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沣只道:那你去找你寻家妹妹,喊她再与你烹一次就是。
别提了,林勰双手抱肩,气儿实在是不顺,我当场就提了,她当场就给我回绝了。
这茬一提,后面说得就更来气
我当时就说句玩笑话,我说谢三不单是懒得剔鱼刺,还不爱啃骨头呢,难不成你把肉也给他剥下来?结果你也看见了,这小娘子当真是气人,今日的朝食可不就是拆骨肉煮面?我真谢谢她这么听我话......
谢沣靠在椅背上看林勰,只闷声笑。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糖蘸(1)
不过话说回来,林勰探身过去凑近谢沣,我若与郑先生一般能掐会算,当日一定冒领了你的功劳,那此时便有个小娘子伺候夫主一般与我洗手做羹汤了。
这话听得谢沣害臊,清了清嗓子,抬下巴指指林勰的折扇:你不是有人了吗?
林勰一听这话,拍桌而起,跟你说了一万遍了,纳古丽不会做饭!
好好好,怪我怪我,谢沣见逗惹得林勰差不多,便开始与他顺毛,你下次若想吃什么,便同我讲,我转达给寻姑娘。
这就是你不地道了,林勰挪了挪椅子,坐到谢沣身侧,关系都处到这份上了,还叫寻姑娘,忒没意思。
那我唤她什么?
应该唤,诶,你抬头看看我,林勰嘟起嘴、眯起眼,表妹~
这幅嘴脸给谢沣恶心坏了,瞧着哪像表哥唤表妹?倒像是窑里的姐唤过路的郎。
他顿了顿,将手上的册子递给林勰,不闹了,说正事。子修你看看这个。
这什么东西?林勰放下折扇,拿起那本册子,边看边皱眉,你这几日带着人出去就是忙活这个?你这哪儿是选贤举能啊,你这是户籍造册呢吧?
从册子上来看,登州青壮年虽不多,合该开蒙的小童倒不少,小童的姓名、年纪后头还标了家里位置和读书情况。
林勰一页一页翻着,忍不住啧出了声,都说是穷学文富习武,这些小孩怕是连书本模样都未曾见过,认真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想也知道都在家里做什么,左不过就是大孩子拉扯小孩子,女孩子浣衣女红,男孩子种田牧牛。
可是......谢三不是去找人才的吗?登记这么些小童做什么?乘舟去海外求不老丹?难不成是
鸣苍,你不会是又想弃武从文吧,林勰震惊,寻家妹妹还是将你喂得太饱了些。
说什么呢,谢沣也皱眉,弃武从文是不可能了,想在登州办几个书塾倒是真的。
你还不如弃武从文呢,林勰把册子又扔回给谢沣,办书塾......你说得轻巧,钱从何处来?先生又从何处寻?便是有钱又有先生,那些孩子各个顶着家里的活计,谁家爹娘肯放他们出来识字?
林勰外祖家是皇商,看待许多事情都先从利益出发。
谢沣的祖父虽是帝师,却清贫了大半辈子,可便是几乎揭不开锅的时候,他都肯拿着刚到手的月奉去与子女买纸笔。
这种作风,林勰做不到,也欣赏不来。可偏偏,谢沣学了个十成十。
现在竟然要在登州开书塾,真是疯了,疯了.....
银钱找朝廷要,谢沣直截了当。
哼,林勰白他一眼,你便是现在驯两头驴去踢户部要员的脑子,都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谢沣失笑,多少还是要得到一些的,只不会多罢了,大头还是从我的银钱里头出,再发动些当地豪绅捐上一些,若是登州本地有了好先生,便无需送娇儿去外州书院求学了,于他们也算好事。
是,我知道你是挺有钱的,林勰听他说了第一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便是再有钱,也不能当散财童子啊。
谢沣如今既是登州牧,又是定远将军,每年但是俸禄便不在少处,更何况他这几年收复了凉州五城,又一力促成了壅城互市,圣人亲封了个平北王与他,壅城互市的税也能分得不少。
可他好些钱都充到了凉州的军费里,现在再折腾书塾的话,莫说是自己攒的银钱了,怕是连祖上给的媳妇本都要倒进去。
无碍,谢沣接着说,至于教书先生,便从幽州找,借一借祖上旧势,月银上提一提,总能招到的。
教书先生这里,林勰是不担心,谢老爷子一生清誉,门生上千,谢沣本人又是少年探花,如今在文人里头仍有口碑,他们谢家找先生最简单了。
他不再坚持,特意重重叹了口气,折子都写好了罢?
谢沣笑笑,从桌屉里取了折子递给林勰。
林勰边翻边感叹,这厮几年领兵,可这颠倒黑白的文人功夫倒是没丢,折子写得是清肃又在理,实实在在把孩子们的可怜劲给描摹到纸上了,若筛折子的小太监是个心软的,怕是要当场哭出来。
翻看完,他还给谢沣,若是银钱不够了,也别指望我,我上次重金给纳古丽赎身的事儿传到了我娘耳朵里,现在已经断了我的嚼裹。
知道了,谢沣刚收起折子,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便扬声:请进。
进门的是寻月棠,手上竹案上有一套茶具,旁边一个高脚的点心盘子,先与谢沣打了招呼,又道:林大哥也在呀。
林勰鼻孔里挤了一个气音出来,心说我不光在,还说你半天坏话了呢。
这不服气的声音一出,谢沣的眼刀紧跟着就到了:子修,对人姑娘家客气一些。
林勰白眼一翻,腮帮子一扯,抖出个要多虚假有多虚假的笑容,哟,原来是寻家妹妹来了呀,有失远迎,快快请坐。
这又是犯了什么病?
林勰这样子,生生给寻月棠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三哥,这是李伯新得的研膏茶,让我泡一壶送来与你尝尝,寻月棠将竹案放到谢沣身前,轻轻将茶壶、茶杯并着点心盘子一道移到桌上,晌食已过了些时辰,我便自作主张又配了茶点来。
林勰嘴上装客气,手上却不客气,早已伸手拈起了一块点心:这是什么?
切得方方正正的,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先使蜜呀糖呀粘到一处,后又使刀切的,有些像南面的小吃冻米糖。
这叫糖蘸,寻月棠收托盘起身,又露出一双皓腕,先用鸡蛋和面做成面条,而后炸酥炸膨,最后拌进桂花、饴糖、蜂蜜熬成的糖浆里定住型,切块便得了。
这点心放在现代叫沙琪玛,但寻月棠用的还是最原始的方子,因为做法得名为糖蘸。
谢沣明明是要偏头看向林子修,却又被这双腕子钉住了眼,想要挪开目光,却似有些身不由己,人家都已收回了手,他却久久难回神。
林勰拿着点心晃悠半天,却是唤不回盯着桌面失神的谢沣,便侧肘撞了一下,想什么呢?还在想你那学塾?
第25章 糖蘸(2)
被林勰一碰,谢沣才回神,没有。
又嘴硬,林勰将那块糖蘸塞到谢沣手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个好主意,抬头问寻月棠:小娘子,你来登州也有些日子了,若是有人想要在这里开设书塾,你怎么看?
寻月棠确实是算对登州比较了解了,听林勰这样说,略一沉吟,问:是谁人要在此处设书塾啊?银钱从何处来?教书先生又从何处来呢?
登州不同于别处,听说甚至不如凉州,在这里开设书塾的话,几乎是相当于开荒了,银子投进去定如流水一般,还够呛听得到响。
是咱们这里的州牧大人要开,银钱说是找朝廷要,估计也要不到,还得自己掏腰包,先生自也是他自己去寻,林勰呷了一口茶,眼光往谢沣身上挑:谢三,快快往后听,看看人家小娘子如何说,自家兄弟的话你不听,这遭非得要个局外人来点醒你才行。
见寻月棠没有言语,林勰还补了句:你也知道登州牧的情况吧,现在的大人是个探花郎,不食人间烟火呢。
登州牧的情况,寻月棠自然也是有耳闻的,左不过就是这里穷又默,民风彪悍,匪患横行,无人乐意来此处上任。
堂堂探花郎竟愿意放弃在京中的大好前程来这里吗?
寻月棠的父亲官虽不大,却也有一腔为民造福的心,想到父亲,她就对这个探花郎陡然升起一股敬意。
月棠虽没读过几日书,却也知道识字的好处,若真是这样,那这个州牧大人着实是个好官,寻月棠道,倘他真能将登州的书塾办起来,日后登州的山神庙里都也会改成他的塑像。
这下轮到林勰语塞了,他曾听李伯说过,寻姑娘年纪虽轻,却是个精打细算的好手,在许多事情上比老叟还拎得清。
本以为能让这么拎得清的寻姑娘点醒谢三郎,不曾想又碰上个梦里人。
这下倒显得他格外得市侩,铜臭满身,他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大家都是大善人。除了我林子修。
谢沣端起茶盏,藏在茶盏后轻轻弯了弯唇,自心底里头升腾起一股子没有来由的快意。
他祖父生前喜好吃茶,随在身旁久了,他也对茶叶略通一些,李伯今日送来的是研膏茶,乃是登州的特产。
所谓的研膏茶,其实就是一种绿茶,不过制茶步骤里多了个研膏步骤,即压榨、舂捣或者研磨,如此一来便将茶叶中的苦汁排了出去,更加适口。
便如手上这盏,吃起来香却不涩,入口滑润,既甘且美,回味悠长。
林勰吃完了一盏,后背抵着桌子开始掉书袋:黔中桃李可寻芳,摘茶人自忙,月团犀醃斗圆方。研膏入焙香。青箬裹,绛纱囊。品高闻外江......
寻月棠手上还有其他活计要忙,自是没这个闲工夫留在此地听林勰吟诗,便与谢沣使了个眼神,悄悄退了出去。
谢沣瞧着她蹑手蹑脚出去的身影,脸上笑意更深。
林勰虽沉浸在自己的博闻广识里头,眼珠子却晃得灵便,见寻月棠出去,便幽幽凑到谢沣耳畔,将后头那两句诵了齐全:酒阑传碗舞红裳,都濡春味长......都濡镇子春味长与不长我是难以知晓了,不过这登州府上谢家三郎,春味倒是不短哟。
又在发癫,谢沣撂下茶盏,自己拈了一块糖蘸。
怎又成了我发癫了?林勰指了指他手上的糖蘸,今日你用的可是研膏茶,真奇了,我是不知道如此甘美的研膏茶还需要配着茶点吃了,这哪儿是份茶点,这是女儿家的心意。
寻姑娘知恩图报,那是有德行在身,谢沣反驳,非要将此举与男女之事牵扯到一处,便是你林子修胸襟浅了。
嘁,林勰懒得与个榆木疙瘩议论,转头接着吃糖蘸,这点心拿来佐研膏茶是有点子多余了,但口味上是当真不错的。
看着块头不小,拿到手里却轻飘飘的,外头捏着有点硬,咬下时能用牙关感知出略硬的糖稀和酥松的炸面。
糖稀软硬度把握得刚好,吃起来又不粘牙,带着百花蜜与桂花香的甜味在口里肆意窜逃,鸡蛋与麦子的朴素香味穷追不舍,属实美味。
若是纳古丽也能吃到,那才好了。
鸣苍,林勰挽住谢沣,语气颇谄媚,我能着人将这点心送去凉州一份吗?
一骑红尘妃子笑?谢沣侧头觑他。
不同意就拉倒,林勰气冲冲站起来,端起糖蘸盘子就走,我找寻家妹妹要食材方子去。
往后的几日,府上几个将军交换了一下手头的事项。
张冲是登州本地人,自己吃够了落草的苦,实在想让家乡的孩子们能够不卖劳力、不悖律法,靠着自己的本事仰起脖子做人,与王敬行一路,带着将士与胥吏去了街上,把选贤举能的势造的足足的,还顺道宣传了下读书习字的好处,发现确实有许多家人虽然穷,却也是愿意砸锅卖铁供孩子习字的,形势比预想的还更好些。
林勰与郑先生一道行事,带着赤羽营的百十将士去茂桷山上设陷阱,山上地势复杂、植被茂密,虽然多瘴气,却也多珍稀草药,林勰拿着本《药典》上山监工,自个儿也玩得不亦乐乎。
回来时还与谢沣学舌:鸣苍,你是不晓得,营中那些小子委实会说话,一边在那里挖坑铺草,一边在那里说,素轸蛮子身量小,也是给小爷省了事,能埋五个鞑子的坑里,起码能装他们七个。
谢沣正书就一封信,抬头问:如何会说话了?
当然是会说话,林勰顺手拈过石桌上的点心,若换做我,我只会说埋五个大晋人的坑里能埋七个素轸人,这就太不吉利了些。
那人家确实是会说话,谢沣也笑,比你要强。
谢沣这几日都待在府上,忙着写信联系此前的京中好友,托大家帮忙寻找合适的教书先生,可他既没待在鸽房,又未待在书房。
偏偏在厨房不远处的石桌上扎了营。
上次那次厨房较量,谢沣还是有些懊恼自己当时并未在府上的。
让赤羽营多派几个火头军来,本意是帮寻月棠分担一些,不曾想先给人造成了困扰,倒还不如直接在本地请几个拿钱办事的帮厨。
想她个小姑娘家,要赢一群老油条,该有多难,不言而喻。
总归近日写的东西也无需避人,谢沣便每日里都拿着笔墨纸砚到院中的石桌上拟信,麻烦是麻烦了些,点水、封信、放鸽子都不太方便,却能更加安心些。
他在军中高低有点子威望,现下如个门神一样守在此处,那几个火头军总不至于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人。
退一步讲,他自幼习武,目力极佳,坐在石凳上便可以直接透过厨房窗屉瞧见内里模样,若见那几人再与寻月棠不对付,他便过去说和说和。
谁料他在这坐了几日,预测中可能会出现的场景却是一个都不曾出现。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食蟹(1)
赤羽营的那些火头军们如今与寻月棠相处得极其融洽,一个一个绕着她打转,问东问西,有说有笑。
有好几次周婆和李伯进门想要帮忙,都被那几人给请了出去,不用不用,寻姑娘这里有我们几个呢,忙得过来,您二老歇着吧。
尤其那个瘦长个子的,听林勰说是叫张根生来着,就是他与寻月棠比试了第一场,也属他贴得最近,端茶倒水,恁地殷勤。
起先,见寻月棠如今的困境解除,谢沣是非常高兴的。可看得久了,见她总被一群大老爷们儿围住,还相交甚笃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他却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本来得知现下情况不错,他也无需再在厨房边上拟信,可每日朝食过后,总也忍不住来这里报到。
厨房里头,寻月棠与人正在处理蟹子。
常言道: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不知不觉间已进了九月,寻月棠拿着一把硬毛刷子刷着蟹壳,自顾自地想着,自己在登州竟然已经度过了一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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