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肃皱了皱眉:我们之前认识?
殿辰动作一顿,两眼定定地盯着地面,不语。
他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纱布,嘴唇动了几下,似想说些什么,又踌躇不定。紧接着,他扭头望向南肃,只是那目光太过沉重,就像坠进深海的海绵一样,浸了水就再也浮不起来。
突然间,男人的嘴角不自觉地牵出一个有些破碎的笑容,将手放过来,如新婚夜那般揉了揉南肃的头发,动作自然而宠溺。
......
南肃呆呆地与他的目光纠缠,既忘了说话,也忘了去打掉那只手。
某种病恹恹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曲曲扭扭地生长,如同一根不知根在何处的藤,从石缝中顶了出来。
然而
人生无常,不过大肠包小肠。
转眼殿辰就打碎了这份温情,顺势将手撑住枕头,身子倚到南肃的上方,居高临下地道:若我能回到小时候并认识你,一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会让你活到今天。
南肃:
绸缎般的墨发从宽肩滑落,掠过南肃的脖颈,一如男人轻飘飘落下的这段话: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你这一顿挨得一点也不冤枉。可不管怎样,你记好了,一般情况下,我是个知礼之人,如果哪天我失礼了,那么请先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懂?
压迫感越来越深,南肃难以置信地看着殿辰,竟突然觉得面前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若非这条蛇常年在弘福寺冬眠,也许,纨绔协会里必有其一席之地
于是
竟情不自禁叫了声:大大大哥
殿辰微微眯起眼睛。
南肃吞咽一下口水,挂起谄媚笑容:大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似乎每次见到他这种嬉皮笑脸的模样,殿辰的脸色都不很好看,话音刚落,男人直起腰,一瞬拉开距离。
闭上眼睛。
男人又恢复了之前的长眉素目,拿起纱布,淡淡地道:我替你换药。
南肃:好的,大哥。
不管怎样,这个事情带来的后续效益还是十分明显的,最起码,南肃每每想起那句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之后,就将干死人家的这份心思给压下去了: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毛骨悚然......
南肃觉得,他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为好。
日子转眼小心翼翼地到了十月中旬,此时,南肃脸上的肿胀大多都消了下去。
卧房里,他对着铜镜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左右看了看,见镜中公子嘴角虽然还有些淤青,但也算勉强恢复人间四月天的模样后,便扭头唤道:路尧?
年轻侍卫走进来:世子有何吩咐?
南肃道:无聊得紧,你去给我找几个小和尚来。
路尧诧异地问:做什么?您要念经?
南肃答得理所应当:不,打牌。
路尧:......
果然这才是自己的好小主。路尧有些犹豫:世子,上回舍利子一事刚过去没多久,您还是安分守己些好。
南肃怕殿辰,却不代表他怕其他人,登时嗤了一声,无所谓地道:放心,不赌钱,只是耍着玩儿而已。你告诉那几个大师,若想让我乖乖呆在屋子里,总得给我些玩趣儿。这一天天跟坐牢似的,万一我一个想不开,指不定再给他们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路尧跟了南肃十多年,如何不知自家主子脾性,叹息一声,不再规劝,行礼后退下。
可此事似乎也很难办,他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南肃等得困倦,自个儿搬了个躺椅坐在院子里,将一卷书盖在脸上,就着秋日里开始泛凉的风,眼睛一闭,竟然睡着了......
世子!!
日暮时分,路尧推了推南肃,没动静。
路尧想了想,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肉:世子,凝烟姑娘来了。
......
躺椅上的高挑男子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书册底下才传来慵懒的声线:我现在更需要和尚,不是姑娘。怎么?那几个大师为难你了?
虽然主子看不见,但路尧仍摇了摇头:不,大师们虽不情愿,但终究是同意了。
那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
我与大师们商量完后,才想起寺中没有牌,便想驱马入京买一副,却不料,刚到山脚便碰见了皇家车队,遂先来告知您。
皇家车队?
南肃终于将书本从脸上摘下来:又非祭祀时间,皇宫的人来此处作甚?
路尧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去打听了,是皇上听说六皇子前两天发疾一事,深感担忧,便加派了医师与内侍来此,以便伺候六皇子。
......
一片金黄的梧桐落叶飘过南肃的眼前,打着旋儿掉落在地。
他猛从躺椅中站起来,怔怔看向头顶的阴天,良久后,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身子突然踉跄一下。
路尧忙扶住他:世子...
南肃抬手打断他的话:你先下去,让我自己呆会儿。
大燕帝国皇子共七位,而其中最不受宠的,正是六皇子殿辰,他身居弘福寺多年不出,若无特殊情况,甚至连年宴都不参加。
可是,如今皇帝却加派了诸多人马来伺候这个他最不在意的儿子
南肃想到这里,脚下一软,又重重地倒回躺椅中。
之前南肃还存了一线希望,觉得殿辰死后他就可以回青渊了,可如今看来,他都能想到的漏洞,皇帝又怎会想不到?
原来,这场婚姻并不是随意指配的,恰巧相反
殿辰就是他最合适的丈夫!!!
第十三章 你懂个屁
皇帝的算盘真是打得绝妙。
殿辰身子骨弱众所周知,提出同他成婚,便能打消南肃抵死不从的决心,随后火速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他自愿出嫁的,也就压下了各地藩王的质疑。
紧接着,南肃顺理成章地来到弘福寺,再打着伺候殿辰的旗号,堂而皇之送一批人来,呵呵,究竟是伺候还是软禁?寺里深居简出不足为奇,就算南肃逐渐避世,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其中内情,只怕,还觉得他是受了殿辰的影响。
纵然是为了青渊那块地盘,皇帝肯定也希望殿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但如果哪一天殿辰真的没了,只怕这位父亲眉头都不皱一下,便会将这个消息掩盖!
而他南肃
从此只能守着一块无名墓碑,一辈子被困死在弘福寺里。
永无归家之日!!!
入夜,当蜡烛的芯子软塌塌地倒下去后,最后一缕光消失,整个卧房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四周弥漫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南肃坐在地上,头往后靠在床边,呼吸紊乱,已是入醉七分......
世子。
路尧在外面唤他:要下雨了,我进来替您关窗。
回应他的,是一声酒坛砸在门上的破碎声,以及一句戾气十足的:滚!!!
夜色仿佛倾斜下来,眼泪混着酒水无声地划过下颌骨,砰的一声,酒坛应声而碎!
天边忽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接着一个响雷炸开,没一会儿,狂风就开始怒吼了起来。
平顺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六爷,要下雨了。
嗯,你先回吧。
殿辰坐在窗边,看夜穹上的乌云翻滚着,奔腾着,犹如千军万马般地向山顶压下来,像极了今日看见皇家人马时,他那颗重重一沉的心。
......
夜半子时,雨终于落下,开始还很小,可一刻钟后便变成倾盆大雨,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嘎吱一声轻响,转瞬便被淹没在雨声里,但还是足够引起人的注意。
南肃懒懒地抬眸看去,殿辰站在门口,手里一撑油纸伞,衣服下摆已尽数湿透。
却也就只是这么看了一眼而已,南肃轻笑一声,重新拎起酒坛,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狼狈被人窥见。
放下。
虽然语气平和,内容却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
确实是他们殿家人的作风
南肃怔了怔,迷醉看去,登时夸张地笑了起来:哎哟!这是谁啊,呀!原来是六皇子啊!快过来!我这儿还有很多未开封的好酒,一起喝!
殿辰走近,手臂猛地一伸,纸伞便压在坛口,重重地将其压在南肃的怀里。
南肃坐在地上,头靠着床沿,竟然也不用动,就能与殿辰直视。他打了一个酒嗝,呼吸沉重地道:六皇子,何意啊?难道你也要学那帮老秃驴来管我的闲事么?
殿辰平静地道:起来。
起来?
南肃干脆一下子歪倒在地上,粗鄙不堪地道:去你大爷的!你他妈以为你是谁?还起来?欸~小爷就不起,有本事打我呀,反正你又不是没打过我!你们殿家的人,谁他妈不敢打我?
哗哗大雨依然在猛烈地敲打着屋顶,沉闷,窒息,一如房间里的气氛。
殿辰很久都没出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躺在地上的无赖男人。
忽然间,他嘴角一抿,淡漠地重新将伞撑开便转身离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冷冷落下一句:你也只配当一个纨绔了。
言罢,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可南肃的呼吸却忽然间急促了起来,就像是被刺激到某条神经了一般,他捏紧拳头,下颌骨顶起,猛地从地上爬起身,整个人仿佛一把尖刀般地冲进雨中!
你懂个屁!!
他拼尽全力冲那个挺拔的背影嘶喊道,然后,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跪下去,大雨一瞬淋湿了他的衣衫,那般冷。
你懂个屁!你懂个屁!你懂个屁!!!
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句,好似也不需要得到什么回应,只是兀自宣泄着。
是啊,旁人懂个屁,没有人,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懂。
他若不当个纨绔,怎能活到今天?
疯疯癫癫又如何,风流无度又如何,沦落为众人眼中的草包世子又如何,至少这些东西让他活到了现在。皇帝岂是好糊弄的,想必只要他表现出一点能胜任青渊王的模样,第二天就会沦为一只刀下冤魂!
南肃盯着地面的水坑,手指用力地紧握,仿佛要陷进那坚硬的地砖中。
他只是想活着,活着回家而已,可为什么那么难,那么难......
哗
头顶上的落雨忽然被遮住,南肃缓缓抬眸看去,男人站在雨中安静地望着他,雨水划过细挺鼻梁,再从削瘦下巴掉落。
这样的殿辰,再一次让南肃想起了佛堂里他将他护在身后时的模样,目光那般温润,仿佛是在担忧......
又仿佛带着施舍的怜悯,来自他们殿姓人的怜悯!
你懂个屁!!!
他用尽全部力气冲殿辰吼道,然后跌坐在水坑里,大喘着气,再次倔强地昂起头,直直地与殿辰对视!
突然间,一个强烈的闪电像利剑般劈开苍穹,将整个院落映照得如同白昼。
南肃一下受了强光刺激,下意识地别过脸,再重新睁开眼睛时,男人已经蹲下身,将他大力地按进了胸膛。
别哭。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南肃僵硬地微微转过脸,视线里只有从伞轴下掉落的雨水,以及,一截皮肤苍白的脖颈
放开我
下一刻,南肃便奋力地去推殿辰,醇酒在他的血液里流动,每一处都是混乱的不安因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
挣扎中,他一拳砸在了殿辰的脸颊。
也不知醉了的手脚哪里来的力气,殿辰被他掀翻的一刹那,油纸伞脱手而出甚至滚了好几圈。
眼前的世界像在晃动,每一处都有两三个叠影,南肃甩甩头,就那么跪在地上向卧房爬去,毫不介意自己的姿态或者贵族公子该有的任何体面,他只知道,卧房里还有更多的酒,足够他对付这场醉生梦死......
南肃!!!
突然间,肩膀被人按住,南肃整个身体被翻朝上时,两手已被钳住压在后腰。
他怒目瞪去,只见殿辰衣衫有些凌乱,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束于打散的稠带中,整个模样,看上去有些狼藉,然而,那对漆黑双眸,却是出奇的明亮。
一丝异样的危险已经被察觉,可是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那张苍白但无比英俊的脸孔就陡然放大,直直逼了下来!
唔。
离得这样近的距离,已经能无比清晰地闻见男人身上的药草香,淡淡的,混合着一丝血腥气,连同他的吻,一起向南肃席卷而来!
第十四章 完犊子了
砰!
南肃呆呆地瞪着眼睛,几乎已经不能思考,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在自己的后脑即将要撞到地砖的时候,一只手及时地挡在了后方。
顿时,满目漆黑,只余嘴唇上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大雨滂沱,依然还在劈啪作响。
天地像被密密实实地缝合了起来,似乎其中陪伴他们的,只有被雨不断洗刷的梧桐树叶,寂静观望的庭院建筑,以及,地砖上一柄朝上翻起的油纸伞。
......
殿辰陡然间抬起脸,垂眸凝视着浑身湿透的男人,但这一刻的目光不再温和,或者是以前出现过的任何一种目光,而好似盛满了滚烫的熔浆,流到哪里,哪里的皮肤仿佛就在灼烧......
四目对望,心跳慌张,之前的打斗迫使两人都在沉重地喘息,终于
当起伏的胸膛不经意间碰在一起后,殿辰喉结一滚,俯身再一次重重地吻下去!
啊草!!!
南肃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句中气十足的脏话后,四肢突然爆出一股大力,被压住的两手猛从后腰挣脱出来,再一膝盖顶在殿辰腹部,直接将这病秧子顶出老远!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大雨中,南肃慌忙翻过身子,胡乱地擦了两下嘴巴,就手脚并用地向卧房爬去,一边爬,一边还哆嗦得直打摆子,那模样,说是一只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虽说丧家之犬依然还是狗吧,但最起码,啧,不再是一只死狗了
而在南肃后方,殿辰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这么被雨淋了好一会儿,直到唇都惨白了,殿辰才突然指尖一收,捂着小腹低低地咳嗽起来。
渐渐地,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俊脸上一点点蔓延上笑意,雨水砸得男人快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在边咳边笑,笑得左颊的梨涡里都是掩盖不住的得意......
就仿佛,终于干成了一件什么大事一样!
只是,爽是真的爽,疼也是真的疼。
那崽子下手实在太重,但似乎想再来一次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算了再说吧
......
第二日清晨,满院都是被这场秋雨打掉的落叶与花瓣,被风雨困了一天的麻雀,也从不知处的窝巢里飞了出来,在围墙上跳来跳去的,很是欢快。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宁静与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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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锤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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