一定会告诉他们晓绿和叶离筝到底到哪去了。
云采夜不知道妖界的人哪来的这个自信,更何况他本来就不知道叶离筝和晓绿上仙到底去哪了。
这日,云采夜实在躲不过妖界三大长老的纠缠,在水云阁的前殿见了妖界众人。
妖界大长老一看到云采夜,便热情地上来与他寒暄,搞得两人好像很熟一般,烛渊站在云采夜身侧,不着痕迹地将大长老几次想要靠近青年的动作挡了回去,云采夜笑了笑,端起烛渊为他倒的热茶,拂去茶面上的白雾轻抿一口道:“大长老,采夜上仙已经说过了,在下不知道晓绿上仙和离筝魔君去往了何处。大长老与其有空在采夜这里白白耽搁时光,不如下界仔细寻寻叶离筝的踪迹。”
“诶,采夜上仙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姜宁此行可不只是为了晓绿上仙。”大长老姜宁摇摇头,他虽为妖界长老,生得却是一副清俊优雅,色若春晓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均有一番别样的韵味,笑着看向云采夜的时候,眼眸中总是荡漾着薄薄的水光,能勾得人心神驰荡。
可惜他遇上的是云采夜。
妖界的人行事颇为开放,这位妖界大长老姜宁更是其中翘楚,恐怕是想以容貌引诱自己罢?
云采夜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随后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低垂,不再分给姜宁半个眼神,垂眸望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开口道:“哦?那几位长老此行还为何事?”
姜宁勾起唇角,起身拍拍手道:“呈上来。”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身着妖娆的狐女捧着一个三尺多长的木盒上来了。
云采夜抬头一看,甚至不用等姜宁继续说话,他就知道这里面装的为何物。他身为仙界剑神,唯一能合他所好的只会是剑。
姜宁见他抬眸朝那木盒望去,还以为云采夜对其颇有几分兴趣,便让人打开了木盒。不出云采夜所料,那木盒里装的果然是把剑。
云采夜生平阅剑无数,在镇魔塔剑冢里也见过无数神剑仙剑,但他在看到姜宁献上的这把剑时,眸中还是流露出了惊艳赞叹之色,哪怕是他的渡生神剑,也比不过眼前这把剑——那剑剑身冷凝如秋水,泛着幽幽蓝芒,尚未靠近就能感受到剑周身溢着冰凉的霜气,剑柄处刻有“霜承”二字。
姜宁没错过云采夜眸中那一抹惊艳,他笑着道:“此剑名曰霜承,由北境万年寒铁所制,于双月之日在冥河中浸泡一夜,用魔界千年幽虬脊骨制剑柄,剑格镶以仙界坠落补天之石,以九天神雷而锻,引天地灵气而绘纹路,饮魔血无数而开光,弹鸣间隐隐可听龙鸣,挥舞间可引魔气动荡,杀戮间可观魂魄哀嚎。”
顿了顿话音,姜宁咬破手指在剑身上滴了一滴鲜血,随后将此剑从木盒中捧出,使其浮于半空之中,只见那剑身将姜宁的指尖血吸收之后,剑身泛着的蓝芒之中兀然出现了一抹淡红,且逐渐加深,缠绕着整柄长剑。
——这竟然是把双灵之剑!
云采夜微微睁大双目,心中掀起通天巨浪。唯有拥有剑灵的仙剑,才会剑身带芒,他的渡生虽为上古神剑,却无任何华光,只因剑灵已陨,而这把霜承剑竟然拥有两道剑灵!
“不知采夜上仙,对这剑可还满意?”姜宁微微使力,将此剑悬空送至云采夜面前,让他能够更好的观察这把仙剑。
云采夜放下茶杯,抬手将剑推了回去,摇了摇头道:“在下已有渡生。”
姜宁大笑,手掌一动再次将剑往前推去,然而此次他望着的人却是烛渊:“姜宁当然知道采夜上仙拥有渡生,可采夜上仙的小弟子,至今还没一把趁手的好剑吧?”
云采夜微微一怔,是的,他为仙界渡生剑神,已拥有上古神剑渡生,所以一般无人为他献剑,可烛渊是没有剑,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为自己立下了“永不用剑”的誓言。
云采夜心中一痛,忍不住转头朝站在他身边的烛渊望去,在看到他眼下那道金色的誓痕后又垂下了眼眸,握着茶杯的手中猛然收紧,微微颤抖着。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烛渊就算不能拥有这把霜承,也能从剑冢中获得一把仙剑的。
那剑竟然是给自己的?
烛渊眉梢一挑,朝姜宁望去。姜宁不避不让,眸中满是笑意和鼓励,若换了其他人,面对这样的好剑恐怕早已按捺不住上前接住此剑挥舞几下了吧?
可说实话……这些剑对他真的没什么用,立下那个“永不用剑”的誓言对他来说也根本没什么影响。
还好这不是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他在传承记忆中,见过前人开宇宙战舰,机械战甲,连最次的都能拿把机枪冲锋上前,可他从没见过拿剑杀敌的亚犹龙啊!
☆、第77章 妖神叶小绿3
因此,烛渊只是草草瞟了一眼这把连剑神云采夜都惊艳万分的仙剑,就挪开了眼睛,望着姜宁淡淡开口道:“多谢阁下好意,不过在下不是无剑,而是不用剑。”
姜宁挑眉:“哦?这是为何?”
烛渊不屑道:“此剑配不上我。”
姜宁:“……”
烛渊这话简洁明了,就差没直接说明这剑烂透了他看不起用。
六界传闻,渡生剑神的小弟子虽容貌有疵,但一身习剑天赋却是极为出众,还是缚君天帝堕天后第一位通过镇魔塔的仙君,前途无量,只是至今没有一把趁手的好剑,就连云剑门内的弟子都说,他们只见过小师弟用木剑的样子,从未见他使过其他剑,因此姜宁这才忍痛割爱,将这把他意外得到的仙界献与云采夜。
他原想着云采夜有了渡生,其他剑他恐怕是看不上了,但这不代表他的小徒弟看不上啊!渡生剑神宠溺徒弟,对其弟子要求近乎有求必应,六界何人不知?
一把极好的仙剑,换仙界死对头的魔君行踪,怎么说都不会亏的,云采夜没有理由不同意。
结果姜宁算盘满打满算,却全部算错了!
这剑倒是入了师父的眼,可这徒弟根本就看不上啊!
云采夜听到烛渊的话后猛然抬头,直直撞入男人朝他望来的温柔眼神,在确定烛渊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分虚假,他是真的……看不上这把仙剑后,云采夜才轻轻舒了口气。
烛渊虽然为他立下了“永不用剑”的誓言,可心甘情愿和迫不得已是完全不同的,他不希望此事成为他与烛渊之间的芥蒂,但烛渊的一如既往的眼神,却让他高高悬起的心稳稳落了下来。
眼见姜宁还怔在原地,烛渊便拂开衣摆,在云采夜身边跪坐下来,一边为青年倒茶,一边继续说道:“师尊待我极好,又怎么会让我这么多年来手中无剑?只是在下至今为寻到能入眼的剑罢了。”
姜宁眉头微蹙,想来也是,云采夜身为仙界第一剑神,天下什么好剑他弄不到?更何况他如此宠溺弟子,不可能一直不为烛渊配剑,而烛渊如今手上一直无剑的缘由,想来定是他看不上这些凡品俗剑。
姜宁垂下眼眸,挥袖将霜承剑收入盒中,沉默半晌后才道:“叨扰了。”
语尽就欲离去,客席间的妖界二、三长老也跟着起身离座,云采夜见此忽然出声道:“大长老请留步。”
姜宁回头,作揖道:“不知采夜上仙还有何事?”该不会是又对这把剑感兴趣了,想要拿叶离筝和晓绿的行踪来换?
云采夜确实是对这把剑感兴趣,但他并没有将其据为己有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这把霜承剑的来历,毕竟上古神魔一役过后,天下至好的灵剑都被封印在剑冢之中,六界之中能造出好剑的人少之又少,而能造出霜承这样的剑的人,世间恐怕仅有骨灵一人。可骨灵若真是造出了这样一把灵剑,定然会告知他的,如此想着,云采夜便开口问道:“不知大长老可否告知采夜,此剑来于何处?”
霜承,双灵之剑。云采夜以前曾听骨灵说起过这样的剑,他说这样的剑极为稀有,形成剑灵的条件也极为苛刻,虽有铸剑之法,却从未有人成功过,而如今忽然出现了一把来源不明的双灵之剑,实在让云采夜心生疑念。
姜宁闻言顿了顿身形,垂眸低吟片刻后开口道:“此剑是姜宁在长雪洲魔将糜炎殒身的黑羽军冢里意外得到的……”
说是意外,其实姜宁也存了几分算计。
自从三万年前魔将糜炎率领十万魔军将晓绿上仙绞杀屠魂后,妖界便群龙无首,从此一振不厥,即使他和其他几位长老力挽狂澜,也难以再让妖界回到当年那巅峰之态。
而妖兽属于浊气下沉的下三道生灵,本就怙恶不悛,恶性难改,更罔提他们能在晓绿上仙仙逝之后能够翻然悔悟,改邪归正。随着时间流逝,一些妖兽的实力逐渐壮大,成为大妖,在妖界掀起内乱。
姜宁为了平复妖界内乱着实费了一通心思,可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鬼榕树妖王却在不久前逃出了妖界,跑到百汀洲为乱人间,他们寻迹而去,却只得到了鬼榕妖王被魔界一位身着黑羽军甲的不知名白发魔人屠戮于定皋江上,尸骨无存。
他得到这消息时半是愤怒,半是无奈,三万年糜炎率领黑羽军绞杀了妖王晓绿,如今他都死了几万年了,却还是在他妖界有了新任妖王后将其再次斩杀,难道魔界这黑羽军,生来就是克制他们的吗?
姜宁百思不得其解,便召集了几名属下到长雪洲一探究竟——毕竟黑羽军早就跟着糜炎魔将折陨在长雪洲了,这忽然出现,又消失在长雪洲身着黑羽军盔甲的白发魔人,他需要调查一番。
“我根据线人所言,追到长雪洲那魔人的埋骨之地,但在黑羽军冢之中我等只发现了这把灵剑,那人也只剩下一身白骨……”
姜宁半敛着眼眸,向云采夜回忆诉说着这把霜承剑的来历,然而云采夜听到此处,心弦却猛然一颤:“……你们,掘了他的坟?”
白发,长雪洲,黑羽军,斩杀鬼榕树妖王,这一切所指的,不就是那救了他们几人,在百汀洲上自掘双目的鸦白吗?
他回到云剑门后,立即就让青释到长雪洲寻找鸦白的踪迹去了,可青释却告诉他,鸦白已殆,身躯残骨被长雪洲凶寒不尽的风雪掩埋于黑羽军冢。本着死者为大,不可非议之意,云采夜没让青释再去探查他的尸体,谁知姜宁竟在他们之后,将他的尸骨从黑羽军冢里掘了出来吗?
姜宁听闻云采夜之言,登时蹙起长眉颇为不赞同道:“那怎么能被称为掘坟?不过仅有一层霜雪掩体而已。况且他用此剑杀了我界妖王,我如今将这剑收下,也无可厚非。”
云采夜动作一滞,继而开口道:“不是。”
姜宁不解:“什么不是?”
云采夜道:“那魔人不是用这把剑杀的鬼榕。”他那时用的不过是一截骨刺,根本就不是这把霜承剑。
他将茶杯重重置于桌上,冷笑道:“好个一界妖王,那鬼榕屠我百汀洲地仙,又吃尽定皋江中龙王手下,就算鸦白不出手,你也真当我仙界无人来管此事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采夜先前一直笑脸相迎,姜宁倒也愿意和他说话,如今见他口气带了几分指责之意,不也冷笑道:“怎么?堂堂仙界剑神,今日是要为魔界魔人一讨公道吗?百汀洲地仙之死,我界众人心中也颇有歉意,不过这定皋江龙王的手下嘛……”姜宁顿了顿话音,极为不屑地嗤笑一声,“他们什么德行想必采夜上仙要比在下了解得多了去,不过一群死有余辜之辈,早日送他们去轮回这还算是做了善事呢。”
云采夜闭目深吸一口气,想起破云峰故去的无数生灵,还有以身化山等待千世的石灵栖松,咬牙道:“……不只是他们……”
六界轮回,六道之间牵涉极密,事到如今他也根本说不清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谁又欠了谁多少因果。冥冥之中,似乎总有股不可拒力推动着他们这些蝼蚁穿过繁密的荆棘,踏过刀山火海拼命向前爬行着,前方不可见尽头,身后又有紧紧相逼的车轱辘,只能向前,不能停下。
相尚、朔茴、鸦白……他们都是死在了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之下——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姜宁见云采夜浑身颓态尽现,整个人极为疲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其他人,他说不准还能用些手段逼出叶离筝与晓绿的下落,可云采夜是仙界剑神,他们妖界如今已和魔界撕破了脸皮,没必要再为了一条不知真假的信息得罪仙界,只得道:“罢了,采夜上仙不愿告知姜宁叶离筝和晓绿上仙去往何处,那姜宁只有自己去寻了。”
语罢,姜宁便带领妖界众人离开了水云阁前殿。
众人一散,整个大殿便只剩下烛渊和云采夜两人。
烛渊叹了口气,将云采夜冰凉的手指裹进自己手心,轻声道:“师尊。”
云采夜怔怔地望着桌面,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瑾瑜皆碎,世间恐怕再无人与他们一般了。”
那些怀瑾握瑜,蕙心纨质,为营营众生鞠躬尽瘁,至死方休的人,也如同这美玉一般脆弱易碎,他们敢于以身为剑,直面这世间至难之事,死而不悔,却再难见到了。
☆、第78章 妖神叶小绿4
烛渊握着青年的手,看着他有些沉重哀伤的面容道:“可是师尊,人死了不是可以转世的吗?”
“转世?”云采夜微微一怔,转头朝烛渊望去。
“是啊。”烛渊动了动身体,靠近青年,扯着他的手将他搂入怀中,轻吻着他的发丝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没完全死去,而是转世再入六界了呢?”
云采夜蹙眉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一语点醒梦中人,烛渊话让云采夜想起了他之前有些不解的地方——相尚可窥天命,为天道所不容早早殒命;那朔茴呢?他之前一直不解,朔茴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无仙洲,甚至还比他们要早早知道瘟妖即将出世的事,若他就是相尚的转世呢?还有百汀洲自掘双目的鸦白,他在亲斩十万魔军时反复叮嘱他们几人不要出手,是否就是因为担心他们沾染上天命更改的因果和业障?
“你说的不无几分道理,但人若是转世,定然会饮下一碗孟婆汤,从此前尘尽忘……”云采夜靠坐在烛渊宽厚的胸怀里,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可他说到这里,不由地又想起了另一个人——秦卿。
他那次与烛渊冷战下界探望骨灵时,遇到了秦卿为闻一云送行下葬,而依照他熟稔的口吻来看,这定然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秦卿从不投胎转世,只以鬼魄之体游荡在人间,寻找着闻一云的转世,可九洲四海,偌大的人间界,秦卿是如何确定他找到的那个人就是闻一云呢?
看来他还有必要下界见秦卿一趟。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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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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