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落 作者:樱桃花开

    第 5 章

    “因为，是你欠了我们的，你欠了我文汇的一条命，如果你能把我的丈夫还给我，我便把钱还给你。”

    “我无法把他还给你，但我还一个丈夫给你，好不好？”

    我“啪”的打了过去，清脆的掌声吓了我一跳，他的脸上迅速出现了5道红红的指印。他很意外，眼里迅速闪过受伤的表情。这时，我才发觉他的肩膀上还包着绷带，因为绷带的颜色与衬衣同样是白色，我才一直没有注意到。

    我的心里有一点哆嗦，他不会真的一怒之下送我去派出所吧？幸好这时，那个阿姨走了进来，她礼貌的欠腰，然后收拾碗筷。

    他瞪了我一眼，眼神的光芒让我害怕。然后他转脸对阿姨说：“陈姨，下个月开始，你的工资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3成。”

    “啊，谢谢你，老板，真的谢谢你。”阿姨欢呼雀跃，嘴里已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用谢我，要谢便谢路小姐吧？”他没再说话，一个人独自走出病房。

    阿姨这才不停的谢谢我：“谢谢你，路小姐，你人真好，居然帮我要求老板给我加工资。太谢谢你了。”

    “我没有要求他给你加工资啊。难道说他不是和你说好了，如果我吃多一碗，他便加你2成的工资的吗？”

    “没有啊。他刚才这样说过吗？奇怪了。”阿姨憨厚的仍旧对我满脸堆笑，不停的感激我对她全家的救助之恩。我全身都气得发抖，他明明没有和阿姨有过任何的协定，但为何还是用这种方法让我吃下几乎半锅粥。这是为了什么？

    “不管了，他能给你涨工资，我也很高兴，你也不用谢我了。”我挥挥手，阿姨居然也听话的退下。就像我是她的老板似的，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9

    出院的时候是华英来接我，她跳着走到我的跟前，眼圈儿红红的：“你啊，怎么敢去干这种傻事？”

    我有点找不到北：“什么傻事？”

    “你啊，居然敢去杀郑东宪？”

    “我没想过杀他。”

    “可是，他受伤了啊。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的，他被谭文汇的女朋友刺伤，但住院的却是谭文汇的女朋友。”

    华英绕口令似的说了个大概，我才记得华英的公司原来是属于郑东宪属下的一个分公司，郑东宪是她的老板。我长叹了口气：“你不是来帮你的老板讨回公道的吧？”

    “当然不是。”华英连忙扯过我的包，背包里什么都没有，轻飘飘的，但她仍然抢过来背。仿佛不这样，便不能显出我病情危重的样子。

    她没有理会我的白眼，不安的对我说：“你要有思想准备。”

    “准备什么？”

    “谭文汇的母亲和妹妹从县城过来了，你还要照顾她们，而且文汇你也要想办法让他入土为安。”

    “啊……”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心口沉闷，又要被真实的现实击倒。

    “晓晓，你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文汇死了，但你的生活还要继续。知道吗？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我不吭声，一个人走出落叶满地的医院小花园里。

    “是的，文汇，我的路还有很长。但是，你不陪着我走，多长的路又有何意义？”

    现实的情况，容不得我再做任何的逃避和感想。我茫然无措的投入另一段生活里。感谢这一段岁月，沉重的生活压力和负担，让我那因爱人离去带来的冲击变得越来越远。

    阴雨绵绵的当天，马路上湿漉漉的，连带行人都带着湿漉漉的焦虑，我站在火车站，焦急不安的等待我的婆婆和小姑的到来。

    她们在文汇过世后5天才赶来到这个城市。婆婆明显的憔悴。一看到她那绝望无助的面容，我心中的怜悯便汹涌澎湃，差点忘记我也是一个伤透了心的人。

    婆婆一声不响的随我们来到租住的公寓，还有半个月，我们便必须搬离这里。因为这里太贵了，我们显然无法负担它昂贵的租金。然而婆婆在这间空荡荡的二居室中仍旧紧紧的皱着眉头。

    我认为她不应该皱眉的。在她眼里的这间斗室，却是这个城市上等人的居所。起码在将来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我们都不可能再有能力住上这样的好房子了——也许一辈子也不能了。

    我让婆婆和姑姑住了我和文汇从前的那间房子，因为这间较宽敞。然后我便卷起衣袖准备做饭。

    我的厨艺相当不错。这也是我让文汇深深沉迷的其中一个原因。不管是我的巧手或是味蕾都有做一流厨师的天份。否则，也不可能会在病房内因为一碗极品鱼翅粥而差点动摇了心中的坚持。

    小姑文月过来帮忙，但她明显不仅仅是来帮忙的。她站在我的旁边摘着豆芽菜，说道：“我和妈妈决定搬过来住。”

    “搬过来住？”我确实慌了。

    “她不能这样呆在老家的，哪里的人……”

    文月没有把话说完，但我却明白她想说什么。婆婆曾经有过辉煌的岁月，或者说一直都是辉煌的。

    文汇的爸爸曾经是那个县级市的民政局的一把手。婆婆一直过的是夫荣妻贵的生活。局长夫人这一岗位，她一呆便差不多10年。直至她的丈夫在一项慈善资助款上被查，谭家几乎花光了全部的积蓄，找了所有可以找的人，才免了一场牢狱之灾。但公公最后还是因此而大病一场，最后郁郁而终。但幸运的是，当婆婆从局长夫人这一岗位上黯然退场时，她的儿子文汇又适时的享誉家乡，文汇在财经界那呼风唤雨的风云能力，直接让婆婆又过上了母凭子贵的优厚生活。

    半个世纪以来，婆婆都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滋润的活着。但如今，她的丈夫死了，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也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离开。心灵本就破碎的她，还要面对家乡那些曾经谄媚，却变得更加势利的脸孔，确实是一种无休无止的煎熬。

    “好吧，那么你们先留下来，等把你哥的后事办好了，我们再另找一间房子。”

    “我们不住这里吗？”

    “不，这里的租金很贵，我们负担不起，我们要去找不在市中心的，再小一点，便宜一点的房子。”既然要生活在一起，必然要让她们明白我们的现状，我们已告别大富大贵，衣食无忧的日子了。这种日子我没问题，但她们……

    我看了一眼文月那双娇柔的小手，不禁叹气。谭文汇啊谭文汇，如果说抛弃我是你的无奈，那么狠心的抛弃年迈的母亲和尚在花季的妹妹，你又何等残忍？

    10

    2月8号，天气晴。

    我们陪着文汇一起上路。位于市郊的墓园一平方米的价格比市区的别墅还要贵上几倍。我们只能把他的遗体草草火化。当我捧着骨灰盒走在殡仪馆内荒凉的小道上时，婆婆有几次哭得晕厥过去。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没有哭，撕心裂肺的痛已经过去，只剩下绵延无尽的思念和酸楚。

    陈米站在小道的中央，她那艳丽的粉红衣裙与殡仪馆内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她潇洒的站在那里，眼睛望着我怀里的骨灰盒，嘴边掠过复杂的悲伤和幸灾乐祸。

    婆婆几乎是跑着来到陈米的面前，她牵着陈米的手，又再痛哭流涕：“小米啊，你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啊，这个时候还记得来送文汇。”

    “阿姨，我又怎么可能不来送他？阿姨，你要注意身体啊，节哀顺变，好好休息。”

    “小米啊，我命苦啊……”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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