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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归来人 作者:毛团儿

    第14节

    李昀咬着嘴唇:“没甚么,不怪你。”

    “以后有何打算?”

    李昀答:”决定回京述职,然后得了赏赐后回到晟州,置一个大宅子,过自己想要的悠闲日子。”

    苏祈笑笑,不再说话。

    俩人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李昀醒来的时候,雨水敲打在佛堂的青瓦上,一滴一滴的煞是好听,天已经大亮。

    就看苏祈穿戴好站在自己旁边,后面站着四五个随从,为首的是那管家方伯。

    李昀一惊,站起身来:“这是……”

    “宫里出了事,我现在要赶快回去,我让方伯带你回苏宅。”

    说罢苏祈便转身要走,李昀下意识的扯了苏祈的袖子:“出了什么事?”

    “是丞相霍严仕牵扯进了一桩案子,你先回苏宅。”

    说罢苏祈便走了。

    李昀看着苏祈披上斗笠消失在雨帘中。

    雨停之后,日光变得晴朗,因为是小雨倒无大碍,佛堂两边的道路已经干了,方伯道:“小公子,走罢。”

    李昀和方伯一人一匹马走在路上,李昀看着天边儿出来的日头,对方伯说:“方伯,我要去京城。”

    方伯一惊:“小公子,公子让你在家里等着。”

    家里等着,这四个字让李昀心里一暖,李昀对着方伯摇头:“等不了,我……哦,我还要去京城领赏银呢。”

    方伯看了李昀一会儿,扶着胡须笑了一声:“好。”然后递给李昀一个苏氏牌子:“这是官牌,可保一路无阻。”

    三日颠簸不停的骑马,等到了京城,李昀觉得自己的屁股已经两半儿了。这沿途只知道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城门,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李昀来到毛途安的官府大门钱敲门,开门的小厮一看:“这不是李公子么,呜哇,李公子……”

    李昀一惊,这是怎么了,这小厮怎么如此激动,小厮不说话,抽泣的引着李昀进了内堂,就看见百草走过来,又哭了一回:“公子,那毛大人被抓了。”

    “什么?”李昀回来的途中就隐隐觉着不安,总觉着苏祈走的时候神情非常严肃,没想到这毛途安也被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百草抽泣着:“奴家也不大清楚,毛大人刚回来没一日,那赵惠中就带人将毛大人带走了,说什么……栽赃陷害之罪。”

    毛途安栽赃谁又陷害谁?毛途安变个身估计谁都招架不住,这事儿一定有蹊跷。

    “好了,我知道了。”说罢李昀便起身离开,百草扯着嗓子:“公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带走啊,在这里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奴家还是喜欢伺候公子……”

    “过些时日。”说罢李昀便离开了毛府,想了想,没有去御史府,而是调个头去了望春楼。寻了一会儿,果然在一个漂亮姑娘那里看见被喂酒的斐俊,李昀将他拉了出来,问道:“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斐俊叹口气:“你有所不知,前两日皇上找到了那兰公主的尸首,你猜怎么着,那兰公主是中毒死的,”

    李昀皱眉,当时在阴山因为那百年皇后有些难对付,所以就没有查看那兰公主的尸体。

    “毒死的?”

    “没错,然后宫内的仵作给兰公主细细检查了尸首,中的是鹤顶红,而那兰公主最后见的人就是丞相的儿子霍启,毛途安说了一句可能是霍启就被抓起来了,你说这丞相手掌大权他也敢胡诌,当然犯了事儿。”

    “但若那兰公主真的是喝了鹤顶红死的,最后见她的人嫌疑确实是最大啊。”

    斐俊啧啧了两声:“你不知道,那霍启是个痴儿,傻子!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的那种,有鹤顶红这东西他自己估计就先喝了,怎么可能毒害别人?”

    “可,这说清楚不就得了。”

    “哪里能说的清楚,现在是找不到元凶,又矛头指向那丞相儿子,丞相又手握重权,宫里现在剑拔弩张,那毛大人只不过是当了替罪羊而已。”

    “斐将军呢?”

    斐俊摇摇头:“我哥去了边关,现在宫中只有御史大人和皇上两个人与那霍严仕对抗,但那霍严仕在这些年收敛党羽众多,这些日子犹如雨后春笋冒了头,不好拔除啊。”

    李昀皱眉想了想,说了句:“多谢”便离开了望春楼。

    ☆、兰公主之死

    初冬时节,外头又落了雨,不一会儿京城的管道上就铺了一层的雨,雨水漫天的落了下来,李昀纵马来到御史府衙。

    开门的是个小厮,见是李昀先是惊讶一番,但也没有进去通报,而是直接将李昀迎进了大厅。

    “大人在宫里,还没有回来。明日皇上要祭天。”

    听到小厮这么说,李昀走进客房脱了自己湿透了的褂子,将随身的包袱放在房间里,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这几日的奔波,今日才能睡个好觉。

    第二日,李昀随着京城看热闹的百姓一起去看皇帝祭天。

    历代的百姓心中,天地是哺育众生的神,祭天仪式几百年来是本朝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礼。

    远远地,李昀瞧着一身明黄站在祭坛中间,这祭坛呈现圆形,寓意天圆地方的道理,见那祭司在朗诵经文,旁边左侧便是苏祈,而右侧则站着当今丞相霍严仕。

    祭祀进行了半个时辰,眼看就要结束,就看那祭司不知怎得,手里一动,掏出个匕首,就向皇帝刺来。

    李昀今日不过是想远远见一下苏祈,却未曾想突生变故。他见随身在皇帝身边的景路打掉那个匕首,将人扣押起来。

    百姓们被这个变故吓到了,然后顿时窃窃私语,成了坊间最新的话题。

    李昀回到御史府,傍晚时分,苏祈终于回来。

    苏祈看见在大厅等着自己的李昀,皱起了眉头:“不是让你在晟州等这么?”

    李昀道:“我的银子没拿到,在晟州也不踏实。”

    苏祈道:“你要多少银两,我让账房支给你。”

    李昀摇头:“找到了兰公主,皇帝说好了给我奖赏,这是在下应得的酬劳。”

    苏祈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最近京城会很乱,既然来了,就好好在这里待着罢。”

    李昀笑了:“等明日见了皇帝,拿了酬劳,自然就回晟州待着了。”

    第二日,嘉栾殿。

    苏祈跪拜皇帝,就听见上头传来声音:“李昀平身,你这件事情做的甚好,朕很是感激,来人,赐白两黄金。”年轻的皇帝声音没有了当时的洪亮,透着嘶哑。

    李昀跪拜不起:“皇上,小人愿替皇上分忧。”

    年轻的皇帝摇摇头:“如今斐大人在关外不知所踪,恐怕……恐怕是身遇不测,朕昨日差点被害,朕累了,不想再连累更多人了,霍严仕以栽赃陷害之罪名压了过来,替朕清君侧,现在已经血雨腥风,李昀,离开京城罢。”

    李昀看着皇帝,眼神坚定:“皇上,霍严仕所谓清君侧是个借口,但臣愿意请命,替皇上找出杀害兰公主的真凶。”

    皇帝看着李昀:“你?”随后又皱眉:“但若那真凶并非是霍严仕,又该如何是好。”

    李昀道:“上回金钗之案,霍严仕和赵惠中不吝拿出假的金钗混肴视听,就说明他做贼心虚,怕那兰公主的尸体被找到,既然此事已经如此,何不让李昀试上一试?”

    皇帝想了想:“可。”

    出了嘉栾殿,苏祈在外头站着,李昀上前拿出皇上赐的金牌:“我要去皇陵一趟。”

    苏祈看着那枚金牌,笑着摇头:“怎么没见你拿百两黄金,倒进去一趟换了这么个东西?又去皇陵,你果然是喜欢和死人打交道。”

    李昀不置可否:“百两金子算什么,我要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候帮了皇帝,有了功勋,或许加官进爵也当个御史大人,也不是不可能。”

    苏祈但笑不语。

    自本朝建立以来,前后出了八位皇帝,除了开国皇帝洛慕恒不长眠在此之外,其余七位全部入住皇陵。

    李昀进了这皇陵心里默默叹道,曾几何时,这里是他李昀梦寐以求的地方,总想在这里挖一铲子,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宝藏。

    这皇陵分东西两个方位,东方住着皇帝,西侧则是嫔妃之类女眷之墓,修缮的及其规整,而兰公主则因为死因不明,没有入葬,而是在西侧的交关出摆了一个灵堂,暂时放在了里面。

    这里是京城近郊,山上的银杏叶都慌了,穿过那灵堂前面的两排银杏树的时候,银杏树微妙的淡紫色花铺满了旁边的台阶,李昀顺着这条道走到了灵堂,在门口拜了一拜,这么美的地方,住在这里确实也是不错,相信兰公主此刻心里是安详的。

    李昀走到棺材旁边往里面探了一下,心里一惊。

    兰公主已经死了有十一年了,但这兰公主的仪容却如睡去了一般,呈现少女般的样貌。

    怪不得那皇后老妖婆惦记要跟这兰公主换魂,这兰公主长得实在是花容月貌。

    李昀道了一句抱歉,便拿起一根银针朝兰公主的脖颈刺了下去,拿出来的时候银针确实是黑色,充满了剧毒。

    李昀仔细看了一下,这鹤顶红药性太过强烈,若贼人在公主死后马上灌下鹤顶红,根本无从可查。

    师傅说过,人死后的样貌形态,是人生前最好的佐证,李昀仔细看这兰公主,相貌端和,形态安详,并无异样。

    若是被鹤顶红这种剧毒毒死的,兰公主应该挣扎腹痛不止,虽不至于七窍流血但五官会异常扭曲。

    忽然李昀眯起了眼睛,那兰公主的右手承弯曲状,手指蜷缩呈爪状,他又看左手,也是如此。

    李昀抬起兰公主的一条手臂,上面没有任何被鞭打的痕迹。

    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会让兰公主的手呈爪状难道是什么状况下,致使兰公主手部神经极具萎缩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晚上的时候,李昀回到御史府,小厮和侍女摆上酒菜,李昀很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边吃边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一会儿苏祈也回了御史府,换了衣服净了手便也吃起饭来,见李昀皱着眉头没怎么说话,夹起一颗丸子放入李昀的碗里:“多吃些吧。”

    “你说,你什么时候身体会有麻痛之感?”

    苏祈一愣:“被点穴的时候?”

    李昀点点头:“不错,按到了对的穴位,会有麻感,若穴位不通,则会刺痛,进而产生身体不自觉的收缩……”

    李昀吃了一口丸子心道,这点穴绝对不至于点死人的,这道理不通,除非经常点身上几处大穴,但兰公主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明知有危险还让人给自己点穴呢?

    “别想了,先吃饭,这道牛肉锦不错。”说罢苏祈将一块牛肉锦放进李昀的碗里,李昀吃了,叹道:“这牛肉怎么这么嫩?”

    旁边的小厮笑道:“这道菜啊是厨子的拿手菜,先用针细细的戳牛肉的纹理,再进行腌制,这样出来的牛肉就会又嫩又滑。”

    李昀点点头,然后一惊,站起身来:“我知道了!”

    ☆、十一年前的血案

    本应该寂静肃穆的公堂,外头围了一堆的百姓,公堂大门也肆意开着,一堆百姓被拦在衙门外头等着今日的兰公主之案。

    “哎,据说这皇帝回来监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兰公主可是皇帝的亲皇姐,虽然不是一母同胎但谁不知道当今万岁爷就这么一个皇姐!”

    “嘘,小声点儿,说这事儿会掉脑袋的!”……

    头顶着“明镜高悬”匾额,白面知府端坐在案前暗暗叹气,怎么每次这种得罪人的案子都到自己手里。

    今日这案子,若证据确凿,得罪的是当今丞相,若证据不足,得罪的就是当今皇上。

    谁都知道如今得势的是那丞相霍严仕,如今这朝堂之上一半的官员都是他的党羽,反观小皇上这边却没什么靠山,那大将军前些日子在边关忽然在旗霞山与敌寇交战的时候忽然跌落山崖下落不明,简直就是凶多吉少,大将军如若真的死了,军权也没了,那霍严仕一手遮天,而且,如今这京城已经被霍严仕的府官里外层层包围,根本就有一言不合就谋权篡位之嫌。

    不一会儿,公差搬来一个金黄色的龙椅,白面知府觉得自己的小命快不保了。而后丞相大人也进来了,后面跟着十几个侍卫,排场简直比皇帝还要大。

    就见皇帝端坐在案边儿侧位点点头,面色肃穆的衙役分列两班,惊堂木一声脆响:“升堂——”

    而后衙役带来一个人,面色带红光,李昀抬头看了看,原来这牢房的伙食也还不错,毛途安这小子是越发的圆润了。

    毛途安被带到公案堂下,白面知府道:“当日你言辞凿凿的说,兰公主是被丞相大人的儿子所杀,可有此事?”

    毛途安想了想:“却无此事。”

    霍严仕抚着短须:“怎么,毛大人这么快就忘了几日前说过的话了么?”

    又看向在堂的皇上和御史大人:“当日宫中许多人都在场,你难道想不认?”

    毛途安呵呵一笑:“丞相大人,下官确实没有言辞凿凿的说过此话,大人的儿子是最后见到兰公主之人,兰公主又被查出来是中了鹤顶红之毒,毒发身亡的时候令郎就在当场,这怀疑一下也没什么,您说是吧大人?”

    霍严仕冷笑道:“世人皆知我那小儿是个痴儿,怎会做这种毒害他人之事?”

    毛途安想了想:“大人说的有理。”

    霍严仕被他的说辞气的有些发怒:“你怀疑本相儿子,便是怀疑本相,如此不分黑白之人留在朝廷,怎能另百姓信服,必须严惩。”

    白面知府看了一眼丞相,心道要不您来审得了……

    毛途安笑了,对白面大人道:“大人,虽说下官没有证据证明那鹤顶红就是丞相之子下的毒手,但下官有证人证明,兰公主之死,与丞相大人却有关联。”

    礼部侍郎赵惠中拍案而起:“都胆小儿,一派胡言!来人啊!将此人给我狠打三十大板!”

    毛途安眨眨眼:“哇,这案子到底是赵大人来审,还是知府大人来审?”随后又转身对门外观审的百姓们道:“我看大家也撤了吧,这侍郎大人啊可以一手遮天,根本不看什么真相。”

    门外的百姓们窃窃私语,倒让那赵惠中脸上有些挂不住。

    皇帝咳了一下:“毛大人,拿出证据罢。”

    毛途安笑了:“是皇上。”随后又看向白面大人:“兰公主死于十一年前甲子月月中正午,当时查办此事的,便是这位礼部侍郎赵惠中。”

    赵惠中冷笑:“就知道你要如此说,但世人皆知,那时因为兰公主患隐疾多年,又因为兰公主的去世冲突了先皇的忌辰所以早早下葬,没人敢查兰公主的死因,本官也没有办法,只接管了当时兰公主下葬之事。”

    毛途安点头:“大人说的没错,当时大人只是礼部的祠祭清吏司司长,因为此事办的周到,便升了官,做了礼部侍郎。”

    赵惠中道:“既然你都知晓,何必多说此事。”

    毛途安看向他:“赵大人,还记得那程志显么?他生前可是你的好友。”

    赵惠中怒瞪毛途安,不语。

    毛途安道:“当年程志显是礼部的监察,已经觉得此事不妥,在你不查的时候着人检验了兰公主的尸首,写了折子要承保给皇上,几日之后,便被你以写逆反诗一状告到了大理寺,他死的时候,是你监察的,还收了程志显家人千余两银子,可有此事?”

    赵惠中哼道:“此事当时也被证实,当时程志显家人确实给了本官千余两银子,当时本官全部还了回去。”

    毛途安笑道:“没错,当年你是给了程志显家人千余两银子,不是还,是送,你送了他们这些银子,就是想堵住程家人的嘴。本官不才,在牢里整日无所事事,便着人去了趟曲安城,找到程家的遗孀。”

    赵惠中哈哈大笑:“笑话,那程氏一族早就死光了。”

    毛途安道:“大人又怎知道?”

    赵惠中不说话。

    毛途安道:“哪怕机关算尽,总有落网之鱼,赵大人,见不得光的事情总要晒在太阳底下的。”

    说罢传来一个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那孩子跪在地上跟皇帝磕了头,安安静静的跪在堂下。

    白面知府道:“堂下小儿是何人?”

    “回大人,小人是程志显的儿子程志。”

    赵惠中怒道:“你带来一个黄口小儿,便说此人是那程志显的儿子,简直荒唐!”

    毛途安道:“他是不是程志显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里那折状子。”

    程志从怀里掏出一折状子,看着有些褶皱,应该有些年头了。

    程志将状子递到白面知府案前,白面知府看了状子皱眉,又请来宫中的文书对了笔迹,确实是程志显的笔迹。白面知府赶紧将状子递到了小皇帝手里。

    小皇帝拿着状子手有些颤,这个状子晚了十一年,在程志显被人迫害,家中之人被人差点屠尽后,才送到了自己的手里。

    小皇帝拍案道:“赵惠中,你还有何可说?”

    赵惠中看了一眼丞相,跪倒在地:“回皇上,就算这笔迹是那程志显的,当时程志显作的诗不假,就地□□也不假,而他这状子的事情……臣确实不知晓。”

    毛途安道:“程志显状子里写的清楚,兰公主被人谋害,并且被灌下了鹤顶红,当日你瞒天过海,以为程志显之事不了了之,但你绝想不到,程志显在被砍头之前早就写好了血书,程志,将你父亲的血书给知府大人过目。”

    程志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旧布,上面染着血,呈给了白面知府,白面知府再次审查,确是那程志显的笔迹,随即怒道:“赵惠中,你还有何可说!”

    赵惠中瞪大眼睛,看向丞相,随后摔坐在地上。

    ☆、真相大白

    小皇帝道:“赵惠中,现在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赵惠中瘫坐在地上冷笑一声:“当日若不是他多事,我也不会下此毒手。”随后看着那孩童:“你真的是志显的儿子?”

    程志看着他,不说话。

    赵惠中叹口气:“十一年来,我梦里总会梦见你父亲,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说罢对着知府道:“认,我都认,拿我吧。”

    毛途安笑:“认了便好,与你说罢,这血书是假的,这折子也是假的。”

    赵惠中一愣。

    毛途安道:“若有什么是真的,赵惠中,你这十一年的苦楚,才是真的。”

    程志走到赵惠中旁边,对他说:“我娘死的时候,告诉我要放下仇恨,我今日来,不是要报仇,只是想为我爹洗脱罪名,那首造反诗不是我爹写的。”

    赵惠中低下头,已经是老泪纵横。

    丞相霍严仕眼观鼻鼻关心道:“若本相记得不错,今日升堂是为了兰公主到底是何人所害之事。”

    苏祈看向丞相,正色道:“丞相大人何必心急,这只是个开胃菜。”

    这句话一出,堂外的百姓们都窃窃私语起来,有说这御史大人胆大包天的,也有说这御史大人不畏强权的,却只敢窃窃私语。

    白面知府惊堂木一拍:“肃静!”

    毛途安道:“至于兰公主的死因,我没本事查出来,但有个人确实有这个本事,大人,可否传唤?”

    白面知府没有说话,皇帝面无表情道:“传。”

    霍严仕皱眉,忽然觉得这小皇帝貌似与以前不同了。

    而后衙役带来一个年轻人,正是李昀。

    白面知府皱眉:“又是你?李昀,你有何证据?”

    李昀走上前先行了礼,道:“回禀大人,兰公主的死因并非是被灌了鹤顶红,而是长久以来被下了毒,身体慢慢衰败,这才是兰公主真正死因。”

    小皇帝听到这里,身形一动:“李昀,你细细说来。”声音里没了沉稳,甚至带着些鼻音。

    李昀低头道:“当年兰公主一直以来身体衰弱,但太医诊治却查不出什么原因,只能说是隐疾,吃了许多名贵中药都不见效,皇上,这事情您还记得否?”

    小皇帝点点头:“记得,当年皇姐的身体每况愈下,所有人都素手无策。”

    李昀道:“兰公主本来只是脊背有些错位,便找来宫中的秦太医来诊治,这位秦太医在没进宫之前,便是丞相大人府上的医客,因为医术高明才被送到宫中。”

    霍严仕挑眉:“这又如何?难道那位太医在兰公主的药里下了毒?李昀,兰公主的尸首一再验证,除了胃里残留的鹤顶红,确实无其他□□,你,话要当心说。”

    这话说完,连堂下的百姓都倒抽一口气,这丞相大人的表情很是吓人,简直要吃人一般,顿时都为堂上那后生捏了一把汗。

    李昀笑道:“那位秦太医没有在兰公主的药里下毒,当然查不出来,但他更有妙招,因为兰公主脊背错位,便用针灸之法为兰公主诊治,但他除了针灸治疗兰公主的脊背错位,连封兰公主身上三大穴位,并用银针啐着夹竹桃阴寒之毒刺进兰公主的体内,夹竹桃的毒性不大,一次两次的并无大碍,但阴寒之毒却慢慢显现出来,所以兰公主才会有头晕目眩,嗜睡,口干,脾胃差等反应,身体越来越孱弱。”

    霍严仕冷道:“一派胡言!”

    李昀道:“也因为这巨寒之毒侵入体内,所以兰公主去世十一年之久,尸体却完好无损。”

    百姓们听到这话,便暗暗私语:“据说那兰公主尸体都不会坏的,本以为是神仙转世,原来是被下了剧毒!心真黑啊!”

    “就是,据说那兰公主貌美如花,怎么就这样被迫害了呢……”

    霍严仕道:“你可有证据?”

    李昀道:“检查兰公主是否因为此等原因而去世的不难,不过兰公主的尸首不能在这公堂之上被人检测,但有一个更直接的方法,就是找到当日的秦太医,便可知晓。”

    说罢,景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走上殿前,

    霍严仕道:“怎么,你也想像诓礼部侍郎那般诓本丞相么?八年前太医院大火,那秦太医烧死在里面,你不会又变出一个来罢?”

    李昀道:“这位太医既然有毒害兰公主却不被人察觉的本事,自然有躲过你追杀的本事。”

    毛途安侧头对李昀小声道:“这么几天,你就找到那秦太医了?”

    李昀小声道:“不是我找到的,是景路找到的。”

    毛途安嘿嘿一笑:“难怪,果然是景路。”

    那带面具的男子将面具卸下,跪在堂上:“秦盛叩见皇上。”

    小皇帝皱眉:“秦……太医?”

    那人脸部面目全非,左右脸各有一块偌大的伤疤。

    “回皇上,若不是小人脸上是这样,恐怕早就被丞相大人找到了。”

    “你说你是秦盛你便是秦盛?笑话!” 霍严仕道。

    秦盛低头:“小人在丞相府中,是丞相一手栽培,进入宫中也是奉了丞相之命,加害于兰公主之事,哪怕事情败露小人也谨记大人恩情绝不敢指认大人,可是丞相大人,为何您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灭我的口?难道你真的只相信死人么?”

    霍严仕道:“你到底是谁,竟敢假冒太医身份混肴视听!”

    秦盛苦笑:“也罢,你不是要我拿出我是秦盛的证据么。”

    秦盛走到案前,道:“小人在宫中有十三年之久,当朝太医是小人的徒弟,小人的样貌大人认不得,声音你也认不得么?即便如此也没有关系,小人可精准说出当时小人在兰公主身上下的针在何处,一对便知。”

    霍严仕看向四周与门外的百姓,原来皇帝和苏祈开门会审,是要自己在众人面前承认这件事。他道:“可是,本相为何加害于兰公主?这对本相有何好处?”

    此时小皇帝道:“为何?因为你当初逼朕下旨,将兰公主许配给你儿子霍仁,朕不肯,兰公主也不肯,霍仁便进宫骚扰皇姐,皇姐一怒之下伤了霍仁头部,致其痴呆,你便对皇姐怀恨在心。”

    小皇帝站起身来:“当朝丞相霍严仕,因其残害人命,蛊毒皇亲,证据确凿,念其两朝元老,责令霍严仕削职为民,发配边疆,用不招回,其子霍仁囚禁沉羽宫,一世不得出宫。”

    霍严仕听罢沉默许久,然后哈哈大笑:“黄口小儿,你才多大,敢这样职责本相?你可知,这城外三千锐甲严阵以待,就等着本相清君侧!”

    ☆、大将军归来

    霍严仕将案旁的杯子狠狠摔到地上,就看两列兵将推搡过人群走到府衙之中。

    霍严仕站起身冷笑着对皇上道:“本相两朝元老,绝不容许不诡之徒霍乱朝纲!”

    小皇帝站起身来:“霍严仕,你是要逼宫么?”

    霍严仕扯动嘴角:“皇上真是说笑了,老臣怎会做那大逆不道之事,此次不过是替皇上铲清罪党余孽,这本就是本相之责。”

    毛途安道:“丞相大人,这样兵戎相见,可不像是要替皇上分忧的意思。”

    霍严仕转头看向毛途安:“竟然没有死在那牢里,小儿,你妖言惑众污蔑朝廷命官,第一个杀的便是你!”说罢一抬手,锃亮的长剑从后头飞出,直刺向毛途安的胸口,毛途安一躲,抬头看去,是霍严仕的管家,原来此人身怀绝技而不露,管家又一剑飞出,这次更是飞快,众人只见一道银光,毛途安一愣,刚要闪开,却见一柄暗光从侧面飞来,挡住了那管家的剑,直劈两半,哐当两声,那剑被打落在地上。

    毛途安一看,心里乐了,他拾起岳阳剑转过身:“景路。”

    那管家发了狠,直接飞了出去一掌过去,直逼景路的天灵盖。

    毛途安把岳阳剑向景路扔去,景路接过剑花一闪,血珠在空中缓缓飘落,只见那管家脖子上极浅的一道血痕,然后慢慢扩散,最后竟是血流不止。

    景路表情冷鹜平静,握着岳阳剑的刀柄,盯着毛途安:“没事儿罢。”

    毛途安站到景路身后:“有你我没事儿。”

    霍严仕看了一眼那青年,一身劲衣,姿态挺拔,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原来是景砚景大人。”

    霍严仕又看向皇上:“看来皇上的帮手全到齐了。”

    这是过惯了国泰民安日子的百姓第一次见到这么剑拔弩张的景象,却没有人敢此时出头,皇上年幼,丞相掌握大权,御史大人没有兵权,大将军不知所终,明眼人都知道这丞相大人要做什么,却也不敢支声,到了这一刻已经见了血,剑拔弩张的时候百姓最怕遭殃,门口那些本来看热闹的百姓早就跑散了。

    说罢霍严仕又一抬手:“来人!抓人!一个活口都不留!”转瞬之间,十几个府兵提起兵器便攻向朝堂内之人。

    朝堂正门外头闪电般射进羽箭,李昀和白面知府赶紧跑过去将大门紧闭,转身一看,早已经没了那霍严仕的身影

    这些羽箭擦过苏祈道身畔,李昀一个扑身,将苏祈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着苏祈。

    羽箭犹如密集的雨滴,嗖嗖的射了进去,小皇帝被老太监护在案后。

    小皇帝紧闭眼睛,小声念着:“斐青,斐青……”

    大约过了一刻钟,里面的府卫被景路等侍卫杀光了,外面的羽箭也停了。

    小皇帝站起身,目光尤为期盼的向门口看去。

    就看那扇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略微跛脚的男子,目光如炬,身形挺拔,身上带着些许擦伤,左臂缠着纱布。

    小皇帝走上前两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轻声叫了一声:“斐青”

    斐青看着小皇帝,低头要行礼,小皇帝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去扶着他:“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

    小皇帝用的是我而不是朕,斐青一愣,道:“皇上可无恙?”

    小皇帝摇摇头:“你是怎么回来的?”

    斐青道:“霍严仕封锁了山坳,经过七天七夜冲破了围障。”

    小皇帝低头:“是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好,让你受了苦。”

    斐青看着这个孩子内疚的面容,笑了:“这是臣的本分。”而后看向御史大人:“幸亏御史大人派人及时接应。”

    小皇帝点点头:“霍严仕呢?”

    说罢外头官兵绑来一个人,是那霍严仕的爪牙之一,只见他被自家的羽箭射在左膀,羽箭上焠着毒,他形容痛极,但见小皇帝面带冷笑:“想抓到丞相大人,做梦!”随后咬舌自尽,身体慢慢倒下。

    小皇帝看着这人倒下的身躯,眸中忽然有些泪水却忍住滴落,抬头问斐青:“朕这个皇帝,到底是做的好还是不好?为何丞相会有如此多人追随?”

    斐青想了想:“霍严仕拉拢人心,却拉拢不了民心,皇上还年轻,过去丞相一手遮天,百姓不知道苛捐杂税官商勾结这些事情是丞相所为,若将那霍氏一族斩草除根,以后没了阻碍,皇上以后心怀仁慈之心,待民如子,自会人人追随。”

    小皇帝点点头,随后皱眉:“那霍严仕呢?”

    “府兵将他救走了,皇上放心,这霍严仕如今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这次公堂之事传到市井,他逃出京城就困难了。”

    小皇帝点点头。

    苏祈看着李昀脸色苍白似是站不住一般,问:“你怎么了?”

    李昀摇摇头。

    苏祈对他皱眉:“方才你挡在我身前太危险了。”

    李昀咧开嘴角对苏祈笑了一下:“你没事就好……”本来还想说什么,只见嘴角流了一丝红。

    苏祈一惊,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你,你怎么了?”

    李昀却说不出话来,嘴角又流了许多血,面色惨白,最终倒在自己身旁,苏祈手向李昀身后一探,满手是血。

    苏祈愣了愣,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愣在那里,轻声道了一句:“李昀。”

    ☆、洛慕恒和李昀

    御史府

    因为李昀身中箭毒,皇帝特意拨了两名太医在御史府诊治。

    因为羽箭上有毒,太医只能在李昀身后拔毒,苏祈在旁边问太医:“他的伤口好多了吧。”

    “并无大碍,待会儿按照这个方子熬中药,待他醒了以后灌下去,毒便清的差不多了,这是会受罪一些,还好这位公子年轻,要是老者恐怕受不了这苦楚。”

    苏祈谢过了太医,着人送太医出门,转身坐在李昀床头,但见他满面惨败,额上全是冷汗,面容憔悴,苏祈愣了一瞬。

    曾几何时,洛慕恒也是这样躺在自己身边,身体瘦弱面色惨白,同样的面孔,苏祈有些懊恼,经过了五百年,他竟然让洛慕恒受同样的苦楚。

    李昀轻“嗯”一声,辗转不安。

    苏祈给他擦了汗,又给他盖了一下被子,瞥见他的手一直在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使不上力,便将自己的手放进李昀的手里,轻声道:“忍一忍,马上就会好些。”

    李昀痛的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四周看了一下,又看见苏祈,便问道:“我在哪。”

    苏祈道:“御史府。”

    李昀像是安心了一样,嘴角扯了一抹笑:“还好,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

    说罢,他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苏祈看着李昀沉睡过去的脸庞,与五百年前的他并没有任何区别。

    苏祈看着自己握着李昀的手,心里忽然觉得悲伤。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就像这两只手本就该这样一般。

    苏祈在人世间流转,从来不知道生离死别是什么模样,所以他五百年前遇见洛慕恒,便觉着这两只手会一直牵着。

    直到五百年前的某一天,阳光依旧,桃树芬芳,跟往常没什么不同,身边那人躺在床上对自己笑了一笑,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

    “有你便好。”这是洛慕恒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你便好,这是洛慕恒,而李昀对自己说,还好,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

    苏祈第一次,想捧起眼前这个少年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一会儿。尽管他知道,眼前的李昀和洛慕恒有着相同的样貌。

    在阴山的时候,李昀对自己说:“苏祈。我不是他。”“我没有他的记忆,我这二十四年自有我李昀自己的记忆。”“你一直在找你的洛慕恒,因为他是你的承世子,是与你相知相伴的人,是你五百年前的牵扯。”“可站在你面前这个李昀呢?他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生活,他就活该要忘记自己是李昀,而变作洛慕恒么。”

    “苏祈,你冰雪聪明,从五百年前你就是本朝第一聪明人,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让我一次次的跟着你,陪着你去找你前世的情人。可是苏祈,你有想过李昀么?”

    李昀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眼泪却在眼眶子里打转。

    这个叫做李昀的男子,不沉稳,不矫情,聪明世故爱财如命,那次是李昀第一次反驳自己,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昨日,李昀明知道羽箭有毒,却扑身将自己护在身下,用身体紧紧护着自己,那一瞬间李昀甚至没有时间去想他该如何做,但他下意识的这么做了,他没有洛慕恒的记忆,当时用生命护着自己的,是李昀。

    可是那个时候苏祈脑中浮现的那人却不是李昀。

    所以在李昀倒地那一刻苏祈是愣了的,他竟然有一丝的不知所措。

    时间辗转,苏祈觉得,不管他是杜若堂还是苏祈,不管眼前这个人是李昀还是洛慕恒,至始至终都不会改变,所以他希望李昀认识他,了解他,喜欢他。

    但他从来没有把李昀真正看作是李昀,他无非是透着眼前这个人,在寻找洛慕恒的影子,他没有想过去了解李昀的过去,李昀的喜好,他以为自己与眼前这人经历过几十年的厮守,早就了解透彻,但他了解的,是洛慕恒而不是李昀。

    到如今,他才真切体会到长久以来李昀的苦楚,才明白为何经过这么长时间,在李昀一边诉说着他喜欢着自己的同时,一边说,苏祈,你有想过李昀么?

    苏祈一直觉得,混账这两个字跟自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聪明如他,博学如他,如今只觉得自己是个混帐,自私的混帐。

    门外敲了两声,侍女进来,端着按照太医的方子熬好的药:“大人,李公子该喝药了。”

    苏祈接过药:“你出去罢,我来。”轻轻吹凉,然后叫醒李昀,李昀迷迷糊糊的睁眼,闻到药味就想吐,苏祈将李昀扶起来靠在软垫儿上,道:“太医说你把这药喝了,这毒就去了一大半儿了。”

    李昀皱起眉头:“我现在闻着这药就想吐了……”

    苏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端起药碗自己灌了两口。

    李昀瞪大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苏祈苦的皱起眉头,好一会儿道:“分甘同苦。”

    李昀看着苏祈不说话了,随后一咬牙,端起药碗将剩下的药喝了下去。

    “这也太苦了……”

    苏祈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晟州罢,李昀。”

    李昀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方才药的苦楚也忘却了,只听那人叫自己,李昀。

    ☆、就此别过

    大渊朝开国以来的第一次危机,让新登记没多久的小皇帝陷入沉思。

    他站在朝堂中间,看着这每日上朝的地方,看着那张龙椅,忽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慨。

    霍严仕这次的失败不是因为他不能颠覆朝廷,而是他心太急,在大将军生死未卜的时候就想一举攻破皇城,如果朝廷里没有御史大夫游说劝说哪些跟随霍严仕的官员,若这些人成了气候逼供,可能如今在这个位置上的,便不是自己了。

    还好,御史大夫在,大将军也在。

    公公进来俯身:"皇上,大将军已经在外等候。"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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