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 作者:谷肆
第41节
郑和平嘟囔一句:“是呐,冬行也写过,好多好多。只有喜欢到不行,才会想把名字写下来,就跟一刀刀刻在心上似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呵,真蠢。”李冬行突然站了起来,往前迈了一小步,一半足尖到了天台外边,“都只是懦弱罢了。”
程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即就打算冲上前。
那是师弟自己的声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又停住了。
“不,不许——”好像是小未。
程言从没听过男孩叫得这么尖锐,像一声重重碾过石子路的刹车音。
“怕什么。”李冬行冷笑一声,模糊的声音浸到呼啸的风里,“我又不像田瑾。他赢不了我。”
他脚尖又往前挪了挪,脑后稍长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身上宽松的白色t恤鼓起来,跟一团半蜷在后背的翅膀正在打开似的。
程言总算走得够近,他掌心都是冷汗,一把抓住了那个飘然欲去的人,往后一拽。
李冬行后退了一步,撞进程言怀里。
“师兄?”李冬行转过一半脑袋,看见了程言。
程言搂着他的腰没放,沉声问:“谁在这里?”
“我……”李冬行看了眼外侧虚空,身体一颤,顿了顿才垂眸说,“我们。”
这天台上此刻只有他和程言两个人,想起刚刚他在说田瑾,程言明知这句话的意思指的是师弟的一众人格,心中仍不免悚然。
程言先前都没见过李冬行的几个人格这样交谈,事实上,程言有好一阵没见着其他人了。
看来他们还在,只不过的确受到了控制,对身体的掌控时间大大缩短。
程言回想着刚刚听来的对话,心里的不安定感依然盘桓未去。
谁要赢师弟?
师弟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扔下正事不干,突然跑到了天台上?
程言看清楚了李冬行见到自己时候的眼神,下一秒就看了眼外面,眼里一晃而过的有迷茫也有惊讶,还有一点点害怕。这不像是一个主动一步步走向天台外缘的人该有的眼神。
李冬行的主人格,似乎在刚才一瞬才如梦初醒。
“冬行,你再说说清楚。”程言按着李冬行后脑,让他转了个身,严厉地问,“刚刚在这里的,到底都有谁?”
李冬行皱了下眉,低声说:“郑和平,梨梨,小未,还有我。”
没有第五个人。
是错觉么?
程言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放心,手上力道轻了些,摸了摸师弟汗津津的后颈,温和地说:“最近我多陪陪你,也陪陪其他人。以后别一个人来这里了。”
他不该忽略了那次醉酒。他想,大概是田瑾的死,对师弟造成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戏里人生(六)
比起师弟的健康,程言心里那点小别扭压根不算什么。他想,这阵子他是想太多了,老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对着李冬行畏首畏尾,以至于都对师弟关心不足。无论他是不是期待着更多,李冬行首先是他师弟,还是个有着严重精神疾病的病患,他一早就下过决心,要好好照看这个人,就算如今心思长歪了,也不能真擅离职守。
晚上程言没跟前几天一样先回家,在小红楼里等着李冬行忙完中心的事,问他乐意不乐意一起去打网球。之前为了让阿东肯听人话,程言带着他去玩了好几次网球,有时候玩到一半阿东会自个回去,程言就顺便教教主人格打网球。一来二去的,李冬行网球打得也不错了,两人隔三差五会去球场活动活动筋骨,以免在实验室里坐久了身体提早报废退休。
球场里人不多,正好还有空的场地。打了一个半小时,程言有点累了,走去旁边小卖部买了两瓶水,扔给李冬行一瓶,站在场边稍事休整。
他们的场地恰好最为靠边,与楼梯口相邻。江城大学的体育馆建了有五层,网球馆在一层,往上四层功能繁多,平时有不少大学社团在这里租用场地搞活动。这时候楼梯口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像是有两个女孩子在尖声吵架。程言开始时候并没有在意,这体育馆本就人多口杂,有人爱在公开场合闹别扭,不代表他要去多管闲事。
谁知没过多久,有个挺耳熟的词就这么蹦进了他耳朵里。
“你以为老大真会跟你好?他是谁,他是董南西唉。你不照照镜子,看眼自己长什么样,老大能看上你这种货色?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一个女孩高声嚷着。
程言那颗原本悠然不在此处的心一下给扯回来了。他靠在墙上,扭头看了眼李冬行,张了张嘴,用口型问:“董南西?”
李冬行拧着眉点点头,证实了程言没听错。
程言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冲李冬行做了个去看看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转了个身,往楼道里瞧去。
两名女生就站在二楼下来楼梯拐角,从底下看依稀能看清楚其中一人。那女孩穿着明黄色宽松长t恤和牛仔短裤,五月不到就露着一双长腿,脚下蹬着双亮银色的板鞋,一头酒红色长发在脑后束了条高马尾,背影既高且瘦。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正拉着面前另一女孩的胳膊,嘴里还在不停说话,听声音,刚才那句提到董南西的话也是她说的。
“是老大跟我表白的,你不信就算了。”另一个女孩声音要低一些,慢悠悠回嘴。
黄衣服的女生声音拔高了:“老大跟你表白?开什么玩笑!平时练舞的时候他有看过你一眼吗?你只是个笨手笨脚的替补!我跟他搭档都三年了耶!”
另一个女生语带讥讽:“时间长怎么了?老大有对你笑过么?那天你故意整我,害我整理了半个晚上器材没法彩排,他可是留下来陪我了呢。黄雅婷,要不要我告诉你,老大是如何在练舞房镜子面前亲我的?啊,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温柔过……和训某些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
“住嘴,你给我住嘴!”黄衣服的女生尖叫起来,“你在骗人!老大喜欢的人明明是我,那天他搂着我,说毕业了也不要分开,连那个谁……连他前女友过来,他都没动摇!”
听到这里,程言才更加确认,她们口中的“老大”应该就是董南西。董南西说他在街舞社里找了个朋友演戏给谢灵韵看,让她死心,找的就是这个叫黄雅婷的女生?那另一个女孩又是怎么回事?眼前这情况摆明了是两姑娘在为董南西争风吃醋,可一点看不出什么串通好了逢场作戏的迹象。
另一个女生声音虽然冷静些,言辞却丝毫没有示弱,一字一句的把董南西对她有多好都故意说给了黄雅婷听,那黄雅婷看样子脾气挺火爆的,完全沉不住气,几句话下来,居然上前一步拽住了面前那女生,将她从高一层的楼梯上拉得跌了下来。
“你居然敢打我?”那女生震惊了。她穿了件蓝色中袖风衣,身材丰满,样貌不算出挑,比不上黄雅婷,更比不上谢灵韵和白露,就是看着细眉细眼挺舒服的,应当是不少男生会喜欢的类型。
黄雅婷冒着火喊:“打的就是你这抢人男朋友的贱货!”
说完就抬起了胳膊准备扇巴掌。
另一个女生吓得脸色惨白,一边往后缩一边撑住她小臂,另一只手胡乱挥了挥手,抓住了黄雅婷的长发。
长发向来是女生最大的弱点之一,黄雅婷头皮被扯,疼得又骂了几句,意欲还击,无奈对手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她苦抓不住,只好揪住了那女生的风衣帽子,涂着黑紫色甲油的长指甲都快嵌到对方颈部皮肤里。
眼看两个漂亮女生打得不可开交,程言瞪大了眼睛,李冬行更是看不下去,望了望程言,就打算上前劝架。
“哟,怎么打起来了。”在李冬行说话之前,有人先走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梯上,一手一个拉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女生,“两位大美女,有话好好说,这弄得都不漂亮了,这儿人这么多,给别人看见多不好啊?”
来人一看就是老江湖,劝架不劝别的,就提了“漂亮”两个字,俩女孩跟同时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似的,立刻停了手,一个撩头发,一个拂衣袖,皆是一副优雅雍容的样子,若不是脸上妆容糊了,鞋带稍稍开了,哪里能看出刚刚还在两军交火。
没等劝架的男人再多说什么,她们也瞧见了站在楼下的程言和李冬行,还有更远些的三五路人,脸色都泛了点红,对视一眼,各自轻哼一声,一左一右占了楼梯两边下来,一路目不斜视,没看围观的人,更没看彼此一眼,而后往两个方向走去。
程言双手抱胸,在一旁行注目礼,见劝架的人下楼,随口问了句:“朗哥,你认识她们?”
男人叫高朗,是这家网球馆的老板,程言大学本科的时候就和他认识,两人当时都是江城大学网球社的,关系还不错。程言经常和李冬行过来打球之后,高朗还给他们办了张高级会员卡,打了挺高的折扣。在程言印象里,从学生时代开始,高朗就是个挺热心肠的人,说不定真认识这那两个打架的女生。
高朗挠挠眉毛,说:“不认识,但常常见她们在体育馆里进出。她们是那什么来着,舞蹈队……哦,街舞社的,隔壁师大的学生吧。师大好多学生社团在这里活动呢,他们街舞社的人还不少,呼啦啦的十来个,通常在五楼活动,上下楼梯的时候我都看得到。”
这体育馆就在江城大学东北门外,和生物楼遥遥相对,街对面就是江城师范大学。高朗工作时间每天会来网球馆看看,如果没有下场和程言之类认识的客人来一局,就会坐在场馆边上的休息区,刚好正对楼梯口,难怪经常看见街舞社的人出入场馆。
程言心里已经对董南西起了点疙瘩,他难得八卦了下,问高朗:“那朗哥认识一个叫董南西的男生不?”
高朗回想了下:“董南西……”
李冬行提醒:“就是追风街舞社社长,那俩女孩口中的老大。”
“哦,那个男生啊,我知道!”高朗一拍大腿叫了声,“哎呦,那男生可要命,你们都看到了吧,今天这俩姑娘为了他打成这样,你以为是头一回?”
程言愣了:“以前还有?“
高朗嘿嘿一笑:“光我就见过两三次了,女孩儿们为了他打架吵架弄得场面很难看。啧,你说他平日里看着挺严肃的,都不大理人,咋怎么讨女孩子喜欢呢?现在的姑娘都爱吃这套了?”
程言:“是女孩喜欢他?那他呢?什么表现?”
高朗撇撇嘴:“别人送上门的,难不成还往外推?我看他挺来者不拒的,好几次都和不同的姑娘一起回家,大晚上瞧着挺亲热,羡煞我这种万年光棍。”
程言越听,眉头皱得就越厉害。
董南西这混账,要真跟高朗说的这样在街舞社里左拥右抱,在他跟前装什么苦心孤诣的情圣呢?
他可真是被骗惨了。
高朗不知他们和董南西的交集,只以为是随便好奇下,说完了就拍拍程言肩膀,说:“打完球和冬行老弟一块,跟我出去喝一杯?”
程言心思哪里会在吃夜宵上,摆摆手说:“不了朗哥,我们还有事,改天请你。”
他把毛巾和喝剩下的半瓶水都往挎包里塞,余光见正收拾着球拍的李冬行站起来,叫住了打算转身离开的高朗。
“朗哥,我还有个问题。你觉得董南西是个很严肃的人?”李冬行若有所思地问。
“是啊,老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样子。”高朗伸出三根手指摸了摸下巴,像是学电视剧里的古板老头捻了把山羊胡子,回头开玩笑说,“我说你们对这小子这么感兴趣干什么,想学他怎么泡妞啊?”
李冬行赶紧说:“没,我不泡……咳,追女孩子。”
“哈哈,说你一句,还脸红了。”高朗大笑起来,冲程言挥了挥手,“老程啊,记得多带带你师弟,帮他早日告别处男之身啊。”
帮?这事儿怎么才算得上帮忙?
程言边挥别高朗,边觉得脸上发烧,回头见李冬行正瞅着他出神,更是浑身不自在。他明知道是自己想歪,可偏偏遇到某些人和事,饶是程言有这样高度理性的大脑和城墙厚的脸皮,都有些自控不住。
他背起包,和李冬行一块走出体育馆,吹着凉风往回走。
燥热下去了,心思跟着回了正题,程言想起来问李冬行:“你是不是也认为董南西这人很奇怪?”
李冬行:“嗯。师兄,在你眼里,董南西同学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么?”
程言哼了声,说:“他哪像啊?他就差嘴里开出朵花来了。”
李冬行皱着眉说:“我也觉得,董同学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头一次见面就自来熟地坐过来安慰田竹君,巧舌如簧,一棵人精,这段数不是人人达得到的。
程言:“也不好说。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街舞社的同学面前摆出一副老大的腔调,来强调自己威信。”说完他气哼哼地补了句,“反正这家伙身上的矛盾不止一点两点,说瞎话的本事和追女孩的本事一样高,连我都……”
李冬行看着他笑笑:“连师兄都被比下去了?”
程言:“……”
他分明想说连他都给骗了。
程言瞅着李冬行,内心很是萧索,这年头是不是谁陷入爱情谁就真的会变成毫无地位的傻瓜?他这在外头被人骗,回家里被师弟嘲,日子眼看快没法过了。
第二天,中心的辅导小组从白露的室友那边问来了消息。
她们都说,白露从半年前就交了个男朋友,是师大的学生。她们没和董南西说过话,但好几次看见他在自习室陪白露上自习,或者和白露一起在食堂吃饭。据她们说,董南西性格特别好,是那种这年头罕见的安静且靠谱的男生,对白露鞍前马后照顾得妥妥帖帖,大冬天的时常看见他大老远地从师大跑来江大宿舍楼,就为了拎着暖瓶替白露跑几十米打个热水。
李冬行还特意问了她们,知不知道董南西是街舞社的。
她们纷纷表示不知情,乃至大为惊讶,其中一位还说觉得董南西笨手笨脚,一点不像会跳舞的人。
就这样,白露只是单方面仰慕董南西的猜想不攻自破了。
如果说昨天程言和李冬行亲眼瞧见两个女生为董南西打架,这里头还可能存在一些误会,那白露身为董南西的女友为他自杀,而且白露和董南西在一起的时间与谢灵韵和董南西交往的时间大量重合,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小子,是打算玩段正淳那套,凑个一屋子相好打群架呐?”这下最为愤慨的成了程言。他仿佛能体会到那些女孩的心情,因为他们都被同一个人骗得团团转。
中午的时候穆木回来了,程言走到她桌前站定。
穆木自顾自坐着,手里的资料夹翻得哗哗作响,晾了程言大半天,才幽幽问了句:“哟,这是怎么了啊?”
面对跟老佛爷似的穆木,程言知道她一定是早就知道了白露的事,一咬牙,只好充当跑腿太监,倒了杯蜂蜜茶,双手捧到穆木跟前,垂着脑袋说:“师姐,我错了。”
穆木抬起手,却不接程言手里的茶,转而欣赏起自己刚磨的指甲,怪声怪气地说:“哪里错了啊?”
程言作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作势要缓缓下跪:“大王见谅,小的目光短浅,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一边给程言递蜂蜜的李冬行差点笑出了声。
穆木像是对程言的认罪表演颇为满意,见程言膝盖真快着地了,这才接了他手里的茶。
程言如释重负,蹲得有点久了两条腿差点打颤,亏得李冬行这小弟的小弟很给面子地扶了他一把。
穆木一边啜饮着甜津津的蜂蜜茶,一边教训师弟:“你们男人啊,就是容易轻信别的男人。渣男给你灌了迷魂汤,说什么你都信,改天他说为了你直变弯,你是不是也要颠颠跑去献身啊?”
程言:“……”
穆木说完觉得不大对,抿了抿嘴,冲李冬行笑笑说:“冬行你别介意啊,我鄙视程言呢,就是个说法。我谅他也不敢的。”
李冬行:“……”
穆木总算觉得自己报复够了,正打算总结陈词,再痛数一番董南西脚踏数条船、重创少女心,禽兽不如罪大恶极天理难容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谢灵韵。
这回轮到穆木卡壳了,她咽了咽唾沫,尴尬地迎上去:“灵韵啊,我刚正帮你骂那个董……”
谢灵韵一袭白裙,脸色也一样苍白,双手绞在身前,看了看穆木,又看了看程言和李冬行,小声说:“穆姐姐,我想求你……你们,帮帮南西。”
☆、戏里人生(七)
出于所有人意料,谢灵韵从她的手提包里取出了一沓照片。
“是我找人拍的。”她抬起手背,略不自在地触了下鼻尖,略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南西坚决要和我分手,我总有些不甘心……”
程言接过那些照片,看了看,神情复杂地瞧了她一眼:“所以你就找人跟踪前男友?”
他们还把谢灵韵当柔弱可欺受尽情伤的乖乖女,以这找私家侦探的手段,敢情也不是个好惹的。
这沓照片少说有好几十张,每张上面都有董南西,而另一个主角则是相貌各不相同的女孩子,前前后后大约有十来张不同的面孔。他们或是在餐厅吃饭,或是在街上散步,大部分姿势都挺亲密,落在旁人眼里,都会默认是情侣关系。
程言不禁咋舌,他已经知道董南西长了许多花花肠子,可谁能料到这小子这么有本事?一般男人脚踏两条船已叫渣,董南西这可是一口气组了个舰队,桃花朵朵开,一枝十□□的绝世盛况呐。
眼前这姑娘的想法也叫人捉摸不透,她费了大力气搜集这些照片,难不成就为了欣赏前男友如何在外头和别的女孩卿卿我我?一般人拿了这证据,都是为了去甩渣男一脸,撕出他伪君子的真面目吧?谢灵韵来找他们作甚?
程言正思量着,李冬行先说话了。他探过头,把程言手上的照片挑了几张出来,用握扑克牌的姿势依次捻开,拿在手里仔细瞧了几遍,而后说:“师兄,董同学的状况是不大对劲。”
一经提醒,程言也发现了。
照片上的人的确都是董南西,可细看之下,又各有不同。比如那张傍晚时分和黄雅婷同行的,董南西脸上表情冷淡,背挺得很直,是女孩主动挽着他的胳膊。这正印证了高朗说的,董南西和黄雅婷相处时候看起来很是严肃。再看下一张,是董南西坐在一家酒吧里,侧着脑袋和另一个女孩子接吻。照片上他肩膀微耸,唇角轻勾,一手揽着女孩的肩,小指上还带着夸张的人像指环,十足不良少年模样。
一言以蔽之,如果不是同一张脸,单看气质,会让人觉得这些根本就是不同的人。
“我第一眼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我确实很生气。”谢灵韵轻轻说,“可我依然不是很想相信。一般来说,男人就算花心,同时追求几个女孩子,也不会一下子追求这么多吧?我不太懂心理学知识,但我多少接触过一些消息。我能感觉到,南西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穆木嘶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瞅了瞅李冬行,说:“会不会……会不会是……”
李冬行平静地说:“有可能。”
程言一皱眉,抢过那些照片,边看边说:“现在下结论还早。”
“南西再这样下去会有危险。”谢灵韵细细的眉毛微微拢起,语气里带了点急切,伸出手指点了点程言手里的某一张照片,“他每周四晚上都会去这间桌球馆,我……我有朋友告诉我,这一带特别乱,什么人都有。我怕南西会出事。”
出事不也是自找的。
程言现在对董南西实在缺乏好感。
不过有李冬行和穆木在,这件事还是被应了下来。
今天刚好是周四,程言和李冬行晚上有空,就打算真的去照片上的酒吧一趟,找董南西确认下情况。穆木原本想跟着,被程言拒绝了。按照谢灵韵查来的消息,那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发生冲突,穆木一个女孩子难免吃亏。
大学城附近的娱乐场所连成一片,他们要找的桌球馆就在酒吧街后头。虽说只隔了一条街,路上的气氛却相距甚远。酒吧街灯红酒绿,总是人声鼎沸,连十二月里都仿佛有热浪拂面。到了后面那条街,感觉陡变,黑黢黢的路面比酒吧街窄了一半,连道旁的路灯都没几盏是好的。两边店铺多是五金电器,到了晚上大半已关门,剩下几间铺子开着灯的,店里总是坐着几个穿着老式白背心或者打赤膊的大老爷们,端着饭碗瞅着往来行人。他们的眼神很是奇特,一半锐利,一半警惕,就好像同时打量着猎物,又提防着天敌,随时伺机而行,但凡街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程言在江城生活了这么些年,一次都没来过这条街上。连徐墨文都对他说过,没事晚上别随便到这里来。这条街在江城算是有些名头,不是因为街上这些五金店,而是因为街道尽头那一片。那儿本来是一家国营大厂,后来八十年代厂子倒了,就有个台湾老板建了江城第一家游戏厅。游戏厅开得时间倒是不长,不过不知为何吸引了一大票无业游民,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地痞混混,有一些甚至因为偷鸡摸狗蹲过号子,出来以后找不着工作,全都聚在这里,名义上白天做些小生意,到了晚上做点什么,一般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条街之所以出名,还是因为两件大事。一件是六年前上头扫黄□□,专门查到了这里,一晚上浩浩荡荡地抓出来好几十个小姐嫖客,一行人衣冠不整地,双手举过头顶被押上警车。那会程言大学还没毕业,半夜听到警笛,还有室友兴奋地叫他出去看热闹。他是没兴趣,架不住那几天从头条新闻到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说这档子事,给他留下的印象也不浅。
另一件事更加久远,据说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程言是刚在网上搜那间桌球馆时候才看见的。有人传说这条街是江城某大黑帮的窝点,当时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这黑帮和另一股势力火拼起来,一个晚上打打杀杀,到黎明时已血流成河,死伤足足数十人。这事查不到确切报导,可在大部分江城人口中流传甚广,经过一代人的添油加醋,俨然这里已成了一处良家子弟绝不会轻易踏足的是非之地。
程言没法确定这里是否真如传言所说那般聚集了一堆妖魔鬼怪,不过路上太冷清,大晚上地走着的确实令人脊背生寒,心中发毛。他开始有些后悔,他不该让李冬行一块来。倒不是说程言对师弟的自保能力有所怀疑,而是因为这地方太阴森,李冬行一受刺激,梨梨就又露了脸。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小女孩磕磕巴巴地说,两只手一起搂着程言的右胳膊,挨得紧紧的,一双眼四处打量了下,最后选择盯着程言脚尖看,“我好害怕,不喜欢这里。”
程言知道,这会梨梨情绪波动还很剧烈,假如她不能冷静,主人格就没法回来。他扣住梨梨牢牢抓着他右臂的手指,努力说起些别的话题来分散女孩的注意:“梨梨觉得那个叫董南西的大哥哥也有和你们一样的问题么?”
梨梨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声说:“很像啊。”她还是不敢放开说话,声调压得比平时更细,更像个真的小女孩了,“假如那个哥哥体内真的也住了好几个人,那他们每个人都可能喜欢不同的人,这就一点不奇怪啦。”
程言侧过脑袋,问:“真的?不同人格会各有所爱?”
他算是看了不少书了,可就算教科书上有对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阐述,一般也很少会涉及到这些人格各自的感情问题。
梨梨猛点了下头,说:“当然啦!比如我们就是这样呀,郑叔是有老婆的,我,我也有喜欢的人啊。”
她低着脑袋,说得更小声了些,右手不由自主地捻了下自己的t恤领口,满脸都是小姑娘情窦初开的娇羞气。
程言看着师弟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一不小心就出了会神。
“我喜欢的人啊,就是我们班班长。他人特别好,有一回我发烧在家,他放学之后还来我家看我,给我送作业本呢。”梨梨甜蜜地说起来,“他才十二岁,个子就挺高了。”她抬起右手,刚想在自己头顶比划下,就意识到自己是在李冬行身体里,十二岁的少年再怎么高都不会超过一米八多的李冬行半个头,只好把胳膊放下,挽着程言接着说,“反正他既高又帅,成绩又好,还总是在微笑,笑起来眼角呀,还会往上翘,就好像有小星星飞到了他眼睛里,闪闪的会发光。”
程言看着少女眉飞色舞,不禁莞尔,跟着打趣起来:“他这么好,梨梨以后要不要嫁给他啊?”
“才不要,就算人家心里想,冬行也不会答……”梨梨说着说着瞪大双眼,怔怔地看向程言,“程大叔笑起来的样子,和他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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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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