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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归来人 作者:毛团儿

    第3节

    自己当时年纪尚小,想找个靠山,曾经因为这小子师傅是本家南泰山的入门弟子,才跟着他一起混,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但自有主意,跟着他总会有意外惊喜。

    再者,这烟障重重,自己若迷了路,又是李昀的累赘。

    “李昀,千万别硬闯进去,不过十二片金叶子,我弟弟我自己会想办法。”秋梨儿说。

    李昀摆摆手:“废话忒多,赶紧走吧。”

    李昀待秋梨儿走后,细细观察罗盘,指针只是指向了东南方向,却左右微微颤动,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在哪个真正方位。就提步走过去,又抓起一捧土,湿润无比,触感湿滑,仿佛渗着水。

    芙蓉谷,东南侧,近水者,龙气上寻,探玄机。

    都说《九州墓》是本□□,但只有师傅懂的这其中的奥秘。这《九州墓》表面上看,说的无非是这九州之内的财富之地如何盗法,夹杂些神奇怪诞之事,但只有师傅,从这书中文字中探出些许门道。

    《九州墓》每一章的章头连在一起,是一首七言绝句,这本不稀奇,有一次师傅喝醉酒,用晟州的华南调将这绝句唱了出来,这一唱不要紧,这十八句词用华南调方言唱出来,再转回白话,却是另一首绝句,这绝句里有七七四十九个地名,师傅觉得奇怪,又用华南调翻译了这整片《九州墓》,却只翻了六章半就去世了。但文字中的探墓门道却留给了李昀。

    这是书中所写,哪怕自己已经将书背的滚瓜烂熟,却因为华南调唱不好,所以只能猜个七七八八。

    李昀看看罗盘,自己已经在芙蓉谷东南正中,四处看看却没看出什么稀奇来,龙气上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发现远处藏匿于烟障中,隐隐约约有一个山丘,看的不大清楚,确觉得这山丘有些不对称。李昀皱眉,好像哪里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

    忽然灵光一闪。这山丘左突右凹,而芙蓉谷四季大多吹的却是东南风,这本就不合常理。

    但这山丘隐于烟障之中,虽然不远,也是烟障的外围,但烟障这东西却很是邪乎,若判断错误,又找不到原来的路,自己可就真的出不来了。

    李昀又仔细看了眼那山丘,又拿罗盘比了比,若没错,应该是这里。

    李昀想起秋梨儿姐弟,从小孤苦无依的模样,又想这《九州墓》到底只是师傅的猜想,好不容易有个实践的机会。

    若此次成功,那上面标注的七七四十九个地名,根据树种所写的盗取之法,自己可不是要发财了么!

    到时候什么苏祈,什么一百金,自己又怎会看在眼中?一想到这里,李昀便朝那山丘走了过去。

    没有烟障可以终年环绕,四季不分,百年不散。

    若无意外,这山丘底下必是有什么方式,是开启烟障的机关。

    以防万一,李昀沿着烟障外围走向那山丘,看这山丘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放心。

    还好是在烟障外围,若又错应该可以出来。

    但当李昀走到山丘旁边,回头一望。

    李昀心里一凉。自己已经被烟障包围。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看这地方是否是自己要找的地方,李昀拿出罗盘,却发现罗盘已经不动了。

    李昀把它竖了起来,指针稳稳当当的朝着地下指着,应是已经坏了。

    李昀叹口气,绕着着山丘低下走了走,却发现这个山丘不像有暗门的样子。

    如今天色已晚,自己和秋梨儿约在黄昏之前在秦外城汇合,可如今,四面皆是烟障。

    李昀知道,自己若此时离开这山丘去找路回去,只会围着这芙蓉谷转,最后死于烟障之中。

    如今自己的救命稻草只有这个山丘。

    天色越来越晚,李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火折子打着,火却熄灭了。

    这烟障水汽蔓延,根本不容得火的燃烧。

    李昀坐在山丘旁心想,晚上不易行动,只能等待明日。

    李昀本就是个心大之人,这想着想着,却睡着了。

    等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石头上。

    四周云雾霭霭,远处煖阳初生,一片美好。

    李昀坐起身来,想知道自己在哪,却见远处有一梅林,有一个人在里面摘着梅子。

    李昀走了过去,道:“公子,可否……”

    那人回头,李昀一惊,此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五百年的穿越

    那人一身红色绛纱袍,身型挺拔,姿态雍容,背对着李昀摘着梅子,听到李昀说话,那摘梅子但手一顿,回头见到李昀,笑了:“一大早上不见你,原来你在这。”

    灿若光华,透着晨曦的薄雾,虽然看不清,但相信这公子一定是个好样貌的。

    李昀心里想着,自己定是见过这位公子的,但却一时候想不起来了。又听这公子的言辞,貌似也是认识自己的。

    “敢问公子,可是认识在下?”李昀上前几步,待看清对方容貌惊了惊。

    “苏祈?”

    苏祈眼眉一挑,道:“苏祈是哪个?”

    李昀斜睨他,心想,是了,这里是芙蓉谷,芙蓉谷如今便是眼前这位的地盘,自己成了人家的瓮中之鳖,又有什么可说的?

    “你是早就知道我要来这里,所以来个瓮中捉鳖么?苏兄不愧是苏兄,想必那位毛途安毛公子,也是苏公子请来的罢?”

    李昀说到这里,心里有些踌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又当如何?

    这芙蓉谷本就是苏祈的家,自己到人家家里,去挖人家先辈好友之墓,李昀吞了吞口水,这事儿做的是没什么道德,也没什么道理。

    “洛慕恒,你怎么了,净说些奇怪的话。”那苏祈微微皱眉,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形容。

    李昀顿时有些生气,原来自己一直被这小子戏耍,便上前一步:“阁下到底意欲何为?这芙蓉谷我来也来了,如今被你们抓到是时运不济,任君处置。”

    李昀把脖子一横,听天由命。

    自己自从遇到前面这位“贵人”,不知所以然的陪他山水一程耽搁了好些日子,又白白送了这人一副青兽面具,这人竟然还不知足,如今更在芙蓉谷里瓮中捉鳖来戏耍自己,李昀也豁出去了。自己本就是盗墓贼,来芙蓉谷走穴天经地义,大不了随他处置。

    反正遇到此人后,一切都变的乱七八糟,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索性破罐子破摔。

    只是想起那秋梨儿姐弟自己没有救得,心里有些不安,这秋梨儿还在秦外城等着自己。

    “什么芙蓉谷,这里是京城。”苏祈看着他,又上下打量一番:“昨晚上喝的酒清淡的很,怎么还没有醒。”

    李昀见苏祈的形容不像说假话,又四顾看了看,晨曦初上,一片亭台楼阁,面前是一片竹林,右边一片池塘,自己仿佛处在哪家王孙府邸的某处,这里……确实不是芙蓉谷。

    李昀低头又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心里更是纳闷,为了方便,昨天自己明明穿着一件灰色短衫,如今自己却穿着一件儿丝质浅黄色长衫。

    “你说这里是哪里?”

    “京城。”

    “京城?这里不是芙蓉谷么?”

    苏祈笑了笑:“前些日子我们才去了趟芙蓉谷参了秦家小公子的满月酒,怎的你还要去一次?上次你在芙蓉谷里篡改人家自传的事情,凄凄总说要提刀找你,如今你不怕了?”

    李昀这下真的惊到了,此刻远处有两个婢女打扮的少女看到自己与苏祈,远远的福身行礼,第一次福身是对着李昀的,然后才对苏祈福身,口中说道:

    “皇上万福,丞相万福。”

    两句话把李昀打的眼冒金星。李昀哪怕再蠢笨也知道这事儿不对,又瞧了瞧苏祈,不见他有任何揶揄之色,定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戏耍自己。

    本来,自己知道的苏祈,也不是那会如此戏耍别人的性情。

    李昀后退几步,坐在石头上双手按住太阳穴,想着自己进了烟障后难道神智不清,而这眼前看到的难道是一场梦?

    索性狠狠掐了一下自己,但这痛感真实的可怕。

    苏祈站在他旁边,看他又是呆楞又是沉思,又看到石头旁边的一大坛酒,想必这厮昨晚上喝酒没有尽兴,怕自己说他便一个人跑到这里灌酒喝。也就不理他回头继续摘几个梅子下来:“醒醒酒,过会儿上朝别丢人。”

    说罢将刚摘的梅子递给一个少女,少女将梅子浸到身后的酒坛子中密封起来,新摘的梅子最适合入酒。

    婢女身穿浅绿色儒裙,上有宫绫,是宫女样式,但确是百年前的样式,如今的宫女的样式是淡蓝色对襟裙。

    苏祈抬眼瞧着一切,又细细看了一眼苏祈身上那件绛红色长袍,心里有些打鼓。

    自己是走穴打墓的,对很多事情都了解一些,比如这身绛纱袍,丝质透明外纱袍,里衬正红色金边纹理,暗纹是朱雀图腾,是大庆百年前最有盛名的样式。自己在西陵走穴的时候在一处达官贵人的棺邸中见到过,那家先人曾经考中过文状元,穿过那件绛纱袍,先祖死后便陪葬在墓里,至今已经有近五百年了,尽管袍子已经快要烂了,但自己却清楚记得那袖口处的朱雀鸟模样,李昀走上前,细细打量苏祈袍子袖口,隐隐约约也有朱雀鸟的模样。

    《瑞德通鉴》中还专门用了一段写了这件出了名的绛纱袍,说的是五百年前那个出名的第一才子杜若堂。

    “西陵出才子,昔日状元郎,官拜丞相,文采绝然,面若冠玉,得王宠。”

    李昀又向苏祈头冠看去,碧玉成玄鸟,是上乘的古物,且,崭新如斯。

    李昀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舔了舔嘴唇,道:“杜若堂?”

    “恩?”

    杜若堂转过身,看着李昀,眼睛清澈透明。

    六百年前,崇裕皇帝在位时,承王被奸臣齐渊陷害,以谋反的罪名死在烈宴之上,后其子承世子领军造反,与前朝太子承臻南北割据,后洛慕恒一统南北,成了本朝开国□□文宗皇帝,而前朝文状元官拜丞相,姓杜,名若堂,字闲玉。

    李昀呆愣当场,心里反复着对自己说不可能,但若眼前这一切是真实的,那么自己如今,正在五百年前。

    ☆、祁阳殿

    殿内燃着不知道是什么香料,熏得李昀头疼,李昀坐在帐子内一动也不敢动。

    又是该上早朝的时候了,李昀却只想装死。

    至于内殿里的那面黄铜镜,自己自从见过一次就再也没敢再去看一眼。

    两日前自己第一次站在镜子面前,看到了自己。

    看着仿佛同样的样貌,但细细看来,眼角轻微的纹路,面上左上角的刀痕,都在告诉自己,这不是李昀,是和李昀长得极其相似之人,不同的年纪,不同的身份。

    哪怕一切都是障眼法,自己的样貌却不可能一夕之间改变的了的。

    四周亭台楼阁华贵异常,处处显示着自己这幅身体的尊贵身份。

    而当穿着雅致的宫女走上前对自己说:“皇上,该用膳了。”李昀的脑瓜仁更痛了。

    他们叫的这句皇上并非在叫自己,而是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

    若两日前自己还不确定这是什么情况,现在他肯定了,自己确实是来到了五百年前的大渊开国年代。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幅身体的主人,便是大渊的开国皇帝,自己曾经盗过人家陵寝的那位文宗皇帝——洛慕恒。

    到底自己是怎么从芙蓉谷到这里,这两日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两日了,两个晚上都催着自己赶紧睡过去,说不定这一睡过去,再醒来自己就回到了芙蓉谷,李昀清清楚楚自己是在芙蓉谷的烟瘴中睡过去,才有此境遇。

    可惜事与愿违,两日醒来,面对头上的雕梁画柱,知道自己还在这个鬼地方。

    李昀呆愣的看着宫女给自己布菜,想着解救之法。

    但有一点李昀还是清楚的,就是绝不能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皇帝,现在自己放在皇帝的壳子里,皇帝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己又说不明白这位祖宗的去向,那这弑君之罪自己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那个,我……朕醉了一场,脑袋有些糊涂,你跟我说说这宫里如今的情形罢。”我指着一个看着顺眼的小宫女道。

    那小宫女倒也听话,福了福身道:“回皇上,嘉栾殿这两日有三位大人前来觐见,礼部侍郎崔大人、大理寺卿刘大人以及魏学士。皇上两日未上朝,三位大人皆来探望,但因皇上龙体欠安,被李公公挡了回去。”

    “那,太后可有什么话没有?”若自己记得不错,《瑞德通鉴》里有提过开国皇帝的母亲,八十几岁才去了,如今应该正当年。

    “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去阴山为皇帝祈福,并未托小顺子来传话,每日平安信倒是收了,应是一切安好。”

    李昀想了想,问:“那……皇后呢?”这也是李昀最想问的,若他记得不错,这位皇帝的皇后,《瑞德通鉴》记载着的是“明德和顺,中正纯良”。且俩人伉俪情深,洛慕恒是大渊皇帝中唯一一位没有侧妃的皇帝。

    小宫女呆了一下,道:“苦提庵里一切安好,并未听见说有什么短缺……皇上,可是想问这个?”

    李昀皱眉,这皇后好端端的不在溧阳殿呆着,为何跑到什么劳什子苦提庵里呆着?不过这样也好,身边儿的人少一个是一个。

    按照这小宫女,以及这两日自己走动探寻,自己如今住的地方叫做嘉栾殿,是皇宫的正殿,出门左拐走个一刻钟就是溧阳殿,那本是当今皇后居住的地方,如今却空无一人。

    溧阳殿后侧居右是鸣凰殿,本是太后居住的地方,如今太后在阴山,个把月才能回来。

    那么,嘉栾殿正位右侧的祁阳殿,也就是自己醒来时在的那个地方,居住的又是何人?

    不过数百年,《瑞德通鉴》里哪怕再不靠谱,也不可能没有记载……这祁阳殿,才应当是正宫皇后的寝宫。

    看着小宫女不知所措的神情,苏祈叹了口气:“下去吧。”她再不走,自己就露了马脚了。

    忽然李昀灵光一闪:“且慢,那个,去把太医给朕叫来。”

    自己没有办法回去,但说不定太医会有办法。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挺拔,长相端正的人走了进来,见了自己不行大礼,只是拱手道安却也恭敬:“皇上这两日欠安,让无意把把脉罢。”

    “哦,好。”李昀端坐,让这位太医替自己把脉。这位太医名叫柳无意,医术虽不及秦信,但也是有史书记载的,应很是了得。

    年轻的太医皱了皱眉:“心脉平和,并无不妥,可是睡得不好么?”

    李昀心道,哪里是睡得不好,是睡的太好,这两日就想着睡着睡着就能睡回去,却从没成功过。

    “不是,朕就是觉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分开了,你说这人的灵魂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么?”

    太医想了想:“如何的分法?”

    “就比如,有没有换了灵魂还能活的?”李昀试探的问道。

    “无意只见过换了血能活的,却没见过换了灵魂能活的。”

    “换了血能活?”李昀惊道,这血还是可以换的么?

    太医一愣,低头道:“对不起,提到皇上的伤心事了,小郡主非常人,想必很多事情是我们不知晓的。”

    小郡主?是了,这位皇帝有个早死的亲生妹妹叫做洛慕颜,貌似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淮河之北,现如今淮河还有她做水鬼的传说。

    李昀觉着头更痛了,这柳无意看着也是跟皇帝是旧相识,想必在登基之前就跟着了,否则不会这么提及皇帝早死的妹妹,这种关系更容易露马脚。

    见柳无意出了殿门,李昀吩咐下去,今日还是不上朝。

    上了朝还了得,恐怕自己没沾那把椅子自己已经吓得打颤了。

    交代身边儿的人不要跟着自己,决定出门转转。

    想他李昀年方二十四,尚未娶妻,又是个做死人生意的,这样的命途跟高贵就不沾边儿,这一下子不知怎得就成了五百年前的皇帝,但龙是龙风是风,自己就是个耗子只会打洞,这两日虽然说是锦衣玉食,却也过的甚为凄惨,深怕露出什么马脚被人识破,到时候假身份没人认,真身份又回不去,可就真的凄惨了。

    而且一个大活人,天天睁开眼睛就有一堆人围着你转,你说膈应不膈应。

    人间四月天,春风徐来很是舒服,李昀却觉得郁闷无比。

    走着走着便有些不知去向,倒不是自己记不得方位,这皇宫的三十二处房子其实自己早就知道方位的,毕竟自己的老本行,就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只是这些地方自己走了两日,却也没甚么稀奇的,一个人不认识,自己又心虚,别人行个礼都恨不得逃之夭夭……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想着想着,走到一个殿门口,李昀抬眼望去,上面三个鎏金大字:祁阳殿

    ☆、柳无意

    饶是当皇帝有个好处,就是哪里都去得,但李昀却不行。

    因为李昀这个皇帝是个冒牌货。

    李昀想了想,看后面有个侧门,趁没人的时候,从侧门走了进去。

    这祁阳殿,在师傅在世的时候自己就分外感兴趣,明明正居皇帝身侧,却不知里面住着什么人。

    进了祁阳殿后院,见的就是两日前的那片梅林。

    李昀顺着梅林的小路走了一会儿,清幽雅静,一派与世隔绝的形容。

    又走了两步,听见有人在说话,是正在摘梅子的两位宫女。

    “丞相说了,梅子洗干净后晒几天,光用粗盐搓一下装坛子可不成,这是有秘诀的,是坛子底撒一层盐放一层梅子,然后再撒一层盐再放一层梅子,一直放满,最后再用盐封住。”

    “那怎样才能算是好了呢?我都流口水了。”

    “密封一个月,看梅子出水淹过梅子就成了,那出的水就是梅子醋。梅子醋做梅汁排骨最好了。这可是我们皇上最爱吃的。”

    “哈哈,皇上哪里是爱吃梅汁排骨,上次丞相大人亲自做的清蒸鲈鱼,皇上差点没把骨头啃干净……”

    看来她们口中的这位丞相与洛慕恒的关系很是不错。

    李昀听了一会儿,觉着自己这么偷听人家说话不太好,猫着腰走出了梅林,但见前面有一池荷塘,莲花还没有盛开,池子里的鲤鱼恣意玩耍,一座拱桥连着梅林和对面的长亭。

    上次自己没细看,如今看来这地方貌似比自己住的嘉栾殿更雅致。

    “皇上?”

    李昀一惊,回头,是方才见过的那位太医大人柳无意。顿时挺起腰板,咳嗽一声:“朕……出来走走,爱卿怎么在这嘉栾殿之中?”

    柳无意仔细看一眼李昀,没有回他的话,只说:“方才怕微臣的话冲突了皇上,望皇上恕罪。淮河之事,微臣不会再提。”

    李昀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朕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朕有些迷路了,不知如何出去。”

    柳无意道:“跟我来吧。”

    说罢李昀跟着柳无意走到一个僻静之处。李昀越想越不对劲,方才自己若没听错的话,这柳无意说的是:跟我来吧。

    我,不是微臣,一字之差,相隔数里。

    正想的兴起,一把明晃晃的软剑甩到了李昀的脖子,停在了一寸开外。

    柳无意冷笑一声:“你到底是谁?”

    李昀慢慢后退一步,道:“洛慕恒。”

    柳无意将软剑上前送了半寸:“你,是谁?”

    李昀与柳无意对视许久,然后败下阵来:“大人想的没错,我确实不是洛慕恒。”

    柳无意紧皱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细细看了眼李昀脸侧浅痕,又拽住他的手腕探脉。

    “可这身体明明是皇上。”柳无意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昀挨着一个石头坐下,深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是这副样子了。”

    其实被人识破了也没什么不好,这两天快把自己憋死了。

    “阁下是?”柳无意还是不大相信。

    “我叫李昀。”

    “从哪来?”

    “晟州。”李昀如实回答。

    柳无意没有说话,还是仔细打量着李昀。

    倒是李昀问:“大人是如何知晓我不是皇上的?说实话,在下已经尽力不说话,少说话,就怕一句话说不对,就惹来杀身之祸。”

    柳无意沉默半响,还是回答道:“皇上对在下从不以‘朕’自称,也从来不介意提及小郡主的事情,因为小郡主并非死在淮河之北……阁下言行举止,没有一处似皇上。”

    李昀叹口气:“看吧,就算我想装,也是装不像的。”

    就在此刻,正殿有人走过来,柳无意示意李昀有躲开一点。李昀伸长脖子瞅了瞅,是苏祈……哦不,是和苏祈长得一模一样的杜若堂。

    李昀纳闷,这位太医柳大人为什么要拉着自己躲开。

    柳无意沉吟一会儿,看向李昀:“无论如何,你不是皇上这事情,千万别让丞相知晓,这事儿总有办法解决。”

    李昀瞪大眼睛,这太医大人非但并不稀奇自己和他家皇上身份对换的事儿。

    “难道灵魂对换……在你们并非稀罕事?”

    柳无意摇摇头:“并非不稀奇,但若这事情是真的,那么必须要想各种办法解决,丞相大人已经受不起这种打击了。”

    李昀是越来越不懂了。

    柳无意没有理他,只是沉吟一会儿,问:

    “你说你住在晟州,那么如果你和皇上是换了灵魂,皇上很可能在晟州,如今你本尊身体在哪里。”

    “芙蓉谷。”

    柳无意想想,道:“芙蓉谷?那这事好办一些,托秦子期夫妇就好,我们首要之事,就是找到你的身体,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现在你想找也是找不到的,他不在这里。”

    柳无意皱眉:“人是活还是死的?”

    “活的。”

    “只要是活的,哪怕千山万水,也要找到皇上。”

    李昀撇撇嘴巴:“可我说的芙蓉谷,并非现在的芙蓉谷,是五百年后的芙蓉谷。”

    柳无意一惊,软剑也落在了地上。

    李昀抿着唇看向这位太医,如同看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柳大人,在下努力扮作你们皇上,不是想过皇帝瘾,只是……若这朝堂之上若有包藏祸心之人知道此事,届时若有什么差池,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轻者我再也回不去,若严重一些,我做的便是篡改历史的事情,历史改变了,可还有五百年后我自己的存在否?”

    柳无意却问他:“你又如何肯定,我会帮你?”

    李昀道:“我在这个地方一个人都不认识,这两日也一直寻找可以信任之人。其实《瑞德宝鉴》里有提及大人,啊,《瑞德宝鉴》是大渊三十二年内阁学士编纂的关于大庆和大渊改朝换代时期的名人志士,说大人你医术了得,皇帝的心腹。”

    柳无意点点头:“可还说些什么了?”

    李昀仔细想了想:“很多在下也记不清了,记得有说大人这辈子没有娶妻,哦,还说了你的生卒年月,大人要听么?”

    柳无意摆摆手:“我们先离开这里,切莫让丞相大人知晓。”

    李昀皱眉:“丞相大人经常出入这宫里么?”

    柳无意道:“丞相大人就住在祁阳殿。”

    李昀呆愣当场。

    哪怕李昀再蠢笨,也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何况李昀本身也是个极其聪明的。

    所谓皇后住在菩提寺出家,后宫没有一位妃子,两日里那位李公公也从未让自己翻过什么花名册,而本是正宫后位的祁阳殿,住着当朝宰相。

    洛慕恒和杜若堂,李昀又掐了自己一下,这真的不是梦么?

    ☆、失忆

    杜若堂在祁阳殿里看着今年科举的新册子。旁边放着紫檀香炉,里面的香料很淡,杜若堂从不喜欢闻重香。

    原本宁静的祁阳殿的厅堂,更加宁静,这让站在底下的礼部侍郎崔攸更加忐忑,本来脸颊就消瘦,如今看起来像凹进去似的,更加可怜。

    “今年的贡生里,怎么没有王庸的名字?”

    “王庸” 崔攸拭了头上的汗,使劲儿在想那王庸是何许人也。

    “嘉陵才子,年方十八,今年也参加了科举。”

    “哦哦,王庸,此人进了乡甲,却没有能进殿试。” 崔攸道。

    “哦?那么大人魏学仕的小公子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居然进了殿试三甲,真是可喜可贺。”

    崔攸拿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杜若堂笑道:怎么四月份的天儿,就如此热了么?来人,给崔大人上杯茶。

    “不用不用,老朽不渴。”

    杜若堂点头:“如今朝堂之上求才若渴,倒是大人,不怎么口渴。”

    崔攸一脑门子的汗,倒是不敢擦了。

    “两日之后就是殿试了,希望这三甲才子,可以获天子赞誉。”杜若堂状似不经意道。

    崔攸恨自己胆小,不敢违背魏学仕的委托,硬生生的挤掉了那王庸的名字,换上了魏学仕的大公子,本以为这事儿不会有人知晓,现如今看来,丞相大人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此时若还将不知错就改,怕是自己的官位不保。

    崔攸咬咬牙,道:“本是等着殿试就可以的,奈何昨日魏小公子旧疾复发,恐怕进不了殿堂,怕殿前失仪,已经要划去,准备再将前十名贡生再考一次,选出更为合适的人选。”

    “再考一次?”轻描淡写的语句。

    崔攸拱手弯腰:“再考一次。”

    杜若堂笑了:“那就再考一次。”

    出了殿门,崔攸还是大气儿都不敢出,连身边宫女行礼都恍若不知。

    这杜若堂哪里是在问贡生之事,他定是知晓了自己与魏学仕的那点儿事。

    说来也不怪崔攸,本朝向来与胡人势不两立,自洛慕恒统一南北称帝,胡人不敢来犯,甚至有些示好之意,那魏学仕太大胆,不仅收了胡人的礼,还向胡人说了自己是礼部侍郎掌管礼部事宜,于是胡人将一箱金银送到了自己府上。

    奈何自己和那魏学仕是连襟,这关系就不好办了。胡人的说法很简单,只要把一位胡女送到宫里当宫女即可。

    丞相刚才应是在这敲打自己。刚才若一句不慎说错,那就不仅是乌纱不保的事儿了。

    那哪里是要自己喝茶,是要查,自己若接了那杯茶,这事儿就大了,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丢了这连襟的情分,举报魏学仕。

    这位年纪轻轻的丞相,端的是相貌无双,此时却让崔攸想起就胆战心惊。

    杜若堂看完卷宗揉了揉眼睛,与胡人通商事宜,以及即将开始的殿试,已经让自己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抬眼看向窗子外那只叽叽喳喳的画眉,微微一笑。

    有的人倒是落得清闲,自己两日忙的不可开交,那人却几日都没有上朝。

    杜若堂走进嘉栾殿,李公公见是自己微微颔首,浮尘一挥,宫女打开大门。

    越过大厅走进里间儿,发现洛慕恒正在抱着一大堆书籍在打瞌睡。杜若堂从案上拿起一看,是本朝纲纪,又看洛慕恒昏昏欲睡的样子,就用书卷敲了一下洛慕恒的头。

    “几日不上朝,难道是转了性,看起书来了么?”

    李昀被打了一下,浑浑噩噩的抬眼看,心里暗叫不好。

    怎么最不该见的人偏偏在自己身侧。

    李昀这两日一直在跟着柳无意学习如何装的更像皇帝,但柳无意只说,别的都好说,就是最好不要见到杜若堂,他是本朝最聪明之人,你那点小伎俩自己都能揭穿,何况那人。

    在后世的传说中,芙蓉股二谷主秦信是这大渊开国年间医术最为高明之人,但其实秦信的医术不算高明,最高明之处则是制作丹药。

    秦信有一套自己保存尸体的妙招,曾经有人服用过秦信的丹药,尸身不腐,死而不僵,所以才被传的神乎其神,甚至说其有通天之法可以救人生死。

    柳无意对世上的疑难杂症或许可以一试,但对这种灵魂调换的奇异之事却束手无策,如今已经前往芙蓉谷找秦信,看他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柳无意临走的时候跟自己详谈了一个晚上,关于这位皇帝的习惯、脾性以及处事态度。

    李昀曾以为,皇帝么,当然是庄重威严,不苟言笑,且做事沉稳,但被柳无意提点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都是错的。

    洛慕恒,有一股贵族世家的风流之态,但跟庄重不着边儿。一向不拘小节,不爱读书,但非常聪慧,生有七窍,也有识人之才。

    原来自己这两天白装了,人家这个皇帝做的随心所欲,又有杜若堂这么聪明的人给自己打理事务,根本一点都不拘谨。

    拘谨之人,怎会将一国丞相收入宫内?李昀苦笑,这真的不好装。

    “闲玉,你来了。”闲玉是杜若堂的表字,若见到此人,千万不能丞相、爱卿的叫唤,一叫就露了馅儿。

    “这几日怎么没上朝?”

    “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倦怠的很。”

    “两日之后便是殿试,三甲儒生殿前答题,你可有想过问什么么?”

    李昀瞪大眼睛:“我能不去么?”

    这朝堂之上,自己一定露馅儿。

    杜若堂看了看李昀,没有说话。

    李昀抿着唇,狠了狠心,站起身来,执起杜若堂藏在袖子里的手:

    “此等事有你就够了,闲玉,有你真好。”

    杜若堂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又看了一眼李昀,还是没有说话。

    李昀心想,完了,这杜若堂定是起了疑心。

    本来么,明明两个人,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会是一样的,上一次见面自己是刚醉酒醒来,杜若堂以为自己还没有醒酒,说些醉话可以理解,但如今……眼前这位一看就是聪明人,怎会不知晓。

    索性上前一步搂住杜若堂略微单薄的身子:“闲玉,我觉得我病了。”

    “嗯?”

    “上次换血,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我总是不大记得过去的一些事,最近两天又开始头痛,脑袋跟浆糊一样,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柳无意说,若杜若堂起了疑心,那么久要先发制人,最好的理由便是换血之事。

    洛慕恒八年前,也就是和前朝太子南北割据之时曾经危在旦夕,自己的妹妹承郡主舍生取义,与哥哥换了血,洛慕恒才保住性命,而那小郡主也因此没能看到大渊朝开国的这一天。

    杜若堂看着李昀脸侧的细小伤痕,又执起李昀的手:“你都忘记了什么?”

    李昀知道,杜若堂在看自己手上换血留下的疤痕。

    “忘记了,所有。”

    李昀看着杜若堂的眼睛说。

    ☆、皇帝轮流做

    再精致的御花园也抵挡不了漫天的柳絮。

    李昀捂着鼻子哈欠连天,觉得自己要得了哮喘了。

    眼看前面正襟危坐那位丞相,心里咒骂自己,怎得就说了实话了呢?

    杜若堂摇了摇扇子:“可还记得这里?”

    李昀苦笑:“不记得。”

    一个时辰了,自从自己告诉杜若堂已经失忆了之后,这位祖宗就把自己拽到御花园里审问了整整一个时辰,中间连口水都没喝。

    “那你记得什么”

    李昀索性胡编乱造:“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个盗墓贼,挖了好多人的棺材,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祁阳殿竹林旁边的大石头上,如今我只记得那个梦,却不记得这眼前的种种。”

    其实这说来也不算骗人,自己是李昀没错,若这眼前的一切并非是梦,那谁又能保证那李昀的半辈子,不是一场梦呢?

    杜若堂皱眉:“还有呢?”

    “还有?哦,还有在梦里,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叫做苏祈,是个富商,财大气粗的很,买了我的一幅青兽面具,但没给钱。”

    杜若堂扯了一下嘴角:“我竟也在你的梦中。”

    李昀叹口气:“如果这才是一场梦呢,对我来说,如今的你才是在我的梦中。”

    杜若堂听到这里,一阵沉思,然后唤了李公公前来:“去芙蓉谷,把柳无意叫回来罢,再请秦子期与凄凄到宫里。”

    李昀一惊:“大人怎么知晓那柳无意去了芙蓉谷?”

    杜若堂回头,苦笑一下:“那日在竹林外见到你,就觉得蹊跷,你叫我苏祈,看起来仿佛不认识我一般,对皇宫一切皆不熟悉,连贴身的李公公都不知道姓什么,柳无意给你把了趟脉就去了芙蓉谷,想必是怕我知晓承受不住,想找秦信帮忙。”

    李昀惊讶:“原是你都知晓了,那你为何不说?”

    杜若堂看向远处,柳絮飞到他的面前,他只道:“不想相信。”

    这四个字,让李昀顿时觉得自己的出现是个罪孽。

    本来么,人家好端端的两个人,自己凑个什么热闹。

    李昀呼出一口气:“也好,我也不想再装了,我本就不是你们的皇帝,装不像,还净闹出笑话,我活在你们这个朝代的五百年后,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和你们皇帝换了灵魂,但在芙蓉谷睡了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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