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食堂 作者:王老吉
第20节
“谁?”
“李同学,我是带队老师,听说你跟室友发生了小矛盾,我们能谈一谈吗?”
搁在平时李绰不会马上开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张涛说了半天龙裔的事情,他竟然有点儿青春期小男孩儿什么都不懂,忽然就把女朋友给弄怀孕了时候的那种手足无措的心态,一咬牙一狠心,直接开了门。
“就是他!”炮灰男生还没等李绰完全把门打开,生怕张涛跑了似的一个箭步从门缝里蹿了进来,指着房间里大喊了一声。
“谁啊?”带队老师怕他们打架,赶紧跟着进来,发现房间里除了他们仨之外根本空无一人。
“哎?刚才那个体户呢?”炮灰男生满打满算以为自己可以捉奸在床,结果没想到兴师动众地找来了带队老师,反而扑了一个空。
“他……”李绰去盥洗室转悠了一圈,又走到了斜面的落地窗下,抬眼看看遥远的天河,远远的看过去,真像是一条大猫的尾巴。
“走了。”李绰回过头来,也无风雨也无晴地说道。
……
为期一个星期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期间鲤子很热心肠地天天在视频里找李绰,小孩儿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几句,从没听这货提起他们家老板,想要旁敲侧击问一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没往那个话题上面聊。
李绰心情不太稳定,但还是发挥得不错,这次还没开学就替三十五中得了一个第一名回去,带队老师欢欣鼓舞,就连那个炮灰男生也心悦诚服。
“今天你家长来接机吗?”下了飞机走通道的时候,炮灰男生抢着帮李绰扛行李,又暗搓搓打听他家里的事情。
“没人来的,应该。”李绰摇了摇头,他昨天忙着收拾东西,没接鲤子的视频,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回国了。
“哦哦,那做我的专车吧,我送你回家。”炮灰屁颠儿屁颠儿地说,脑子好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卖早点的,等会儿老子开着豪车把男神送到胡同口儿,看你还有什么脸追人家。
“什么专车,嘟嘟吗?”李绰有一搭没一搭听他在那里聒噪,没太听明白男生的意思。
“不是啦,是我家里的车。”炮灰男孩儿有点儿挫败感,这会儿他们跟老师道别,已经到了停车场,男孩儿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一辆加长版轿车开了过来,里面可以轰趴的那种。
李绰看了看车子,对着男孩儿一挑眉。
嗯,男神也都是爱豪车的嘛,怪不得人家都说这是泡妞神器,男孩儿心里暗搓搓给自己喝彩。
“你家有人在殡仪馆工作?”李绰问,他实在不理解除了那种地方之外为什么还有人会用这种看起来又大又笨的东西代步。
“额……”男孩儿被李绰的软钉子顶到了嗓子眼,吧唧吧唧嘴儿,愣是不知道怎么接茬儿好了。
“姑爷!姑爷!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要不是遇上你们老师同学,我还找不到你呢,走啊,老板来接你啦。”
李绰循声一回头,看见鲤子从电梯里冒出来,一手还扶在电梯门上,朝着他直摆手。
“嗯,先走了。”李绰不愿意面对张涛,不过很显然他更不愿意面对这个用殡仪馆车辆找对象的熊孩子。
“哎,别……”
李绰没理会男孩儿的挽留,跟着鲤子上来电梯。
“他好吗?”电梯里,小孩儿没绷住劲,低声问了句。
“谁啊?哦,老板,好着呢,就是我们每天早起排队太辛苦啦。”鲤子吐了一口魂,想起自个儿每天早晨三四点钟被老板戳起来排队的经历,哭瞎了一双好眼。
“排队?”李绰随口一问,电梯门叮咚一响开了,外面的出口那里,就看见张涛蹬着李绰借来的那辆二八大踹等在那里。
嗯,比殡仪馆用车看着舒服多了,李绰瞧着张涛那种就知道傻乐呵的大脸,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米分黛无颜色。
“坐后座儿。”张涛斜跨在二八大踹自行车上招呼着李绰,才显出他的人高腿长,大长腿一伸,几乎不用斜迁着身子就能控制住车辆,虽然一身市井百姓的打扮,还是引来了一些出入机场的旅客们驻足观看。
“是不是拍戏啊?”
“那男孩子长得真漂亮。”
有人窃窃私语,还有的干脆拿出手机拍照,毕竟漂亮的男孩子多见,骑二八大踹的就吉光片羽弥足珍贵了。
“老板,那我呢?”眼见着李绰坐上了张涛的自行车,鲤子跟在他们身后小跑了起来一面问道。
“你腿儿着。”张涛招呼一声,撒丫子就开始蹬了起来。
“张涛!你个丧心病狂的资本家!”机场上空响彻着长工鲤子的血泪控诉。
……
“你骑慢一点儿。”李绰坐在张涛的自行车后座儿上,远远的看上去,两个人很像是一对学生情侣,在自行车专用的辅路上挥霍着自以为永远不会逝去的青春——谁都想不到这两个货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以做任何一个活人的祖宗了。
“哦,对的,以前路上没有这么多机动车,唉,时光如水生命如歌。”以前张涛总骑二八大踹的时候,帝都除了公交车和专车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机动车辆,一到上下班上下学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自行车的海洋。
“颠得慌吗?抱着我的腰。”张贵人语气很亲密,李绰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双手环在张涛的腰上,二八大踹的车轮压到了一颗石子,颠簸了一下,李绰的脸直接撞在了张涛宽阔的背部,又懒得离开,就那么靠在了上面。
“鲤子呢?”李绰回头张望,辅路上没有一个活物,自行车似乎渐渐被人们所遗忘,只有一些中学生还在坚持着使用,用来躲避早晚高峰,以求快点儿到达学校上自习。
“估计是找个坟圈子掏洞睡觉去了吧,这几天他一直陪我挂号,总也挂不上也是挺辛苦的,让他歇歇吧。”张涛不在员工面前的时候,其实还算是个挺体贴下属的老板。
“对了,你们一直说排队挂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生病了吗?”李绰的手在张涛的腰际下意识地按了按,又抬头看看他后颈的肤色,白白嫩嫩的看不出有什么病变,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张涛真的病了,是应该看太医还是应该看兽医呢?反正去医院挂号似乎不太适合张贵人。
“没病啊,孕检。”张涛说。
☆、第97章 四喜丸子
李绰觉得张涛这货已经疯了,再跟他谈分居的事情会不会直接得了花痴那种病,把所有的男女老少都看成是男朋友本人的化身。李绰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出了张涛穿得破衣啰嗦的在地铁里到处追人求拥抱的画面。
“你在搞什么,要检也是我检好吗?”小孩儿脱口而出,一点儿也没觉得这句话暴露了他在炕上的属性问题。
“唔,都行,现在我先带着的,等过段时间给你一只。”张涛点点头,小皇帝差点儿气得从自行车后座儿上掉下去。
“圣上,既然你回来了,明天陪我去排队吧,鲤子不中用,总是拿不到号码,每次都跟我说来不及,害得我白白醒过来一会儿,还要起床尿尿才能继续睡。”
哦,敢情是让鲤子一个人顶着大毛儿月亮去给你排队拿号?活该你一辈子看不上病。
李绰心里嘀咕了一句,虽然他以前是个剥削阶级,但并不代表他这人没有什么人情味儿,实际上他对待自己身边服侍的乳母伴读太监宫女什么的,还是挺亲的,毕竟无情最是帝王家,父母生了自己根本没时间管,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跟着各种功能的内宫侍从生活在一起,他们更能给他一些类似于家人的感觉。
可是现在张涛这货却这样折磨算起来最少也是在民国时期就跟着他的老伙计,实在是丧心病狂。
“去就去,明天我陪你去挂号,你让鲤子休息一天。”李绰脑门儿一热,答应了张涛的请求。
“好的呀,你去排好了队之后把号码送到……哎哟!”张涛还没说完,就被李绰从后面顶了一下腰眼儿。
“想什么呢?你跟我一起去!”
……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从堂屋里出来吃早饭,张涛神清气爽,李绰顶着两个熊猫眼,活像个国宝一样从房间里滚了出来。
昨天张涛倒是很规矩,说好的冷静期完全忍住了没先动手,可是小孩儿反倒纠结得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前半夜在想啊啊啊啊他要是强|奸我怎么办,后半夜看着张涛睡得咬牙放屁吧唧嘴的状态又在郁闷为什么他还不来强|奸我,结果翻来覆去在床上烙饼了一整夜,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堪堪地睡迷糊了一会儿,就被自己定好的闹钟给闹了起来。
“没调整好时差吗?你脸色不太好,多吃点儿。”张涛的小吃摊今天关门不做生意,就在家里给李绰和他自己单独开小灶。
都是因为你这个蓝颜祸水,英明神武皇帝陛下在心里暗暗咬牙想要把这货吊死在马嵬坡上,可惜能够迫使他下定决心的三军将士这会儿都已经成了兵马俑。
吃完早饭,张涛况且况且地骑着二八大踹带着李绰往医院走,越走李绰越觉得不太对劲。
“这附近有医院吗?”李绰发现张涛骑着自行车往一户深宅大院的外围直奔过去,这货在想什么,不会是学会了读心术,知道自己刚才想要勒死他,这会儿找个偏僻的地方先下手为强吧?
“托人找了个有家庭医生的壕,排队太虐心了,现在是二胎狂潮本宫耗不起啊。”张涛摇了摇头表示本宝宝要享受私人服务,宝宝你准备好银子就可以了谁让我肚子怀的是你的种呢?
就在张涛蹬着二八大踹想要直接况且况且骑进大院儿的时候,门口的安保人员立刻就迎了上来,伸手拦住了他们的车。
好家伙,四个大小伙子,二十岁往上三十岁往下,刀裁斧剁一般整整齐齐的188身高,除了俊脸稍有不同之外简直就好像四胞胎,不知道的还以为自个儿误闯了国旗班仪仗队呢。
“哎哎哎,别动啊哥儿几个,这里有孕妇,碰坏了一尸n命你们四个绑在一起都不够偿命的。”张涛从二八大踹上跳下来,充分发挥了市井个体户掐架的本事,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贵人身份,叉着老腰跟几个帅哥对峙了起来。
几个安保人员听他说孕妇,行动都有些收敛了起来,并且眼光下意识地盯在了李绰的肚子上。
跟朕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吗?看他!看他!李绰被看得尴尬恐惧症都要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也不瞎,知道他们两个谁才是比较可能怀有龙裔的那一个,就看张涛今天要怎么圆谎了,反正说张贵人有孕,打死他都不相信。
“他们是老太爷的客人,请进来吧。”就在李绰躲在张贵人身后暗暗咬牙的时候,大宅子里终于跑出一个人来,化解了这场尴尬的对峙。
几个安保人员闻声放行,张涛领着小孩儿推着二八大踹大摇大摆地晃进了这所豪宅。
唔,也就那样吧,没看出来比自己家强多少啊。李绰跟在张涛后面,暗暗地品度这所宅子,刚才一路上被张涛夸出天花儿来了,搭眼一瞧跟自己家还是没法儿比,不过这不是废话么,自己家是紫禁城,现在进去一次还他妈要花二十,李绰想到这里肝儿一颤,过几年大学毕业了回趟家就得六十啦。
“李绰你跟着往里走,我找个地方把自行车存了。”张涛一进院子就到处踅摸存车的地方,不过这个壕无人性的豪宅似乎并没有什么自行车棚一类的低配,张涛看来看去,决定把车子所在一块太湖世上防止丢失,也不想想这里的保洁都比他赚得多,谁会偷一辆二八大踹。
“唔,好的。”李绰点点头,跟着引路的继续走,没有了人高马大的张涛的背影遮掩,李绰才看清楚,前面带路的男人个子也很高,跟张涛几乎不相上下,不过背影非常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对不住,老太爷让我过来迎一迎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在前面引路的大男孩儿回过头来笑着说。
“唔,有劳了。”李绰点点头,礼貌性地一抬眼跟他对了个眼神儿,忽然就愣住了。
这个男孩子给了他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他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亲密的联系,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方面的,类似一种体贴的感觉,跟什么种类的触觉相关。
当然小孩儿心里是坦坦荡荡的,那种感觉虽然细致微妙,可是跟张涛给他的隐秘和刺激却又完全不一样,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更加复杂的东西,是他在最近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已经忘记的感觉——野心?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李绰往前走着问道,可是因为男孩子已经停下来的缘故,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有吗?”男孩儿歪着头看他,对于这个欺近他的男人似乎一点儿防备也没有,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甚至有些童真的成分在里面,让每个看过他表情的人都情不自禁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太乖了。
“菀哥,怎么了?”
就在李绰快要走到那个男孩子面前的时候,两个人中间忽然插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是个相当俊美的男人,身材非常结实,脸却精致漂亮,看人的时候眼帘稍微下垂着,你可以说他态度谦恭,也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这种模棱两可的分寸,这男人掌握的刚刚好。
“没事,老太爷让我带他们进来的,说是要借家里的医疗团队做个检查。”
被叫做菀哥的男孩子很老实地回答道,让李绰多少有些意外,这男人看上去虽然年纪不大,可是那种做派已经相当成熟了,怎么看都是个已经大学毕业参加了几年工作的社会新鲜人了吧,可是他却管那个看上去青涩的男孩子叫“菀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靠这么近,行吗?”俊美的男人挡在了李绰的面前,觑着一双桃花眼、抑扬顿挫地说道。
“嗯?”李绰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忽然之间就觉得小腿上麻麻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很像是夏天在张涛家的葡萄架下乘凉的时候,有飞虫偶尔爬上小腿的感觉,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
皇帝的龙体上面,两条腿上起码爬满了十几只的阴胎。
“什么鬼?!”李绰伸手就要掏出腰间的尚方宝剑。
“陆离,你在干什么?”
忽然之间,李绰感觉到有人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腿上的十几只阴胎好像见鬼了一样,潮水一般争先恐后地钻回到了腐朽的泥土里,一转眼就不见了。李绰一回头,看见张涛肃穆的表情,剑眉微挑看着对面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
“涛叔。”那个被称作的男人似乎也非常忌惮张涛,很有眼色,并不是个一味好勇斗狠的人物,看见张涛脸色变了,自己马上就挺直了腰杆儿垂着手站着,一面拉了拉身后被他称作“菀哥”的男孩子。
“嗯?”菀哥似乎没太明白他们之间的云诡波谲,被拽了一下之后还是愣呵呵地站在那里,也没有跟着他一起叫人。
“笨死你算了!叫人呐,叫涛叔。”
“唔,涛叔。”菀哥这才回过神儿来,跟着陆离一起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这是菀菀,纨贝勒的儿子。”
“哦,原来是他,怪不得。”张涛的神色放松了下来,指着陆离对一脸懵逼的李绰说:“你不认识他了?之前来过店里的,张蚕豆,一晃都长这么大了。”
☆、第98章 四喜丸子
“他是蚕豆?”
张涛点点手,让前面的两个孩子带路,自己跟李绰走在后面,小孩儿看着前面慢条斯理迈着四六方步稳稳当当的男人,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他刚刚住进张涛店里时遇到过的那个抱着书包来买麻薯的萌萌哒小朋友的影子。
“嗯,他是陆寒的儿子,现在的大名叫陆离了,长得快,一天等于二十年,超英赶美又很难。”张涛满不在乎地说道,心想虽然这个张蚕豆算是龙章凤姿,但是本宫诞育的龙裔一定更可爱,会是几只呢?
“唔。”李绰点了点头,又偷眼看了下刚才被张涛叫做菀菀的男孩子,心里有点儿发虚,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的那种感觉告诉张贵人,不过实在是用语言很难描述的,难道这孩子是他前世浇过的花剪过的草坪送过的牛奶送过的报纸?
“你别心塞啦,你退休之前是皇帝,看到菀菀会激动是正常的,他身上有玉玺的血统。”张涛似乎对前面这一对兄弟的底细门儿清,而且他久承雨露善体圣心,只要一看小孩儿皱眉头,多半都会知道是为什么,并且马上就能给哄好了,也是后宫嫔妃的手段之一。
“玉玺?”
“菀菀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孕育他的山脉就是当年发现和氏璧的那一条。”
“这样啊。”李绰看了看菀菀的背影,忽然就觉得不再激动了,比起玉玺血统这件事,他显然更加关心自己直勾勾看着别的男人会不会伤害张贵人那颗宫斗女王脆弱敏感的海洋之心。
“涛叔,老太爷在里面等你们。”陆离把他们带到了堂屋前面的台阶上,站住了没有继续走,而是往里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张涛隔着垂珠的门帘隐隐约约看见里面古色古香的装潢陈设。
“辛苦你们了孩子,给你张代金券啊,没事儿去我家撸串儿。”张涛拿出几张打折卡塞到了陆离的手上。
“是,谢谢涛叔,今天……”陆离很自然地把菀菀护在了身后,总是胸有成竹的俊脸上现在看上去却带着一丝局促的表情,也正因为这样,才让这个看上去已经很成熟了的男人多多少少显现出一点同龄人尚且没有完全退去的稚气。
“放心吧,叔还能跟你一个娃儿计较?不告状,不怕。”张涛乐呵呵地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带着李绰进了屋。
“唔!”
就在他们进入堂屋之后,陆离才闷哼了一声,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刚才被张涛碰过的那条胳膊无力地垂坠了下来,似乎是脱臼了。
“蚕豆!我找他去!”菀菀伸手把陆离扶了起来,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垂珠门帘的后面,眼内红光迸现。
“找个屁!你不要命了?”陆离咬紧牙关,自己用手托着掉环儿胳膊的手肘,狠命往上一推,嘎嘣一声,胳膊被他自个儿活生生地接了回去。
“我冲撞了张涛心尖儿上的人,他看我爸的面子才小惩大诫的,你再闹事,小心你爸打死你。”陆离翻了翻眼睛,真想知道菀菀那么大的个子为什么脑子比核桃仁还小。
“对,家长不是说了不让惹饕餮食堂的人吗,那你为什么还……”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陆离按了按菀菀的肩膀,虽然这货已经长成了一个超模的身材,可算起来还是个学龄前啊,唉,自己还要熬多少年才能下嘴,花榭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形单影只三千万,神州何处无剩男。
陆离转身黯然离场。
“是、是为了我吗?蚕豆,谢谢你。”菀菀从后面追上来,拉住了他的手说。
这货竟然还有开窍的一天?陆离心中微薄的希望又被点燃了,算了,耐心点儿当童养媳养着吧,人总是要长大的。
……
李绰跟张涛手牵手走进了堂屋的正房里,这里的陈设都是低调讲究的,品味偏向雍正,绝对不怎么乾隆。
“这些东西。”李绰看了眼暖阁里迎面摆放着的多宝阁,稍微有些诧异。
照理说天下富贵之处莫若皇宫,只不过这家子的摆设跟自己常常办公休息的地方也不相上下了,最难得是并不富丽堂皇,实在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东西咋了?”
张涛有点儿没有get到李绰的点,因为他的待机时间很长,秦砖汉瓦在他眼睛里跟ikea大特卖区别不大,并不是特别能理解李绰此时此刻有些震撼的心情。
“不,没什么,对了,你拜托的人呢,怎么还没来?”
“应该快来了吧,啊!”张涛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伸手一抄就抱住了小孩儿的腰,把他整个儿直接抱了起来,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发什么情你?!”小孩儿不听话地乱动了起来,在自己家里其实虽然来个突发炮也没什么,可是这是人家的家里,而且还是会客的堂屋,不管怎么说都太超过了。
“不是啦,不做全套,快餐行不行。”张涛委委屈屈的凑过来,像一只明明可以靠武力,却又偏偏想靠卖萌来讨主人欢心的哈士奇。
“哼。”李绰被张贵人千娇百媚的飞眼弄得有点儿心旌摇曳,心想当一次昏君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哼唧了一声,没揍他。
“么么哒。”张涛嘟着唇瓣亲了过去,跟李绰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只是蜻蜓点水,一点儿也不符合张贵人在龙床上那种生龙活虎的表现。
“唔!咳咳咳!”就在李绰想要抱住张涛的脑袋来个反客为主的时候,忽然之间,他觉得张涛的舌头一下子变长了,长得都没边儿了,似乎是直接伸进了他的喉咙里,嗓子被撑开的感觉让李绰一阵本能地恶心,下意识伸手推开了张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啊,是不是太大只了?不要吐出来。”张贵人见龙体微恙,赶紧蹲在地上很小心地拍着李绰的背部。
“刚才是什么鬼?”小孩儿蹙紧了眉头,感觉自己的胃液正在倒流,肚子里翻江倒海的,这会儿稍微回过味儿来,才感觉到刚才那阵恶心的源头并不是张涛的舌头,而是一颗什么东西从他的嘴里传递到了自己的口腔之中,那东西好像是活的一样,竟然顺着他的喉咙往身体内部游了进去。
“额,刚才是……”张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他们身后的垂珠门帘被人打开了,进来了几个看上去是医护人员模样的人,为首的穿着白大褂儿带着口罩,眼镜厚度突破了天际,一看就是个高配的大夫。
“是张先生和李先生吗?很抱歉,刚才公司里有急事,老太爷赶着去处理了,让我们过来直接做检查,你们两位谁是……”不愧是大宅门儿里的私人医生,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
“是他。”张涛和李绰互相指着对方说道。
“是他,宝宝快躺好。”张涛不由分说把小孩儿夹在胳肢窝里抱到沙发上面按住,说话间就撩开了李绰的t恤,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
“干什么?不是你怀上了吗?”小孩儿惊恐地瞪着大眼睛,看着护士过来给自己雪白的肚皮上抹啫喱,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腹肌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手也紧紧地握住了张涛的手腕。
“等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啦,莫方,抱紧我。”张涛胸有成竹地说道。
医生开始用胎心仪在李绰的肚子上面滑动着,不一会儿,房间里传出了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恭喜你们,胎心很正常。”医生只是按照张涛事先说好的项目做了检查,其他的一概不说不问,收拾好了仪器,医疗小组来时如狂风骤雨、去时入风卷残云,转眼就消失在了张涛和李绰的视线里。
“张贵人,是不是请你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绰拉下了t恤,肚皮一翻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蹦到一半儿忽然想起了刚才的胎心,竟然高高跃起又稳稳地落下,双手也下意识地捂在了肚子上,又觉得很别扭,连忙移开了。
“皇上,您这是喜脉啊!”张贵人喜极而泣,一头扑在了李绰的肚子上。
“滚犊子,别想蒙混过去,之前不是号称你怀有龙裔了吗?为什么会到了朕的肚子里?!”李绰伸手想要戳一戳自己的肚子,忽然心意就柔软了起来,暗气暗憋地放弃了戳动,伸手在上面揉了揉。
“刚才亲嘴儿的时候它自己跑进去的呗。”张涛一副走近科学脸,摊了摊手表示莫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
“亲嘴的时候……”李绰忽然想起刚才喉咙里的那种感觉,他把自己当什么,章鱼吗?用嘴交|配产卵的?!
“哎嘿,这个新技能我也是最近才刚刚点亮的。”张贵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技能?”瞪谁谁怀孕的技能?李绰翻翻白眼,希望从张贵人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娃。”张涛指了指李绰的肚子。
“是我们俩的内丹结合在一起形成的,不过说来话长了,一切都要从我去探访狐狸大仙的内丹说起。”张涛神秘兮兮地说道。
☆、第99章 四喜丸子
自从张涛跟鬼子六打了一架,心里就不怎么自在,鬼子六对他说的那些话是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话),可是第一他不该碰了李绰,再一个这货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直得比他的性向还直,实在是让张涛抹不开面子,所以把他揍得跟烂酸梨似的,就知道王敦这货肯定会蹚这一趟的混水,小孩儿也知道他又在外面打架斗殴,一时不好意思回家,直接出去备料了。
前面的三颗其实都还蛮好找的,只是最后一颗狐狸大仙的内丹费了好大的事。
张涛本来就不爱学习,为了这次的事情只好特地去求了基友的基友胡瓜。
“哦,你说狐狸大仙啊。”胡瓜在大饭庄子里狠狠的敲诈了张涛一桌子满汉全席,打开里外套间撩开前后槽牙,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一个盆干碗净,就连主厨都跑出来拍照了发了朋友圈,号称帝都饮食史上的又一大未解之谜。
“嗝!”胡瓜打了个饱嗝儿,脸上有些不屑的态度摆了摆手。
“我们跟那一支不一样啦,家仙是好听的称呼而已,说白了其实就是个家养小动物一样的,我们这一支有王族血统,跟人类谈个恋爱解解闷儿就还ok,做宠物不是我的风格。”胡瓜摊摊手表示自己动物凶猛。
“知道你最灵,继续说。”张涛团了团手,要不是看在他又揣上崽子了的份儿上,自己早就开撕了。
“那一支没什么联系了,不过听说最后的传人是在辽城县里面给人算命过活的。”胡瓜还算是有良心,吃了一百零八道大菜之后,终于慈悲地给出了信息。
“得嘞,替我谢谢你们老板和姑爷啊。”张涛撂下钱就跑,胡瓜乐得一个人打包,给家里的崽子们和刘陵带了二三十个饭盒的折箩回家改善生活——只怪狐狸的生育能力太强,在胡瓜对刘半仙打开了心结之后激活了自己的内丹,就开始一窝一窝没完没了的抱窝,导致现在两口子金融危机养不起那么多娃儿,遇到打听事儿的赶紧狠狠敲了一笔。
……
辽城县境内。
张涛风尘仆仆地找了小旅馆住下,藏好了拖鞋脸盆,打跑了房间里寄居的蝙蝠之后跟掌柜的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没有大集,所有的买卖家儿都不出摊儿,那个算命的摊子在他们本地原来挺有名的,后来因为地区经济不太发达的关系,壮劳力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下一堆老弱妇孺,没有多少生活费,也就懒得尿他这一壶,现在买卖也不是特别好干。
“得嘞,我谢谢您。”张涛打听完自己的事儿,打算去一楼旅馆自营的小饭铺儿吃炒菜。
“哎,小伙子,出门在外别露白,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掌柜的倒是憨憨厚厚,在自己家的酒馆儿里吃饭,还不忘了叮嘱这个来旅游的年轻人一些生活小常识。
“成,您放心吧。”张涛挺感激地一抱拳走了,真是古道热肠,不过这位掌柜的肯定想不到,本宫是个不捡东西就算丢的铁公鸡,别说露白了,现在都已经节省到了袜子露脚裤衩露腚的局面。
在小饭铺里吃了饭,张涛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下处,他不像李绰那么讲究,三茶六饭金奴银婢,少了一点儿仪仗都将就不得,张涛从远古走来,爱让他直立行走,对于生存环境几乎没有任何要求,比北极熊南极企鹅还能忍,当了一回紫禁城的姑爷,出来之后住大车店照样睡得香甜。
“唔嗯。”
张涛睡到半夜,下意识伸腿儿往边上探过去,以前他跟李绰一床睡觉的时候,总是半夜三更把脚伸到人家被窝里去,碰一碰小孩儿光滑的大腿,结果今天睡迷了,没能如愿以偿。
“一呀更儿里呀~月亮儿照花台~秋香姐定下了计,她说晚巴晌儿来~”张涛寂寞地哼起了小曲儿,准备起床尿尿。
“嗯?一只绣花鞋?”张涛下了地,眼睛里金色的光芒闪动了一下,切换成了夜视模式,把房间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忽然发现拉紧了窗帘的窗户前面,汩汩涌涌的似乎站着一个人,应该是站在窗棂和窗帘之间的空隙里,底下一双大红的绣鞋微微露出一点边缘,看上去非常诡异,同时又有种对于男性来说难以言喻的挑逗性。
嘿,这真是孔府门口卖论语,关公门前耍大刀,曲协门口反三俗,鬼车单挑项诚实,一言以蔽之,不作死就不会死。
张涛三下五除二趿着拖鞋蹦蹦哒哒地来到了那个包裹着女性身形的窗帘处,看了看地上的红绣鞋,做工非常精致,一针一线刺绣得相当费工夫。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双手向两边一分,刷拉一声!拉开了窗帘的帷幕。
“咳咳咳!”
窗帘两边的人都被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扫过的帘子上面的灰尘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张涛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猛然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窗前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囚衣的女人!
血红的囚衣,惨白的脸!黑洞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涛,忽然之间,女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血色的泪水从无底洞一样的眼眶里喷涌而出,溅了张涛一脸!
“呜呜呜!”
“啊啊啊!”
张涛和女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的。
只不过张涛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之后,尾音逐渐低沉了下去,自带威严的低音炮,活像话匣子马上就要没电之前泄露出的最后一句话。
随着张涛的咆哮,他的头部猛然扩大,几乎一下子就占据了半间房间,原本的一张俊脸也跟着狰狞了起来,铜铃一样的大眼睛斜掉着,眼底闪烁着岩浆和火焰。
“鬼啊!”窗边的吊死鬼惨叫了一声,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嗯?这是什么鬼?张涛恢复了整容后的模样,蹲在地上戳了戳那个被鬼吓死的鬼。
咋还害怕同类了呢?你看我本来是打算跟你友好交流一下的,没想到你竟然是鬼狐仙怪界的键盘侠啊,不喜欢同类。
张涛把女鬼抬到了单人床上,从暖壶里倒出一碗温凉不沾的白开水含在嘴里,噗叽一声往女人的脸上一喷。
敢情大白脸和血泪都是用劣质的化妆品弄出来的,不防水,一喷上水珠就变成了大花脸。
张涛用毛巾小心翼翼地蘸了下去,唔,还是个小孩子啊,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抹去了脸上的油彩,还算是个小萝莉的年纪呢,最多不过初一初二的模样。
“啊!”
小姑娘被水一喷,又觉得有人在碰她的脸,下意识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救命!有坏人!”女孩子看着床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出于本能大叫了起来。
“嘘!别叫!”张涛赶紧捂住她的嘴。
“唔唔唔!”女孩子挣扎的更为剧烈,还真以为自己遇上流氓了。
“不是啊妹子,你现在穿成这样化个万圣节的妆潜入我的房间里,咱俩到底谁是坏人,万一经官动府,有麻烦的是你哦。”张涛很实际地给她分析了一下利害关系。
“唔。”女孩子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而且这会儿她清醒过来,借着大毛儿月亮的清辉看了眼张涛,艾玛,不比自己喜欢的那些小鲜肉明星差嘛,他要是流氓,肯定满街都游荡着受害者。
女孩子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不会鬼叫,请张涛放开她。
“好吧,刚才得罪啦,小姑娘,你们在玩儿万圣节游戏的干活?”
张涛对洋节不是很熟,不过最近十几年各种洋节在帝都兴盛之后,他的小食堂也曾经几次遇到过万圣节熊孩子过来要糖吃,都不用他出面,只要鲤子随便显出本体吓唬吓唬,基本上熊孩子们都屁滚尿流地跑了。不过今天好像不是万圣节啊。
“不,不是的……”小姑娘的脸涨红了起来,斜迁着眼神儿瞟了张涛两眼,又低下了头。
“哥,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想吓唬吓唬你,啊……”女孩子似乎刚刚回过神儿来,想起了张涛刚才那个好像葫芦娃里大娃的造型。
“哎嘿,别怕,我是个走街串巷耍把式的,你看。”张涛伸出手来在女孩子面前一晃,砰地一声,大手变成了带着肉垫儿的猫爪,萌得女孩子不要不要的。
“原来你也是来赶集的?嗨,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我爹说了,不能吓唬同行,是我没有先做功课,哥,对不住,明天你摆摊儿的时候千万别找我爹告状,我想接着念高中,他要是生气了不给钱,我念完九年义务制就要出去打工了。”
女孩子的眼圈儿红了一下,看起来也是个穷人家的娃娃。
“行,我不说,不过你们为什么要吓唬人呢,你爹是干什么的?”张涛本能地觉得这家旅馆的掌柜可能也知道这事儿,但都是街里街坊的,不方便明说,只能暗地里给自己提个醒儿,怪不得跟他说睡觉要锁好门窗,敢情就是防着这个小姑娘呢。
“他是大集上给人看相测字的胡铁嘴儿。”小姑娘很老实地说道。
胡铁嘴儿?这不就是胡瓜的本家吗。
☆、第100章 四喜丸子
“你爹是胡铁嘴儿?那敢情你也是个小狐狸啊。”张涛放松了下来,鬼狐仙怪一家亲,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不过这小狐狸的法术怎么也不行啊,没吓唬住别人,倒先被别人给吓得背过气去了。
“你说谁是狐狸精呢?!”谁知道小姑娘在县城里长大,玩儿得不如大都市里的孩子那么开,听到个狐狸就不受用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绷着脸看着张涛。
“哦,我,嗨……”别看张涛平时战斗力爆棚,遇见个小姑娘发脾气还真是没辙,有点儿手足无措地道了个歉。
“对不住,是我说话没经过脑子。”
小姑娘见他低声下气的,况且自己吓唬人本来也不对,只好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对张涛点了点头,往窗户根儿一蹭,翻过窗棂就没了踪迹。
“哎。”张涛招呼她一声,追到窗边一看,三层的小楼儿,孩子说翻就翻下去,不愧是狐狸大仙的后代啊,不过这小姑娘本人为什么对这事儿这么忌讳呢。
张涛趴在单人床上想了想,也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得作罢,他跟李绰处对象以来已经很少一个人睡了,总觉得床铺空荡荡的。
张涛像平时两个人一起睡觉的时候那样,把自己的一条胳膊水平地伸展开来,似乎一偏头就能看见李绰枕在上面。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李绰的身体还在发育,张涛是知道的,他虽然大大咧咧,可并不是个绣花枕头的草包,鬼子六担心的事情,张涛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天生乐观,并不会因为多年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把现在的日子也给过得没滋没味儿起来,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呢?
那永恒的孤独,再也没有黎明的黑夜,就好像他在遇见李绰之前的人生。生我之前谁是我,我死之后我是谁。
他也想任性一回,他想跟李绰一起老死,可是就像鬼子六所说的那样,他的死,到底要拉上多少人做垫背的,又有谁会知道呢?
“呜呜呜,圣上,臣妾郁卒,快来安慰我。”张涛抱着枕头在床上滚动了起来,不知道滚了多久,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张贵人醒了之后蒙圈了一会儿,把这事儿彻底忘了,直到洗漱完毕去楼下小饭铺吃了包子才想起来。
唉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晒了晒太阳,张贵人又变得乐观了起来,大不了他也去撞个不周山殉情,活着干、死了算。
张涛叼着包子哼哼唧唧地走出了小旅馆,掌柜的告诉他今天是十五,有大集,张涛心里挺乐呵,干完这一票就能回家了,小孩儿还在家里等他。
别看辽城县只是个小县城,把当地人口都撮在一堆儿也比不上帝都的某个cbd那么繁华,不过这里地处三个城市的交界处,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就连这里的大集都比张涛在别处遇到过的要繁华稠密一些,五行八作、做买做卖的到处都是,小到小吃摊子、手工艺品、大到木器家具,牲口骡马,简直应有尽有,比帝都最大的shoppgall来的还要齐全。
“哎,让一让。”张涛正在悠闲地逛悠着,忽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往前一扑差点儿跌倒了,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人似乎也觉得理亏,赶紧停下了脚步。
“对不住,我有急事。”那人朝着张涛团了团手,一脑门子官司的样子,张涛摆了摆手表示没事,那人又继续往前挤着走了。
这人倒是挺好玩儿的,张涛看看四周赶集的老百姓,都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没看出来谁这么急脚鸡似的赶路,而且刚才那个人说话好像也不是本地口音,有可能是什么地方的人过来旅游的。
“胡铁嘴儿啊,你往前面看看,他常在前头的那个破庙门前摆摊儿。”张涛耳朵灵,远远的听见那个人拉住了一个路边摊的摊主打听着什么事情,对方这么告诉他。
原来也是找胡铁嘴儿的?看来这个货也不像市井传闻中的那样没生意嘛。张涛听见了地址,免得自己再打听,就一路缀着,跟着那人挤出的一条人胡同儿,一直往前面的破庙走过去。
“瞧一瞧看一看,测字两元、打卦两元,善卜吉凶、铁嘴灵验,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两块钱,你买不了上当,两元一件一律两元一件。”
庙门口的大喇叭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略带着公鸭嗓儿的声音。张涛心说这都是什么鬼,看相测字到底也算是江湖几大行当之一,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老板不是人带着小姨子跑了,职工挥泪大甩卖的节奏。
“大仙,你是不是胡铁嘴儿。”刚才差点儿撞到了张涛的那个人急急忙忙地挤进了特卖场,拉着端坐在只剩下一个桌围子的书案后面,长相普通,黑不溜秋的老农模样的中年男人问道。
“不错,正是老夫,敢问这位爷,您老是打卦、还是测字?一律两元一件。”黑瘦的中年人抹了抹两撇八字胡,慢条斯理地说道,张涛仔细听了一耳朵,果然就是刚才大喇叭里面广播出来的声音。
“大仙,我,我好想是撞客了,你这里也管吗?”那个撞到了张涛的年轻男人四下里看了看,周围也有不少因为小喇叭开始广播聚拢而来的吃瓜群众,可能是因为年轻脸皮儿薄,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从远处冲过来在地板上滑翔了一段时间然而一把抱住了胡铁嘴儿的大腿,反而是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张涛知道撞客这种事,就是人在生活中不经意间冲撞了什么鬼狐仙怪,通常都会对人类造成很大的生理和心里上造成很大的伤害,无端生病都是轻的,更有甚者离奇丧命,甚至连累了后世子孙的也不是无例可查。
不过这也都是老辈儿人的传说故事,当不得真,怎么这个男人年纪轻轻,就知道撞客这个词,以张涛对现代小青年儿的理解,这么老派作风的除了李绰还真是不多见啊。
“嗯,撞客着了?是冲撞了哪位神仙知道吗?”胡铁嘴儿捻着下巴上的老鼠胡,慢条斯理地说道,张涛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货的胡子是粘上去的。
“不知道,不过今天早晨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听其他房间的人说这里有绣鞋成精的传说,会不会是……他们还说被这个、这个女神盯上的话,会一直跟着你,火车飞机热气球都不管用的。”年轻男人似乎是越说越害怕,也顾不得周围的吃瓜群众,一股脑儿把自己的遭遇全都倒了出来。
偶遇了食堂的人?张涛想起昨天入住的时候掌柜的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忽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是那个女孩子装的神弄的鬼,加上一些假扮的路人甲在旁边一帮腔,好让这个倒霉蛋儿信以为真,主动来这里愿者上钩?
“呜呼呀!”果然胡铁嘴儿非常解放自我释放天性地一声惊呼,把年轻男人和张涛都吓了一跳。
“是绣鞋成精?这个东西被我镇住几年了,怎么还敢这么放肆,小哥,你别怕,老夫我祖上可有狐仙奶奶的血统,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不卖我胡铁嘴儿一个面子,只不过着解煞的费用嘛……”
胡铁嘴儿眼小聚光,觑着眯缝眼看了看那个前来求助的年轻男人:“就不是两元一件一律两元一件的啦。”
“知道知道,我都打听过了的。”男人赶紧点头,张涛却在人群里摇了摇头,唉,这是大水鱼完全上道儿了的节奏。
“嘿,胡乙己,又骗人啦?”
忽然之间,人群里传出一个半大小子的口哨声,紧接着是几个熊孩子的合伙群嘲。
“胡乙己,吓唬人不能算偷。哈哈哈。”熊孩子们哄堂大笑了起来,张涛冷眼旁观着,似乎不少成年的吃瓜群众也在抿着嘴儿暗笑,不过可能是考虑到都是老街旧邻的缘故,没好意思笑出声来,有的熊孩子的家长还赶紧拧住了自家孩子的耳朵,看起来是叫他们不要多事的意思。
不过胡乙己这外号儿实在是妙,张涛偷眼瞧了瞧,那个胡铁嘴儿被几个熊孩子说中的真病,脸上果然红一阵白一阵的,跟他看过的咸亨酒店的老电影绝对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要胡闹。”胡乙己拍了拍算命桌子上的一块醒木,吹胡子瞪眼睛的说道,小眼神儿带着埋怨和委屈,瞅着那几个熊孩子的家大人。
“本来就是,我们小时候你就吹自己是狐狸大仙的后人,怎么这么多年了算命就没灵验过。”
“你、你们!”胡铁嘴儿气得一蹿老高地站了起来,这时候张涛才发现,他就是站起来也没有多高,只比身后的板凳高出那么一点点。
“家大人呢?怎么不管一管,你们说说这个月我被搅黄了多少生意,这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们……哎?这位爷,别走啊!价钱好商量!”
胡铁嘴儿还在那里跟自己的老邻居们吹胡子瞪眼睛,结果一回头,发现年轻的外地游客似乎已经回过味儿来,忙不迭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唉!这日子没有办法过了!”胡铁嘴儿一跺脚,垂头丧气地坐在了书案后面的椅子上。
“有办法过,您老给我算算啊?”就在胡铁嘴儿自暴自弃地趴在书案上的时候,张涛闪亮登场。
☆、第101章 四喜丸子
“客爷,您老就别打趣儿我了。”
胡乙己翻了翻眼睛,看了眼张涛,长得精致漂亮的大小伙子,看上去也挺精明的,又不是傻子,亲眼看见自个儿被熊孩子们吐槽戳穿了,怎么可能还会好像飞蛾扑火一样的上当,要是自己家姑娘来算命倒是还说得通,可是自己一个半大老头子,能有什么油水可以捞?
“这位半仙儿,我没打趣儿你啊,我是按照网上安利的本地旅游指南找过来的,胡乙己,上了围脖热搜啦!”张涛忽忽悠悠地笑着说。
“围脖儿?这大热天儿的什么围脖啊?”胡乙己其实年纪也不算太大,不过本地的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都喜欢用微信,他家小姑娘倒是用围脖,可惜家里买不起智能手机,平时也就只能用家里的破电脑随便上上,也不方便,至于胡乙己,干脆不知道。
“没什么,反正半仙儿您的仙名已经走出辽城走向世界啦。”张大忽悠接着忽悠。
“啊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胡乙己非常具有女性气质地摆了摆手,竟然还下意识翘起了兰花儿指,嗯,这回不会错了,胡瓜也经常做出这个动作的,果然是狐狸大仙的后人。张涛在心里暗暗地给狐狸一族下了一个刻板偏见。
“真的有人给我做宣传啊?”胡乙己似乎还不太相信张涛的话,不过听到自己的名声在外,多多少少找补回一点儿面子,也打算在熊孩子面前抖抖威风,故意问道。
“有的,史上算命零准确率胡乙己。”
“骗人不能算偷,哈哈哈。”
没等张涛说话,底下一群吃瓜熊孩子又大笑着打趣儿起来。
“去!去!”胡乙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猛地从桌子后面蹦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满街乱跑,过去追到那些熊孩子们,吃瓜群众看见他动了真气,都上前来抱起自己家熊孩子一哄而散了。
“这些人不过是嫉妒老夫的生意好,唉,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胡乙己愤愤不平地说道。
张涛终于明白为什么熊孩子们都叫他胡乙己了,真是形象生动啊,这家伙都混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不忘记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还秀才,张涛想了想自己以前认识的几个深宅大院儿的黉门秀士,再看看眼前这个就差趴地上要饭的老头儿,真是哭笑不得。
“这位半仙儿您别生气啊,给我看看手相吧。”张涛强忍住吐槽的冲动,对着胡乙己笑了笑。
“哦哦,好的,这位客爷,请上座。”胡乙己朝着张涛拱拱手,把他往摊子跟前的长条凳子上让。张涛低头一瞧,只见那条长凳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了,让屁股磨得油光崭亮的,倒也不嫌弃,一屁股稳坐钓鱼台。
“男左女右,客爷,请吧。”胡乙己装腔作势地戴上了一副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水晶老花镜,眼睛朝上翻愣翻愣,张涛愣是没明白他到底是要显示自己认真而戴上了眼镜儿,还是打算直接s盲人。
“给。”张涛伸出了左手,怕胡乙己看不清楚,特地直直地伸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嗯,啊?这……鬼啊!”胡乙己眯缝着眼睛觑着张涛的掌心看了半天,嗷地嚎了一声,身子没坐稳,往后一侧歪,连人带板凳全都翻了过去,坐了一个大大的屁股墩儿。
“哈哈哈!”
躲在墙角的几个熊孩子还没有散去,这会儿看见胡乙己翻了过去,口吐白沫儿的样子,都笑了个前仰后合。
“哎,不对,胡大叔怎么直抽抽啊?”一个年纪稍微大点儿,应该已经上学了的孩子说道。
“不会真的犯病了吧?走,咱们找找秀儿姐去。”几个孩子看着胡乙己不像是装死骗人,赶紧撒丫子跑了。
张涛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这个老头儿,后来看他吓成这样,也有点儿麻爪儿了,毕竟年纪也不算是傻小子睡凉炕的时候了,万一吓出个好歹来自己还要去基友陆寒那里讨情份。
“半仙,半仙,大叔?”张涛跑到书案对面,把胡乙己搀扶了起来,使劲儿掐了掐人中。
“爹!你怎么啦?!”张涛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带着哭腔儿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昨天晚上吓唬人揽客的那个萝莉,原来她也趁着大集休息日出来摆摊子卖小饰品,这会儿手里提着货篮子满面惊惶地跑了过来。
“呜呼呀!”胡乙己似乎对于闺女的呼唤更感冒,叫唤了一声幽幽转醒。
“秀儿……啊,快跑!有鬼啊!”胡乙己迷迷糊糊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转眼就瞧见了张涛的大脸,赶紧挣扎叫唤了起来,提醒孩子躲避这个变态。
“爹,你说什么呢?这位大哥是好人,昨天我去店里拉客人,大哥识破了咱们的把戏,可是也没有罚我,还给了我一些钱买早点吃,不然咱们家就断顿儿了。”女孩子一看扶着胡乙己的人是张涛,就松了一口气,赶紧替他说好话分辨。
“好人?不会吧,他、他的生命线……”胡乙己满脸惊慌地看着张涛,这个人没有生命线,那还是人吗?他虽然是个江湖骗子,可是因为要忽悠人,总是随身带着麻衣神相的书本子,一天到晚没事儿打发时间的时候也看看,这种没有生命线的人都是恶鬼投胎前来索命的呀。
“嘿!半仙爷,我的生命线长着呢,你看。”张涛乐呵呵地伸出手给胡乙己看看。
咦?奇怪,这人的生命线怎么又长回来了,还挺长的呢。胡乙己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噗!爹,这位大哥也是来赶集的,他是个耍把式变戏法儿的,昨天我也被他给唬住啦。”小姑娘还以为张涛的低配版的刘谦儿,被他逗得前仰后合的。
“唉,大兄弟,你也是业内人士,怎么忽悠起我这个大西轰来了。”胡乙己有点儿挫败感,一咕噜爬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太阳快要偏西了,得,今天还是没开张,姑娘眼看就要中考了,初中可以申请免除各种学费杂费,高中可怎么办呐。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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