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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饕餮食堂 作者:王老吉

    第4节

    “小的不敢qaq”鲤子吓尿了,孔夫子他老人家说过,有主儿的干粮不能碰!

    “当官女子,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不过呢……我这位金主大大最近下岗了,只好先拖欠一下我们农民攻的工资。”张涛哀叹。

    就在主仆俩愁眉苦脸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非常轻柔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听上去踌躇而哀怨,就像长城脚下的嫠女,在不断地敲击着每一块墙砖,想找到亡人的尸骨。

    “鲤子!来客了!”张涛睡意全消,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一脚踹在了鲤子的屁股上,把小伙计直接从堂屋踹到了大门口,结果忘了还有影壁挡着,让鲤子成功地拍在了上面。

    “缺德带冒烟儿的资本家!”鲤子小声儿嘀咕着,从影壁上爬了下来去应门,在身后的墙上留下了一块人形的印记,只是屁股中间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吱呀呀咣当当,鲤子取下了门闩,大门应声开放,外面站着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儿素净的衣裳,眼圈儿红红的,头上还戴着一朵小白花。

    “大娘子,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鲤子手里提着个气死风的灯笼,和颜悦色地说道。

    那女孩子显然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男生竟然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已婚的身份,因为早婚,这姑娘外出时从没有人能看出她是某人的太太,就连单位里不太熟悉的同事们也都不知道,还有几个男同事总是对她示好,也有女同事试着给她介绍男朋友的,怎么这小孩儿就这么眼尖……

    “您……这儿还营业吗?”女孩子怯生生地问道,慢声细语的,声音非常婉转好听。

    “营业的营业的,灶上还生着火,我们大师傅还没睡,您里面儿请啊?”还不容易来客了,鲤子把手上雪白的带手(就是小伙计手上常常拿的白毛巾)往肩上一搭,张嘴就要吆喝。

    “哎,不忙,我是熟人介绍来的。”女孩子朝他摆了摆手,眼神里夹带着私货。

    “哦!”鲤子赶忙停止了吆喝,接过她手中的外卖传单,深看了姑娘一眼,点了点头。

    “您请进,我们掌柜的马上就出来。”

    鲤子把女孩儿让进了天井院儿,走出院门四下瞧了瞧,三更半夜鬼呲牙,一个活物儿没有,小伙计赶紧关了院门儿,下板儿了。

    “老板!来客了!”

    “我造!”张涛正带好了厨师帽往外走,忽然被鲤子一把揪住了脖领子给拽了回来。

    “是熟客介绍来的,有咱们店的打折卡和传单。”鲤子暗搓搓地说道。

    “鲤子,你看着后头灶上,我出去会会。”

    张涛慢悠悠地踱进了鲤子报上的包房号码,里面坐着一个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您?”张涛很规矩地站在了门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怕女孩子不喜欢别人看见她哭花了妆的样子。

    “哦,您就是掌柜的?请进来。”女孩儿站了起来,低着头,手里紧紧地攥着张涛家二荤铺子的宣传单,好像那张被揉的像手纸似的东西是她救命的稻草一般。

    “得嘞。”张涛得到了允许,虽然是在自己家里,却还是很客气地进了门垂手侍立着,体现出他卓越的职业道德,面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眼观鼻、鼻对口、口问心,柳下惠一般规规矩矩的。

    “掌柜的,我要点——白水羊头。”女孩儿看着手里的传单菜谱,怯生生地说道,声音细若蚊蝇。

    “白水羊头?”张涛有点儿没太听清,也不是特别确定,那道菜,可不是谁都有勇气吃进去的啊,更何况是个纤纤弱质的小女孩儿。

    “嗳,就是白水羊头,我听说您这儿的规矩,先交个定钱,等材料备齐了再外卖,我懂。”

    女孩儿说着,竟然开始解开自己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张涛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朝着她走了过去,随着他的靠近,女孩儿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身量很高,差不多快要两米的大个子,她忽然有点儿害怕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终于被张涛抵在了墙上。

    “别怕。”他说,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在狭小的包房之中,显得沙哑淳厚。

    女孩儿似乎是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肩膀,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想要回避着不断欺近的男子。

    张涛忽然俯身下去,埋头在她的颈侧,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女孩子痛苦的呻|吟声。

    “反了!”

    就在这旖旎的一幕发生了几秒钟之后,门外响起了一声虎啸龙吟一样的怒吼,伴随着咆哮的声音,包房的门板被人从外面直接踹了进来。

    女孩子受到了惊吓,一下子缩进了张涛怀里,张涛很快回过身去,用身体挡住了那女孩子,一面伸手捂在她的颈侧上,动作很轻柔地按在上面。

    “张官女子!你!”

    李绰愤怒地看着他,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初春的夜晚,在李绰的盛怒之下,在帝都的穹庐之上,炸开了一个惊雷!

    “唔。”女孩儿紧紧地缩在张涛身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只是在点菜而已,包房里就闯进了一个长发的美男子,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可是即使在盛怒之下,依然漂亮,好像一朵怒放的玫瑰。

    “客官,可以了,你先回吧。”张涛沉声说道,他引着女孩儿往包房外面走过去,绕过了李绰,他们没有交谈,擦肩而过。

    张涛刚刚把女孩子送到堂屋外面,就听见包房里响起了砸东西的声音。

    “……,鲤子,把姑娘送出去,要一直送到家门口,懂吗?”

    “得嘞,小的知道。”鲤子引着女孩儿,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张涛,心里只求他能自求多福了。

    ☆、第13章 白水羊头

    “叫一声哎嘿小李绰你太呀嘛太坑人~哎嘿哎嘿哟!”

    包房里,张涛一改刚才那种装逼如风常随我身的感觉,恶人先告状,直接坐在地上如泣如诉唱起了二人转。

    “我的麻薯哎……”

    张涛捧起了地上被李绰打翻在地的几个吃碟儿,心疼地擦拭着每一颗沾满了灰尘的小点心,更不用提起那些黄澄澄的餐具,碗底都刻着大清乾隆御制的标签,当然,这些东西对于李绰来说,跟现代人打破了一只ikea沙拉碗没区别。

    李绰睡醒了一觉起来尿尿,发现张涛不见了踪影,好心好意拿了军大衣出来给他穿,结果就看到唯一亮着灯的包房里,那个信誓旦旦说喜欢他的货正搂着一个姑娘在那里埋胸。

    笑话!他是皇帝又不是萧毅,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忍气吞声让人戴绿帽子了,这才当场砸了场子,没想到给张涛这么哭天抹泪儿的一闹,倒显得是自己理亏了,这会儿竟然也被他弄得没了脾气,闷呼呼地坐在包房的沙发座儿上不动了。

    “你赔我的麻薯!”张涛哭了一饱儿,跳起来说道。

    “你……你一个小小的官女子,与人私通还有理了是吧?!”李绰好不容易淡然了的怒火又被他给拱了起来,两个小伙子都站直了身子,乌眼儿鸡一样地看着对方。

    “谁私通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私通了,赶紧摘除了吧,离瞎不远了!”张涛鼓着包子脸,气呼呼地说道。

    “看见没,包房里都有监控,有本事你跟我去看看啊!”

    “看就看,怕你不成。”

    两个人揪着对方的脖领子往后头员工监控室走过去,走着走着就搂在了一起,有点儿腻歪,又互相推搡了两把。

    “瞪大你的荔枝看清楚!”

    “什么荔枝?”

    “不对,是龙眼……不要在意细节。”张涛说着,点开了闪回键,很快就定位在他朝着女孩子走过的画面那里。

    从监视器的俯视角度看过去,张涛附在女孩儿的颈侧,一张嘴,露出了尖尖的虎牙,一口就咬下了女孩子靠近锁骨附近一块白腻的血肉!

    “……!”李绰看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锁骨。

    奇怪的是,随着张涛的啃咬,女孩子的伤口竟然并没有流血,甚至在他食用过之后,那里很迅速地就愈合了起来,只留下一块手术刀划过一样的平滑的伤口痕迹,以监视器的分辨率来看,几乎难以辨认出来。

    “这叫私通吗?啊?这叫私通吗?”张涛得意起来,有点儿得理不饶人地说道,把李绰已经懵逼的思绪再一次打乱了。

    “这……我……”

    “什么叫私通?私通是指对配偶以外的人行驶配偶之间应有的权利和义务,懂吗?”

    张涛的语气慢了下来,说话富有条理,声调低沉淳厚,活像李狗嗨。

    他慢慢地靠近了李绰,看着对方由于愧疚和震惊暂时被挫了锐气,一步步地后退,最终被他抵在了墙上。

    “你是真不懂,还是……想让我也那么对待你?”张涛轻佻地用手背摸着李绰的脖子,下一秒猛地探出头去,一口就咬住了他白皙的颈侧。

    “唔!”

    李绰被吓了一跳,肩膀下意识地耸了起来,却被张涛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他以为张涛要吃了他。

    但实际上并没有,他好像自己少年时代豢养的獒犬一样,站起来比人还要高上一头,每次看到他的时候,看似扑上来要行凶,下一秒就会亲昵地舔|弄他的脸蛋儿和脖子。

    “唔,哈哈,好痒,不要……”

    李绰抓着张涛的自来卷儿,想把他推开,同时又想要抱抱他,这孩子太熊了,这么粘人,真的跟自己在豹房里豢养的那些猛兽有点儿相似,就不知道张涛是不是也像那些猛兽一样,也只认他一个人,其他人想要摸摸它们,转眼之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那你承认自己错了吗?”

    张涛放开了李绰,把头埋在他滚烫的胸口,闷闷地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麻薯么,我陪你一碗。”

    “这可是你说的!”张涛闻言,马上就脱了裤子,伸手还要扒李绰的裤子。

    “干什么你?!”李绰吓了一跳,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裤腰带。

    “你说的啊,‘我陪你一晚’!”

    “→_→”

    ……

    几天后,凌晨。

    “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

    随着两声频率声调很不相称的鸟叫声,两条人影暗搓搓地汇合在了天井院儿里。

    “老板,姑爷睡下了吗?”鲤子头上围着一块花布头巾,打扮得好像一只老母鸡,朝着张涛招了招手。

    “卧槽,你这是啥打扮啊?”

    “漫画里都是这样的,不要在意细节,姑爷呢?”

    “放心吧,晚饭煮了安神补脑的高汤,这会儿睡得四脚朝天了。”张涛叹了口气,不知道李绰看到自己不辞而别的字条会不会生气,不过灶上已经给他留了两周的吃食,都一份儿一份儿码好了放在冰柜里的,应该不难煮,唉,这次出去采办,才知道家里有个人惦记是个什么滋味儿。

    张涛鼻子一酸,眼圈儿一红,男人有泪不轻弹,强撸灰飞烟灭,不对,一樽还酹江月。

    “唉,要说你们姑爷啊,啥都好,有身份、有见识、人长得也带劲,又不嫌弃我是个做小买卖的,就是裤腰带太紧,想扒一回裤子不容易,我憋了这么多年了,你说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人心,我跟你说……”

    张涛正在絮絮叨叨地念叨李绰的好,就看见鲤子的眼睛的都直了,一个劲儿地对着自己使着杀鸡抹脖儿的眼色。

    张涛浑身一激灵,暗搓搓地回过头去,一搭眼就看见李绰身穿军大衣,腰扎武装带,一脸指导员的精神面貌直挺挺站在自己的身后。

    “醒……醒了哈?”

    张涛忽然想起,自己机关算尽,就忘了李绰有起夜的习惯,晚上又给他喂了好几碗汤,起夜时间点提前了。

    “谁能给朕解释一下?”李绰的小脸儿拉得比长白山还长,手里举着张涛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外出上货,月内即返,么么哒。”

    “额,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嘛。”

    张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一面给鲤子使个眼色,希望他能过来帮帮腔,回头一看,那货早就没影儿了。

    “真是狗到用时方恨少!”张涛暗搓搓地骂了一句。

    “不要转移话题!”

    “是是是。”

    “连我这个粽子都知道有顺丰优选喵生鲜了,什么样的货需要你出去半个月啊?!”李绰把手里的字条撕得粉碎,一把糊在了张涛的脸上。

    “啊哈哈哈,本店的香料都是秘制的嘛,不是每滴牛奶都叫特仑苏。”张涛打着哈哈儿,很没底气地说道。

    “那你带我一起去。”李绰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

    “啊?那怎么行啊,很危险的!”张涛情急之下忽然就说漏嘴了。

    “去菜市场买个菜能有多危险……”李绰的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就想起来,上次张涛去买菜,就把他给“买”回来了。

    “你是要去盗墓!唔……”李绰大喊了一声,立刻就被张涛捂住了嘴。

    “哎哟我的小爷,你消停点儿,这附近住的可都是帝都大爷大妈、正义感极强的人民群众,万一走漏了风声不是玩儿的,连你也要上交给国家!”

    “唔唔。”李绰赶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叫了,张涛才放开了他。

    “唔……那我也要去。”

    “昂?”张涛倒是没想到李绰要跟着去,他充其量只是觉得李绰不想让他去,毕竟饭菜虽然都准备好了,然而这位连尿尿都需要别人给扶着丁丁的主儿愿不愿意自己使用微波炉还在两说,虽然他已经学会了……

    “反正,我要去。”

    “为什么啊?很危险的,你一个少爷秧子,出门遛弯儿都嫌累啊。”看着李绰欲言又止的表情,张涛的好奇宝宝心态彻底被他点燃了。

    “我不放心。”

    “嗨,放心吧,我的身手你又不是没见过,哥做土夫子这一行很多年了,折不了。”虽然自信满满,张涛心里还是很暖和的,下斗儿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的安危。

    “不是内个。”李绰满脸通红,虎着脸看着他。

    “你有……唔,睡食物的习惯。”他瞪了张涛一眼,自暴自弃地说出了担心的原因。

    ☆、第14章 白水羊头

    “哎不是,咱俩这好好儿的红楼梦,咋就被你活活儿整成西游记了呢?我又不是妖怪,还天天吃人啊?”

    张涛一脸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表情看着李绰,把他说的像个泰迪攻似的,枉他张涛活在天地之间这么久了,堪称会走路的贞节牌坊。

    “那你……”

    “姑爷,你误会啦,我们老板有病,而你有药……哇啊啊啊啊!”

    鲤子暗搓搓地从李绰身后冒了出来,正想替张涛解释一下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误会,没想到因为出现得太突然,一下子把李绰惊得炸毛儿了,他下意识一个旋身,往后一挥手,动作太快,看不清袖子里飞出了什么东西,照着鲤子的面门就打了过去。

    说也奇怪,那东西见风长,飞了没有几米长的距离,竟然长成了一个两人来高的庞然大物,那东西长开了翅膀,昂起了长长的喙发出一声尖锐的鹤唳,一张嘴就把鲤子叼了起来,振翅而起,一飞冲天!

    “救命啊!老板!”鲤子转眼之间就被那只庞然的大鸟带到了半空之中,吓得四脚朝天,从屁股里噗地一声拱出了一条长长的长满鳞片的尾巴,一下子缠在了那只大鸟的翅膀上。

    “大胆!”

    鲤子刚刚控制住局面,忽然听见人类的声音,吓了一跳,梗着脖子绕过了大鸟的半个头部往上一瞧,鸟背上竟然还坐着一个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穿戴着诸侯王的衣冠,表情泠然地看着他。

    “鬼啊!”鲤子吓得大喊了一声,身子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浑身都开始长满了滑溜溜的鳞片,里面还不停地分泌出一些粘液。

    大鸟叼不住滑溜溜的鲤子,一松口,小伙计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地从半空中直挺挺地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嘭!

    随着一声巨响,鲤子就这样直接砸在了张涛家天井院儿的三合土匝地面儿上。

    张涛想都没想,一把拉过了李绰,两个人属黄花儿鱼的,直接靠边儿站了。

    尘土散去,地上只留下一滩黏糊糊的东西,和一个类似娃娃鱼一样的印记,不一会儿,鲤子睡觉的柴房里响起了小伙计如泣如诉的哭声。

    “张涛!黑心资本家!我祖祖辈辈给你当伙计,劳心劳力的伺候着,你竟然见死不救!”

    张涛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翻了翻眼睛:“行了行了别嚎了,你又死不了,猫在屋里别出来了哈,仔细吓着了姑爷。”

    李绰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又瞧了瞧小伙计住的柴房,窗口上挡着布帘子,透出了一个类似蝾螈一样的轮廓。

    “什么鬼?”

    “不是鬼,正经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张涛神秘兮兮地说道。

    “嘘,别说出去,建国以后不准成精。”他又找补了一句,做出了一个撅起屁股刨地的姿势。

    “哦。”李绰点点头,是穿山甲吗?怪不得张涛下斗儿总是带着鲤子,原来是洛阳铲啊。

    他抬眼看了下,对着天上还在盘旋的大鸟打了个唿哨,大鸟一声鹤唳,俯冲下来,说来奇怪,越靠近地面就变得越小,等飞到李绰手中的时候,萎缩成了一件类似脊饰的陶器,雕工精致,惟妙惟肖,张涛看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物件儿。

    “这位鸟人是?”

    他指了指大鸟和骑在上面的小人儿。

    李绰白了他一眼,把那件小东西收在兜儿里,才说道:“这是仙人骑鹤。”

    “哦!就是故宫博物院的脊饰,排在第一个那个小东西!”张涛忽然回过神儿来,这不就是金銮殿上的蹲在第一位的那个兽头吗?

    “你……你偷东西?”

    “呸,拿自己家的东西不算偷。”

    “我竟无法反驳。”

    李绰又从兜儿里掏出那个小物件来,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这是齐闵王,相传他被刺客追杀时走投无路,正在危急之际,有只仙鹤从天而降,带着他一飞冲天,逃离了这次危机,所以金銮殿上才选择了这个雕像做第一位的兽头。”

    “你真有本事,这个戏法儿变得,比刘谦儿厉害多了。”张涛由衷地赞叹道,以后万一自己的买卖不行了,就让李绰去天桥儿卖艺,自己也吃两年软饭歇一歇。

    “这不是戏法儿,我们从紫禁城回来的那一天,这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我的龙袍里面,至于这个机关,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李绰似乎也觉得很神奇,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手里的把件。

    “藏得够深的啊,要不是鲤子惊了你的驾,还想瞒我多久?”张涛心里有点儿别扭,鼓起了包子脸。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我这不是正想跟你说呢吗,好让你知道朕也不是个战五渣。”李绰把手里的陶器揣回了兜儿里,白了张涛一眼,刚才他说下斗危险不让自己去的时候就想说来着,结果鲤子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上演了一出空中飞人,这会儿倒挺会冤枉好人的。

    “不是我小心眼儿,是我缺心眼儿,偏偏喜欢了天下最鸡贼的人,那我不得防备着点儿啊?万一你跑了,我就没家了。”张涛听了李绰的解释,马上就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灿烂。

    李绰一愣,静静地看了张涛一会儿。

    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了一段日子了,渐渐也习惯了自由平等,这种对于他来说已经毁了的三观。

    从前他是天下的主人,所有的男人都愿意为他战死沙场,所有的女人都愿意为他奉献出自己的贞操,他们是他豢养的人畜,无需交流,不必体恤,他可以规定这些人什么时候成亲,多大年纪去服兵役徭役,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是他们的神祇,天地间唯一的荣耀。

    而现在,没人把他当一回事了,张涛早起在胡同口支个小摊子卖早点,他去找他要东西吃,别的上班族不认得他,竟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以为他是插队的。

    李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那个人被金瓜武士击碎了头骨,脑浆迸裂,等了几秒钟,忽然回过神儿来,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了。

    这个陌生的世界是讲究付出与回报的,你不给人家一点好处,就换不来别人对你的好。

    只有张涛还像以前那些人一样对待他,他对他好,他害怕失去他。

    “你怎么啦?”张涛看着李绰直勾勾地看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哎!”他忽然被李绰紧紧地抱住了,他抱得很用力,很紧,他的行为不再优雅,表情不再泠然,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抱着他。

    “怎么了?”

    “我不跑,别把我……上交给国家。”

    “不交不交,咱们踏踏实实过日子哈~”张涛抱着李绰柔声安抚着,心说还上交国家呢?咱俩要是一起走到文物保护管理所门口,人家江局一看见我,估计正眼儿都不带搭理你的。

    ……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就在一行人由灰机转乘火车转乘汽车转乘牛车的过程中,李绰毫不犹豫地打算抛弃张涛,与他断绝恋爱关系,自己出去找份工作。

    “朕……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从来没……呕!”

    李绰已经被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交通工具轮了一遍,到现在只剩下捯气儿的份儿了。

    “啊哈哈,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张涛看着小孩儿脸色煞白,心里也跟刀绞似的,唉,忘了这孩子一辈子没出过故宫了,而且这体质也真够呛,晕机晕车晕船晕牛,估计除了腿儿着他可能都晕吧。

    “李绰,来。”张涛抱着他靠在牛车上头的软座儿上,瞪了鲤子一眼。

    小伙计知情识趣,马上用手捂住了眼睛。

    “唔……”

    李绰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被亲了,他病恹恹地推拒着他。

    “别在这儿,不好。”

    但他立刻就跟张涛纠缠了起来,因为他口中有一股类似薄荷的味道,让他马上就觉得清爽了许多。

    亲到最后,李绰几乎把张涛按在了牛车上,自己翻身上马,还在他身上放肆地磨蹭了起来,看得鲤子一愣一愣的,他一直都以为张涛是攻,不过也难说,不是里也常常说起吗?“坐上来,自己动。”

    “呼……”

    小孩儿终于餍足地放开了漱口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原地满血复活。

    “客官,就是这儿……艾玛呀!现在的小年轻儿哟!”

    车老板儿停下牛车,想告诉他们地方到了,结果一下车就看见俩人抱在一起腻歪着。

    他们屯里人老实,不知道有搅基这档子事儿,看见李绰高高地梳起了马尾,长得比村里最俊的大姑娘还漂亮,就以为是小两口儿控制不住了,大爷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还有啥不明白。

    “哎嘿,这么快就到了啊。”张涛老脸一红,赶紧放开了李绰,跳下牛车给了说好的车钱,打发走了受惊的大爷。

    “哟西,哥儿几个,挥舞起你们的手臂!……和洛阳铲。”张涛兴致勃勃地把卸下来的装备忙着拆包,忽然被人从身后捅了捅腰眼儿。

    “嘎哈?”

    “张涛,你不是说,这里有斗儿吗?”李绰楞呵呵地看着他。

    “是啊,哥的信息不会错。”

    “你看……”

    李绰拉着张涛绕过了一片面积很小的灌木,在转角处看过去,这里……是一片断崖,深不见底。

    ☆、第15章 白水羊头

    “卧槽?玩儿我是吧?”张涛顺着李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刻就懵逼了。

    怎么回事,有人敢给他提供假情报,这是死得不耐烦了啊?还把地方指向了一片断崖下面,妥妥的就是在示威:“打死我也不说,有本事你跳崖啊。”

    “跳你奶奶个三孙子!”张涛凭空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桌子的形状,一抬手就掀了出去。

    “给脸不要的小兔崽子,气死我啦!”

    “你骂谁?”李绰跟他混的时间久了一点,知道这句国骂一般是用在年轻男孩儿身上的,不由得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额,当然不是再说圣上你了。”张涛连忙屁颠儿屁颠儿地解释道。

    “哦……嗯?你认识的这个人也是男的?比我年轻吗?”

    “……”

    “姑爷,您想多了,我们老板说的这个,是个死人。”

    “哦,真巧,我也是。”

    “……”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受……张涛暗搓搓地想到,不过李绰对自己的所有物产生了危机意识,说明他在乎他不是吗?张涛又变得乐呵呵的了。

    “鲤子,扶乩。”

    “啊?又来?我不扶。”小伙计一听说要扶乩,吓得脸色都变了,那滋味绝对不是特别好受就对了。

    “没让你扶啊,你来当乩。”

    张涛照着他头上敲了个榧子,又对李绰说:“咱们扶住他两边的胳膊。”

    李绰当政的那一朝,佛道双休,同为国教,彼此互有消长而已,所以一朝二十代君主都炼丹修道,他自己也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在位时间短,没有受到多少封建迷信的荼毒罢了,但是对扶乩这种仪式多多少少也有点儿见识。

    “要请哪位大仙?”李绰继承了张涛黑心资本家的特质,完全没有听进去鲤子的反抗,直接捉住了他另外一边的胳膊,他的膂力对于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来说已经非常强悍了,不用蛮力的时候简直跟张涛不相上下,把鲤子捏得哇哇大叫起来。

    “姑爷,你怎么也跟老板学坏了啊!”鲤子完全没有想到一个问题,李绰在上次活着的时候,可是封建领主,心比资本家黑多了,人家张涛脸上好歹还罩着个温情脉脉的面纱呢,他一般都是来真的。

    “请什么呀?都是小冻猫子,招呼一声就行了,周待诏,给我出来!”张涛很不耐烦地大喊了一声,夹在两个人中间的鲤子哀嚎了一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面沉似水,左右顾盼了一下,在看到李绰的时候,眼神里才有了一点点的波澜。

    “你……”

    鲤子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小伙计那种还没有完全变声,活泼泼的高挑的京白,反而低沉内敛了许多。

    李绰看到他,也觉得很神奇,明明还是鲤子那张挺清秀但是没什么特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变得端庄俨雅了起来。

    “哎哎哎,正主儿在这儿呢,谁让你看他的!”张涛怒吼了一声,附身的主儿显然对他甚为忌惮,立刻就垂下了眼帘,转过头去。

    “贵人何事唤我?”

    那人的声音沉吟顿挫,让李绰想起许多曾经辅佐过他的名臣、那些曾经与他竞争得血雨腥风的皇兄皇弟们,甚至是他的父皇。

    他们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之下,压抑着曾经好像自己一样青春年少、不可一世的风华,被迫过早地戴上一生都不能再摘下的面具,活得精致典雅,温柔内敛,但也渐渐的没有了最后一丝活气,像个紫禁城中漂亮的提线木偶,只是一个帝国的喉舌,一个统治国家的工具。

    是张涛在他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为他摘下了面具,把他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李绰情意绵绵地看了眼张涛,对方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眉来眼去剑法,毫不客气伸出手指戳着那温文男子的额头说道:“你个小瘪三,咱俩咖位差这么多你敢骗老子?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从阴山背后捞出来下油锅当早餐吃?!”

    由于过于激动,张涛说得满嘴冒沫儿,给那张俊脸减了不少分,成功地让李绰尴尬地别开了视线,心里开始反省自己,刚才对他的美化是不是有点儿过头了,看来微博上说得没错,每个单身狗活久了,总能遇到一个真瞎的男朋友。

    “贵人,我没有骗你,当年我……是风葬。”

    那人的语气依旧温和,对于张涛的威胁完全不动声色,就像是一个完全丧失了求生意志的海难者,在看到搜救船只时神情依然维持着茫然。

    “额……”

    张涛这人浑是浑,可是讲道理,不会真的难为没有犯错的人,这回明显是他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结果误会了人家。

    “啊哈哈哈,一定是我这小伙计的地图拿错了,我没啥心理准备,别见怪啊,那什么,没啥事您就先歇着。”

    张涛抬起手,做出了一个要打指响的动作。

    “贵人……”

    那男人的语气忽然有了波澜,抬起头来深看着张涛。

    “你说过的话,真么?”

    “必须的,你在阴山背后那么久了,该知道我的口碑。”

    “嗳。”那男人的语气温柔了起来,眼角上都染着笑意,虽然俊俏,却笑得平静安详。

    “回吧,回吧,放心。”

    张涛在他眼前打了一个指响,微微一挑眉,简直就是倒斗界的黄致列,把李绰帅得浑身打个寒颤,再一回神,就发现鲤子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艾玛呀,我的老肠子老肚子哟。”

    鲤子挣脱了两个人的钳制,跑出去好几米,跳跶了起来,看样子下神的滋味儿确实是不好受。

    “张涛!你咋不自己下神呢,凭啥每次都是我啊?”

    “你彪啊?我下神,我下了玉皇大帝他都会魂飞魄散的好吗?妈的智障。”

    “额,也对。”鲤子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查的啥地图啊说这里是大平原?我说怎么那么难走最后都用上牛了呢,要是平原直接打个飞机就能到啊,让你蒙了这么久,还得罪了人家线人。”张涛骂骂咧咧地翻出了背包里的地图。

    “鲤子!这他妈是山海经地图!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给我准备建国后的啊啊啊啊,懂不懂啥叫沧海桑田啊,人家才埋进去几百年好吗?”张涛看了眼从背包里拿出来的那卷泛黄的竹简,嘴角抽搐了起来,举起卷册朝着小伙计抽了过去。

    “哎?啊……看时光飞逝,我回首从前,曾经是懵懂少年,曾经度日如年。我是如此平凡,却又如此幸运,我要说声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喔~”鲤子一边撒丫子飞奔着躲避张涛的追打,竟然还唱起歌儿来了。

    山海经地图……神话时代是鲤子的童年?那他们到底活了多少年,张涛又是什么鬼啊?

    李绰有点儿无力,席地而坐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千年粽子的身份就够劲爆的了,现在想想,这男朋友的来头似乎也不小啊。

    ……

    悬崖上奔跑的那两只似乎是玩儿够,也都纷纷跑到李绰身边坐下,张涛从背包里翻出沿途买来的矿泉水,很贴心地扭开了瓶口递给李绰。

    这家伙还是挺好的,算了,反正自己也是个死人,不要在乎他的年纪了。李绰心里觉得挺暖和,正要伸手接过瓶子。

    “哎,等会儿。”

    张涛忽然想起了什么,瓶子递到一半儿,又收回了手,拿到了自己唇边,“呸”的一声,往里吐了一口。

    李绰:“……”

    鲤子:“……”

    “给,喝吧。”张涛笑得好像一朵太阳花儿似的,把瓶子重新递给了李绰,李绰亲眼看见他的唾液还在瓶口那里飘荡着。

    “恶心不?”他有点儿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这有啥的,你不是身子虚吗,我给你补一补啊。”张涛有点儿没明白他这种反应的来源。

    “不了,你自己补吧。”

    闹腾了一番,李绰原本恶心想吐的症状已经缓解了不少,这会儿又开始在胸中翻腾了起来。

    “老板,我觉得,姑爷可能是要亲的那种。”鲤子戳了戳张涛的后腰眼儿,好心地提醒道。

    “哦哦哦,早说嘛。”张涛俯身过去就要亲他。

    “不用了,我没事,你留着自己咽了吧。”李绰一把推开他,直接跑到了悬崖边上干呕了起来。

    呕到一半儿,他忽然停了下来。

    “我……好像是吐到了……什么人的头上。”李绰转过脸来,有些抱歉地说道。

    “不会吧?这里是景区?天惹,又要罚款。”张涛哭丧个小脸儿,他这个人的钱就跟用绳子穿在肋条骨上一样,往下扯一分钱都带着自己的血筋儿。

    “这是……?”张涛趴在李绰的旁边,往下面的万丈深渊看过去,能见度非常好,可以看到半山腰上,李绰的呕吐物确实是落在了一个光溜溜的头壳上,可是那人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了。

    ☆、第16章 白水羊头

    “嘿,老兄,我对象不是故意的哈!”

    张涛趴在悬崖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

    李绰从来没见过中气这么足的人,甚至比他身边一生都专门接受肺活量训练的典礼官喊出的声音还要浑厚嘹亮。

    整个儿山谷在张涛的呐喊声中|共振着,他们存身的山体甚至都有些轻颤了起来。

    “老板,小点儿声啊!你忘了上次你一嚎就地震了……哎?”

    鲤子跑过来提醒张涛,一搭眼就看到了他们在纠结的那个所谓的“人”。

    “哈哈哈,老板,你也有打眼的时候啊,那个不是人啦。”鲤子笑着说,显然对终于在专业知识方面击败了张涛显得得意洋洋。

    “说出来,饶你不死。”

    张涛完全没在意,直接薅住了鲤子的领口,轻而易举地把小伙计的身体甩出了断崖外面,只留着领子上一点儿借劲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老板饶命啊,我说我说,那个不是神道碑吗?”鲤子四脚腾空,出于动物的本能赶紧蜷缩成一团儿,双手也紧紧地捉住了张涛的手腕,嘴上连连告饶。

    “哎?真的哎,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张涛一挥手,把鲤子丢回了自己身后,探头儿往山崖下面看看,还真是神道碑两旁的臣子像,因为自上而下的关系,可以稍稍看到臣子造像手中抱着的笏板。

    “你这小畜生还挺机灵的。”

    “嘿嘿,我天天盗洞,自上而下看东西的目力就比较精准啦。哎?有人来了。”

    鲤子对于地面的震感和动物的气味都比较敏感,虽然周围还没有人经过,但还是感受到了生人靠近的气息。

    “不会吧?遇上同行了?”张涛有点儿郁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油斗儿,说白了就算有别的土夫子下去,看了那个阵仗估计就吓尿了,更别说唯一的随葬品对他们根本没用,不过如果真是同行的话,还要耽误他进货的时间,有点儿麻烦。

    “先躲起来再说。”张涛一伸手就把李绰抱了起来,几个人躲进了灌木丛里。

    呜哩哇、呜哩哇。

    渐渐的,盘山道上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卧槽?这是什么鬼啊?”

    “是不是有村民家里娶亲?”

    “扯犊子,你家娶亲来悬崖顶上操办啊?”张涛白了鲤子一眼,人都说东西活时间长了能成精,这货怎么越活大脑越萎缩。

    “嘤嘤嘤,老板,你要是答应借我钱让我娶亲的话,别说是悬崖顶上,就是阴山背后也行啊。”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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