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鹄眸光一闪,如一个知心长辈一般笑言道:顾副使客气了。等顾副使大婚之日,高某定会来讨杯喜酒喝。
顾千帆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答:荣幸之至。
高鹄意味深长地看着赵盼儿道:江氏再不会找你的麻烦,欧阳旭此生也定难返东京,赵娘子,这份新婚贺仪,你可还满意?
赵盼儿听出了高鹄的意思,她随即深情地看向顾千帆,柔声道:我家官人满意,妾身自然就满意。
高鹄看着眼前这对站在一起格外般配的俊男靓女,气不打一处来,轻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雅阁。顾千帆则顺势拉着赵盼儿离开。
一出书坊,赵盼儿就想扔开顾千帆的手,她还跟顾千帆置着气,若不是刚才迫于形势,她才不会任他做出那些亲昵之举。顾千帆看向一旁的马车,低声提醒:高家的。
赵盼儿顿时停下动作,不得不继续与顾千帆假装浓情蜜意。
顾千帆心下满意,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一直牵着赵盼儿的手拐过了街口。转过弯,赵盼儿立刻就甩开了顾千帆的手。
顾千帆做出一副心痛的表情:刚才还一口一个官人,现在用完转头就不想理人。你还真会占便宜。
赵盼儿没想到顾千帆会这样颠倒黑白,不由面露恼意:你
顾千帆赶紧柔声哄道:跟我放狠话,说什么不用你管。结果呢,要不是我多留了一份心跟了过来,欧阳旭就差点多了个便宜丈母娘。
赵盼儿又气又羞,但又确实说不过顾千帆,只能认栽道:我只是一时失察,才没想到这个,浊石先生他们都说这个姓高的官声正直,谁知道
顾千帆的面色有些不善,他刚才看到高鹄用那种眼神看着赵盼儿,他着实是气坏了:对我们皇城司的人来说,一时失察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死。一听到女婿做了宫观官就要马上退婚的老匹夫,你还觉得他正直?赵盼儿,每回一跟我闹别扭,你就总会做这些让我提心吊胆的事儿。就算高鹄没对你起色心,他也可以直接让人把你绑起来丢到汴河里,上次于中全没淹死你,顾赵氏,你就那么想当水鬼?
赵盼儿脸色终于白了,半晌,她回过味来:你胡说我什么?
顾千帆目光灼灼,烙在赵盼儿脸上:顾赵氏,我说过要娶你,你也答应了,你当然是顾赵氏。
赵盼儿避开他的目光,干巴巴地说:我不会嫁为妾室。
纳妾需要用到娶字吗?我说要三书六礼,自然是想娶你做我的正头娘子!顾千帆简直不知道赵盼儿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绕到赵盼儿面前,逼着她看着自己,我一直弄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跟我闹别扭,刚才陈廉提醒之后,才突然想通了,在酒楼那会儿,你是不是听见我跟别人说的话了?
赵盼儿点头,大方地认下:是,你说只是和我逢场作戏,还感谢他为你安排名门婚事。
顾千帆急了,他慌忙解释道:那是雷敬!我的顶头上司,收了郑青田二十万贯钱就想杀了我灭口的皇城司使!我跟他能说什么真心话?一会儿跟我说什么纵被弃,不能休,一会儿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开始怀疑,赵盼儿,你的胆子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大!被一个男人伤害过,就一点信任也不肯给别人!就算心里有气,也不敢明白地问我,只会在那转弯抹角的生闷气。你呀,一直担心别人小瞧了你,所以努着劲的要在东京落地生根,但其实,最小瞧你的,就是你自己!
赵盼儿眉心紧皱,她不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只是连跟她相恋三年的欧阳旭都接受不了她的出身,顾千帆就一定能吗?是,我是自卑,我是不敢相信你。那是因为我要的不是嘴上一时情浓,而是一生一世。你的许诺和求婚,确实让我开心幸福。可是一冷静下来,我就会想到现实。一个皇城司副使,怎么可能会娶一个贱籍从良的女人?就算你一时情动了,以后难道真的不会后悔吗?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是吧?顾千帆丢给赵盼儿一个锦囊,这里头有三张房契,四把钥匙,我为官十年,所有的积蓄都在里头。你一时想不清楚没关系,回去慢慢想,我等得起。说完,顾千帆转身便走。
手中的锦囊宛有千斤重,赵盼儿震惊之至,喜悦而酸楚的泪水瞬间盈满了她的眼,她连忙朝顾千帆追去:哎!你等等!
顾千帆的脚步却越走越快,赵盼儿眼见追不上,突然哎呦一声,装着扭伤脚的样子靠在了路边的大树上。
顾千帆的耳朵微微一动,唇间也勾起一笑,转过身来:要装也装得真一点。
赵盼儿站直身子,狡黠地笑道:真假无所谓,只要对你管用就行。
顾千帆走到赵盼儿身边,做洗耳恭听状:继续,终于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赵盼儿了。
赵盼儿深吸了一口气,最终鼓起勇气问:我只问一次,你是真心的?你真的愿意对我明媒正娶?
打从你在白沙镇陪我喝酒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在暗牢确定你无事的那一瞬间,我就想娶你为妻。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当进士娘子吗?当年我也是二甲进士,嫁给我,不吃亏。顾千帆的眼神无比认真,这些话仿佛早就刻在了他的心里。
赵盼儿仍是不敢相信:那你的仕途怎么办?你的官声不要了?
顾千帆反问:我以前的名声就很好吗?要不然你随便找一个人问问,皇城司的酷吏和教坊里的歌伎,哪个更让人讨厌些?
他自嘲的神色映入赵盼儿眼中,一时竟让赵盼儿格外心痛,迟疑了一下之后,她缓缓伸出手,主动牵住了顾千帆。
顾千帆的目光紧锁着赵盼儿:想好了,这一次,是你主动的。
赵盼儿语气坚定,她与顾千帆经历了这么多,相比世俗的眼光,她更愿意相信顾千帆的话:若君不负我,我必不负君!我可以不再问萧家的事,但我确实太不了解你了。你可以调动手下,将我的一言一行查得清清楚楚。而我,只能被动地等着你出现。为什么你一个进士,会进了皇城司?顾千帆,除了你的名字和你的武功,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
顾千帆沉默半晌,终道:以前是以前,以后,我自会慢慢讲给你听。
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行走,顾千帆给赵盼儿讲了母亲和离归家、不得入顾氏祖坟的旧事,又解释了只有他尽快升上五品、替母亲追封诰命,母亲才能享受官祭的旧事,而皇城司作为天子亲兵只要敢拼命就升得快,所以他毅然投身皇城司的原委,唯独隐去了自己的父亲就是萧钦言的事实。
赵盼儿以为顾千帆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她想到他这些年一个人承担着这么沉重的事,不由握紧了顾千帆的手:过些天,可以带我去拜见她老人家吗?见顾千帆不答,赵盼儿忐忑问道:怎么,不方便?
顾千帆摇头,唇边终于又勾起一抹微笑:刚才还说跟我不可能,现在就要着急丑媳妇见公婆了?
一听此句,赵盼儿竖起柳眉:你说谁丑?!
顾千帆心知不妙,忙求饶:我错了,我丑,我丑好吧。
突然听得后面咳咳两声。
两人回头,只见陈廉正跟在两人身后,赵盼儿连忙抽出自己的手。
陈廉小心地避开顾千帆杀人的目光,苦着脸道:我真的不是每回都想来打扰你们的!宫中有旨,官家召顾头儿入宫问话。
顾千帆又恢复冷面状态,点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陈廉嘿嘿一乐,往赵盼儿身边凑去:盼儿姐,我家头儿没生病吧?平常耳力那么好,十丈之内我都不敢悄悄说他的坏话,可现在,被我跟了老远都没发觉。
顾千帆不等陈廉说完,出手便要制住他。陈廉早有准备,迅速往赵盼儿身后一躲:盼儿姐救命!
赵盼儿脸色绯红,挡在两人中间:行啦,别闹了。我该回茶坊了。
顾千帆拉住赵盼儿的手,仍是恋恋不舍,可碍于陈廉在次,他忍住了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最终道:晚上别走,等我送你回家。
好。赵盼儿略微羞涩地抽开手,紧握着那只代表着顾千帆真心与信任的锦囊,转身快步离开。此时的她,翠绿的裙子飞舞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轻盈得一如刚从贱籍脱身十六岁那年。
不远处传来了花贩的叫卖声:卖花喽!买了这朵石榴花,必定嫁得有情郎!
赵盼儿握紧了手中那只锦囊,想起了顾千帆。她转身走向花贩,片刻之后,赵盼儿的发间已经多了一朵火红的石榴花。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正回答着皇帝问话的顾千帆,此时也不由自主地走神。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石板中的一丛小草上,那小草的颜色,正与赵盼儿离去时身穿的翠绿裙子极为近似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
戴着石榴花赵盼儿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脸上笑容不断。孙三娘见赵盼儿在一天之内就忽悲忽喜地变了好几次,一看就是刚陷入情网的样子,忍不住故意问道:这么开心,高家的事解决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赵盼儿点点头,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孙三娘大感兴趣,立刻凑近去听。
赵盼儿悄声道:我刚刚知道,欧阳旭和高家娘子的婚事也没戏了。
孙三娘眼睛一亮,大为解气地说:真的?太好了,真是天理循环,恶有恶报!
这时,有客人拿起桌上的小铃铛唤人。赵盼儿精神一振,抢在前面说:我去吧!
看着赵盼儿轻盈的背影,孙三娘笑得如狐狸般狡黠:嘿嘿,单为了欧阳旭倒了霉,就能这么高兴?只怕是跟顾千帆又和好了吧!
与此同时的高府院内,江氏伤痕累累被绑在树上,已经是奄奄一息。
没死就继续。高鹄冷冷地吩咐道。
手持皮鞭的男仆正要再动手,高慧的声音突然从院外响起:住手!
高鹄有些惊讶:慧儿?你不是进宫去了吗?
高慧却径直奔向江氏:奶娘!然而高慧摇了摇江氏,江氏却依旧纹丝不动。高慧愤怒地地看着高鹄:爹,奶娘服侍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犯了什么错,你要下这么狠的手?
高鹄一皱眉,看向跟在高慧身后进院的春桃,春桃胆寒地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高鹄板起脸道:她对我不敬,犯了家规,我身为家主,自然要教训她。慧儿,你最好马上回你的房里去,别碍着爹整理内务。否则,你多求一句情,我就多打她一记板子。
高慧气红了眼,挡在江氏身前:我不走,我也不求情!你要打就打吧,连我也一起打!
高鹄就这么一个女儿,平心而论,高慧是他从小娇养大的,可以说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可如今她为了这样一个不值当的男人,屡次违逆自己。想到这里,高鹄不由得气从心来:高慧!
高慧昂起了头,破罐子破摔地大喊:你经常不在府里,从小是奶娘一手照顾我长大,你要是把她打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高鹄正要发火,醒来的江氏却抓住了高慧的手,虚弱地说:姑娘你别和主人顶嘴,老奴是贪了府里的钱财,该打主人,老奴罪有应得,只求您给老奴留个体面,别让姑娘知道赵家的那些破事,污了姑娘的耳朵言罢,她再度晕倒。
高鹄闻言一震,他不得不承认,江氏虽然做了不可原谅的丑事,可她对高慧向来是一片真心。
高慧大惊失色地看着江氏身上的血,放声大哭:奶娘!奶娘你别死!
高鹄眼神复杂地看着江氏,最终摇头道:去找个郎中来。他看向夕阳血染的天空,长叹了一声。
夕阳下,赵盼儿正神色复杂看着面前的鼻青脸肿的少年这少年正是上午讹诈茶坊的小姑娘。赵盼儿叹了口气,问:不是让你去买伤药了吗?怎么又弄得一身是伤?你大哥呢?
那少年义愤填膺地说:他不是我大哥,只是我同乡!他骗了我,我就揍了他。
赵盼儿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她:你一个小姑娘,力气还挺大。
孙三娘和宋引章则是一脸惊讶:小姑娘?
少年傲然抬起头,倔强地说:女的就不能打人了?我打断了他一根肋骨呢!
孙三娘乐了:嗬,跟我小时候挺像嘛。
好厉害,那你现在找我们,又想干吗?赵盼儿也跟孙三娘想到一块儿去了,想不到这姑娘小小年纪,还颇好打抱不平。
少年踮起脚,望向宾客散去后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茶坊:你们不是要招跑堂的吗?这活我能干!我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行。我葛招娣从小恩怨分明,虽然今天是被人骗了才害了你们,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有责任!可是我没钱,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赔你们。我在家乡的镇上当过跑堂,这店里的事,我都会干。
孙三娘有些意动地看向赵盼儿:咱们店里,确实需要添些人。
想到之前的事,宋引章仍有疑虑:那也不能用她啊,万一哪天她真往哪杯茶里下了毒怎么办?
葛招娣急忙竖起手指发誓:我不会的,我可以跟你们签奴契!要是我再起坏心,要打要杀,你们随意!
宋引章生怕赵盼儿心软,劝阻道:别上她的当,今儿上午,她演得比现在还好呢!我现在没演,我是真心的!葛招娣涨红了脸,她要是知道半遮面是无辜的,她也不会来讹钱啊。
赵盼儿却叹了口气道:你过来,把手伸出来。赵盼儿看着葛招娣满是伤口的手问:除了揍人,这些伤是在哪受的?
葛招娣用袖子遮住手,不甚在意地答:卸货场,我一个人能扛四十斤的货。
赵盼儿点点头,又问:你说你叫葛招娣,那你还有个弟弟?
葛招娣身形一顿,似乎有些排斥这个问题,她眼光一闪,否认道:没有,我家的人都死光了!
赵盼儿愣了愣,带了几分同情:你一个人来的东京?
葛招娣目光倔强,狠心撒谎道:没错,家遭了灾,哪儿有活做,我就上哪去。东京的工钱高,我就来了。除了自个儿能养活自个儿,我还攒了不少钱呢。
赵盼儿这一通问下来,已经发现了破绽:那你既然攒了钱,为什么又没钱赔我们呢?
葛招娣发现说错了话,猛然间张大了嘴,哑口无言,好半天,才低头小声道:我本来是还有点钱,可我打了人,得赔药钱,因为这事,码头也不让我干活了我做事勤快,会打算盘,吃得又少,还有把柄抓在你们手里头,雇我不比别人强?今天的事闹得这么大,把我放在店里,一是能显得你们宽宏大量,二也能让想害你们的那个人有个顾忌,一举两得么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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