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 作者:宁远

    第3节

    陈千语这段日子不是白来花前月膳，她仔细观察过张静欣这些送出来的私房菜，有天南地北的名菜经她手随意改造的，也有未听说过完全由她原创的……张静欣看上去年纪不会比她大，这么丰富的阅历必定得从小满世界地跑才能造就现在手到擒来的创意，她对于烹饪的经历必定异常丰富。

    这个张静欣的确不简单。

    是啊……陈千语想到一点，张静欣的确很厉害嘛，仗着自己是女人都可以不顾及小白领对面还存在一枚男朋友。换个男老板试试？男朋友同学肯定不能这么和眉善目。

    好吧，既然每天唯一的一道私房菜已经送出去了，她也没什么好期待了，走人吧。

    陈千语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张未童看见她，走过来说：“陈老师吃好了？”

    陈千语瞥一眼张静欣：“气饱了。”

    张静欣将pos机打印出来的签购单递给顾客，没看她。

    陈千语回到车上饿得有点胃疼，手边没水没胃药，不想动，将车椅调整半躺在车内，拿出手机想休息一会儿度过这段胃疼的感觉再说。

    刷开微博吓了一跳，才多会儿的工夫近三千条留言一千条转发……

    “陈老今天这么萌是肿么回事？！画风不对！”

    “陈老湿都饿瘦了，心疼(┬＿┬)，老板娘快给口吃的吧！”

    “千语呀，你这样每天往老板娘那里跑是不对哒，人家会以为你想追她的。”一票人回复这条留言：

    “明日香快拿下凌波丽！”

    “阿尼快拿下三爷！”

    “鹿目圆快拿下晓美焰！”

    “……”

    “……”

    你们最近才是画风不对吧！这都哪儿跟哪呢？

    陈千语只是用有点俏皮的手法来表现她对花前月膳老板娘私房菜的觊觎，为什么大家都往那方面想呢？老板娘喜欢女人可是我陈千语没那想法呀呀呀……

    正要退出，忽地发现用盆吃饭姑娘的留言，留言就在五分钟前。

    “陈老师不化妆也很漂亮嘛，18岁的大姑娘。”

    本来尖锐的胃疼被这行没什么特别的文字缓和。陈千语重新看了一边盆姑娘的留言后将手机丢到副驾上，合眼休息。

    这一休息就睡着了，等再醒来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胃是不痛了，赶紧开车回家。

    陈千语从五环出去的时候看见前面一辆白色途观很眼熟，上了沿海公路那白途观一直在她前面开着。

    白色途观放下车窗，接着路灯陈千语确定车里的人就是张静欣。

    陈千语也将车窗放下，喊了张静欣一声。

    张静欣转头看她，她扬长而去。

    “……”

    看着陈千语大众甲壳虫的尾灯，张静欣：“幼稚。”

    陈千语回家停车穿过院子的时候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

    今天气氛有些古怪。

    月黑风高，海浪澎湃。

    她想起很多杀人案都发生在僻静郊外的夜晚，尸体要很久以后才会被人发现……她一个人住在两层的别墅中，前方大海身后是山，正是谋杀案高发地段！

    “陈小姐，晚上好，回来得有点晚啊。”两名保安隔着栅栏跟她问好，陈千语点头回应，他们继续巡逻……

    陈千语刷卡进屋，手沿着墙壁去摸顶灯开关的一瞬间屋内大亮！

    “亲爱的——！亲爱的——！”

    面前忽地就多了一个人，陈千语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噗通一声就跪到她面前抱着她的腿大哭不止，“亲爱的——你是不爱我了么！你又不爱我了么！你和那个什么花前月膳的女老板是怎么回事啊！你也不发条微博澄清一下啊——！亲爱的——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变得陌生了！亲爱的——你不能不爱我——！”

    陈千语惊魂未定之时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鬼哭狼嚎，低头一看，原来是高幼薇回来了……

    高幼薇，莫岚的老板也算是陈千语的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了一点文学气息的土豪出版商，jeaha叫她傻有钱。

    ☆、第9章 备料（9）

    陈千语艰难地将腿从高幼薇的双臂间拔出来，嫌弃道：“你不是去法国了吗？怎么就回来了？”趁对方还没反应陈千语快步往走上走。

    高幼薇急速跟上来：“我是去法国了，新一期的管理课程都开课了但是我看见你微博我又赶回来了！千语，你不用怕我伤心，你就直接告诉我那个花前月膳的老板娘和你到什么地步了？牵手？接吻？还是……去年我修完了心理学的课程，虽然为朋友咨询两次一次朋友割腕了一次朋友吞了药，但都救活回来了，放心吧，你说，我挺得住。”

    “你这回来你爸不得剥了你的皮？”陈千语转移话题，横穿卧室直接走向阳台，想用玻璃门将高幼薇隔在外，谁知高幼薇一只手挡了进来差点碾了她一个骨碎，陈千语是讲文明的好心人，没忍心真的碾她，她却笑嘻嘻地跟了进来：

    “我爸还不知道，后天我就回去。”

    陈千语继续往深里走，靠在阳台上，身后是深夜趋于平静的海面，高幼薇一步步靠近，陈千语脑中补出了一个自己投海以证清白的画面。

    陈千语：“你说说你这都是为了什么啊？你……喜欢女人，我又不喜欢，别看着什么都往那方面联想好吗？我只是想要吃张静欣的私房菜而已。”

    高幼薇严肃点头：“原来我的情敌叫张静欣，记下了。”

    “喂，你根本没有认真听我说话！”陈千语余光捕捉到一丝光亮，扭头一看，原来二楼阳台露天阳台和张静欣所住的7栋处于水平面，从这里可以眺望她院中的情形。张静欣应该也是刚到家，一楼客厅有亮光透到院子里，可以看见她安置在院子里的厨房。

    “我当然有认真听你说的每个字！”

    陈千语才刚一走神高幼薇两步就跨了上来扶住她的肩膀用苦情女主的眼神望着她：“我爸每天追在我后面让我学着学那打理这打理那的，我根本不是这块料可是我没办法……我都这么辛苦了千语你就不能为我省省心吗？你不能不爱我——亲爱的你不可以抛弃我！”

    高幼薇抱着陈千语继续哭，陈千语一个头两个大。

    让她更头大的是就在高幼薇像八爪鱼一样抱着她不撒手的时候，张静欣穿着睡裙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走到院中，两个人就这样隔空对视了……

    陈千语完全不知道自己当时脸上铺的是什么表情，她只确定张静欣肯定看到她了！

    张静欣披着黑长发在原地顿了片刻，什么也没做转身回客厅去了。

    陈千语：“……”

    大晚上的在家中阳台被一个女生抱着哭，这种事说一百遍也无法澄清了吧！

    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欠下什么孽债，自打认识高幼薇的第一天起这姑娘就像吃了老鼠药一样一个劲追在她身后自说自话寻死觅活。

    她们俩相遇在一家英式下午茶餐厅，陈千语自然是慕名而去，据说这家店的所有骨瓷都来自英国瓷都特伦特河畔的斯托克，位于黄金地带的大露台非常适合春秋季饮茶，笑看风云。

    那天陈千语费劲叫上jeaha一起来尝鲜，走到店门口的时候站在两侧的服务员很有礼貌地鞠躬欢迎，穿过英式宫廷装修的大堂和一把把少女蓝、少女粉的椅子，她们来到大露台外就坐。陈千语捧着那本英式下午茶百科般的菜单看了会儿，她们每人点了一壶茶，再一份点心，边聊边吃。

    高幼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默默凝视陈千语好一会儿才起身过来打招呼：“您好，请问您是陈老师吗？”

    那是陈千语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老师”这样的称呼，之前她以为所谓“老师”必定是在校园里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那时她刚刚走上美食评论不长时间，不过是毒舌了几家餐厅，怎么就成老师了？

    “您好，您是？”陈千语那时还没被骚扰成习惯，对于突然上来跟她打招呼的人还是十分有礼貌和耐心。

    “真的是您，陈千语陈老师，我有关注您的微博。昨天看您发了今天要来这家店的预告我就想着能不能上这里碰碰运气遇见您，在这儿坐了三个小时了，总算是遇见了。”

    当年的高幼薇刚大学毕业，还习惯清汤挂面脑后扎个马尾，不像现在浓妆艳抹不管春夏秋冬永远是一身当季一线新款露大腿洋装，神叨皮厚的个性还没展露，这一番情深义厚的话让陈千语还有些小鹿乱撞。

    “您不会这么快离开吧？我光顾候着您，喝了一肚子的茶不敢去卫生间。我去去就来，您千万别走。”

    高幼薇一走陈千语就红了脸，jeaha立刻起哄：“千语，这女粉丝够瓷的！”

    陈千语让她们别闹，待高幼薇回来两人交换了手机号，高幼薇提出要送陈千语回家。那时陈千语还没车，三个人打车来的，陈千语都还没答应jeaha就已经报出地址谢过人家了……

    高幼薇将jeaha送回家后没有将陈千语直接送回去，而是带她到一家品酒店。

    “喝酒吗？随便点。”高幼薇站在酒墙前拿着两个大肚子勃艮第酒杯对她笑。

    后来陈千语才知道高幼薇为什么这般大方，原来她是某饮食界大亨的独女，这家品酒店是她老爸给她开着玩的，来店里的基本上都是她的朋友。

    一开始陈千语只是觉得高幼薇比较热情，时常请她吃吃饭带她玩儿。等后来这姑娘开始一车车送礼物时陈千语才觉得风向有点不对。她拒绝了高幼薇的所有礼物后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没想到高幼薇居然喝醉了酒来耍酒疯。

    别人耍酒疯好理解，不过是堵黑巷强接吻这种流氓行径，可高幼薇却一膝盖跪下抱着陈千语大腿痛哭让她不要抛弃她。

    那是在大马路上，虽然是冬天夜晚，却也不是外星球，一双双眼睛看着嘴里低声嘀咕着，甚至还有拍照的……陈千语尴尬到想要自刎，高幼薇还在高分贝引侧目，最后陈千语实在没办法只好先宽慰她，暂时解决眼前的难堪。

    不知道是那次喝酒烧断了高幼薇的哪根神经，往后只要陈千语这边有个公子送次花、姑娘抛了媚眼、粉丝寄来礼物……只要入了高幼薇的法眼她就如法炮制一通跪哭。

    这招一开始能将陈千语吃的死死的，毕竟惹一个姑娘哭这种事从小到大陈千语都没做过，加上她面皮薄，那段时间走哪儿身后都粘着一枚高幼薇。

    直到那次有惊无险差点被高幼薇绑上床，陈千语才如梦方醒——这混蛋就是看着她心软胆子肥了是吧！一耳光扇过去高幼薇就没下文了。

    好景不长，高幼薇没冷却几天又找上门来，陈千语快被她烦死。

    “全世界那么多同性恋你为什么就跟我这犯浑？”

    “全世界那么多同性恋可我就喜欢你啊。”

    “我又不是——！”

    “之前和我心无城府的时候不是交代过对高中一位学姐有好感么，这下又跟我装什么异性恋啊。”

    陈千语血管都要气炸了：“那是因为她给我带午饭！我喜欢她！但不是那种喜欢！”

    高幼薇大哭抱腿：“我不管我不管——千语你不能不爱我啊！”

    陈千语：“……”

    这孽缘来得莫名其妙而且甩也甩不掉，幸好之后高幼薇被她老爸管得死，开始继承家业前的魔鬼训练，满世界的飞学习各种管理技能，家里的店也得一家家了解打理，烦着陈千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只要有时间高幼薇就会飞扑到陈千语身边求顺毛。

    不能否认，这几年陈千语事业蒸蒸日上的确离不开高幼薇的推举，对于高幼薇和一些女性保持着敏感关系陈千语也是只字未提。

    陈千语始终没打算放高幼薇再进一步，她对高幼薇没有那种感觉。

    高幼薇抬她，她为高幼薇赚钱，其中存在一道暂时不能隔离的利益关系。

    对于高幼薇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像高幼薇这样的人，对她也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当不得真。

    一哭二闹三上吊后高幼薇冷静了一些，陈千语说她有些累了想睡觉，下逐客令了。

    高幼薇趴到陈千语的肩膀上撩她：“这么晚了还赶人家走？今晚就让人家侍寝嘛。”

    陈千语撑着她的额头把她往外推，字正腔圆：“滚。”

    高幼薇哭哭啼啼离开的时候陈千语站在阳台上监督她离去。

    高幼薇打开车内灯对她一个飞吻，陈千语黑着脸别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高幼薇的车刚开走就又发了条微信过来：

    明天我去你公司找你，说点工作上的事儿。

    陈千语拿着手机颠来倒去想着耗点时间再回复，谁知这一作，手机掉到一楼的院子里去了……

    陈千语扒着阳台边儿往下看，院子里一片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手机的踪影，认命地下楼开灯，在花圃边发现不幸击中鹅卵石碎成两瓣的手机。

    夜半三更，陈千语对着水果4和手机卡发愁。

    碎掉的是水果5s，这部4被丢在抽屉里搬家的时候一起搬来了，陈千语就记得有这么一茬，翻箱倒柜还真把它找了出来。对于没有手机就像是没有眼睛耳朵的现代人陈千语来说一部手机多么重要。

    可是遍寻家中就是找不到桶开手机槽的针，陈千语也没再细找，看看时间不到十二点……

    张老板应该还没睡吧？

    ☆、第10章 备料（10）

    刚才张静欣拿了铲子想去院子里给狗铲屎。刚到院子就看见不远处8栋阳台上的亲热场面，很识趣地没多逗留直接回来。想着陈老师应该是个讲究礼义廉耻的人，不会在阳台上恩爱太久，隔了二十分钟张静欣觉得可以再出去了。

    走到门口手都贴门把上了，忽地想起陈千语一身水手服趴在收银台上的样子……

    嗯，对陈老师的了解只是浮于表面，她的礼义廉耻大概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所以再多等二十分钟吧。

    四十分钟后陈千语自己来按门铃了。

    “叮咚叮咚叮咚——”

    张静欣隔着栅栏问：“这么迟了有事吗？”

    陈千语没了在沿海公路跟人飙车的横劲，扭扭捏捏道：“那个，你家有针吗？就是戳水果手机卡槽的那种。”

    张静欣：“有，我去给你拿。”

    陈千语心中感动，张老板真是个不计前嫌的好人。

    张静欣拿了根针从栅栏里递出来，黑灯瞎火的差点扎到陈千语。

    张静欣一点也没有让陈千语进来的意思，陈千语也懂，方才在阳台上的一幕被看见了，要是换做她是张静欣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也不会在这个点钟放人进屋。

    陈千语拿了针在原地不走，没发现自己盯着张静欣的眼神已经很意味深长。

    “陈老师，还有事吗？”张静欣提醒道。

    “哦，没事了，谢谢，明天还你。”

    “不用了，送你了。”

    陈千语回到家把水果4戳开，傻眼，卡太小放不进卡槽里……

    哎！

    “叮咚叮咚叮咚——”

    没人理。

    继续按。

    好一会儿张静欣才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有些乱，手里还拿着牙刷，看上去这门开得有点匆忙……张静欣冷着脸道：“陈老师，有什么事一气儿说完成么？”

    陈千语心想这是最后一次，最后麻烦她一次：“张老板有卡托吗？”

    “没有。”

    “咿——惨了……好吧，打扰你一晚上不好意思，你继续洗澡吧。”

    张静欣眉毛不自然地挑了挑，当下这表情如果她不是拿着一把牙刷而是拿着一把剑的话，陈千语很有理由相信张静欣想要一剑贯了她的心。

    “你手机怎么了？”

    陈千语都已经往回走要下台阶了，张静欣叫住了她。

    “我手机从二楼掉下去摔成两瓣开不了机了，想拿之前的4用，发现卡大小不对。”

    “没别的手机了？”

    “没了……”

    “我还有个5，你跟我进屋来拿吧。”

    “哟，那真是……多谢，打扰了。”

    张静欣脖子上挂着厚厚的浴巾，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托起浴巾的一边擦了擦头发。院子的栅栏被打开，整洁的院子深处白色的小楼正散发着橘色的幽幽暖光。

    张静欣穿着黑色的吊带睡裙，脚踩拖鞋，穿越安静的院子，陈千语跟在她身后。

    两人进屋，张静欣把她叫停在玄关。

    “你跟这儿等我一下。”

    张静欣进屋去，再出来的时候牙刷放好，披了件长衫，将一部白色水果5递给她。

    “那你自己还有手机吗？”

    “我还有个5s，你用着吧。”

    “我明天买了手机就还你。”

    “我不急，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吧。不过陈老师看上去挺机灵，怎么能被一张卡折腾两次？”

    陈千语实话实说：“手机这种东西我就用来打电话发微信再刷刷微博，不太了解，都是朋友送的。”

    陈千语的每部手机都是jeanne送的，jeanne的男朋友就是卖手机的，每次新款上市jeanne帮她全部都好了拍手上直接用，她从不操心。

    张静欣家里的结构和陈千语的几乎一样，玄关有个拐角，往左拐才能看见房子的全貌。

    玄关处放着衣帽鞋架一体柜，鞋柜上铺着蓝色布艺横凳，对面挂着一幅抽象画。

    张静欣突然道：“陈老师还玩微博呢，真没看出来。”

    “什么态度啊？难道过重阳节的人就不能玩微博吗？说起来我还是玩微博出身的呢。微博那会儿流量最大的时候我发了几篇美食评论呼呼进粉，后来高……”陈千语想说后来高幼薇找到她帮她出了书名声鹊起，寻思了一下还是没说。

    “是么？你微博叫什么？”张静欣拿出手机，“让我参观一下美食大v的微博，互粉一下还能给我们餐厅打打广告。”

    原来张静欣这家伙有微博，但是没关注她。

    陈千语：“就是我名字啊，你呢？你微博叫什么？”

    张静欣道：“花前月膳，就是我店的名字。”

    “那个官博？你自己管的？”

    “会看看留言转发，发布的信息是由未童来发。”

    “谁？”

    “我表妹，就是写了电话给你塞小纸条的那个姑娘。”

    “你也知道她给我塞电话啊，身为老板允许自己的员工这样调戏顾客的吗？”

    “未童是想抱着你大腿让你多给店里宣传宣传，身为老板我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张静欣说这话倒是很轻松，但又像是故意说给陈千语听的。

    今天去她店里看见人群攒动的火爆场景不能说和陈千语毫无关系，陈千语知道自己的微博有多少影响力。

    张静欣的话让陈千语心里不太舒服，直说了：“如果你觉得我老提到你们店你不乐意，那以后我不提就是了。我没别的意思，就一门心思想吃你做的菜。既然你觉得我不配吃就算了，这世上哪有能勉强的事啊。”

    张静欣也不接话，坐到凳上将卡从水果5里面拿出来，帮陈千语的放进去，开机。

    陈千语提醒：“你看看手机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删的，回头被我看到多不好意思。”

    张静欣将手机放到陈千语手里：“我没那种东西需要删。”

    陈千语拿了手机正要道谢走人，张静欣接了一句：“看见什么都没你家阳台上的精彩。陈老师，早点睡吧。”

    陈千语大喘一口气回头见张静欣在笑。

    你说这姑娘平时不怎么笑，一笑起来怎么感觉这么阴险呐？

    陈千语拿了手机回去充电，洗了澡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按理说不应该啊，上次骂过巨肺女之后她们的确收敛了有段时间没嚎了，难道听不到她们嚎反而睡不着了？

    陈千语在床上翻来覆去，灌个饼都能熟透了。

    死活睡不着，陈千语起来倒了大半杯的红酒，一口喝下去希望能快些找到睡意。

    寻找睡意的路上陈千语打开微博，在新增的100多个粉里翻，没看见类似张静欣的微博，也没发现花前月膳官博粉她。

    “真是，多大人了。”陈千语怀抱着抱枕气鼓鼓，“谁要帮你们店做宣传啊，你的菜我都还没吃到好不好？什么抱大腿说得也真是难听，小家子气！”

    直面让她夜不能寐的原因且强烈谴责一顿之后陈千语还真睡着了。

    第二天陈千语还在梦里手机响了，高幼薇的电话。

    “姑奶奶你在哪儿呢？还睡着呢？”

    “干嘛？”陈千语翻了个身。

    “忘了我说今天去你杂志社找你谈事了？赶紧起床吧我等着你。”

    “什么事啊电话里不能说么？”

    “这事儿得和你杂志社的老板一起谈，我拖着你老板，你快过来吧！”

    陈千语无奈起床，快速化妆出门。

    将车开出来的时候发现张静欣家下面停了一辆奥迪，张静欣正站在车前和车里的人说话。

    陈千语从她们身边开过的时候瞄见车里坐了一位中分垂肩黑发戴着墨镜的女人，张静欣发现陈千语正在往她们那儿看。

    陈千语升起车窗一溜烟开走，到了杂志社直奔老板的办公室，推门进去时高幼薇正和她老板谈笑风生。

    “是啊是啊，陈老师两头忙是挺累的，不过参加这个节目对王总的杂志也是有宣传作用的。不是刚好要上app了么？到时候一块儿宣传多省事……哟，陈老师来了啊。”高幼薇坐在王总对面的沙发上披着长卷发，那叫一个浓妆艳抹，脖子上系着当季印花丝巾，一双三米长腿晃瞎眼。

    王总对她笑眯眯地：“小陈，来了啊，坐。”

    陈千语坐到高幼薇身边问道：“参加什么节目？”

    “是这样的。”高幼薇道，“卫视要开一档美食节目，就是类似厨神争霸的比赛，要请几个知名美食评论员当嘉宾，人家第一个就想到你，找到我这儿了。这节目制作人和我是老朋友了，我了解了一下这剧组，做过几个知名节目，很靠谱，难得的机会想让你露露脸，对你们《食色》杂志和你的新书都有好处。今天过来一趟就是想和陈老师和王总敲一下时间……”

    “要我上电视？这脸给的真大。”陈千语道，“什么厨神争霸，不就是给各大餐厅、酒店打广告么？这种事别让我参合了。”

    陈千语的直接拒绝让高幼薇脸上有点挂不住，王总也惹不起陈千语，依旧挂着笑脸道：“我还有点事要办先出去了，小陈，你和高老板好好谈，只要你决定了我这边全力支持啊。我先走了。”

    王总拿了包出门，顺便把门也带上。

    王总前脚走后脚高幼薇一下就扑到陈千语的腿上，一扫方才正经谈事的模样大哭道：“千语啊——你不要这样高冷！这是我爸的老朋友了我没法拒绝啊——我都答应人家了——你就从了我这次吧！”

    陈千语看高幼薇这幅没出息的样子真想一脚给她从二十二楼踹出去……

    “你都已经答应了才来跟我这谈，算什么谈啊！你分明就是绑架！”

    ☆、第11章 备料（11）

    陈千语一直都觉得高幼薇在扮猪吃老虎，一有什么事儿就哭爹喊娘比隔壁巨肺女都要上道，可陈千语还真就吃她这一套。陈千语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架不住脸皮薄心肠软，什么事只要对方多求几句多半都能答应。

    高幼薇一定就是看准了这点，居然要绑架她上电视……只是在微博发过几张自拍就引来一堆嫌她胖要她整容的留言，真上了电视还不得管了她祖宗十八代。

    但高幼薇这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缠着她让她难开口拒绝，还说她明天就回法国去了，回国行踪已经败露，她爸千军万马马上杀到她得火速逃命。厨神大赛一事也由莫岚和她联系，过段时间她再回来领着她和制作人一起吃吃饭。

    终于把高幼薇盼走了，陈千语这一天马不停蹄一直在开会，中午去滇菜馆正准备吃饭，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下期杂志因为更换了纸张有点问题，她又叫上行政一起奔到印刷厂去了……

    马上就要发行了到这个节骨眼上说一半都要重印，行政头都大了。陈千语说那就重印，开一晚上机器能印好吗？印刷厂说可以，行政把她拉到一边说：“重印的话成本怎么办？跟王总打招呼了吗？”

    陈千语说：“就算废了一半，但该重印就得重印，谁都希望自己花钱买的东西物有所值。今天你心疼这点钱，明天杂志就卖不出去。现在实体书市场竞争有多激烈你也知道的吧。”

    陈千语的话有些不客气，行政不算她下属却被她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也没吭声。

    往回走的时候日沉西山，陈千语开车到家门口才想起来忘记买手机了。

    只好再借用一天——经过张静欣家门口的时候陈千语在心里默默对张老板说了声感谢。

    陈千语一整天都没捞着吃的那叫一个饥肠辘辘，往回走的路上饿过劲儿了没想着吃，一到家那劲儿又返了回来饿得她生无可恋。

    这时候就特恨住太远，空有海景房没有外卖。

    打开冰箱发现莫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把她冰箱填得满满，要什么食材有什么食材，估计是高幼薇的糖衣炮弹。

    肚子阵阵雷鸣，陈千语挑来挑去拿了俩鸡蛋来到厨房，厨房里一个炒锅一个煎锅，柜子里还有高压锅汤锅奶锅各种锅。陈千语一手握俩蛋将煎锅摆好，倒上油，盯着燃气灶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动弹，放下蛋去院子里凉快凉快。

    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她饿得有点发晕。

    西班牙火腿吃完了，日式酸奶也见底了，下次一定要跟莫岚说别给她准备什么牛排什么海虾了，能不能直接给扛箱泡面来？

    海风吹来带着点儿院里的花香的确很舒服，可是再舒服也不能解决她的口腹之欲。她站起迎着风，念想着喝点西北风能不能顶饿。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张静欣今天这么早回家，也没算到在她饿得想啃土的时候会又闻到从张静欣的院子里传来的饭菜香！

    陈千语腹中惨叫用仅存的一点力气跑上楼，扒在阳台上往张静欣院子里瞪！

    张静欣的院子里升起炊烟，海风带来的不止有花香，还有隔壁邻居的烤肉味。

    陈千语闭眼感受：这是烤五花、鸡翅、牛舌，还有些海味，虾、海肠、扇贝……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虽然陈千语一直不待见海肠的长相，可难得张老板这么好兴致她也不计较这么多了！一个人烧烤可没劲，正好我冰箱里还有些海虾和牛排，拿去陪你吃顿饭吧！

    陈千语想要甩身嘻笑狂奔，忽地又弹回了原地。

    张静欣站在烧烤架前忙活，从她身后走上来一个女人。

    原来她有客人。陈千语认出这个人就是早上奥迪车里带墨镜的女人。

    那女人贴在张静欣身后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张静欣挪了下肩膀把她的下巴挪开，转身唇张合了下，说得太小声陈千语没能听见。

    路过的俩保安看见陈千语趴阳台半个身子都飞在外面，吓着了赶紧叫她：“陈小姐！你这是干嘛呢？小心着点儿快回去！”

    保安那嗓子都是练过的有破空之功，把全神贯注的陈千语吓得一哆嗦差点真的掉下去，连带着张静欣那边也听见了，两人往陈千语这儿看。

    陈千语就像是刻意偷窥的变态被抓了现行，脸上烧腾得厉害，正要往屋里缩的时候奥迪车女人在张静欣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我去！我都看到什么了！

    陈千语赶紧把窗帘合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赶紧给我热闹热闹。

    这楼都是怎么设计的，怎么可以这么直观地看见别人院子里发生的事儿呢？不仅饭菜香满处串，连恩爱的场面都藏不住。嗯，看来张静欣和女性朋友的关系很近很热乎嘛……怎么现在弯的那么多？

    陈千语想发条微博，啪啪啪打完字：现在年纪大点又漂亮独立的女生不要以为就没人要，指不定身后追着一票喜欢她喜欢得死去活来的姑娘呢！

    写完觉得不好，有隐射高幼薇和自己的嫌疑。高幼薇可是加了她的特别关注，发一条新微博她那儿都往屏幕上蹦推送的。这被她看见指不定又会多想。多想就算了，再打飞的飞回来哭闹那可真受不了。

    删了，重写：

    我知道张老板总是不给我投食的原因了，一定是因为我从来不拐“弯”抹角。

    想了想，ok，找个配图就发出去。

    这手机都一个款式的也不好，陈千语用顺手了忘记这是张静欣的了，进入相册去找配图——为了工作需要经常要在微博上发个配图卖个萌什么的，手机相册里存了一些可爱的表情来刷萌感。进了相册感觉不对啊，怎么这么空荡荡的？马上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可是，眼睛却无法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

    侧面的，正面的，45度角的……拉近景的远景的9宫格连拍……

    这是张静欣的手机吧？怎么一张她自己的照片都没有，全是那个奥迪女人的照片？

    陈千语眼皮直跳，打开一张看大图。这姑娘妆很浓，几乎都不修图，除了拍照角度qq空间了一点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嗯……张老板的女朋友还是蛮漂亮的嘛。”

    陈千语莫名心塞，打算不再在家里闷着，就算一小时车程她也要开出去吃饭！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陈千语兴致勃勃地开车到她来到一处熟悉的小区，那是个老小区，6层高的红砖房，小区里杂草丛生垃圾一堆堆一个月。昏暗的楼道里白天都不见得能透进光，写满了办证电话间隙中盖足了装拆空调通下水道的联络方式。

    当初陈千语大学毕业没向家里要钱，用投稿赚来的一点可怜的稿费和一位同学一起租了这里的房子。当时年纪小，心怀梦想，整个人就像是上紧了发条，根本就不觉得这儿环境恶劣。就算小偷来这小区偷东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随性，陈千语都没搬走。

    其实她是舍不得，舍不得这里便宜的房租还有小区门口那家无论春夏秋天风吹日晒都从日落出摊一直营业到凌晨两点的小摊。

    小摊卖烧烤和麻辣烫，还有些简单的炒菜。夏季提供饮料啤酒，因为实在太好吃，老板又颇为大方，经常给顾客抹个零什么的，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陈千语就是闻到张静欣烤肉的味道忽然想起这多年没光顾的小摊。当年她搬离这里直奔东三环的时候还想着以后一定要再回来吃，可人就是这么容易喜新忘旧的动物，从这儿搬走后这是第五年了，陈千语第一次回来。

    将车停在路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小摊上还有几个下夜班的男子和一位坐在角落里打扮得五颜六色的女子。

    陈千语搬了椅子坐好，叫老板。

    “老板——”

    “哎，来了，想吃点什么？”

    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瘦小男子，脸上总是挂着笑，无论对着谁都是一副脾气好好的模样。脖子上挂着脏兮兮的围裙，手里的大勺滴着汤汁。老板一见到陈千语突然愣住，缓了半天脸上的笑容将皱纹都挤到一块儿去了，用勺指着她：“大明星！陈千语！哎哟都多久没见了，今儿您怎么想起回我这儿来啦？”

    陈千语没想到老板还记得她，周围的食客纷纷回头，陈千语如果再没出息点儿这能把包举起来挡脸。

    “好久没回来了，今儿特别想吃您这儿的烤串，先来十个串，四个鸡翅两个脆骨，来盆水煮鱼。”

    “好咧！马上！”

    “还有一瓶啤酒，我自己去拿麻辣烫。”

    “行咧！”

    陈千语走到麻辣烫的炉子前边，闻了闻香气，果然还如同五年前一样，十年老汤放在街边炖麻辣烫，也只有这位市井高人才能这般舍得。

    陈千语回头看一眼老板背影，老板寸头，一半的头发花白了。短袖短裤拖鞋，虽穿着邋遢，皮肤却很白，很明显是常年在室内工作的人。

    老板从水桶里抓了一只活鱼，摔在厚木桩板上，横过刀砸在鱼头上砰砰作响。鱼被敲晕，凸眼张唇，拍了几下鱼尾鼓了几下鲜红腮，不动了。

    从尾鳍往鱼嘴划口，力度刚刚好划在内脏表层。老板甩刀定板，将内脏掏出丢在垃圾桶里。温水清洗鱼身，小刀斜向鱼头刮除鱼鳞，再洗一遍，去头去尾，沿鱼骨平刀片肉，刀刀飞快，片好备用。

    陈千语见过许多大厨杀鱼，老板无论是手法还是速度绝对一流。

    “姑娘，别看了。”老板回头把帘子拉上，笑嘻嘻道：“祖传手艺，可不能被人偷师了，抱歉抱歉啊。”

    陈千语这才发现手里想要装麻辣烫的盘子里空空如也，一双眼睛只顾着盯老板做菜了。

    “职业病，别介意。”陈千语道。

    老板笑得爽朗，半透明的塑料帘子之后，火光冲天，辣椒油香扑面而来，陈千语回神先吃点儿麻辣烫！

    ☆、第12章 备料（12）修bug

    久违的心满意足来自于老板的水煮鱼。

    鱼肉没有一点儿土腥味，下锅之前腌制得当。陈千语吃得出这辣椒来自重庆，麻椒为贵州产，辣椒与麻椒爆锅之后香味都能把小区六楼的人都给勾下来。

    辣的确是辣，麻得也过瘾，吃完之后却不觉得烧心，只留嘴间浓香。

    陈千语不是一个不懂浅尝辄止的人，可是这一盆的水煮鱼她愣是一个人全部吃完……还要了一碗米饭。

    饭饱之后看着见底的水煮鱼大脸盆、盛麻辣烫的盘子和一桌的烤串签子，陈千语竟觉得意犹未尽！

    忽然想起“用盆吃饭”姑娘，是不是每顿饭之后也是这样的光景？

    想起那姑娘陈千语忍不住想发条微博，点开微博吓了一跳，近5000条留言一堆的转发一水的赞……陈千语都有点忘记自己发了什么了大家最近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回头一看，记起表述自己是直人的微博。

    陈老师这是吃大醋了么？

    陈老师这么强调“弯”，肯定是做贼心虚！

    说吧，你收了花前月膳多少钱这样拼命打广告？

    此三条留言分别收获899赞、660赞和1054赞……

    想起张静欣的话，陈千语觉得最近还是不要再提到她和她的餐厅，免得人家还真以为自己上杆子往上贴多想帮着宣传一样。

    陈千语将她今天如海食量拍下来发到微博：

    “今天绝对是用盆吃饭。”

    陈千语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路上行人稀少小摊冷冷清清，温度也降了下来。陈千语将钱放在桌上准备离开时，发现一辆面包车停在摊子后面。

    老板踩着拖鞋啪啪啪都过去，陈千语侧目望去，发现老板给钱，从面包车上卸货。

    这一桶一桶的食材指不定饱含多大的秘密，瞧这车牌尾号417，死要吃。如果截下这批货，说不定能解开一个市井传说！

    陈千语对于烂店非常执着一定要拆穿它的真面目，但对于一家好店哪怕只是路边摊她都想要好好保护。

    老板卸好货咬着牙签对陈千语回眸一笑，陈千语拍拍肚子提包走人。

    陈千语心情极好，顺着午夜的月光往家走，而她的邻居心情却没那么好了。

    “静静，等一下静静听我说……”

    张静欣将栅栏门横过来，将人挡在了外面，严肃道：“桑青雅，你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这么玩有意思没意思？”

    桑青雅就是先前在阳台上亲了张静欣脸一口的奥迪车主人。

    桑青雅笑道：“别啊静静，这就生气了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也不是这么不经逗。而且你现在把我赶走那一大摊的烧烤是要你一个人吃吗？你也就猫一般的食量没我为你分担可是要剩下的，你不是最讨厌剩菜了么？”

    张静欣把栅栏栓好：“我吃不下还有小杜。”

    桑青雅：“……”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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