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攻穿成农家媳 作者:梦之草
第35节
“记得给他们找点事做,可别让他们闲着没事干。”
丁管事应承后回到自己住所,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卸下衣衫,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春末夏初之际,燕州城这边气温已经不低,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冬意,丁管事越发不敢小瞧沈家。
将蛀虫给拔除之后,接下来几日,众位管事开始按照方天林的要求置办货物。这次跟前几回不同,燕州城附近一带的特产买了不少,再购进部分优质外邦货物,忙碌了好一阵,众人才将此事搞定。
方天林吸取了这次教训,去年他走得太过匆忙,一时也没料到近海贸易也这么惊人,没有给管事们足够好处,这才造成如今局面。
寄望于他人品性纯良,实在是过于被动,直接给他们一些抽成,把人都绑在沈家旗下,这样才能走得更远。当然,洗脑教育也不能省,只是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还需从长计议,目前还是利益捆绑更加现实。
沈家船队现今已经发展到五艘,一大两小三艘货运船,外加两艘护卫船,看着比原先要好一点。
这样的船队规模要想独自远航,却还远远不够,方天林等了些时日,才等到一支大型船队启程。两支船队目的地并不一致,但能顺路很长一段时间,余下一段路程都在内腹海域,安全还算有保障,到时候另找船队同行便是。
很快便要到约定的日子,检查过船队没有问题之后,货物开始装船。
再次飘在海上,方天林感触颇深。上回是不知前路如何,再有信心,依然不是那么踏实,毕竟他已不是独身一人,要为媳妇孩子考虑,这次底气足了许多,荒谷是他的起点,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可视情况而定。
安家。
“三弟,你那两个小友都走了一年,你还罩着他们家?”安大老爷有些好奇,这个沈家到底有何魅力,让他这个三弟这么尽心尽力帮他们?
当然,安大老爷口中的所谓尽心尽力,其实不过就是安三老爷随口几句吩咐罢了。
可不要小看这些,其他人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有了安三老爷在背后护持,沈家生意虽然不如方天林在的时候那么红火,却也稳定,收入不菲,又没有再次扩大规模,沈家一年来攒下的财物可不少。
“大哥,这人吧,总得冒险一把,我只是关照一下沈家,就算没有任何回报,我们家也不会损失多少,可要是沈家能起来,安家能得到的利益可就大了。”安三老爷悠闲品茶,时不时吃一块美味糕点,这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惬意。
“你呀,还是老样子。”安大老爷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说得倒也没错,只是,你真这么看好沈家?”
“自从北部西北部大范围长时间干旱之后,那边情况就非常不稳,朝廷内部又各有各的利益,再加上边境国家虎视眈眈,还有海上也越发不太平,云州城这边看着是好,可要是有人从海上攻打过来,再待在云州城情况可就不那么妙了。”
安大老爷一听更加不解:“你不是查过,沈家很大可能是将家安在西南边陲地带,那边岂不是更加不安全?”
“正是因为那边乱象纷呈,我才更为注意。”安三老爷茶也不喝了,一脸正容说道,“大哥,要是换做你,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挑地方?”
“首要一个便是安全,可这沈家……”
“你不觉得奇怪吗?”安三老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中,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窍,只能归结为沈家有能力在那种地方立足,至于怎么个立足法,我是毫无头绪。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我不在他们身上押点注,以后后悔的可能性很大。”
“爹怎么说?”
安三老爷摊了摊手,无奈道:“你不也看到了,爹精着呢。反正付出的只有我这一支,好了家里受益,不好,基本也不干安家什么事。能这么坐享其成的省心事,爹怎么可能拦阻?”话末他还觑了安大老爷一眼,“大哥,你不也是如此吗?”
“哈哈,彼此彼此。”安大老爷笑着打哈哈,“不过我也有给便利啊,安家从海上进货出货时还不是要麻烦到我这?我给的价格可是非常实惠,一般商家都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安三老爷也没有反驳,这是事实。说他只需动动嘴皮子就能把沈家庇护住,那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他这一房跟沈家关系可不浅,常有商业往来,算是互惠互利。唯一同一般合作对象的区别便是,安三老爷并没有把沈家当作需要巴结他的商家看待,态度上要平和许多。
“笃笃。”
“谁?”两人立刻停止谈话,作为主人的安大老爷当即出言问询。
“大老爷,是小的陈平。”
“进来吧,门没锁。”
陈管事当即上前,在安三老爷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真的?”安三老爷脸色微变。
“嗯,我也是最近才注意到,然后循着这点往回查,发现沈家一早就有走人的迹象,现在越发明显。不过他们都很注意,若不是老爷一直让我盯着点沈家,恐怕也发现不了。”
“这样啊,你继续留意,不要有其他动作。”
“是,老爷。”
待陈管事离开后,安大老爷好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刚才不是说到沈家吗,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估摸着沈家离开那两个主,年内至少会现身一个。”
“这么确定?”
“嗯,就算今年不出现,明年也避不过。”安三老爷说得非常笃定,“大哥,你给船队那边打声招呼,要是碰上沈家船队,护着点。”
“情况真这么严重?”安大老爷敛起玩笑的态度,沉声说道。
“大哥,你不是心中有数?老爷子手下已经开始动作了,我都清楚,你不可能不知道。可我们能迁到哪去?老家回不得,王城就更别想了,那边王公贵族多如牛毛,安家在云州城这边还能说得上话,到了王城,恐怕连个水花都掀不起。至于其他地方,安家虽也有一定势力,但强龙都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安家还没强到这等地步,换地方肯定没有现在过得这么舒坦。”
安三老爷说的都是事实,安家能在云州城立足,那也是经营了许多年,重心本就在逐渐往这边移,这才能在阜阳县遭灾时果断迁离,若没有这个前提,就只能夹紧尾巴过日子。
可以这么说,从阜阳县搬到云州城的那些商家,是沾了安家偌大的光,才能在没有多少磕绊的情况下就打开局面,若不然,谁知道情况到底会怎样?
“行,这事我知道了,我会交代底下人。”
方天林从辛船长那了解到,最近燕州港附近海域外沿,常有游荡船只出没,隔上几个月就能听到哪支船队遭遇海盗,有的安然脱险,有的却是永远埋葬在大海中。至于这些人的身份,至今都没能弄清楚,只能确定有不少都是外族人,姑且称他们为海盗。
有这样的威胁在,海上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之前沈家船队出航,都是跟其他船队结伴沿岸行驶,这才能一直安生。当然,也不是一点麻烦都没碰上,只是问题都不大,这才使得船队人员至今都没出现任何损伤。
这让船员们对于方天林当初下的命令尤为信服,要是走远洋贸易,就沈家这点家底,指不定船队早葬身在海上不知哪个角落。
沈家船队这次出行也是如此,很长一段海域,都是贴着海岸航行。亏得靖朝船只没有像现代轮船那么高大,货船动不动就达到万吨级,在靖朝几乎不用为此担忧,只要不是浅滩,所有型号船只,包括最大型的货船,基本都能通行,否则就算想沿岸行驶,现实也不允许。
当然,如此一来,就延长了航程。这是没办法的事,有舍有得吗,安全为重,其他都要为此让道。
百闻不如一见,方天林自然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有自己的想法。当他接连几天不止一次站在瞭望台上,通过望远镜看到远方一闪即没的快船,转头问辛船长:“去年我们过来时海上就够乱,现在这些人更肆无忌惮,这么频繁出没,驻地海军舰队就没人管?”
辛船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将话在心中过了一遍才开口说道:“老爷,驻地海军的情况我了解也不多,大多都是道听途说,您听听就过。据我所知,燕州港这些港口附近海域都还算安宁,出港之后,海军能保证海岸沿线海盗不敢大规模骚扰船只就已经够尽职,其他的他们就是想管,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为何?”方天林虽然大致能猜到造成这种局面的缘由,但还是问出了口。对他来说,了解清楚这边的状况,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真说起来,荒谷离燕州港也没多远,只一千多里,骑马急行军的话,顶多七八天就能到,要是沿途设立驿站随时能换马,不出三五天就能到家门口。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状况,真要打上门来,以目前这个时代的行军速度来看,十天半月都未必到得了。毕竟这边遍地都是山林,骑兵并不多,靠双脚赶路,累死也赶不上马速。
辛船长目光在四周扫了一下,见只有瞭望员坚守岗位,便带着方天林走到一角,小声说道:“老爷,这边很乱,至少比云州城那边要乱上许多。不管陆军还是海军,吃空饷很普遍不说,还用老兵弱兵冲抵青壮兵卒,船只武器也不能看,据说有海军居然连凫水都不会。除了几支军队还能看之外,其他也就外面瞧着光鲜,内里早就烂透了。不过,这边将领的私兵很厉害,朝廷拨下来的军饷,怕是都填了他们养私兵的窟窿。”
方天林一听便心中了然,天高皇帝远,这话果然没说错。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会带着媳妇孩子到荒谷安家,不也有这么一层意思吗?
不过出现这种情况,靖朝开始走下坡路已是定局,就是不知道还能撑上多久。按一个大朝代两三百年的寿命来看,只要不是太倒霉,靖朝至少还能绵延个几十上百年。
船队虽然尽量沿着海岸行驶,但无事基本不靠岸,码头停靠可不是免费,谁也不想无谓浪费。短途航行倒也罢了,不需要考虑太多,带点食水基本没问题,远途航行就不能这么敷衍。
方天林有过一次经验,让人多带了一些菜干水果,还将去年底做柑橘酒时顺带做的少量柑橘罐头也捎上,用来补充维生素。
船上的生活很无聊,方天林趁着难得的闲暇,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誊写乾元族传承知识上。抄录好的册子暂时被他放在水空间中,等回谷就想法子建个地下图书馆,将这些书全搬进去。
那么宝贵的东西全寄放在他身上,方天林觉得太不保险,以前是不能随便暴露,也没地方放,现在已经不用那么操心,等到云州城沈宅后,把地下室那些特制材料都拆卸下来,地下图书馆建设便能提上日程。
这阵子,方天林除了锻炼时间外,几乎整天都窝在自个舱室中,这让辛船长等人都舒了一口气。过惯了自己当老大的日子,谁都不想头顶再多个主,一举一动都时刻有人盯着。
第149章
指挥室。
“姜副,沈家已经够大方,让船员和跟船的商队人员都吃饱穿暖,还每天都能见到荤腥,你说怎么就有人这么心大,真是钻进钱眼里出不来,大半年时间,总计竟然昧下了六七千两之巨,占到账上收入将近一半。他们要那么多钱干吗?又没有自由身,这是图的啥呀?”辛船长一脸享受地喝着茶水,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显然他对此事非常不赞同。
姜大副一想起那天的事就心有余悸,得亏辛船长没有这种妄想,才让整个船队管理人员都逃过一劫,不然还真不敢想象,他现在会落到何等境地。
海贸的诱惑实在是大,就他们随便捎带的私货,赚的钱就不少。
当初方天林走前,就将规矩定死了,每位船员能携带的行礼重量有限,超过额度就得另外付钱,否则被查出来就要受罚,体积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自己所在舱室能放得下就不管。
船员们靠这些光明正大的收入,就能过上还算不错的日子,即便是处于最底层的水手,也积攒了一小笔银子,可跟船队贸易利润一比,就小巫见大巫,实在是不值一提。
像姜大副这些不经手钱财的人看了心都蠢蠢欲动,更不用说那些直接负责货物买卖的管事,经不住诱惑倒也不难理解,只是胃口实在是大了点,大到都让姜大副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姜大副明白辛船长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并不是诚心向他要答案,也就随意说道:“船长,我估摸着他们是被前任主子给害惨了。大户人家什么样,你我都清楚,那些少主子,尤其是女主子,太好糊弄。就像这次,要是换个能力一般的主家,能察觉出账目有问题?我看不见得。若是连疑心都不曾起,自然更不可能深查。你想想,大半年来有一万多两入账,这是多漂亮的成绩,主子们高兴都来不及,谁还会去管其他?黄管事他们还不是轻松就能过关?”
“是这个理,这帮人就是吃亏在还是按老一套行事,初掌权就恨不得往兜里扒拉,这下出事了吧?方老爷虽然没有明说怎么处理,但瞧那样子,以后黄管事等人这日子定不会好过。这真是放着舒坦日子不过,非自找罪受。我都明白初进新主家,要夹紧尾巴过日子,他们倒好,连这点城府都没有,迫不及待就开干,打量沈家两位爷都是泥糊的不成?”
“可不就是?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犯事的管事,能力都还不错,就是人品不怎么样。我都不知道沈家两位爷这眼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姜大副拧紧眉,显然是被自己的问题给难倒了。
“想这么多干吗?你也警醒点,新主子火眼金睛,咱可别撞枪口上。虽说黄管事他们命是保住了,但处罚迟迟不定,弄得人心惶惶,方老爷好招数!”辛船长竖了竖大拇指。
“哈哈,我们没犯错的都疑神疑鬼,那些犯了小错误被放过的管事,现在指不定怎么诚惶诚恐。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会比鹌鹑还乖,真一点手脚都不敢做。”姜大副笑得畅快,让你们在我们这些船工面前得瑟,这下好了吧,也就方老爷仁慈,才没将人送进去吃牢饭,可处罚一直悬而不决,也够让他们心惊胆颤一段日子,没听方老爷说吗,以后犯事罪加一等!
时间一晃而过,此时沈家船队已经跟同行的大型船队分道扬镳,航程也走了一半还多。一路行来,倒是有惊无险,只是成日里都有陌生船只时不时露一下头,虽没发生实质交锋,整支船队也都是紧绷着心神,方天林便决定靠岸休整几天,顺带去接洽一下近期内可能同行的船队。
“轰!”
方天林听着像是炮火声,但见码头这边人并无慌张之色,想来应该没出意外,便派人去打听。
“老爷,是驻港海军在前面试发最新研制出来的岸炮。”
“是所有码头都将装备,还是就这里有?”方天林到这个世界七八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炮火声,顿时来了兴致。
“我问过,是这边军工匠人独立完成,其他地方暂时没有。”
方天林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休息。他则开始思考,这究竟是正常现象,还是海军将领将资源倾斜,特意勒令工匠全力以赴制造出来的成果。要是前者,那没什么,若是后一种情况,难道这个港口面临什么威胁不成?
这种机密事,方天林自是不好胡乱打听,到时候被驻港海军任意治一个罪名,他倒是还有可能脱身,其他人恐怕都要被留在这里。有了这个避忌,他只能让人去码头上多走走,看能不能获取到有用信息。
出云港已经远离边境,同云州港之间只隔了一个府,是东南沿海一带除云州港之外,最繁华的港口。这里往来出入的外邦人很多,港口立足之本正是基于此,跟云州港本地商贸同样繁荣不同,出现在这里的靖朝货物,绝大多数都会被运往各个番邦国家,可谓是靖朝最大的进出口海外贸易港口。
跟出云港比起来,燕州港就差了许多。
方天林在这里停留了几天,出了部分货物,又进了点番货,补充完食水,北上的船队却一时没找到,他也不急,决定多等几天,安全第一,他可不想竖着出来,最后横着回去。
“大管事,到港了。”
“老爷吩咐的事你也清楚,下船就派人去码头上打听一下,要是有消息,立刻报给我。”
“是,大管事。”
见万管事的背影消失在舱房之中,钱大管事微眯起眼,大老爷让打听的沈家,他也有所了解,不过那是安三老爷结交的商家,怎么这事会托到他家老爷名下?
想不通,钱大管事便也不想。主子们看得远,不是他这个区区一支船队的大管事所能相比,他也就不费这个心了。
“老爷,有人在打听我们的行踪。”魏晓东以前还很有存在感,自从方天林打算培养他为情报人员兼监察员后,已经慢慢向隐形人靠拢。他混在护卫中,一点都不显眼,船队多半人恐怕都对他没什么印象。
“知道是谁吗?”方天林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他离开云州城一年多,还会对他上心的恐怕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安家。”
“云州城那个安家?”
“嗯。”
方天林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在出云港的消息瞒不住,你去探下安家的目的,不要过界,问不出来就算了,反正不管安家是何来意,我们都没法避开。”
“好的,东家。”魏晓东刺溜一下就没了踪影。
这次方天林也没坐等消息,他手上好东西不少,这时不用更待何时?
方天林这是第一次到出云港,没人认得他,只稍微改了下形容,便大摇大摆去码头上晃荡。他的五感比一般人敏锐许多,很快便找到一个在打听沈家消息的安家小管事。
方天林跟那人错身而过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枚小巧的窃听器黏在那人衣领下。之后他一直尾随在那人身后,直到那个管事进了下榻客栈,这才要了间普通房,将门关紧实后,打开接收器,开始收听那个管事的谈话内容。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非常时期做非常事一点都不出格,更不用说他当兵那会对外时,真是什么手段有效就使什么,哪里会纠结这些?
选这个管事模样的人果然没错,很快,方天林便大体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耐心等待,听到管事前往客栈大堂时,迅速离开客房,将窃听器收回,之后便离开这家客栈,连账都不曾结。反正那间客房他只定了一晚上时间,到期便会自动退房,花这么点钱得到这个消息还是值得的。
方天林是用了非常手段,才这么快就掌握正确信息,他没想到魏晓东也打听到了大致情况,两边信息几乎如出一辙。
看来让魏晓东进这一行是进对了,他果然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是,魏晓东自小就常年混迹在市井间,察言观色能力确实非一般人所能比。
沈家人的行踪并不隐秘,安家想要打听到他们的消息,一点都不难。实际上他们只比魏晓东注意到安家人的举动稍晚一点,只是由于联络不畅,没能将所有人都及时召回,这才让方天林钻了空子。不然,等他从魏晓东那边得到消息,再出门行动,恐怕就不好找人了,怎么也得仔细打听一番才能采取行动。
沈家在寻找船队一起北上的消息,同样传入了安家这边,半下午一张帖子便递到了方天林面前,安家钱大管事约他明天上午到茶楼议事。
方天林没了顾忌,自然爽快应下,回帖当天便送达钱大管事手上。
“这人倒是心大,也不查一下情况,帖子前脚送到,回帖后脚就跟进。”万管事嘴角抽了抽,越发闹不明白安大老爷的想法。
“或许沈家就是特别在这里。”钱大管事看完后将帖子随手搁在桌上,“你说的那是一般人的做法,这个沈家没准真不一般。”
“或许吧。”万管事没再说,这种反其道而行之,让人琢磨不透的行事做派,的确容易令人心生不敢小觑之感,这个沈家确实有点意思。
翌日半早上,方天林准时赴约,没带魏晓东这样的眼睛,只带了两个看着不那么威武的护卫随行。
“这位就是方老爷吧?”方天林一被店小二引入雅间,一个看着有些富贵相的人便起身迎上前。
方天林点了点头:“钱大管事?”
“呵呵,鄙人就是,坐,不知方老爷吃什么茶?”钱大管事亲自将茶水点心单子递到方天林面前,给足了方天林面子。
方天林也没客气,直接点单:“来壶银针,一碟乌梅。钱大管事,不忌这茶吧?”
“这倒不,只是人老了爱喝浓茶,不过跟着方老爷吃一回换换口味也不错。”钱大管事同样没有逢迎,直接说出自己的喜好,又表明乐意尝个鲜,还尽了主人待客之道。之后,他又根据方天林的选择,点了几盘小点心。
两人你来我往,就在这些看似无意义的对话中,各自表明了将对方和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子上。接下来谈话就方便了,不会再出现令人尴尬的局面。
茶点很快就上来,两人闲扯了一阵,开始进入正题。
方天林一点都不急,客随主便,既然今天是钱大管事做东,那便由他先出声。
钱大管事见此便不再推让,直接说明来意:“方老爷,听闻你在找北上同行的船队,要是不介意多等几天的话,不妨跟老朽一起?”
“好,我正求之不得,这可真是多谢了!”今天他来的目的便是如此,方天林哪会客气?装作一阵思索之后,他便干脆利落地应下。
“那就这么定了,离港时间我会让人另行通知,在下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奉陪了,方老爷自便。”钱大管事是个大忙人,见事情办妥,便起身离开,临出门前停住脚步,说道,“我手底下这支船队常走出云港这条航线,方老爷要是想进城逛,可以让人给我带个话,我派个向导给你。”
“好,有需要我会找钱大管事要人。”方天林笑着应下。果然,能当上一支船队大管事的都是老狐狸,考虑事情就是这么贴心,没有直接塞人,而是让他自己选择,这样的处事态度,自是会让人心生好感。
钱大管事之前并没有见过方天林,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道听途说,原本他还在犹豫要不要亲自出面,他的身份不低了,很多一般的商家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直到真正见到方老爷,他才惊觉他的决定没做错。
钱大管事能坐到这个位置,看人的眼光自是不差,这个方老爷是最好打交道,同时也是最难打交道的那种人,看似吃软不吃硬,其实是软硬不吃。
只要不打沈家的主意,就一切都好说,要是对沈家动了歪心思,再服软可就没用了。
既然接下这个任务,钱大管事自是着人打听过,沈家早就被安三老爷调查了个底朝天,但对于沈家能这么快崛起,时至今日却仍是个迷。要说沈家发迹完全不符合常理,那也不是,可要说正常,不说安三老爷,就连钱大管事都不信。
沈家是从方老爷进门一段日子后,才开始发家,问题是方老爷之前似乎穷得都快饿死了,早不行动,晚不行动,偏偏忍到脱离娘家,进了沈家后才开始动作,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安家到目前都无法确定沈家到底是靠谁发迹,但从种种现象来推断,是方老爷的可能性很高。
不管沈家食坊跟作坊是方老爷拿的主意,还是沈家几辈子积累的祖传秘方做出的贡献,这里面都有太多东西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偏偏要说这事完全不可能也不行,沈家很容易便能找出诸多驳斥的理由。
阜阳县那边现在情况复杂,谁还会为这么点事就去那边寻根究底?就连老家在那边的安家,都不愿意在此事上大动干戈,毕竟沈家开得都是吃食铺子,查清楚又如何?
钱大管事离开之后,方天林并不急着走,又慢悠悠品了一会茗,这才步出茶楼。
第150章
一回到投宿的客栈,方天林立即将散出去寻找船队一起北上的下属全都召回,放他们大假,只要别跑太远就随便他们四处闲逛。
等待的时间本该很漫长,方天林却因有事可做,一点都不觉得,他除了去书铺补充空白书册之外,基本都待在客栈中。
“老爷,安家钱大管事让人送来消息,后天启程,叫老爷先行准备一下。”
方天林从书案中抬起头来:“哦,这样啊,那就吩咐下去,再次检查一下船队,没问题就准时出发。”
“是,老爷。”
通常来说,走海路要比陆路快上许多,但若是加急传信,情况正好反过来。
沈家船队还在半道上时,安大老爷那边已经收到消息。
跟沈家关系比较密切的是安三老爷,安大老爷看完信笺,立刻通知安三老爷。
“三弟,这是钱大管事让人捎来的消息,你过目一下。”话落,安大老爷便将书信抛到安三老爷面前。
安三老爷展开信纸,快速扫过上面内容,随后重新收好,思忖半响,说道:“沈家五口只回来一个方老爷,看来沈家是铁了心要在那边长待。钱大管事的能耐大哥比我清楚,他竟然没能探出沈家人的底,可见这些人口风有多紧。更令人惊讶的是,甚至连沈家船队中人都有不少连自家主子在哪里安家都不清楚。”
“这些费点心思都不难做到,不值得你大惊小怪。”安大老爷一脸平静。
听闻此言,安三老爷坐直身体,正色说道:“大哥,那也要看情况。安家经过几代人的经营,才挣下眼前这份家业,沈家才刚起步,安家那时候有沈家这等周全的计划、细密的心思、极强的掌控力?”
安大老爷一时竟有些词穷,想驳斥又找不到理由。
“这些不知情之人应该都是外围成员,真正的嫡系是那些嘴巴闭得比蚌壳还严实的护卫。我要说的正是这点,这些护卫很低调,平时基本都待在客栈中,若只这样,钱大管事不会特意提这茬事,必定是他们有异常于普通护院的地方。可惜安家跟沈家是合作关系,不好太过深入打听,钱大管事办事难免有些缚手缚脚,这才只给出这么个模糊的信息给我们提个醒。”安三老爷幽幽叹了一口气,“沈家看来真不简单。”
“就算你说的都对,可这又干安家什么事?难道等沈家一大家子全部搬离云州城后,安家还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不成?难不成你觉得安家会落魄到有求于沈家的一天,还是大老远跋山涉水赶赴边关求上门的那种?”
“这个谁知道?”安三老爷又恢复成一个闲散富家老爷的模样,“不都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吗?我这也是为安家多谋一条后路,反正安家也不用付出多少,顺道搭一把手罢了。”
安大老爷默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手底下握着安家最大的产业,办事也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可要说到政事军事上的眼光,他还不如眼前这个吃货三弟。
就连老爷子都不止一次说过,若他驾鹤西去,遇这种决定安家前程的大事,最好参考一下三弟的意见。老爷子连在外当官的五弟都没提,只特特提到三弟,可想而知,三弟在这方面上天赋有多高。可惜,三弟在文武之道上都没有天分,不然有这等敏锐的嗅觉,三弟无论走哪一条道应该都能混出头,起码比家族中费了那么多资源培养,却依旧没能位列高官的子弟要强不少。
安大老爷此刻神色有些复杂,若三弟真出人头地,威胁到他的地位,两兄弟感情恐怕就要变质。
一个太过能耐的嫡出弟弟,无论出现在哪个家族,都是一件让所有嫡出兄长都头痛的事情。有些家族为了保证家族正常延续,甚至不惜刻意打压非承嗣的优秀子孙。这么做虽然从长远来看并不合适,但若是只考虑嫡支一脉,显然很有必要。
从安家决定全家搬迁到云州城那天起,靖朝便乱象纷呈,最初是那些遭遇严重旱灾的地方,现在恐怕连边境都不那么稳当了。内忧外患之下,云州城这些远离纷争的地方却仍一片歌舞升平,生活在其中的平民百姓,甚至连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方天林并不知道这些,他的消息比较闭塞,只能从一些零碎信息中自行分析外界情况。就这,他已经能感觉到,眼下局势比一年前他带队离开云州城时要紧张几分,尽管一路行来,船队并没遭到实质攻击,这种感觉却一直萦绕不去。
好在从出云港到云州港这段海路相对比较安全,安家船队又是走惯这条航线,一路上倒是没遇着任何麻烦事,甚至连游弋在船队远处的船只都鲜少看到。
沈老爷子自从接到方天林要过来接他们的消息,眼中便染上一抹愁绪。对未知的担忧恐惧,外加对已经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的留恋,对孙辈婚姻前程的忧虑,让他在近几日都无法静下心来。偏偏他又不能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要是他都心神不宁,儿孙们恐怕就更加慌神。
上次离开老家,那是迫不得已,这次可不是。只是沈老爷子也明白,沈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那都是托了三媳妇的福,他不需要懂太多,只要知道老三一家不会随意乱来,他们这么做,必然有需要这么做的缘由就成。留恋眼前的繁华,说不定以后失去的会更多。
沈老爷子显然还没老糊涂,三媳妇让做的事他很是干脆地应承下来,可答应是一回事,真正采取行动又是一回事。
哎,舒坦日子过久了,就连他这个老家伙都留恋起来,更不要说小辈们。好在去年就已经给众人透过底,知道这两年就要迁离云州城,虽不舍,大家倒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要是突然之间通知儿子媳妇从繁华大城市搬到山窝窝里,他们还愿不愿意走,这可就真不好说了。
“老头子,老三他们到底在弄啥呀,程度竟然严重到会连累我们?”张老太太一边手脚麻利地整理着要带走的小物件,一边问道。
去年那回老三一家来信只说已经在西南那边安家,并没有说具体位置在哪里,当然,这次也没有,但起码说了大概情况,老太太别的没注意,尽盯着山中两字了。
老太太虽然没有多少见识,可自家孩子的性子她非常了解,老三再怎么变,也不至于变到拿他们老两口做筏子的地步。正因为知晓这一点,老太太对老三一家目前在做的事更加好奇。连山窝窝里都藏不住的秘密,这得多诱人?
“你问我我问谁去?”沈老爷子斜了自个老伴一眼,“老三一家嘴巴紧着呢,而且要真这么重要,这事是能随便说的吗?就算老三一家不小心露了一点口风,我们都得拦着才对。”
“就你理多,屋子里又没别的人,还不许我好奇问问?”老太太说着说着,自个反倒笑了起来,“过了几年富家老太太的日子,我也过够本了,就是不知道这副身体还能不能下地种田。”
“你想多了,老三也就罢了,三媳妇那样子,像是能亏待自己的主?我看啊,就算是猫在山嘎达里,这日子铁定也差不了。要不然老三夫夫怎么可能担心会引来他人觊觎,就连远在几千里外的我们都逃不过?”忽略掉这边的牵挂,沈老爷子显然要比老太太更想得开。
“那大丫头二丫头这两家怎么整?还有那几家跟我们过来的族人不通知吗?”乐了一会,张老太太又想起了烦心事。
“二丫头在这里如鱼得水,怎么可能跟我们离开?况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儿女都不小了,就算愿意跟我们离开,薛家也不会同意。就是有点可惜小女婿,等三媳妇过来之后跟他商量一下,看是否能给广林留个信,没事则罢,碰上事还能有个退路。”
“至于大丫头,亲家好不容易在安阳村安家落户,文子已经成亲,枣儿也定了亲,走不了了。”这点沈老爷子看得非常明白。
有他们在,即便一点力都不出,伍家日子也远比在阜阳县时好过,更何况不可能沈家发达了,连姻亲都丝毫不惠及。现在伍家可也是有田有地的小地主,沈老爷子可没那个自信,任凭自己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他们放弃这份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跟他们去一听就让人敬而远之的地方生活。
沈老爷子虽然更顾着自家,但这点上还真不是他偏心,就算儿子他可以任意管教,他们不肯走,他也没办法,更别说姻亲。
至今为止,连沈老爷子自己都还闹不清楚老三夫夫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更不可能把这些随意透露给姻亲们知道。这就形成了眼下的局面,不用问他就知道结果。不过到底该怎么办,还得跟三媳妇仔细商量一下,只有他清楚事情的重要程度,沈老爷子也只能估摸个大概。
“不说她们了,一个我看到就脑门疼,久不见又还有丝挂念,一个连孙子都快有了,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好帮她拿主意。老头子,老大一家没有问题,老二老四两家各有一个奶娃子,特别是老四家那个,才几个月大,这上船能行?”
“应该没问题吧?”说起这个,沈老爷子话语中都带出一丝不确定,“老大按照老三的意思,跑乡下各地买了不少下人,我都看过,其中郎中就不止一个,虽医术不见得有多高明,治个头疼脑热想来不成问题。”
“哎,也只能这样了。”张老太太也清楚,要么当初就不同意,既然已经答应下来,那不管怎样,该离开时就得离开,否则前面的准备可就全都白搭了。
方天林行事非常低调,同钱大管事商量后,沈家船队便混在安家船队中,还特意挑了黄昏时分靠岸,迎接他的也只有陈管事,安三老爷和沈家人都没出动。
跟陈管事简单聊了聊,方天林直接坐上安家提供的马车,悄无声息地进了云州城。
“咕咕。”
“老头子,鸽子!”老太太一见到鸽子,就莫名有些激动。
沈老爷子也是眼睛一亮。为了看懂老三一家写的信,他可谓是拼了老命,狠学了一把,只要是常用字,大体都能看懂,他瞧这鸽子非常眼熟,腿上还绑着一截细竹筒,便明白这应该就是往来送信的那只信鸽,当即走到窗口,将竹筒取下。
扭开塞子,上面只写了寥寥数字:今日申时末到家。落款:方。
“是三媳妇,老三估计没跟着过来,孙子们更不用想了。”沈老爷子有点失落。
老太太更是一听手上动作都顿住,她正在给三胞胎缝里衣,看来暂时是用不上了。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沈老爷子神色便回复正常,转而吩咐道:“老婆子,你让厨房整治几个好菜出来,有缺的就直接叫采买管事去买。”
“嗯,这个我晓得。”
“先别急着走,我派人去把儿子媳妇都叫过来,弄多少菜你看着办。”
“知道了,真是啰嗦。”张老太太身体康健,手脚麻利着,话落,人早已飘到门外。
在安阳村那会,两老还让人贴身伺候,入住沈宅之后,怕老三一家的秘密被人给瞧到,起居室平日里并不让人随意进出,这次也是这般,直到老太太往院子外走,候在偏房门口的丫头才匆忙跟上。
方天林跟陈管事聊了一路,能说的只要想起来基本都说了,同样,他也对云州城跟沈家近况有了大致了解。
“陈管事,就此别过,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方天林步下马车,目送对方驶离,这才叩响沈宅侧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见是方天林,门房立即热情地将人迎进院内。
此刻,沈家众人早就齐聚一堂,当听到下人通报,方天林已经到家后,同辈小辈即刻迎出客院。
主院自从方天林一家五口离开后,就一直封存着,直到沈老爷子夫妇收到方天林今天归来的消息,这才着人简单打扫了一番,想入住,还得费点时间。
方天林便被直接带到沈老爷子所在客院。
众人一番寒暄之后,沈老爷子示意小辈退下,堂上气氛瞬时变得有些凝重。
老太太有一肚子话要说,就算来的是三媳妇,她也忍不住了,第一个打破一室沉寂:“老三还好吧?璧儿他们三个呢?……”
方天林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只要不涉及荒谷的机密,他一律仔细应答。
众人聊得太过入神,一不注意,天色已暗,要不是饭菜都温在锅里,恐怕早就凉了。
丫鬟们也是无奈,她们在门口禀报了好几回,都被守在门外的堂少爷给挡回,只能任由饭菜口感一步步降低。
“爹,娘,天都黑了,三嫂还饿着肚子,有什么等吃过饭再说。”沈家溪仗着同辈中他最小,一点不客气地提醒两老。
“行,那就边吃边聊。”沈老爷子脑子也转得不慢,很快就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方案。
这一晚,沈家很是热闹,不少人甚至都彻夜辗转难眠。
第151章
接下来的日子,方天林变得异常忙碌。他先是去看了沈家海找的人手,由于两边消息不通畅,有些近期才想到的匠人,小部分就得现找。好在方天林也没想要那些技艺拔群之人,寻摸起来倒也不难,就是费点时间罢了。
之后方天林走了趟安家,跟安三老爷一番商谈之后,决定将沈家作坊、食坊以及烧烤铺子一并全部兑给他,包括沈家秘制配方在内。
至于沈家跟其他商家签署的契约,也一起转让,同时转让的还有雇佣的管事和店伙计的契约。不过后者要过阵子才能交接,要是有人愿意跟他走,方天林也不会往外推。
荒谷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人。只要人手充足,方天林就能让荒谷在短时间内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三老爷为了拿下这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秘方可不是那么好得的。当然,这其中夹杂了不少人情,换一个普通的商家,安三老爷可不会这么好说话,就沈家这点家当,他还真未必看得上眼。
办完这事后,方天林除了得到一大笔钱之外,还握有一部分干股。这些钱一年一结,具体怎么交割则视情况而定。
等到将这些外事全都处理完之后,方天林要操心的便是沈家亲戚族人的去留,除却大姐二姐这两家外,还有三叔一家需要考虑。其他都很容易处理,这些才是最令人头痛的事情。
“走?去哪?”沈杜娟一脸茫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沈家海话中的意思。
“大妹,过些天我跟二弟四弟还有爹娘他们会离开云州城,去其他地方发展。”沈家海胡噜了一把脸,一口气把话说了个清楚明白,“爹娘的意思是让你和东平他们也跟着一起走,不过决定权在你手里,走不走都随你。嗯,就这些,我不打扰你了,你跟亲家大伯他们赶紧商量一下,有了决定之后就尽快通知我,我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等等,大哥,你先别急着走。”沈杜娟总算回过神来,顾不得其他,直接起身拉住了沈家海衣摆一角,“大哥,你倒是说清楚呀,这么不明不白的,让我怎么做?”
“大妹,这事连爹娘都知道的不多,我也就只比你好一点,你让我说什么?”沈家海他自己都犯嘀咕,哪有拿得出手的解释?
他现在也愁着呢,好不容易在云州城这边安家落户,日子过得安定舒适,猛然间要离开,他真是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好在他还没被富贵迷花眼,知道跟着三弟一家走准没错。要知道,沈家能够发达,靠得就是三弟一家,现在三弟妹过来接人,十之八九是不走不行。眼前这一切再不舍,那也得舍下,这点从去年知晓这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拿定主意。
让沈家海庆幸的是,三弟妹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上个几年,连他这个有不少时间都生活在安阳村的人,都有可能不舍得离开,更不用说常年待在云州城中的二弟四弟。
沈家海斟酌一番,最终一脸郑重地建议:“大妹,这事吧,大哥也不明就里,我就跟你透个底,三弟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了大量田地,你们跟着过去的话,别的不敢保证,至少衣食无忧应是不成问题。”
话说到这,沈家海四处张望了一眼,见屋里就他们两兄妹,小声说道:“大妹,你知道连坐、诛九族、夷三族这些吧?”
“知道,跟你说的这事有关?”沈杜娟瞬间心都纠起来,这些罪责无一不让人闻之色变。诛九族已经很久没听说过了,什么叫祸从天降,这几种就是了。
沈家海摇了摇头:“不是这样,并没有人犯这种大罪,恰恰相反,但效果想来是一样的。具体我也不知,这么跟你说吧,好比我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被劫匪知道了,他们要过来抢,结果扑了个空,我家早就人去楼空,他们就抓你们放言威胁,让我交钱赎人,要是交不出,什么结局你能想象。”
沈杜娟也不是个蠢的,一听便明白,但到底走不走,这事不是她能决定:“大哥,我知道了,这事容我考虑考虑。”
“好,你也别急着下决定,还有点时间,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话落,沈家海便抬脚离开。
他现在可忙得很,田地这些还好说,有三弟妹在,就算近期卖不出去,也能由安三老爷全盘接手,让他烦心的是家里那些物件该如何处理。
现在不比从前,几年下来,他家置办的器具不少,真是看着这个不舍,那个也不肯弃,纵使从去年获知这事时,就已经尽量不往家里带东西,全部加在一起,那也有老大一堆,光挑拣这些就颇为费时,更何况他还有其他事要办。
薛家是方天林亲自去谈,他也不找沈琳,直接找的薛广林。
“三弟妹,怎么现在才回?”薛广林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方天林,直感叹岁月对这人的优待,一年多不见,竟然一点都不见老,反而看起来越发精神。
“我跟家河在西南那边安家了,这次回来就是接人。”方天林随手拨着放在底托上的茶盏,三言两语便将他的来意表明,最后说道,“你有两个选择,若跟着一起走,那万事大吉,要是留下,会碰上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我跟家河在那边做的事,可能会影响到你们。你认真考虑一下,若选择后者,我给你留下个地址,要是有一天实在无处可去,就去那边。”
薛广林是个精明的商人,听了方天林的话,跟沈杜娟反应类似,但他想得更多。从方天林的言行中,他能感觉出,眼前这位恐怕是在筹谋什么,应该不是谋逆,以沈家这样的身家地位,做这事风险高不说,成事几率还低得可怜,可以说几近于零。性价比这么低的事情,方天林应该不会去做。
那到底是什么?薛广林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看方天林为人并不邪气,太平盛世之下,造反的事情他怕是不会去做,这样都还可能连累到亲戚,那里面利益估计小不了。
薛广林倒是想冒一把险,但一想到家里的情况,也只能叹息一声。在云州城这个富贵地方待久了,爹娘他们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事简直想都不用想,他也只能将这个刚刚兴起的念头重新摁回去。
既然只是有可能,那就见机行事,再怎么方天林也给薛家留了一条后路。可若真走到那等地步,薛家就等于失了先机,世事难两全,他也只能先这么着了。
薛广林所料不差,他刚把这个提议跟爹和兄弟一说,当即便遭到反对。他便也歇了这个心思,打算自己在暗地里多准备一下,其他只能听天由命。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抛下爹娘,直接带着妻儿走人。
“老头子,真要走?”温氏现在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这才刚安生两年,又要搬家,谁不知道每搬一次家,都要损失不少?一想起这些,她心里那叫一个疼,“我们要去哪?”
“去哪你就别问了,到时候自会知道。你呀,别不舍,我们在安阳村日子过得这么安生,还不是有二哥一家照应着?现在二哥要走了,我们留下做什么?”沈三叔啪嗒啪嗒抽着旱烟,显然心底也极为不平静。这些都还只是明面上的说辞,真正的原因他没说。
二哥可是透了一些消息给他,就算没有家河侄子可能带累到他们这桩事情,待在这边也不见得会有多安全。他耳目闭塞,二哥那边消息可比他灵通多了,云州府还算平静,外面可不见得。不趁现在海路还算畅通的时候走,真遇上事时,想走恐怕都未必走得了。
“好,听你的。那咱家这些东西怎么办?好不容易才置办起来,总不能贱卖了吧?”
“带不走的,价格合适就卖了,有人压价太狠,就别卖,到时候家河媳妇会统一处理,不比我们自己卖低多少。”说起这个,沈三叔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有人帮衬,这日子就是过得宽心,要让他自己来处理,这么短时间内,怕是只有贱卖一途。
沈老爷子也没弃其他族人于不顾,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后,带走了几个人。对于所有留下的人家,他都一视同仁,给每一家都留了一个地址。
眼看事情基本都处理完,方天林前往安家,去跟安三老爷辞别。
“安三老爷,我也不跟你客气,留在这边的沈家亲友,劳烦你暗中照应一下。”方天林从提盒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配置的灵液,可以直接兑饮品喝,也可以用它来养动物。以前那几只祛寒功效强劲的羊就是用它所养,只是原先直接用药草喂,这是提取的精华,浪费了不少,得之不易,望珍之重之。”
临出书房前,方天林加了句:“若不是必要,直接饮用为上,过了牲畜的口,效果会流失掉一部分。”
安三老爷将人送出院子,背着手慢慢踱回书房,见到守门的陈管事,吩咐道:“继续守着,不要让人进来,就算是老爷子,也要先敲门。”
陈管事当即应下,心里不由想着,该不会方老爷又送了自家爷什么好吃的,不舍得分与人吃吧?
第152章
安三老爷可不知道自家这个忠心的管事这么看待他,一进书房,他就直奔那个提盒而去。方天林拿出来的瓷瓶只有半个巴掌大,明显比提盒要小上许多,想来里面应该不止这么一瓶。
安三老爷迫不及待将盖子掀开,果然,里面还立着好几瓶。他拧开其中一瓶,倒出一些,用筷子沾了一点品尝,结果令他大失所望,竟然什么味道都没有,还带一丁点粘稠的感觉,连水都比不上。
安三老爷却没有小瞧,别看沈家一点都不起眼,沈家两位爷拿过来的东西,有不少那可是连他都要赞一声好。他估摸着这种东西定然不好得,要不然沈家拿它们做买卖送人情,钱还不是哗哗来?
安三老爷略一顿,便按照方天林说的那样做,吩咐陈管事给他弄了一壶鲜榨草莓汁,倒了一杯进刚才盛灵液的杯中,之后,他又另倒出一小杯不掺杂灵液的草莓汁,分别尝了一下,味道竟然有了明显的区别。
安三老爷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两杯乍眼看去几乎没有区别的饮品,百思不得其解。
灵液他亲口尝过,无色无味,略带粘稠,口感一点都不好,但掺进草莓汁中,却使其色香味都有增幅,其他两样还好,味道提升最为明显。
这样的东西,安三老爷还从未曾见过,只能将其归结为和食材调料有异曲同工之妙。别的他或许不在行,吃的那绝对是大师级别。他最是清楚不过,有些调味品甚至本身味道很难吃,但加进去烹调之后,出来的很可能便是美味佳肴。
安三老爷是个聪明人,方天林在他面前并没有任何掩饰,让他一瞧便明白,方老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只要不跟他作对,方老爷挺好说话,好东西也愿意拿出来跟朋友分享,可要是想要拿捏他,呵呵,以前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眼下这位,可是越发不好惹了,身上的气势比上过阵杀过敌的军士还盛。
安三老爷这算不算是被人给展示了一回,什么叫做给一棒再给一颗甜枣的策略?
虽然这么形容并不贴切,方天林并没有做出这一举动,只是在向安三老爷亮爪子示威,表明他很乐意跟人和平相处,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真要托安三老爷照应不成,沈家那些亲友反倒成了主动送上门的猎物,那方老爷恐怕也不会再念着以往的那点交情,要跟安家开战了。
安三老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过后,又变得严肃起来。看来沈家真的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就是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
将掺了灵液(空间水精华)的草莓汁一饮而尽,安三老爷浑身舒畅。没过一会,又饮了一杯,眼瞅着一壶草莓汁都快见底,安三老爷这才咂咂嘴,不舍地放下,心里不断念叨着,饮食要有度,不能暴饮暴食,他一次喝这么多已经超量,如此自我催眠之下,安三老爷总算将目光从灵液上别开眼,滴了一滴灵液进入壶中,将陈管事叫进来。
“这是好东西,还剩一杯的量,瞧瞧,老爷对你多好,有好东西还想着你,可别倒了啊。”
安三老爷一副本老爷仁慈,对待手下都这么照顾,世上哪个老爷有本老爷这么大方的模样,把陈管事乐得不行,不过他也只敢在心中大笑几声,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自家老爷有时是不太在乎形象了一点,可真说起来,还真是个不错的老爷,至少对待自己人并不吝啬。
只是让陈管事满腹疑惑的是,这不是他刚让人现榨的草莓汁吗?就算安家吃用都是上品,那也只是更精致一些,还不至于连随便一样水果都达到供品的程度,安家钱再多,门路再广,也做不到这样。既然花点钱就能弄到,比市面上一般草莓品质好一些的草莓汁,这有什么值得自家老爷说得如此郑重?
陈管事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这边安三老爷又开了口:“这里没你事了,你下去吧,走之前记得去吩咐小厨房一声,让他们下午炖六蛊燕窝,再捡着好的煮几份消暑的汤水,数量要够合府主子用。”
“好嘞,小的马上就去办。”陈管事拎上草莓汁,笑呵呵出了书房。既然自家老爷都那么说了,那一定是好东西,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赶紧吃好吃的才是当务之急。
去小厨房走了一趟,陈管事立即拐回自己住所,将一壶草莓汁倒得涓滴不剩,这才勉强凑够一杯。果然,能从老爷嘴里抠出点好东西真心不容易,更不用说还是老爷主动的。
陈管事了解自家老爷的性子,这么抠唆,那东西定然差不了,一般的吃食,吃惯好东西的自家老爷可不会在乎。
当即,陈管事像对待金银财宝一般,先小小抿了一口:“嗯,老爷没骗他,果然是好东西!”小口喝不过瘾,之后他便改成大口。可过瘾是过瘾了,这样做的后果也随之而来,总共就才一杯的量,这么喝不消一会草莓汁便见底,陈管事舔了舔嘴唇,一脸意犹未尽。
之前方老爷给自家老爷送东西,那都是当着他的面,从来没有避讳过,这次居然把他拦在书房门外,显然不是要谈的事情太过重要,就是送的东西太过诱人。
陈管事不知道是否两者兼有,但他至少能确定一点,那就是自家老爷定是从方老爷那得到了好东西,而且还是非一般的好东西,可能整个云州城甚至靖朝都鲜少能见到,他刚才喝的草莓汁就是佐证。
陈管事可以发誓,他拿给自家老爷的草莓汁并没有这么好喝,而且喝下之后身体都一阵舒畅,想来里面添加的东西对身体大有裨益。
想起方老爷也给他留了几瓶子东西,陈管事忙打开尝了一下,味道要逊色草莓汁不少,但也不是市面上所能见到,一样是好东西,只是没自家老爷得到的东西好罢了。
陈管事倒是没有任何不忿,他能得到这些,还是方老爷看在两人的交情上,虽然最初都是他跟沈家两位老爷联络,但也不瞧瞧他的身份地位,方老爷能一如既往将他当作朋友看待,他就知足了,他可从没想过和自家老爷比。
即便是陈管事手头这些,也不是安家所有主子都能享用,要是被他们获悉,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埋汰自家老爷,顺带也会借机找他麻烦,教他何为下人的本分。
不过陈管事并不为此担忧,他虽然不会到处去显摆,但真要被人撞见了,他上面不还有老爷顶着吗?大不了到时候多费心为老爷寻摸美食佳肴,来冲抵给老爷惹下的麻烦。
“老太爷,老夫人,三老爷派人来传信息,说是晚饭后会送饮品过来,让你们先别回屋。”
“这个老三,又弄到什么好东西了?”安老太爷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儿子里,就老三最会享受,整日里踅摸好吃的,老三吃过的好东西,怕是比他这个老头子都还多。
“饮品?不会是极品血燕吧?”老夫人猜测道。
“这个,老夫人,三老爷准备的是普通燕窝和一些夏日常见饮品。”丫鬟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避开他人的视线,尤其是堂上两位的目光。
“这个好,老三出手的东西,越平常反倒越有味道,东西可不是越贵越好吃。”听闻丫鬟此言,安老太爷先是一怔,随后圆了场面。不过他这话也不算是胡扯,确实,有时候就是寻常吃食,赛过金贵食材做出来的东西。后者只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前者才是多数人的选择。
晚饭后,安三老爷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进了安老太爷的院子。
“爹,娘,赶紧趁热吃,再不吃可就凉了。”安三老爷将两蛊燕窝端到两老面前。
老太爷跟老夫人一辈子吃过的好东西多了,对燕窝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不愿意拂了三儿子的好意,这才各自端起来品尝,谁想一拿开碗盖,立时觉出不同。晶莹的色泽,清甜的香味,无一不在向众人表明这蛊燕窝的不同。
这还不算完,直到一直不停口地喝完整蛊燕窝,两人随着年老而愈发沉重的身体,竟然出现了难得的轻快。
“老三,这……”安老太爷欲言又止。
“爹,好喝吧?可惜东西太少,分一分就没了。”安三老爷明显没说实话,他朝两老眨了眨眼示意此事私下再讲。
安老太爷和老夫人见了,当即转开话题,开始天南地北闲谈起来。
安三老爷可没那么大公无私,他给父母和大哥的燕窝里放的灵液最多,其他不是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兄弟,就只得了一大锅几滴灵液的待遇,就这还是看在安家虽然内部争端不断,但还算有分寸的前提下,要不然他才不会做以德报怨的事。
几日后,安老太爷书房。
“爹,就是这个,方老爷说这东西很难得,情况到底如何我也不得而知,姑且就当此物稀少。我让信得过的府医查过,并没查出具体成分,只知道能改善身体,常饮可以延年益寿,减少病痛,尤其是对那些暗伤顽疾之类,效果显著。此物功效没有对症汤药那么明显,但汤药不能乱吃,这个灵液却是谁都能用。”
安三老爷话落,书房瞬间就陷入一片静寂之中。
第153章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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