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食堂 作者:王老吉
第6节
他的腰眼儿有点儿疼,低头一看,是李绰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服,不小心捏住了皮肉,小孩儿在他怀里,维持着想要把他从身上翻转到身下的动作,跟他们每天晚上进行的热身活动差不多。
“……”
张涛抬头看看,奔驰的战车消失了,四周什么都没有,等等,不能说什么都没有,自己身边生长在臣子像附近的杂草,刚才进入墓道的时候还是郁郁葱葱的,这会儿却已经全部枯萎了,枯枝败叶蔓延了一地,一派萧瑟的景象,啊,故都的秋~
“是幻觉啊?”张涛一咕噜爬起来,把还在怀里挣扎的李绰也给薅了起来,两个人看看彼此脸上身上的烟尘,面面相觑。
“如果是幻觉的话,那这些枯草又怎么解释呢?”李绰看了看身边的杂草,又从山洞口稍微探出头去,想看看外面的植被有没有被破坏掉,这一看不要紧,他的眼光穿越了稀薄的迷雾,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是……”
张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峡谷对面,漫山遍野,竟然全都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山洞,整个儿峭壁上面绿色的植被就好像一篇拙劣的穿越儿一样,都他妈穿成筛子了。
“这是,阴兵过路。”李绰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低沉的说道。
“阴兵?你是说,这里是古战场吗?”
“不,刚才你不是说了吗?葬在这里的那个男人,生前曾经带兵打仗,也许……他在下葬时,把兵符待在了身上。”
李绰以前没下岗的时候,长于深宫之中,宦官妇人之手,从小就听到过很多秘闻传言。
当时朝廷上也有个一等将军,奉命驻守边疆,谁知道兵临城下围困月余,将军等不到救援的部队,就吞下黄金的兵符以身殉国,结果将士们扶灵回乡的时候,御史言官竟然要求剖开将军的尸体,把兵符拿回来。
李绰小时候觉得很奇怪,也很残忍,既然兵符的另一半是在皇帝的手中,只要让织造局按照模具再做一块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玷污先人遗体。后来听身边的太监传说,将军阵亡,一定不能跟兵符葬在一起,不然就会引得他全部战死的部下前来集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兵过路。
“按规矩,将军是不能跟兵符葬在一起的,不然就会出现阴兵过路的事情,也许安排葬式的人不信这个?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那只有进去看看才知道了,不过你是说,那些悬崖峭壁上的筛子孔,都是阴兵过路的结果?”
张涛手搭凉棚往对面张望了一下,现在薄雾散去得更多,能见度逐渐好了起来,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绝对是一剂可以一举治愈密集恐惧症的良药。
不过他很快就发觉出不对来,如果是阴兵过路的话,为什么这些孔洞的形状都不是很规则,而且基本上都是呈现出一种类似于花朵开放的样式,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一滴水珠掉入水面的时候所激起的那种朵朵浪花一样,正好跟他们现在存身的山洞规格相反。
“噗!你看这面峭壁上的山洞像不像打地鼠的那个盘子……”张涛乐呵呵地转过身来对李绰说道。
忽然,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的神色。
只见李绰眼中精光四射,一手按在腰间,以极快的速度刷拉一声抽出了尚方宝剑,擎在手中,挽个剑花儿一跃而起,直直地朝着张涛劈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谋杀亲夫!”张涛捂着脑袋一撅屁股蜷缩了起来,砰地一声!身后烟尘四起。
尘埃落定,张涛抖抖毛儿,暗搓搓地回头看了看,只见李绰手中擎着宝剑别在身后,负手迎风远目,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是一颗硕大无朋的蛇头!
炒鸡大,因为是摔了个狗啃泥的姿势,看堪堪地借助着毒牙的一点儿力量挂在了墓道边缘的几棵迎客松上面,几颗高大的树木都被这颗大头压得摇摇欲坠了,看来过不了多久,这颗脑袋就会因为重力和山风的缘故掉入下面的万丈深渊之中。
“啧。”李绰看了看那颗巨大丑陋的脑袋,伸手按住剑柄,想直接斩断了迎客松,把树木和蛇头一起推入悬崖之中。
“你在干什么?!”
就在他低头拔剑的空当,张涛暗搓搓地蹭了过去,从兜儿里掏出了自己肾六,还带着个自拍杆儿,伸手比划了一个“二”,自下而上地拍了一张跟蛇头的合影。
“哎嘿,发个朋友圈儿再砍哈,等我几秒钟。”张涛又摆出了一个博尔特的经典姿势,拍起来还上瘾了。
“→_→”
李绰知道张涛有自拍的习惯,还是因为有一次自己睡到半夜,忽然被他抱住,还以为是想强|奸,没想到这货抱着自己拍了几张床照,就心满意足地滚到了地铺上去睡,害得他一晚上不上不下的没睡好,有时候看着张涛小伙子长得挺带劲,也有股子机灵劲儿,可是关键时刻又总是掉链子,唉。
“拍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等我用一下天天p图哈,最近疯狂变妆里新添了一个宋仲基的造型。”张涛索性蹲在了地上,玩儿起了手机。
“……”
“嘿嘿,出来之前王敦他们一直让我发朋友圈儿呢,我不像他那么会赚钱,晒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只好弄点儿这些。”张涛一边给自己的脸弄着美图秀秀,嘟嘟囔囔地说道。
忽然,蛇头悬挂的树冠里,发出了一丝丝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一大颗透明的粘液从树冠之中急速坠落,一下子浇在了张涛的脖子和肩膀上!
液体从他的颈窝里挂落了下来,滴在肾六上面,刺啦一声,机器直接被烧化了!
“艾玛呀!我的肾六!这是我用天猫分期买的啊!还有三期没还完呢!额滴神呀!”张涛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地上蹿了起来,看着地上的那滩手机,哭丧着脸嚎了起来。
是蛇头嘴里的毒液,因为死去的关系肌肉松弛,从毒牙里滴落了下来,顺着树冠滑到了他的身上。这毒液当真厉害,能够瞬间溶解金属……等等,可是为什么滴在张涛的身上,竟然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李绰的凤眼瞪得圆滚滚的,看着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咳。”李绰清了清嗓子,过了一会儿,发现张涛还在哭,至于吗?为了个破……好吧,那东西确实挺神奇的,就连自己那个张涛给买的玫瑰金都真的挺爱不释手的,刷起围脖来那叫一个溜。
“好了好了,你乖,别哭了,大不了我的让给你。”
李绰给他哭得心烦意乱,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要是在宫里,碰巧听见哪个宫女太监忍不住哭一声,瞬间拉出去砍了的节奏,只有这个男孩儿的哭泣让李绰觉得心疼……唔,这好像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桥段了,原来,现在的里那些情节都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啊,这么想起来,自己倒也不算是个外来人员嘛,李绰竟然稍微找到了一点归属感,满意地点了点头。
“呜呜呜,我不要你的手机,我不吃软饭。”张涛吸吸鼻子,嘴里是拒绝的,却停止了哭泣,暗搓搓地瞄了眼李绰递过来的6s。
就在他心里产生了激烈的思想矛盾,正在思考要不要吃软饭的时候,忽然,从蛇头垂直下方的山崖下面,直直地窜出了一股子腥膻之气!
“什么鬼啊?还来?!”
张涛就地一滚,顺手抄住了李绰的腰,两个人一起往臣子像身后躲避,猛然间一根没有脑袋的粗大腔子就这样跃居到了半空之中,丑陋的肢体绝望地扭动着,被宝剑齐齐切断的伤口上面,血肉和骨头竟然还在不停地蠕动,伤口上的血管还在不停地向外喷溅着殷红的血迹,洒在刚才张涛蹲身旁边的树冠上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烧得树叶儿纷纷枯黄坠落,还在不停地冒着白烟,一棵郁郁葱葱的千年古树转眼之间就被腐蚀殆尽、化为乌有。
“艾玛呀闹鬼啦!蛇也有鬼啊?”
“嘶嘶!”
张涛话音未落,半空之中忽然又甩出了一颗巨大的蛇头,无论是长相还是型号儿,都跟李绰刚才砍掉的那一颗一模一样。
“卧槽!双头蛇?!”
张涛马上俯下身去,双手紧紧地按在了地面上,脖子向上高高地梗了起来,做出了一种野兽攻击之前的标准姿势。
“别看!”
他大喊了一声,纵身一跃,弹跳力相当强悍,直接跳到了与蛇头面对面的半空之中!
☆、第22章 白水羊头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虽然李绰平时挺听话的,可是这一次事情发展得太快,他还来不及消化张涛说的“别看”是什么意思,就被眼前那不可思议的景象震撼了。
张涛相对于双头蛇那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体,在一跃而起悬在半空的瞬间,从本体上面虚化出了一个庞大的投影。
那只巨兽庞然而威严,凝固在了半空之中,遮住了穹顶之下所有的天空,像一个从远古的时空之中跋涉而来的神话。
他雄浑的利爪一把就扼住了巨蛇的咽喉,它的肢体忽然就僵直了起来,直挺挺地不敢动弹,原本庞大的头颅在巨兽面前简直好像蚯蚓那么无助,全身原本炸起的鳞片倏忽收缩了起来,呈现出一种野兽在天敌面前忽然认命了之后的驯顺。
然而那只巨兽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他在半空之中长开了血盆大口,吭哧一声,照着双头蛇的另外一颗脑袋直直地咬了下去!
大蛇的头瞬间就被虚化的巨兽撕咬了下来,粗大的蛇身失去了头部,却还在凭借着条件反射不停地扭动的,殷红的鲜血好像雨水一样喷洒了下来。
“……!!”
遭了!双头蛇的血液是有腐蚀性的!李绰想要退到山洞里,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场血雨就要降临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肉身活活腐蚀掉!
李绰用袖子一挡脸,把眼睛一闭,腰杆儿挺得笔直,维持着作为一代君王面临意外死亡时的标准姿势,仿佛在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然而剧烈的疼痛和腐蚀却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的身子觉得非常暖和,似乎是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覆盖在了上面。
那东西带着体温,是活物,软软的,很大,足以覆盖住李绰的整个儿身体。
他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肉垫儿,对,就是他在张涛家里经常看见的,四合院里散养的家猫的那种肉垫儿,他已经习惯了在临睡之前去院子里捉一两只抱起来捏一捏。
只不过这一个……好大,可以覆盖住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那么大,梅花形的,谜之萌点。
李绰甚至伸出手去戳了戳它,那个大爪子似乎是被触到了g点似的,砰地一声,凭空消失不见了。
烟尘散去,只剩下张涛一张懵逼的脸,满脸通红地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右手。
两个人都愣住了,在那里眉来眼去地看着对方。
张涛仔细看了看李绰的眼睛,就开始躲眼神儿,虽然个子很大,这会儿却窝住了肩膀,老实巴交地往旁边的岩壁上蹭着,似乎有点儿怕他。
刚才的巨兽会是他吗?是他幻化出来的影子,又或者那才是他的本体,他是那么威严而沉默,好像一位开天辟地的神祇,这会儿,却又变得这样温柔,甚至是羞涩。
“张涛。”李绰试探着朝他走了几步。
“唔。”张涛又往后缩了缩,好像很害怕自己会吓到小孩儿似的,很像那种误伤了驯兽女郎的老虎和狮子,自责地扒着地面,抖了抖毛。
“你躲什么?”
“你……不害怕我啊?”张涛蹲在地上,垂着头,从李绰的角度看过去,要是在他头上围个白手巾,简直就像个来潘家园儿出货的老乡。
“给我起来!”
李绰伸手薅住了他的脖领子,一提溜,就把张涛从地上拔了起来。
“我不怕你,我不怕任何人,我只要别人怕我,懂吗!”李绰威风堂堂地说道。
“你好帅啊。”张涛怔怔地看着霸道总裁。
李绰抱住他的脑袋就啃。
“嗯,嗯!”张涛顺从地张开嘴,放肆地享受了几下,忽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了小孩儿。
“我,刚刚吃过,蛇头。”
“呕!”李绰不负众望,吐他一脸。
……
“呵呵呵呵,呼。”
李绰在悬崖边上漱口洗脸,几乎用掉了他们随身带着的全部水源,然而其实张涛才是那个被吐了一脸一身的正主儿,不过这会儿他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圣上洗漱,丝毫不在意自己脸上已经风干了的牛奶。
“呼。”李绰终于把自己捯饬好了,小脸儿雪白,头发梳的溜光水滑的,这样是放到大街上,绝对是万世夫表。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吐得乱七八糟的张涛,好像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把手里唯一残存的小半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谢主隆恩!”张涛感激涕零,随便冲了一把脸,把糊了一脸的牛奶好歹冲掉了,眼前顿时一片光明。
“那条蛇,也许是烛九阴。”
“唔?原来是那种蚯……猛兽啊!”张涛歪着头想了想,人设确实大半都对得上,烛九阴是司火的上古神兽,虽然主位在火,本身却又属至阴至寒之物,所以必须吞噬至阳之气,也就是男性的魂魄,才能维持体内的这种平衡。
这座陵墓周围经常有各地的阴兵前来集结,所以招来了烛九阴守候在山谷里,等待着大口地吞噬做这些阴兵的魂魄,以至于常常祸害到当地的百姓,久而久之,风葬的习俗反而在当地传播开来,至今尚未断绝。
“嗯,我小时候听上书房的师父讲山海经,里面就提到过的,这种双头蛇,一头含蜡烛,一头含火种,一旦双头相接,可以点亮黑夜,犹如白昼一般光明。”
李绰往悬崖下面张望了一下,由于烛九阴已经被他们联手杀掉,山中弥漫的妖氛也渐渐散去,能见度变得很好,隐约可以看见深渊下面,横亘着那条巨蛇的无头长尸,将山中奔腾而过的江水都阻住了,活生生地抬高了一个水平面,非常壮观。
“呼,休息好了,开路滴干活?”张涛顺着李绰的视线往下看了看,有点儿不屑一顾,仿佛他早就见惯了这个档次的阵仗似的,不再多看一眼,只想快点儿进去拿回自己需要的佐料,最好别让那姑娘等急了,唉……自从自己谈了恋爱,才知道一见男票误终身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嗯,走吧。”李绰嘴里答应着,手上却拿出了自己的玫瑰金,对着巨蛇的尸体拍了一张照片。
“干什么呢?”
“发个朋友圈儿。”
“→_→”
……
再进入墓道的时候,两个人手牵手、一起走,每走几步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一下里面的动静,可能是因为这条鬼道刚刚已经关闭了的关系,除了两个人轻微的喘息声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呼,终于可以放心啦。”张涛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别大意,如果这里真是以帝王陵寝规格修建的话,只怕防盗设施也会相应跟进,绝不可能让不速之客这么容易就进入最深处。”李绰戒备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像张涛一样那么轻易地放松了警惕。
“嗨,葬在这种万丈深渊的悬崖峭壁上面,本身就算是最好的防盗了吧,之前咱们骑鸟儿下来的时候我看过了,山崖上面有一些形状很不明显的栈道痕迹,应该是修建完了这座陵墓之后,就直接防火烧毁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一直没人知道这里有一座规制这么高档的陵墓吧,不过话说回来,皇陵也不都是戒备森严的啊,你看你的那座陵寝,界面就非常友善嘛。”
张涛伸长了脖子,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亲第一次进城时的样子,到处乱看,吊儿郎当地聊着天。
“我那座陵寝是特殊情况,才修建了没多久我就驾崩了,谁也没想到,所以也就没有超豪华装修顶级配置了,唔,最多算是个经济适用坟。”跟张涛在一起久了,小孩儿别的没学会,这俏皮话儿倒是说得越来越6。
“噗。”
李绰走在前面,听见身后的张涛发出一声稍微高挑一点儿的笑声,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干嘛一直笑啊?”张涛追了上来,拉住了他的手。
“是你先笑的吧,还装成那种巧笑倩兮的声音……等等。”李绰微笑着说到一半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就算张涛官面儿上号称官女子,这大老爷们儿的嗓音也不能说变就变,还勒得那么细,再看看他脸上楞呵呵的表情,跟娇羞二字似乎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刚才不是你在笑?”
“我还以为是你呢,我还说你怎么忽然声音细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因为李绰虽然现在不在位了,退休之前到底是皇帝,贵人语迟,说话本来就慢条斯理的,如果不是互相误会,张涛还真就没听出来哪里不对。
“坟里有别人!”李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广电的?”张涛随口接了一句,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一手拦在了李绰身前,拉着他靠在了墙上,这样是最稳妥的战备方式,起码不至于腹背受敌。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哼歌?”
李绰顺着张涛的膂力,放松了背部靠在岩壁上,因为紧贴着石壁的关系,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丢啊丢啊丢手绢儿,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大家不要告诉她,
快点儿快点儿抓住她,
快点儿快点儿抓住她!
☆、第23章 白水羊头
哀艳的女声在墓道之中缭绕着,借着山汽,有股子说不出的诡谲。
“这是童谣?真怪。”李绰蹙着眉侧耳倾听了半天,才堪堪地听清楚了是在唱什么,他做皇帝的时候,朝廷仿照周礼,实行采诗观风制度,曾经在乐府里听过不少歌谣,倒是没有听过这么一首奇怪的词作。
“是啊,你是古代人,肯定没听过这首歌谣,这是上个世纪8、90年代曾经流行过的一首歌,孩子们玩儿一种类似捉迷藏的游戏时才会唱。”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音调,张涛听着歌儿,精神都有点儿恍惚起来,想起了刚刚改革开放的那段岁月,自个儿带着鲤子天天起五更爬半夜的练摊儿,攒下了前朝银子被共产了之后的第一桶金。
就这方面来说,张涛其实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都要受到时效和地域的限制,哦,不过还是有点儿不同的,生活对于张涛来说更像一部全息游戏,由于跟编程的码农有点儿交情,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有一条命、必须玩儿到死,也许有一天大家一觉醒来,会发现一条提示信息:您的好友张涛已下线。
“你是说,那个女孩子,是现代人?”李绰四下里看了看,除了刚才的声音之外,墓道里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你不要歧视我们现代人嘛,我们死了以后也是可以闹鬼的好伐。”张涛点了点头,对于一个长期从事地下工作的老同志来说,遇到女鬼其实还算运气不错的,虽然世界上关于鬼魂的传说绝大部分都是女性,但实际上如果这个女孩子生前跟你无冤无仇的话,死后的性格也还是挺软萌的,绝对不会说因为看你不顺眼就活吃了,当然,如果你长了一张宁采臣的脸,那就别怪人家受性大发了。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唱歌,在跟我们开玩笑?”李绰似乎丝毫也没有把这次人鬼情未了的事件跟自己的颜值联系起来,还在四处张望着猜测着。
“说不定是人家看你长得帅,想勾搭一下。”张涛仔细看了看李绰完美的侧脸,嗯,确实不错。
“为什么是我,你也很帅啊。”李绰听了他的话,有些防备地按了按腰间的宝剑。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张涛没能消化被李绰夸奖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加上刚才那女孩子唱歌儿勾起了他的麦霸之魂,竟然自己亲自上阵来了一嗓子。
“噗。”
就在他梗着脖子唱得高兴的时候,忽然,幽暗的墓道之中又响起了一声轻微的笑声,这一次非常明显了,就是一个女孩子的嗤笑。
“艾玛呀,这是看我看对眼儿了的节奏?”张涛浑身一激灵,他都有主儿了,还是宫里头的位份,就他这么贪图荣华富贵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弃皇帝修长白皙的大腿,跟个孤魂野鬼在废弃的皇陵里头乱勾搭,不是他财迷本色的风格。
“圣上,我对你是忠贞不二的!”张涛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打入冷宫的命运,赶紧转过身来面对着李绰,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表情诚恳地说道。
“手……”李绰看了眼张涛,神情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不放手!圣上,就算你要把我打入冷宫我也不放手!”张涛还在表着忠心。
“你的肩膀上。”李绰的眼神游移了一下,最终定位在了张涛的肩膀上面。
“啊?”张涛下意识低头一看,在他的右肩头,搭着一只很秀气的手,指甲上还染着蔻丹,不过看样子这个美甲做的时间有点儿长了,大部分红色都已经淡去,脱落斑驳,衬得手上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几乎成了铁青的颜色。
“鬼啊!”张涛大喊了一声,一头扑进了李绰的怀里。
因为他忽然扑过来的关系,身后的视野范围变得开阔起来,李绰一下子就看到在张涛的身后躲着一个女孩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似乎就是在玩儿刚刚张涛给自己解释的那种叫做丢手绢儿的捉迷藏游戏。
女孩儿的五官倒是挺清秀,只是肌肤不再是青春少女那种吹弹可破的明媚,反而呈现出了一种不健康的死灰,怎么说呢,忽然就让李绰联想到自己在祭祀活动中曾经非常讨厌又不得不吃下的那种难以下咽的祚肉,对,就是那种蛋白质在失去了生命力之后所呈现出来的颜色!
“嘘。”女孩子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上,大概意思是让李绰不要告诉张涛她在他后面,她的食指纤细,露出了骨头的白茬儿,在幽暗阴森的墓道之中,隐约地泛着磷光。
“滚开!”李绰刷拉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手腕平直往前一送,非常精准地从张涛的肩头刺了过去,直指女孩子的心脏!
“呀!”
女孩儿只是发出了一声非常短促的叫声,人影一晃,忽然就闪身到了墓道的深处,张涛和李绰面面相觑,谁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
“女侠慢走啊!”张涛喊了句。
“什么女侠?”
“凌波微步啊,还是乾坤大挪移?”张涛还很向往地看着女孩子飘忽的背影,这回离得远了他们才看清楚,女孩儿穿着一身儿秀禾服的嫁衣,一只手里死死地攥着一块大红的盖头,在前头飘飘忽忽的,那抹哀艳的红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追上去看看。”李绰拔腿就走。
“小心有诈!”张涛大长腿一伸就跟了上去。
“那女孩子我见过的。”
“熟人?”
“笨蛋,就是在山顶上举行冥婚的那个!”
……
张涛和李绰一路上追的狗爬兔子喘,每次马上就要追上的时候,女孩子忽然又飘忽不定地频闪到了里他们几米的地方,反正就是追不到。
“追女孩子真是地狱无尽模式啊,还好我是gay,喂!花姑娘!我们不杀人不放火不抢粮食!”张涛双手拢在唇边大喊道。
“你这样喊,她好像跑得更欢了!”李绰跑在最前面,听到张涛的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哎哟!”
就在他回头的当口儿,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儿绊了一个踉跄,还好李绰身手好,反应灵敏,凭空使个燕子三抄水的架势,稳稳地站住了身形。
刚才他踩过的地面上,一块红盖头。
李绰本能地抬头一看,红盖头垂直上方的山洞岩壁上面,跟四周打磨光滑的石壁不同,上面雕刻着一些已经不太明显的花纹,他眯起了眼睛,仔细辨认了起来,张涛很有眼力价儿地递上了火折子。
借助着火折子燃烧所发出的熹微光亮,两个人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些花纹,似乎是一个阴刻的建筑图腾,非常像是后代所传的……
“牌坊?”李绰看了看石头上雕花的规制,忽然明白了。
“贞节牌坊吗?”张涛楞呵呵地问道。
“墓主人不是个大将军吗,哪来的贞节。”李绰瞪了他一眼。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受癌啊,男的就不能有贞节了吗?我就很贞节。”张涛有点儿攻癌倾向,自动把大将军这种威武霸气的设定放在了攻的定位上,不过转念一想也难说,没准儿还有什么朕与将军解战袍之类的宫廷绯闻。
“唔。”李绰这些日子以来,被张涛耳提面命天天灌输自由平等思想,从德先生赛先生到耕者有其田,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倒也有点儿被改造过来了,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偏差,又仔细想了想,确实,在龙棺里的那一次,张涛好像是笨手笨脚的,似乎就没有捅对过地方,看来确实是个贞洁烈攻,不过他人倒是不错,有点儿武冈总攻的气质,把自己当成翠翠一样照顾了很久。
“你在想什么啊?脸都红了。”张涛看见李绰白皙的小脸儿上有点儿泛红,粉嘟嘟的,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
“去,我在想你说得对行了吧。”
“必须的,嘿。不过……”张涛抬头看了看这个雕刻出来的石牌坊,还是有些不明白。
“这个石牌坊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我以前在上书房的时候,除了四书五经以外,还喜欢看一些前朝的典章制度,里面就有关于葬式的记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建制在神道中间形成了一个分割线,再往里走,应该就是明楼了。”李绰点了点头说道,虽然这样的葬式在本朝不多见了,但是在前朝的皇陵之中却还是很普遍的。
“明楼?明长官?”
“→_→”李绰觉得心好累,忙活了一整天,他几乎都忘了这货是个刷剧狂魔了。
“明楼的明是通假字,通冥界的冥,前面应该就是棺椁的所在地了。”李绰面沉似水地看着前面幽深狭窄的甬道,那个女孩子引着他们一路深入,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第24章 白水羊头
“那就赶紧进去吧,等我备完佐料咱们就回家,唉,这个钱赚得真不容易,早知道我也学学王敦,开个当铺赚黑心钱比啥不强。”张涛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抬脚就往里走。
“哎哟!”
刚走了一步,就被不知名的物体绊了一个马趴,脸着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看你,在古墓里不要出言不逊,不然不知道会得罪什么神明。”李绰伸手把他从地上薅了起来。
得罪神明?神明要知道我是谁估计早就吓尿了,不过也难说,这会儿蛇头没消化完,确实战五渣,但不至于连个土地公都敢摔我吧?张涛心里暗搓搓地想到。
手里的火折子被他摔灭了,又从兜儿里掏出一发来,往屁股上一划点着了,对着前面的墓道晃了晃,,墓道两边不再是吸收光线的岩壁,反而明晃晃地倒映着他手里火折子发出的光亮,把前面几米远的地方照得灯火通明。
“卧槽,这里原来是大将军的兵器库啊?”张涛有些叹为观止地看着两旁的陈设,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带钩儿的,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带刺儿的,带峨眉针儿的,带锁链儿的,简直是应有尽有。
“不对,这里的布置,是……”李绰往四下里看了看,回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兵营?这里是兵营。”
“不至于吧,有谁会把自己的坟地弄的这么刀光剑影啊。”张涛撇撇嘴儿,摇了摇头,不过看样子李绰的分析很有可能是对的,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长条案和羊皮地图,果然跟电视剧里将军大营的布置十分相似。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古代葬式之中有一种,叫做事死如事生,意思就是把墓室布置得尽可能像墓主人生前最多使用的生活场景一模一样,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死者的敬意。”李绰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这个抚远大将军也算是鞠躬尽瘁了,生前的绝大部分时间竟然都是生活在兵营之中。
“多么优秀的公务猿啊,这么卖命,狗皇帝竟然还背后下家伙,真是……”张涛叹息了一声,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圣上我不是说你!”张涛一蹲身,一把抱住了李绰的大腿,还使劲儿在人家大腿根儿那里蹭来蹭去的,蹭得李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放开我,我又没说什么。”小孩儿不好意思了,狼腰一扭,把张涛从自己的下半身上面掀了下去。
张涛被他甩开,就地一个咕噜毛儿,往前滚动了几下,跌入了前面暗昧的环境之中,才堪堪地稳住了身形。
“哎哟我的老腰。”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两旁的岩壁,没想到摸到了一块凉凉的,软软的东西,很像是人类的肌肤——嗯,死人的。
不是我想的那样,不是我想的那样。
张涛心里默念道,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火折子。
由于是趴在地上的关系,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裙子,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地探进了人家的裙底,摸到的可能是姑娘的脚踝。
张涛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腕子,古代讲究个男女授受不亲,虽然现在张涛是个社会主义的大好青年,与那些古人的学问、死人的学问是不相干的,可是他们家李绰可是还没有彻底改造好的非常公民,他怕小孩儿吃醋,还伸手在地上蹭了蹭,以示清白。
就在这个时候,墓道里的过堂风一吹,女孩儿的裙摆微微摆动了几下,露出了里面的部分,竟然是一双旅游鞋!
“……?”张涛有种不好的预感,再往上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穿着秀禾服嫁衣的姑娘,头向下垂着,双眼微睁,已经失去了青春少女那双皂白分明的大眼睛,污浊的眼眶里混沌不清,直勾勾地盯着他,因为角度的关系,女孩子已经坏死的面部肌肤都耷拉下来,表情显得臃肿而狰狞。
“什么鬼!”
张涛吓得大喊了一声,一下子就从地上蹦跶的起来,由于运动剧烈的关系,手中的火折子脱了手,往半空中一飞,刚巧掉进了姑娘靠墙站着的后颈缝隙之中。
刺啦一声,姑娘的尸身被点燃了!
“着火啦!”张涛大喊道,一面迅速地脱下外套就要上前去扑打,要知道在空气稀薄的墓道之中,如果发生大面积火灾的话,很有可能回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墓道里的空气都燃烧殆尽,他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等一下,这不是着火。”李绰伸手拦住了他。
“哎?”
“你看,火并没有着起来多大,这是……神道天灯。”李绰绕过了女孩子的正面,往她的背后一瞧,果然不出所料,在女孩儿的后颈上面,原本应该是脊椎的地方,直直地刺出了一根金属的圆柱,看样子应该是烛台。
“啊!是这个东西,我想起来了。”张涛想起了他在李绰的墓里也见到过类似的两排长信宫灯一样的死人俑,那种场面还是很震撼的,简直是一眼望不到边界啊。
“你墓里的那些女孩子,额,好多啊。”张涛原本是想说漂亮的,不过怕小孩儿见怪,临时改了一个词儿。
“那些都是进宫待选的女孩子,在我大婚之后,就要充实后宫了。”李绰的表情有点儿哀,这些事情都是他后来百度了才知道的,如果可以选择留下遗诏的话,他是不会让这些还在花季的女孩子们殉葬的,可惜他是猝死,什么都来不及安排就一命呜呼了,哪个十八岁的青年男子也不会没事儿闲的写好了一份遗书放在枕头边上,所以这些女孩子就只能按照祖制做了他皇陵之中的冤魂。
“→_→”张涛倒是不像李绰这么伤春悲秋的,那些女孩子的死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在意的是进宫待选几个字,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还好李绰死得早,不然……俗话说得好,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地,再晚死个几年,好好儿的一个孩子只怕就要被玩儿残了。
“这女孩子……”
“应该就是轿子里的那一位了。”
张涛看了看这个女孩子的眉目,应该就是她刚才领着他们一路跑过来的,从女孩子脚上穿的那双旅游鞋也可以断定,她应该就是刚才在山顶上被村民从过来孝敬山神爷爷的那具尸身,怎么这会儿跑到这么幽深的墓道里来了。
“她带我们来这儿,有什么目的吗?”
“不知道,也许是想让我们把她带出去?”女孩儿的脸还非常年轻,应该年纪不大,看上去挺文静的,很有可能曾经外出求学,也许是她残存的意识认为这种野蛮的葬式不适合自己,所以才会产生了刚才的残像,这种事情在古墓时有发生,一般土夫子的黑话里叫做“傀”,多半都是殉葬者的冤魂。
“你是说刚才的那个,是她的怨气吗?”
“嗯,这种残念叫做傀,不害人,只要完成她的心愿就行了,不过这女孩子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运进来了,不造是怎么办到的,嘿咻!”张涛说着,还真的上前去扶住了女孩子已经僵直的腰身,打算把她从那个金属的烛台上面摘取下来。
“她的嫁衣有点儿难搞,你帮我看看她里面穿没穿啊?要不就轻装上阵吧。”
“为什么是我看。”
“额,我看就更不合适了。”张涛的攻权主义又有点儿冒头儿。
“→_→”李绰瞪了他一眼,也没敢直接招呼,稍微提了一下女孩子的裙摆,发现里面穿着运动服的裤子,那上身儿肯定也不可能是真空上阵了。
“没问题的,脱吧。”
两个人七手八脚把女孩子的秀禾服扯了下来,里面原来是一身儿名牌运动服,应该是女孩子家里给置办的装裹。
“这回就方便多了,你扶住腰,我来挪动头部。”张涛伸手捧住了女孩子已经僵硬的脸颊。
叮咚。
挪动的过程中,张涛不知道碰到了一个什么机关,从女孩子颈部刺穿的那盏烛台忽然火苗蹿高了起来,并且迅速地往边上蔓延开去!
刺啦、刺啦、刺啦。
一盏接着一盏的天灯被点燃了,在张涛了李绰面前,呈现出了一副令人叹为观止的画面。
从第一个穿着现代运动服的女孩儿往神道的内部延伸,一个接着一个被点燃的,是身穿着代表各个时代特色服装的女孩子们,离运动服女孩儿最近的那个穿着一身儿军装,腰扎武装带,活脱脱一副陈文锦look,再往后是旗袍、旗装、襦裙……简直就是实体版的一张图教你看懂中国历代女子服饰变迁。
☆、第25章 白水羊头
“故宫博物院显灵了?”张涛越是往里走,越是觉得这里很有可能是被紫禁城的某个展览室给附体了,不过与那些只有冰冷衣冠的展览不同的是,这里就连它们的主人也都一并展出了出来,环肥燕瘦,各领风骚。
“是不是这个将军死后成了山大王,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去抢一个花姑娘回来耍耍,结果人家看不上他,他恼羞成怒就把姑娘们都点了天灯?”
张涛的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漫长的岁月让他变得无所事事,正经的经史子集又不是他的菜,不过俚语市井传闻倒是他的真爱,从最早的八卦小报——战国帛书,倒最近市面上的各种鸡汤读者青年文摘故事会应有尽有,最近十来年他又迷上了网文,各位大大巨巨男神女神的签名版、繁体版、简体版、个人志,几乎被他买了一个不亦乐乎,全部都存放在家里后院儿的地窖里,他家附近的地几乎都被鲤子的盗洞给挖空了,别的倒是不怕,就怕哪年一动迁露了馅儿,他们几个都要被上交给国家。
“等一下,你看,这些女孩子。”李绰不断地往前走着,来到了穿着襦裙的一个女孩子跟前,那具女尸已经被过堂风吹得有些斑驳,原本属于青春少女的苹果肌早已干瘪得不成样子,眼皮腐烂殆尽,一边的眼珠儿已经烂没了,另外一边的还连着几根神经,在眼眶周围垂坠着,摇摇欲坠,强迫症看了真想把它直接薅下来。
“这些女孩子怎么啦?唔,我也看她好久了,不能忍!”张涛就有轻度强迫症,直接上手把那姑娘的另外一只眼球徒手摘了下来。
“……”李绰别过脸去,有点儿不忍直视。
“我是说,前面的那几位我不太了解,可是后面这几个女孩子的妆束,都是云英未嫁的少女打扮,她们很有可能就是这里的先代村民送给‘山神爷爷’的礼物。”
李绰别开视线等着张涛处理完了那只眼睛,才转过脸来,说声“失礼”,伸手握住那具女尸的手腕,一掀翠袖,果然在女孩子的小臂上面找到了一枚颜色很淡的红点。
“果然有。”李绰点了点头。
“哇,这就是……”张涛的脸有点儿红,虽然他亲历了这种传说的产生与灭亡,不过因为从来没娶过媳妇,还真的是第一次在活人……死人身上见到本尊。
“守宫砂,古代中原礼制严格,待字闺中和已经出嫁的女孩子梳妆打扮都完全不同,这些女孩儿都是没出阁的少女。”李绰放眼望去,按照严格时间顺序排列的女人们,一个一个打扮得桃红柳绿花枝招展地站在那里,绵延没有尽头,苍白枯萎的脸上还残留着鲜艳的胭脂水粉,似乎时隔多年,依然满怀着少女的憧憬,在等待着自己的良人。
“原来,这些女孩子都是‘山神爷爷’的储备粮?因为找不到地方安置,所以就被它挨个儿给掼在了原本的宫灯上面啊……”张涛稍微拨弄了一下前面的几具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差不多风化殆尽的女尸,尸身见风而化,只有衣裙委地,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原来在尸身的体内,真的只有一根烛台,并不像是李绰的皇陵里,还有那么多被做成了蜡烛的宫女。
“这老东西还挺有创意的,唉,有点儿反胃了。”张涛一想到自己刚刚吃了个病娇恋尸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带着李绰想起刚刚跟他亲过嘴儿,也有点儿条件反射的想吐。
“也许是储备粮,也许是爬虫类单纯有收集东西的癖好,又或者是要吸引那些将士的魂魄前来阴兵过路?反正山神爷爷被你……唔,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啊,原来还有这么个功效啊,怪不得人家都说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啊对了,一会儿拿完了佐料,咱们把最后一个姑娘的尸身带走吧,怪可怜的。”
“呵,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啊。”
“你在想什么啊?帝都亲属骨灰洒海奖励五千块钱呢,不要白不要,咱们先上去找个地方把她火化了,然后弄个假证儿好领钱。”
“假证儿那么好办的吗?你不是说现在是什么信息……信息化时代?”
“放心吧,有王敦在,一切都好办的……哎哟!”张涛只顾着跟李绰探讨冒领赏钱的事情,一直在倒退着行走跟他说话,一不留神,屁股撞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那东西的弹性很大,竟然duang的一声又把他给弹了出去,可是弹出去没有一两米的距离,似乎又粘在了他的屁股上,把他的身体再拽回去,循环往复颠个没完没了,就好像人在蹦极的时候绳子刚刚抻直的那几下一样。
“哎嘿,真好玩儿。”张涛背对着后面,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黏在了他的屁股上,只是觉得挺自由的,来回弹跳着,还朝着李绰的方向使劲儿跑,可是就在马上要抓住他的时候,竟然又被身后富有弹性的东西给拽了回去。
“这是什么……蛛丝?”
神道里实在是太暗了,李绰眯起了眼睛,借助着身后那些点着天灯的姑娘们身上熹微的亮光,只能稍微看清楚在张涛的身后,黏着一根闪闪发亮的东西,有点儿想蜘蛛网,可是应该不可能吧,如果蜘蛛网都这么粗壮弹性这么大的话,那蜘蛛得有多大……
李绰想到这里,忽然电光火石一般地抽出了腰间的宝剑,照着张涛的屁股就刺了过去。
“艾玛呀!爆菊啦!”张涛大喊了一声,捂着屁股不让他靠近,就在两个人纠缠的时候,忽然,一只巨螯从黑暗的角落里蹿了出来。
“呵!”李绰骄斥了一声,由上至下行左就右,一剑劈了下去!
哐啷一声,巨螯掉在了地上,上面的螯牙依旧张牙舞爪地蠕动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刷刷刷的声音,可能是这只巨螯的主人望风而逃,退入到了墓穴的深处。
“好大的一只螯,螃蟹成精了?”
张涛似乎对自己屁股被黏住的处境没有什么顾虑,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地上那只类似于蟹钳一类的东西。
“咋地呀哥们儿,让人给煮啦?”张涛朝着神道深处调戏了一句,然而只有他的声音在墓道里不停地回荡着,并没有人回答。
“是蜘蛛。”李绰赶紧上前去伸手撕扯着张涛屁股上面的丝线,可是那蛛丝的黏性似乎非常牢固,刚刚吐出来的丝线就像502一样牢牢地站在了张涛的屁股上,现在已经凝固了,徒手根本就扯不断。
“你转过去,把屁股撅起来对着我。”
忙活了半天,李绰终于放弃了努力,戳了戳张涛还在奋力扭动着的屁股。
“额,这样不好吧。”张涛嘴里不要不要的,还是无可奈何地转了过去,翘高了臀部,晃了晃。
“唉,好吧,第一次我占了你的便宜,这次换你也不是不行的,有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人何必太认真,只要给够赡养费,当了王八无所谓……”
“你还有完没完!”李绰照着张涛的屁股就是一脚。
“我是要用尚方宝剑斩断那跟蛛丝!”
“哦哦哦!那来吧。”张涛听说不是反攻,心里踏实多了,屁股也翘得更加标准。
就在李绰擎起手中的宝剑,正要对着那根碗口粗细的蜘蛛丝砍下去的时候,忽然,从神道深处吹出一股强劲的气流,夹杂着腥膻之气,呛得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咳嗽了起来,紧接着,张涛的屁股忽然就觉得一紧。
“哎?啊啊啊!”那根原本没有吃住劲的蛛丝忽然就绷紧了,从另外一段传导而来一股非常强悍的拉力,一下子就把没有防备的张涛直接拉进了神道的深处!
“少侠救命啊!”张涛满嘴冒沫儿地喊道,身体以非常快的速度被蛛丝想洞穴深处拖着,双脚在地上乱划,试图找到了一个着力点,却始终没能如愿。
“张涛!”李绰在他被拖走的同时弓起了身子,磕膝盖打前心,脚后跟踢屁股蛋,施展轻功提纵之术,鹿伏鹤行一路紧随其后。
“哇,少侠你跑得好快啊,以后咱们晚上摆摊儿卖卤煮火烧,再遇上城管抄摊儿,你负责端锅台好不好?”张涛看见李绰追得自己只剩下半个身子的距离,脸上并没有被巨型蜘蛛拖走时该有的惊恐表情,反而跟他话起了家常。
“闭……嘴……”李绰费力地换着气,张嘴想骂他,却实在是喘不过气了,拔了好几下胸脯,堪堪说出了两个字。
“哎嘿,别生气嘛……哎哟!”就在张涛想要出言安抚他的时候,忽然,扯动着他的蛛丝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一下子失去了张力,张涛也忽然被卡在了什么东西的上面,屁股咚的一声撞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停住了身形。
“哎哟我的屁股!”张涛大声喊疼,哭唧唧地回头一看。
那是一张灰白色的、死人的脸。
☆、第26章 白水羊头
咕噜。
张涛吞了吞口水:“这男人……的尸体,长得真好看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脑后恶风不善,一回头,就看见李绰的剑尖儿直奔着他的面门刺了过来。
“没有你好看!”
张涛闭上眼睛大喊道,过了一会儿,身上并没有觉出有什么透明的窟窿,他微微撩开了眼皮儿,发现尚方宝剑的剑身贴着自己的脸蛋儿向他身后刺了过去,再一回头,发现剑尖儿也没有刺到那具艳尸的身上,而是越过了他,刺中了一个什么黑乎乎的庞然大物。
“什么东西啊?”张涛奋力地扭动着屁股,想要从人家花汉子的身上下来,可是屁股上的蛛丝还在忠于职守,丝毫不肯松懈。
“没办法了,看来小爷不把你揍得跟烂酸梨似的你也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张涛咬着牙撒狠儿,喉咙里喘息着野兽一般的粗气,眼看就是要放大招儿的节奏,连李绰看得都有些紧张,忍不住松开了剑柄,暂时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岩壁上。
“嘿咻!”张涛一松裤腰带,脱下了裤子,露出里面小黄鸡图案的大花裤衩儿,扭动了几下,把裤子从脚踝的弯曲处解放了出来,自己也终于拜托了那根顽强的蛛丝。
“完美破解。”他上身穿戴得整整齐齐,下头耷拉一个大裤钗儿,晃晃悠悠地从男人身上下来,活像个在上学路上围追堵截小萝莉的变态暴露狂。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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