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落 作者:樱桃花开

    第 4 章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醒了，你如果不把我关进派出所，那么我现在就回去？”

    “你现在还不能走。”他说，上前把我拉近床边：“你刚醒来，暂时不要活动太多。”

    我又要晕了，这是什么状况？然而更大的状况还在后头。

    “我要走。”我固执起来。

    “如果你走的话，便只能去派出所。”

    “为什么？因为你举报了我？”

    “因为，”他停顿了一下：“因为，谭文汇的债权人已经申请他破产，他所有的产业都已被封存拍卖。你出去的话，没有地方去的。”

    “哼……”我不以为然的从鼻子里哼了出来，我一无所有，欠下巨债，这个事实我早就认清了：“这不算什么？”

    “你认为这不算什么？”他显得很诧异。

    “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我实在没钱，又可以怎么样呢？”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却又笑得开怀：“你是准备要赖帐吗？”

    “我没准备赖帐。如果我有钱，我会还的，如果是一笔我能力范围内可以还得起的钱，我也会还的，但是，现在很明显，我还不起，永远都还不起。我不是想赖帐，而是不得不赖。”说到这里，我垂头丧气的坐回床上，真的，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所。

    “吃点东西吧。”他说，外面果然有一位中年阿姨扛着碗碗碟碟进来。我想要拒绝，然而，他打开了盖子，食物的香味顿时飘散四周。我不由自主的吞了一下唾沫，从文汇走后，我已经好久没体会过食物的味道了。而现在我眼前的东西显然很不错。

    他向着阿姨挥了挥手，阿姨便又出去。这个男人有种很奇怪的风度，只要他轻轻挥一挥手，微微点一点头，人们便都会言听计从。当然，这不能算是人格的风度，而是金钱的风度。

    我坚决不在他的“风度”下低头，扭过脸不吃不喝。

    他意外的停下手：“你不吃？”

    我昂首摇头，以我最骄傲自大的姿态。

    他把那碗粥放到鼻边闻了闻：“看来，这粥煮得太差了。没关系，我现在把刚才的阿姨解雇了，再请一个来煮给你吃。”

    “你说什么？”我惊叫起来。

    “那位阿姨在我的家里掌厨超过3年，她的丈夫有残疾，还有两个儿子要念书，全靠她现在的这份工作。”

    “那么，你为什么要解雇她？你明明知道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我的心中实在震惊，真的是一个毫无人性的老板。

    “她没有办法达到我的要求，所以我才叫她走。”

    “什么要求？”

    8

    “我的要求只是让她煮一碗你会吃的粥，可是，她做不到，便只有走。”他说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不正常。

    然而我的眼睛已经不正常的张得很大：“天啊，你这是什么逻辑？”

    他笑了，嘴唇薄薄的，一看便知道是个刻薄势利的人。

    “所以，她会不会丢了这份工作，她一家几口会不会饿死，完全视乎你的决定。”

    我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生物，他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谈论一个人的人生。那位阿姨最最重要的工作，他却……

    “我再问一次，你要不要吃？”

    “我吃。”我气呼呼的抢过碗，我总不能让一个肩负着全家重担的阿姨失去珍贵的工作。他是疯的，我还不是。

    但我已经近似于疯了，因为我居然觉得这碗粥很好吃。我想要努力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吃得毫无仪态。

    这是我人生中吃过的最多鱼翅的鱼翅粥，一条条又粗又长的鱼翅夹杂在清滑的汤汁间，每一口咬下去，都滑得像丝，又极有弹性的爽口鲜嫩。而这碗粥最好的还是汤底，只有先搭配一锅靓汤才有可能煮出如此甜滑清香，不油不腻的好粥，不然再好的鱼翅海鲜也是枉然。

    他笑得很开心，就如他努力筹划的大事终于得到成功，那样的得意洋洋而又心满意足。

    “要不要再吃多一点？”他问。

    我很想把碗伸出去，然而，我还是克制了自己这一无耻的欲望。为了区区一碗粥而失去所有的坚持，我的骨气未免太廉价了一点。

    “其实，我对陈姨说过，如果她煮的粥可以让你吃到第二碗的话，我会加她2成的工资。”

    “什么？”我又怀疑自己或是他不正常了。

    “是真的。”他停顿了，等待我的回答，然后有点失望的说：“好吧，我让别人来把碗收走。”

    “不，我再吃多一碗。”我确定这是我说的话。

    “啊，真惨，我以后每个月都要损失很多钱。”

    “哈哈……”我的心里终于有一点得意。

    “你最好不要吃第三碗啊，我会很惨的。”他居然可怜巴巴的，眉头皱起一条分明的弯弯的线。他一定不知道我是一个天生的小馋猫。我人生中除了看书，最感兴趣的便是吃了。吃什么？怎样吃？如何吃？这些是我每天日常基本的内容。何况现在连我自己都忘记我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别说再一碗，再来三碗都没有问题。

    我心满意足的抹着嘴角，示威的向他摆摆手，他摇头苦笑，很懊恼的说：“真能吃啊。吃掉了我给阿姨半年的工钱啊。”

    我没再理他，我明白他只是说说而已。而我也只是找一个借口可以让自己大吃一顿。人生真的很无常，我欠着数百万的债务，今天却躺在三甲医院的头等包房里吃下了昂贵的鱼翅粥。

    “文汇的债主如果知道我今天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钱的话。他们一定会气死的。”我有点哀伤，我应该把刚才的粥拿到街上去，沿街摆卖，那么我便可以还掉某一个婆婆的债务了。

    在谭文汇的债权人中，有许多是信任他的能力，把钱私下里借给他投资股票的师奶，甚至婆婆。一想到她们来到我的家门，痛哭流涕的请我把养老金还给她们的时候，我的心灵便无法平静。

    “我是谭文汇最大的债权人，如果有钱的话，你要先还给我。”他打断了我可怜的思绪。

    我狠狠的盯着为富不仁的他：“我知道，可是我不还给你。即使我有钱也不还给你。”

    “为什么？”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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