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路尧担心了一夜,刚天亮不久,他便紧皱眉头,踩着一个个水坑来了主卧。
大门依然紧闭着,路尧想了想,捡了根树枝,就把那群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鸟轰走了,生怕它们吵到宿醉的主子。
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主卧的门时,发现主子竟然已经醒了,正坐在凳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格外迷蒙。
世子?
路尧觉得十分奇怪。
他从未见过南肃如此坐姿,只有半个屁股贴着凳子,既没有翘二郎腿,也没有烂泥一样靠在扶手上,反倒脊背挺得很直,两手乖巧地叠在身前。
若非知道自家小主的性别,路尧差些都要觉得这是哪家的黄花大闺女了。
他伸出手在南肃眼前晃了晃,再次唤道:世子?
啊?声音竟是出乎意料的软。
小主愣愣地抬起脸,看清是路尧后,又缓缓地低下去,洁白的牙齿轻咬了下唇,开始无意识地绞手指玩儿。
路尧:?
他震惊了,以他的阅历和词汇,唯一能找出来形容这种状态的词语只有:害羞......
可是,害羞?南肃?南大世子!?
世子,你别吓我。
路尧向来稳重,此刻却慌乱地蹲在南肃身前: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南肃呆呆地抬起手,下意识地抚上嘴唇。
大概没人会相信,这是他的初吻吧,却就这么,被,额,怎么办......
唔。
突然间,南肃猛将身子扭朝另一方向,两手抬起来一把蒙住了脸,但透过指缝,仍能看见那迅速涨得血红的脸颊。
你很讨厌,给我滚出去,南肃软软地道:啦~
路尧:......
沉寂一瞬后,路尧不自觉地往后退:李医师!李医师!!!
言罢,就屁滚尿流的消失在了院子里。
路尧描述的情况实在很严重,李医师心急火燎地冲进主卧时,身后背着的药箱简直有磨盘那么大!
可诊断过后,李医师感觉到了诡异,南肃只是受了凉而已,甚至连风寒都算不上,哪像路尧说的那般魂儿都没了?
但更诡异的是,分明脉象无甚大事,可人是说不出话来的,那张俊脸也是出奇的红和烫,一阵阵的,红得像猪肝,烫得像烙铁。
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医师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医术,又仔仔细细地诊断几番后,终于惊疑不定地开了方子:山楂,甜枣,荷叶,枸杞......
喝着玩儿去吧。
谁料,他刚走出主卧,转眼绿竹中又冲出一人,不是平顺还能是谁?
咦?
似乎没想到在这里就能看见李医师,平顺怔了怔,这才一出溜地冲过来,拉起他就往侧卧跑:李医师,快去看看我家六爷吧!他昨夜淋了雨,刚才我进屋送饭菜才发现,已经烫得不成人样了!
什么!?
李医师哎呀一声,风风火火地又背起药箱开跑,那焦急模样,几乎就像箱子里放了一捆点燃的炸药!
比起南肃,殿辰这才是真正地生了病,但让李医师稍稍安心的是,仅仅只是发高热而已。
倒不是说这病轻,而是比起殿辰以往的情况,这确实已经算是轻症了。
六皇子,我有一事不明。
李医师多年在皇家做事,如何不懂得审时夺度?可这的确关乎到殿辰的身体,他犹豫片刻,还是多嘴地问道:平顺说您是淋了雨,可您怎会冒雨出去呢?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他试探着抬起眼皮子:您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第十五章 冲动是魔鬼
殿辰半靠在床头,额上覆了薄薄一层冷汗,闻言目光微动,但语气仍是一贯的安然:昨夜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医师:......您确定?
殿辰温润一笑:怎么,不像吗?
李医师的后背出了汗:这个这个,我没有说不像,我的意思是,除了下颌的淤青,还有脖间的挠伤啊......
稍等。
殿辰垂眸喝药,只是那盯着汤碗的目光偶尔凝起,偶尔松散,很让人捉摸不透。
直到将整碗药喝尽后,他方平静地移回眼眸,笃定地道:下雨,有猫叫,出去救猫,猫喵喵喵,挠了我几爪,我吓了一跳,就摔了一跤。
李医师:好通顺的逻辑?
殿辰皱眉:怎么,不像吗?
李医师踟蹰地提醒某件事实:您不是打小就不喜欢猫吗?
殿辰:谁说的?
李医师:您自己说的
殿辰:这样啊。
然后,他躺下去,干脆闭上眼睛:我忘了。
李医师:
终究是没敢再往下深究,李医师只嘱托了平顺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背起药箱唉声叹气地走了出去。
可刚走到池塘处么,他突然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两间卧房,眯起眼睛开始捋胡子。
捋着捋着,他哼了一声,脸上露出神秘笑容,一把将药箱甩上脊背,扭头就走。
弘福寺,就这么安静了下去。
一连小半月没有了南肃这个恶霸的捣乱后,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原有的秩序,诸多僧人以为他是突然转性了,心里都暗暗松一口气。
当然,转性是不可能转性的,只是那恶霸暂且被其他事给牵绊住了而已。
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南肃迷迷糊糊地沐浴完后,盖上了刚换的厚被子,停顿片刻,他突然一翻身,背部微微供起,两手捧起了自己通红的脸颊。
唔。
心跳的节奏再一次被打乱。
可他固执地觉得,这绝不是因为殿辰,而仅仅因为那是他的初吻而已,说到底,初吻应该比初吻对象更加值得让人在意吧
可是,为什么又偏偏会是殿辰呢
陡然发现自己的情绪已经被这件破事左右了这么久以后,南肃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此事若不解决,他压根没有办法去考虑其他
所以,最起码,该知道殿辰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他起身穿好衣服,思忖了很久,终于扭扭捏捏地蹭到殿辰的卧房前。
从底缝塞进去一张纸条后,恶霸世子礼貌地敲了敲门,旋即撒丫子就跑到竹林里,就等着偷看殿辰的反应他还没有直面他的勇气。
但等了好一会儿,门依然紧紧地阖着。
南肃有些气馁,连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一时竟然后悔起来了。
一号小人跳出脑袋:南少,有点冲动了啊,确实有点冲动了。
二号小人向来简单粗暴:滚过去,把纸条拿回来!
南肃空洞地道:我不敢去。
一号小人恨铁不成钢地道:殿狗睡眠很轻,眼下没人开门,要么就是吃了药晕睡过去了,要么就是留宿在明智大师那里了,不管哪种情况,都不耽误的!
二号小人:对啊,去啊!
初起的朔风好像一个冻僵了的老魔鬼,在发狂地席卷着四周,南肃鬼鬼祟祟再次挪到门外时,紧张地搓了搓冰凉的手手,这才然后轻轻按上房门。
嘎吱!
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他迎面被拍了个七荤八素,脖子后仰,整个人踉跄两步,再猛一向前,没收住力道
但凡能扑进某个宽阔的怀抱也是好的。
可却不是,他双膝着地咚一声跪在了男人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这礼节十分熟悉,几近铭刻于心,惊恐的他甚至下意识地喊了一句:过年好!
殿辰:?
南肃猛地抬起脸:
紧接着,慌忙摆手:不不不,我说错了,不是六皇子过年好,我的意思是,爷爷晚上好!
殿辰:???
本来殿辰想扶南肃起来的,但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他只能收回两臂,震惊地配合了这只奇怪崽崽。
身上掏了掏,没有钱,他便取了手上的扳指放在摊出的掌心,微微弯了细腰,回道:晚上好。
没有谁先动,两人像是矗立在朔风中的雕塑。
好一会儿,跪着的那位鼻子里才突然流下两道鼻血,虽然迟到了,但血量相当可观,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殿辰,两只眼睛眨巴眨巴。
殿辰:
殿辰:你确定不用止一下血吗?
某人依旧一动不动。
究竟,是什么意思?
殿辰皱起剑眉,思忖片刻,将扳指亲自给他戴上去,更认真地压低了嗓音:晚上好,孙子?
孙子?
有时候,人的情绪转变来得就是如此之快。
陡然听见这个称呼后,刚才还两眼泛空的南肃霍地跳起来,袖口将鼻血一把擦到耳朵边,骂道:殿辰你个老王八蛋,居然敢占小爷便宜!?
不是六皇子,而是殿辰。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后面却跟了个老王八蛋。
殿辰眼神微闪,淡淡地反问:不知世子指的,是什么便宜?
南肃愣了一下,旋即一手叉起腰,一手愤怒地指着殿辰的鼻尖:当然是所有便宜!你刚才冒充我爷爷,此事怎么了结?还有,你那晚玷污了小爷的嘴巴,此事又该怎么了结?
玷污?
殿辰莫名有些玩味,目光垂向南肃手上的玉扳指,温声道:这不已经给你压岁钱了吗,至于后一事,又能如何了结?
南肃:?
正思索间,殿辰猛然向前一步,竟惊得南肃一下子缩回了手。
男人微微一笑,又逼近一步。
亲就亲了,世子如果觉得吃亏的话,我让你亲回来?再说了,你我本来就是夫妻,亲你一下怎么了?更可笑的是,天底下哪个丈夫亲自己明媒正娶回来的娘子,还需要用到了结这个词儿了?
夺命三连问结束时,南肃的红槽已经空了一半,他怔怔看着男人理所当然的表情,一时之间竟觉得:他妈的这厮居然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南肃猛一挺胸膛:你我又非真的夫妻,我干嘛平白无故让你亲?
第十六章 来啊互掐啊
那世子想如何?
殿辰再往前一步,终于将南肃逼到台阶边缘:你该不会,想让我对你负责吧?
南肃突然就慌了神,余光往身侧一打量,这才发现自己若再往后退,就只能下台阶了。
可下去就是低人一头,哪怕再有理,气势上也得输一半!
南肃强行定住步伐,恶狠狠地道:小爷又不是娘们儿,怎么会哭哭啼啼地要你负责?只是觉得晦气得紧,便来问清楚一件事情,你,你个老王八蛋是不是真的喜欢小爷!?
殿辰凝视着他,目光淡定温青:你觉得呢?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反问?
南肃暗啐一声,正觉愤恨时,忽听殿辰又问道: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想先问世子一个问题,你一直问我喜不喜欢你,那你呢,你可有喜欢我?哪怕,一点?
男人立体的五官又逼近了一寸,那两道视线温温柔柔地罩住南肃,竟逼得南肃鼻尖冒汗,下意识地想逃离
啊!
脚下一空的同时,一只手臂忽然伸出揽住了他的腰。
他猛地将手缩在殿辰胸前,只是这一抬眼,便望进了那双深黑的眼睛里去。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殿辰的眼珠会吸人,甚至能吸进一切事物,那样深不见底,却在最深处又似乎有着淡淡的微光在流转。
南肃怔怔地想:我靠,原来英雄救美真的能使美人倾心,难怪各种话本子都爱这种恶俗桥段......
也许是真的觉得殿辰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上了几分,南肃莫名有些口干舌燥,瞪着眼睛,喃喃地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那我也不喜欢你。
殿辰微微一笑,手臂一松,南肃登时啊啊啊地向后倒去,两只手徒劳地在空中划了几圈后,终于砰一声砸在地上,震起了一层细细的尘土。
呸!
就他妈晦气!
南肃揉着屁股一下子弹起来,又觉委屈又觉愤怒,扬起脸便喝道:你干嘛!?
于是,这才发现殿辰的温润正在一点点地瓦解,不出片刻,男人浑身已经冒出了腊月寒气,纵然不言不动,亦是一股静默的威慑蔓延。
突然间,殿辰轻轻掸了掸袖口,似乎也觉得颇为晦气:不干嘛,太晚了,世子请回吧。
等等!
南肃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想了想,硬着头皮继续逼问:既然你也不喜欢我,为何那晚,为何那晚又要亲我?
那只是让你安静下来的手段而已,莫非,你以为我乐在其中?
殿辰转身走向卧房,语声坦然,坦然到几乎让人信服:只不过用那种方式,才能将你这种纨绔从醉生梦死中拉出来罢了。南世子,既然你此刻已有了力气骂人,那就到此为止吧,也不枉我,呵,用你的话来说就是,玷污你一回。你我都将此事忘了即可,反正,你不是一向希望我俩不要有任何纠缠的么?
南肃莫名有些着急,一下子冲过去,张开两臂拦在他身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究竟什么意思?
似乎终于到了忍耐极限,殿辰眉心一颦,陡然提高一个音调:我的意思就是,你为何要来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质问那个亲吻,难道,这种事竟值得你一个天天逛窑子的人在意?
南肃从不知道,殿辰竟然还有这样一张毒嘴。
他发誓,自己的血浆真的快要从血管里爆出来了!!!
病秧子!
后来的南肃,不知怎地就回避了这个词,但此刻他邪火已经冲到了头顶,登时破口大骂:天天逛窑子怎么了?不比你强?嫁给你这种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真是晦气,晦气透顶!呸!
南肃攥紧拳头,连身子都在发着抖:你个病秧子加老王八蛋,咒你早死早超生!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以后就再不要管我的事情!不要再下山找我,也不要再跑进佛堂,整得小爷好像欠了你什么似的!你听好了,以后咱俩,各!过!各!的!
最后这四个字,他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谁料,殿辰侧过修长身子,目光轻描淡写地掠过来,语气更是寡淡:没问题,问题是,咱俩不一直都是各过各的吗?
K.O!
南肃一口气没顶上来,竟然完全懵了。
他突然有种在战场上己方枪戟林立,喊杀震天地冲过去,却被对方biu一下子反弹回来的感觉,一时之间,竟再也反驳不出来任何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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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锤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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