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距离拉开,小僧暗中松了口气,听少女言,也连忙回礼道:原是如此。
少女等着他下一句我带你出去。,谁知这小僧面色犹疑,目光时不时瞥向地上还未扫净的落叶。
少女意会,豪爽挥手道:师父先完成课业吧,我也不急。
说完,便就着石凳坐下,当真安安静静地等着小僧。
小僧硬是顶着少女目光,平日一个时辰才能扫净的地,今日半个时辰便扫完了。
他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灰,走至少女面前,双手合十道:施主,请同小僧来。
两人便如此一前一后行在小径路上,忽的,少女开口问道:不知师父法号。
声音清脆,不惹人厌烦。
女施主唤我图澄便可。
那你唤我阿蔻便好。
只在竹影摇飒,钟音回响时,惊鸿一瞥,心神晃动。
殷母说到此处,便停住了,似乎也沉溺在往昔的初遇,情思弦动。
然则,世俗不容,你外祖父更是将我禁足家中,言若我不肯断了这心思,便由他做主我的婚事,
我废了好大劲才从家中逃出,可佛寺大门紧闭。
我一生骄傲,生平第一次跪在寺前求支持让我见他一面。主持见我可怜,终于松口。
待我跌跌撞撞奔去后山,见他立在那塔下,一如往昔。
年少总是一腔孤勇,我问出此生最为大胆之言。
你可愿同我走?
图澄并未摇头,也未颔首,只淡淡说道,你回去吧。
话本子中那些悲欢我向来不屑,可它竟荒谬地落在我身。
我问他此话当真。他言当真。
虽与他相识不久,我自问也瞧得出他是否真心。
他与我所言,句句真心,毫无强迫。
殷母已然泪流满面,左手却紧紧握住那串七宝手串。
她不言,殷姝也从周老太爷的反应中得以猜出,殷母此后归家,便应下与殷父婚事,成为江南殷家主母。
一代天之骄女,终究还是逃不出命运的走向。
第50章 惩恶
待殷母走后, 华疏院彻底陷入浓稠般的死寂,唯屋中的瓜果水香燃个不停。
殷姝僵立在原地许久,还是抬步走至书案前, 眼神凝在书卷上留下的那句诗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此句在心中反复咀嚼,也未读出该有的洒脱,反而是道不尽的遗憾。
她想, 有情人于情浓时骤然分离, 缘由不为世俗, 而是自身,许是经久难忘。
殷母一生骄傲,曾为翱翔于天的凤凰, 最终还是以心牢囚之。
我受尽父兄娇宠, 也应他们所愿,嫁入殷家。
我与图澄也算互不相欠。
而你,则是我平生所愧, 不求谅解,只愿你余生安乐。殷母临出门时, 留给殷姝这一句,她声音低哑涩然,不敢回头与殷姝对视。
窗外泼墨流云浮动, 一片无声间, 仁禾进来时便见殷姝静立在书案后, 整个人半身陷入暗影中, 原本杂乱的书案扫开一块地, 呈着一卷帙卷, 上面泪痕斑驳。
她轻轻言道:李嬷嬷将这些年周家塞进来的人列了个单子, 意思约莫是交予女公子手。
夫人那边,还送来了此物。说罢,仁禾在案上放上一锦盒。
殷姝依旧无所动,仁禾心中轻叹,静静退出去,将一室清静留给殷姝。
门扉合上,大片流泻进来的暖光复又消失,许久之后,殷姝动动已然僵住的指尖,打开盒盖。
盒中之物由红线串着各类宝石,飘浮着阵阵好闻的檀香,应是殷母用心供养过的。
正是那七宝手串。
殷姝不自觉轻轻触上它,意料之外的温热传来,热意经指尖流过血脉直至心房。
她轻轻眨下眼,说不出对殷母的情感。
幼时她也会生出亲近之心,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漠视中湮灭。
后来葛嬷嬷之事,让她彻底恨上此身父母,怨恨殷父的狠绝,怨恨殷母的不作为。
直至经历的多了,便麻木了,明白唯有自强才能护住身边诸多人。
对于他们的恨渐渐在心中留下模糊的影子,看向他们的目光越发疏离。
或许,殷母也是察觉到,因此不求谅解。
反复翻腾的情绪平息下来,殷姝合上锦盒,从此以往,她不恨,但也无感。
*
柳嫣那院子烛火彻夜未歇,痛呼声不绝,夜半时才诞下一个女儿,柳嫣累得发虚,仍旧挣扎着看了眼孩子,便沉沉睡去。
翠墨忍不住喜极而泣,就着奶娘的手看了几眼,才松口让她们下去喂奶。
一夜的折腾,其余奴婢面露疲色,翠墨便让她们去休息,自己独自一人守夜。
她放心不下柳嫣,也庆幸,殷姝不计前嫌,吩咐人好生照料柳嫣,若不是如此,这殷家棺材便要多上两副。
然而,她心仍旧悬着,不安感弥漫上心头。
想到这儿,门外便立了一道人影,小声道:翠墨姐姐,女公子去二公子书房了。
这些日子,殷衡就宿在书房内。
翠墨猛地起身,扯动珠帘,面色紧张,是先看向床榻上,见柳嫣并未吵醒,才松了口气。
随即低声回道:先打探消息。
是。
殷姝得知殷衡欲集结手下势力反扑她时,她正与仁禾商议家中事务。
她眉间锁紧,抬眸看向眼前这面相平平无奇的两人,他们神情肃然,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意,正是先前在堂前替她压住殷父与殷衡的侍从。
待他们话音落下,殷姝反而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是的,他们并不是黑甲士,先前在堂前殷姝本想唤仆从,却没想他们二人进来,一副听命的顺从模样。
她便将就用上一用,如今他们更是将殷衡的手脚了如指掌,显然不是常人。
殷姝问的直接,两人对视一眼,对上探究的目光,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主上言,若是女公子想要这殷家,我等便全力助之。
主上
殷姝蓦地想起如今在边关的那人,她不自觉握紧掌间,问道:他可有消息传来?
其中一人摇摇头,回道:并无,已有五日不曾接到消息了。
殷姝静了一瞬,名为担忧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上心端。
与此同时,她也想起,那日青竹山上,她问他,如若她不原谅如何。
他言,会送她归家,愿她得自在。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他的安排,他会替她打点好殷家一切。
如若她愿,便会有人助她登上殷家家主之位,权势在手,至少一切自专。
此事说得容易,可在殷父以及黑甲士的眼皮底下插人打点谈何容易。
可是,他还是做到了。
殷姝呼吸骤然凝滞,埋在诸多情绪下的思念破土疯狂滋长,如同嫩芽覆上每一寸血脉。
她一生不曾享受双亲之爱,即使拥有浅薄的爱便即刻失去。
从未有人替她周全好一切,如同繁茂树荫立在她身后,替她遮住一方风雨。
他于她,是师长,是知己,亦是爱人。
竟有一刻,她迫切想欲前往边关,只为见他一面。
两人见殷姝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言。
终究,殷姝还是按捺下心思,以宫中打的算盘,未出城门便会被人请回。
终究,她还是说道:随我去二公子书房处。
*
殷衡自宴后,便在书房发了好大脾气。
又一套茶具拂来摔碎在地,他属下跪地垂头,一动不敢动。
殷衡猛地拍向茶案,脸上罩着浅浅阴翳,森冷怒意显露无疑。
他直起身,在书房来回走动,怒火汹涌烧心,他倏地立住。
转头吩咐道:传我令,纠集全部暗卫,将殷家围住。
我定要让殷姝付出代价。他唇齿上下念到殷姝二字时,让人听出咬牙切齿之感。
此时,他顾不得暂避锋芒,殷姝如此辱他,他定要将殷姝碎尸万段,说罢,他一脚缓缓碾过瓷片。
属下闻言头疼,却也只能应声。
话音刚落,紧闭的门扉猛地被人踢开,诸多训练有素的暗卫围着一人缓缓走进来。
来人不少,原本偌大的书房逼仄起来,殷衡狠厉地看去。
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渐渐显出脸,清冷绝颜,她平淡的目光落在殷衡身上,
好似殷衡恨上的人不是她。
她怎的来了?
殷衡及其属下忍不住疑惑,他们分明让人守在门口。
他们被带下去了。似乎看懂他们眸中的疑惑,殷姝开口解释道。
她朝殷衡走了几步,殷衡表情扭曲了一瞬,身体却下意识后退一步,心中那股熟悉的惧意再次袭来。
殷衡,你为何如此恨我?清冷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些许疑惑。
殷姝真的不懂,若说是单纯权力之争大可不必如此。
殷衡却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殷家女公子,他嘲讽道:
世人皆知殷家女公子,却不知殷家二公子。
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嫡女,想锦衣华食,任何人都越不过你,而我则要与诸多庶子庶女争,还要被冷言冷语,说我是低贱出身。
凭什么你一介女儿身,父亲还要将殷家权力分予你,还让你拜柏遗为师。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回响在书房内。
殷姝只盯着眼前已然被嫉妒与自卑侵袭的庶弟,开口道:皆是利用。
诸多尊荣都是为了换取更大利益。
殷衡何尝不知晓殷父重用他,只为了让他与殷姝对立,他高坐钓鱼台,然而他还是不服啊,为何自己要成为垫脚的石子。
抒发心中恶气,他肩颈陡然卸下劲,目光落在殷姝身后的诸多暗卫。
只要他有所动作,等待他的便是斩杀。
门外的自己人也被除了个干净。
他不知道,殷衡如何得知他的谋算。
只知道,这一局是他技不如人。
是杀是剐,请便。
沉寂许久之后,他听见殷姝道:
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
你败在将自身苦难加诸他人,以取快意。
如此嘲讽之言,若在往常,殷衡早就大发雷霆。
大抵是死到临头,他不欲逞口舌之快。
见殷衡如此,殷姝缓缓闭上眼,回想过往之事。
萧昭、殷沅,还有诸多因殷衡而死之人。
她睁开眼时,只剩一片冷然,开口吩咐道:来人,将殷衡囚于地牢,好生看管。
如今百家都在私下瞧着殷家,切不能再传出殷家公子因病过身的消息。
只能暂且压下,待风头过去,便让他血债血偿。
她垂眸看向已然瘫软在地的殷衡。
身后的暗卫悄然在殷衡面前放上笔墨纸砚。
写吧。
殷衡抬起血红的眼眸,声音嘶哑道:写什么?
休书。
柳嫣如此,断不能留在殷家。
殷衡低低冷笑出声,一把拂翻。
凭什么?他偏不让她如意。
殷姝也不甚意外殷衡的反应,只说道:她诞下一女,若是此女随她,便是此生无望。
殷衡愣怔住,他一心想着如何报复殷姝,丝毫没想起他还有个孩子。
孩子
尽管此时他与殷姝势不两立,可她这句戳中他的担忧,世家女子,多由母系长辈教导,若是女儿跟着柳嫣,那这辈子名声便完了。
殷姝知晓他已有所松动,她向暗卫使了个眼神。
暗卫呈上一张已然写好的休书。
一字一句将柳嫣的罪行一一述来,殷衡咬着牙,一把盖上自己的印章。
待所有事了,殷姝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殷衡见她去的方向,心中涌起几分猜测。
他倏地大叫出声:杀父弑兄,天理不容。
然而,殷姝背影毫无停顿,直直朝着殷父院子走去。
第51章 出事
在殷姝率人去殷衡院落时, 殷父便已得知消息。
他知晓,下一步是他。
果不其然,正屋远远瞧着诸多人影朝堂前来。
殷姝停下脚步, 打量着这座殷府正轴中心的屋子,也是家主所居之地。
更是她无数次的梦魇。
她将目光转而落在殷父身上,仿若知晓她会来,殷父高坐在正堂龙位上, 面容因离得远模糊不清。
她与殷父从不像血亲, 反而更像是棋子与掌棋者。
她依靠他手中的力才能稳稳落在棋局上, 他则用她下出最满意的棋局。
世事变化万千,谁也不知晓,是否棋子也会有成为掌棋者的一刻。
她屏退旁人, 独自朝殷父那处走去。
殷家家主还算个惜命人, 同归于此事他干不出来。
暗卫贴心地将门合上,替殷姝守着门口。
殷姝瞧着眼前的殷父,不同于旧忆中那般不可揣测, 如今的他脊背无力地靠在椅背,神情灰败中带了不可察觉的沧桑。
不复昨日的意气风发。
你如何处置殷衡?谁也没想到, 是殷父先开口。
就连殷父也没想到,殷姝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也在打量着殷姝。
过往仅仅至他腰间身量的殷姝已然成长为他都为之忌惮的殷家女公子。
她平静的面容瞧不出任何情绪, 浑身气势如暗流般迫人无形。
眉眼间清艳惊心动魄, 殷父眼神忍不住晃了晃。
颇像她母亲。
周家一女百家求。
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只为惊鸿一眼, 心意属定一人, 便想求娶之。
然而他不过是殷家一浪荡子辈, 无父母重视, 更无权势,她又怎会瞧上他。
许是上天眷顾吧,周家老太爷竟真的将周蔻嫁给他,并许诺助他登上殷家家主之位。
唯一的条件便是,尊荣同周蔻共享,未来殷家家主之位也只能传给嫡系。
他那时满心满眼尽是周蔻,自然一口应下。
初登殷家家主之位,权势加身的同时便是案牍上的事务不断,周蔻从来不会打扰他。
他原以为这是体贴,后来才明白那是不在意。
周蔻从来不在意什么殷家主母之位,只心心念念着一人。
待殷姝出生那刻,她仿若卸下重担,第一次真切地笑了,开口向他提出和离。
和离两字打得他措手不及,连同殷姝出生的喜悦也被一下子冲淡。
似乎看出他脸上的拒绝之意,殷母收敛起笑意,缓缓加上她的筹码。
她可以放弃殷家所有的权力,让一家二主的局势彻底变为殷父独揽大权。
殷父不是不为此心动,只是,他还是不甘心。
气氛僵持之下,或许也是看在襁褓中的殷姝,殷父与殷母各退一步,两人就此分居,殷父不得过问她的生活起居。
*
囚于别院,之后再处置。殷父既然问,她也不惧如实相告。
殷父回过神,听见此言,自是明白处置二字是何打算。
他是做过诸多错事,理应有此下场。
殷姝眼底盈满了冷笑,知晓他还有下一句。
果不其然,殷父犹豫半晌,还是说:毕竟是你庶弟,手下留情吧。
她终于忍不住嗤笑出来,慈悲二字不适合你。
你以为我不知你的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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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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