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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五-在线阅读(5)

    见谢沣胆汁都呕出来,林勰便松了一大口气,总归人若不死都是小事。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谢沣的背,嘴上的话往外秃噜个没完没了
    这是多亏了那些人怕泄露身份,只与你下了江湖人常用的七日笑,若是给你招呼上东宫的夺魂散,此刻怕是都已然凉透了,也没得机会在此处听曲儿。
    言罢又看了看哭哭啼啼唱曲儿的寻月棠,盯着悠悠道了句:也不是什么坏处,总归今日是个好日子,祭日、中元凑在一处,小娘子年年少上一次坟,方便......
    谢沣懒得理他,抬起身子拭了拭口,瞧着盆中秽物多少赧然,虚弱与寻月棠道了句谢。
    林勰扶谢沣躺下,扔给寻月棠个方子,请李伯将药煎一下,再去做些吃食来。
    有意思,阎罗变菩萨,待人走后,林勰在榻沿上坐定,翘着双腿搭在小杌上,偏头看向谢沣,又啧了一声,说说吧,你与那寻月棠,到底有什么瓜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解毒
    谢沣没有回答林勰的问题,反而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子修,这几个人,非杀不可。
    外人如何指摘他都无所谓,身边亲近之人,他仍想为自己辩解一句。
    林勰听了这话,没吭声。
    他与谢沣总角相识,再了解鸣苍不过。
    因为经历、也因为身世,鸣苍的个性是有些割裂、冲突的,尽管在自己看来,这样的割裂算不得缺点,甚至不会觉得矛盾。
    自幼习儒,将读书习字、诗书载道看得极为重要,却又能毅然弃笔从戎,刀枪箭矢里一呆就是几年。
    三岁就起始的孔孟之学虽未将他滋养成什么大善人,却也不会让他视人性命若草芥,要说起在战场上杀的人,那海了去了,但下了战场后,这般杀戮,是第一次。
    我晓得的,东宫的人嘛,杀便杀了,今日不是他们死,明日便是咱们亡。林勰道。
    不单如此,谢沣仰瞧着顶帐,眸色渐暗,寻氏一门于我有恩,这几人,杀了寻月棠的父母,又险些将寻月棠置于死地,这是仇,我该当替他们报。
    更何况,他曾与那两个婆子在安乐侯寿宴上打过次照面,若是被认出,后患无穷。
    什么恩情?林勰一听这话来了劲,也不翘着二郎腿装大爷了,当即除靴上榻,侧卧下去,支着脑袋戳了戳谢沣,快些与我详细说说。
    七年前,我曾随邱先生南下游学,你可还记得?
    记得呢,林勰点头,我本也想随你同去,但功课跟不上,被我爹强行锁家里了。
    彼时,津河大水,沿岸发了时疫,流民四窜。我与先生在途中遇见几波难民,谢沣自嘲笑笑,那时我体质虚弱,便染了病。
    那时正忙着案前苦读呢,学的功夫也大多撂下,大家都是如此,林勰拍了拍他。
    待我们进了郓州境内我才发病,高热不退,谢沣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那时郓州与幽州接壤的郡县皆已闭了城,各郡医馆人满为患,先生带着我,四处寻医无果。
    后来,先生忆起还有个同窗在郓州济水县任县令,便带我前去投奔。其实当时也未抱太大希望,瘟疫猛于虎,无人愿意为个同窗的学生犯险。
    但寻家老爷不单收留了我们,还请了大夫上门诊治,我在寻府待了月余,病愈道别时,他们连谢银都未收。
    那时谢沣尚未及加冠的年岁,病隙除了读书,便是透过窗栅向外看,有喜鹊落到了院中的梧桐树上,隔壁的狸花猫沿着院墙散步,桂花开了,一树金黄,满室盈香......
    看得最多的却是寻月棠与她兄长寻峥。
    寻月棠总用红绦扎一对双丫髻,在院里跑来跑去,围着她兄长叽叽喳喳,比树上的喜鹊还聒噪几分,一向喜静的谢沣却出奇地爱看她兄妹一道玩耍。
    那时的寻月棠便已经喜欢折腾吃食了,点心做好总先给练武的哥哥送去,要他变着花样地夸才行。余下的那些便给父母、仆人还有自己这个客人。
    虽比不上现在的手艺,却也美味。在寻府养病的日子,是他游学期间吃得最好的几日。
    那时夏日,日头颇高,谢沣能瞧得见寻月棠鼻尖一颗殷红小痣,寻峥总爱拧她鼻尖,碰一下便哭,见她哭,寻峥便拉着她上街买些小玩意儿赔罪。
    说起来,寻月棠的母亲也是寻老爷的继室,她与兄长也是同父异母,可怎么兄妹关系就能如此融洽呢?
    谢沣那是还未多晓事,就总想到陆见瑶,那个形如陌路的同父妹妹。
    可是......林勰不解,先不说你患了病,便就你个外男身份,定也是接触不到人家女儿的,且七年前,寻小娘子十来岁的年纪,相貌与此刻肯定大不一样。你如何就能确定这个寻月棠,便是当年收留你那家的寻月棠呢?
    谢沣摇了摇头,那事过去两年,我在幽州又见过她一次。
    那次是在安乐侯府。
    当时是安乐侯、也就是他父亲的整寿,宴摆得极大。他这个自出生起便随母姓入外祖家族谱的人到了,还有许多七八竿子刚刚能够到的亲戚,也到了。
    其中便有寻月棠一家。
    安乐侯陆远道,在元妻谢氏难产而亡后,续弦尤氏,尤氏有一庶妹,给个七品县令做了填房,生下一女便是寻月棠。
    席上明里暗里的打探与指摘让谢沣不喜,那日他早早离开宴席,绕过假山,见前方寻月棠正随着母亲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行。
    一群丫头婆子就在她母女身后不远处嚼舌根,说玉皇大帝也有三门穷亲戚,哪个穷乡僻壤冒出来的都急着出来打安乐侯的秋风。
    话头直指寻月棠一家,但谢沣明明记得,当时他们一行到济水,寻家自始至终都不曾透露自己与安乐侯府的亲戚关系。
    左不过是些长舌妇,本无须计较。
    毕竟上一个被议论的就是他自己,那谢家三郎来作甚?莫不是要来争世子的家产?
    可这几人接下来的话却让谢沣住了脚。
    你以为是白来呢?那寻家姑娘生的好,听说侯爷有意留下她呢。
    余下几人震惊出声,那姑娘才十二三的年纪,侯爷该不至于吧......
    你瞧她鼻尖那颗小痣,仔细想上一想,像谁?
    其他人不说话了,老姐儿几个都是府上的老人,知深浅明轻重,那个人可不是她们敢随便提起的。
    见其他人噤若寒蝉,挑起话头的那人就开口了,不过,夫人是断不会同意的,大小姐没几年就及笄,若闹出这出,不好议姻缘的。
    谢沣从湖石假山里出来,盯着那几人:适才的话若是在府上传开,我必唯你们是问。
    十几岁的小姑娘,没必要因为旁人碎嘴坏了名声,更何况,那个不可说的人是他生母。
    他曾在祖母处见过母亲画像,鼻尖便有那么一颗小痣。
    那几个婆子见谢沣出来,头磕得山响。
    谢家老太爷贵为帝师,谢三郎虽不是府上主子,却也不是她们开罪得起的。
    要是这么说的话,林勰用心捋了捋亲戚关系,谢沣的后娘是寻月棠的姨母,你与寻月棠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
    算是吧。谢沣无奈。
    要真论起来,无论是他谢沣还是寻月棠,估计都不想有这门亲戚,毕竟所有的灾祸、难堪都是因陆家而起。但是,这种事都是命定的,不想也没用。
    挺好挺好,林勰笑出声。
    好什么?
    我本来还想着寻家小娘子承你大恩,合该以身相许,可惜是出身太低了些,顶多是个如夫人,林勰道,若是这样有来有往,那岂非是姻缘天定?这门亲事,我便同意了。
    谢沣转头看他,脸上表情精彩复杂,但却都在表达一个想法,那便是:子修,你定然患了什么重疾!
    林勰挑眉,坏笑不断,照你这说法,济水时你隐了身份,幽州又不曾打照面,那她该是不识得你。你准备与她相认么?
    谢沣摇头,又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徒添伤悲,以后尽自己所能庇佑她些就是。
    就这时,寻月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哥,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林勰趿拉着鞋,堆了满脸的笑容去开门,妹......寻姑娘来了啊,快快请进。
    这般突然的热情,让寻月棠有些受不住,尴尬笑了笑,汤药是李伯煎的,正拿陶罐温着,先用饭吧。
    那我就......后头那半句先走了还未说完,林勰便闻到了一阵饭菜香味,低头发现寻月棠给送的这饭与平时的大锅饭都不一样,不仅香、且精致,每一道菜都是小灶的规格。
    如何让人不心动?
    他话头一拐,看向谢沣,那我便委屈下,陪你用餐饭再走。
    寻月棠支好了矮桌,正与谢沣盛粥,闻言抬头,林大哥医治辛苦,本也做了你那一份的。
    她现在已经放弃挣扎,分不清一二,便统称他们大哥,总不会出错。
    林勰盘腿坐下,搓了搓手,贱兮兮的眼神不住地往谢沣脸上砸咱妹妹不错,贴心,懂事儿。
    而后,他也不再作假,伸手就夹了个虾鱼笋蕨羹,奇道:如今逢夏,怎还能见着山海兜呢?可是换了馅?
    寻月棠解释:笋蕨都是春日里晒的干子,大约味道会稍欠些,却也堪入口。说着便夹了一个撂到了谢沣面前的碟子里。
    这是御膳、也是南食,是由鱼虾笋蕨切丁后,用麻油、酱油、胡椒和盐调味,外头包着的那层并非面皮米皮,而是绿豆粉皮,因着鱼虾来于海,笋蕨取自山,时人便多唤它做山海兜。
    寻月棠考虑到谢沣适才剧烈呕了一场,大约会提不起胃口,便做了这道清淡又顶饱的吃食。
    林、谢二人同时尝了个山海兜,甫一入口便觉鲜味四溢,是鱼虾鲜,亦是笋蕨鲜,绿豆粉皮爽口又脆滑,尝着像是来到了山海之间,似有裹着咸味的海风袭面,又似有带着日光的山岚飘来,清新怡人。
    吃得林勰眼睛都眯了起来,慢条斯理享用完一个,方才开了口,出声便是连连赞叹:寻家妹妹手艺是真的好,用干子也能做出鲜甜味道。
    又转头问谢沣,你可还记得书院后头那爿南食店,满京城里,就属他们家的山海兜好吃,每到春日我就总翻墙出去偷吃,被先生用戒尺追着打,还让你莫与我这泼才走得太近。
    谢沣自是记得,便盯着手上的山海兜轻笑。
    我那些藏怀里渡进书院的山海兜,也没少与你分,林勰哼了一声,可惜你这条舌头驽钝如驴,也尝不出半分好,白瞎我一腔赤诚心意。
    说起书院,谢沣又想到游学。
    他记得自己病重的时候,昏昏沉沉中听见有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地在窗栅外响起,邱先生与她搭话,问她:小阿棠怎过来了,仔细过了病气。
    阿棠不怕,爹爹说这病总会治得好,那小女孩说了句这。
    谢沣自发热以来碰过许多壁,受过许多嫌,听到这话有些眼热。
    而后,他又听到,那小女孩说:邱伯伯,阿棠今日恰好做了定胜糕,爹爹说这糕意头好,着我送来一些,祝屋内哥哥定胜时疫。
    谢沣在用过药后尝了半块,甜而不腻,软糯松软,桂香浓郁,是在京城难得吃到的南食。
    寻月棠从旁听着,想到哥哥读书时也总跳墙出去给自己买零嘴,心里一阵戚戚,却未现到面上,再回神便是听到谢沣说:山海兜确是美极。
    就是不晓得,他是说的往日所食,还是今日所吃。
    作者有话说:
    山海兜做法参考《山家清供》《宋宴》
    第8章 夜伴
    是夜,寻月棠费尽了口舌,终于让谢沣同意她宿在外间。
    伤口处既痛且痒,一阵阵往血肉深处钻,林勰个心大的人物也不曾与药里加安神的药材,谢沣夜里难眠,在榻上躺得难受,就披衣起了身。
    这些年来,他一人在异乡,刀剑黄沙里过活,总赶不上时节,也无祭祀的习惯,但见今日七月的圆月高悬,身上又作痛,疾痛惨怛常呼父母,他准备去给早亡的生母上一炷香。
    方行到内间门口,便听得外头一阵窸窸窣窣。
    继续抬步,见外间竹榻上,寻月棠死死抱住薄衾,在榻角缩做一团,正发着抖梦呓,声音低又轻,咕咕哝哝辨不真切。
    借着楹窗透进的月辉,他分明瞧见寻月棠黛眉深锁,满脸是泪。
    稍凑近些,便能稍稍听清一些断断续续的词句,爹爹、娘亲、哥哥。
    大约是被爹娘被杀害的噩梦魇住了。
    谢沣立在榻前,拢了拢衣襟,不知道该不该将人从梦里唤醒,只负手瞧着。
    他之前便想着帮寻月棠找哥哥,但是听闻他早也入了行伍,虽年年托人往家里送信,却不清楚到底是身在哪一营。
    这几日他着人翻阅名册,凉州大营内并无寻峥此人,找人一事,怕无那么简单。
    若实在是难寻,谢沣心道,那他便托大担起兄长的职责,与寻月棠说个知冷知热的好儿郎。
    多好算好呢,大约是如子修一般,体贴入微还晓得哄人开心那种。
    但一转念,子修那样也不行,太过风流,没有长性,还是得找个老实一些的、能过日子的。
    这厢心思已转了几回,那厢的眼泪水却仍是止不住,无声掉泪已变成了啜泣,帛枕已湿了泰半,薄衾一角也深了颜色。
    谢沣委实不会处理这样的情况,又蹲身等了一刻,见寻月棠这梦丝毫没有要做完的意思,起身摇了摇头,推门行了出去。
    只在敬香时,多替旁人求了几句。
    天儿好了之后,大家又恢复到了日前一般的朝食后上山、暮食前回府的日子。
    谢沣虽性命无忧,体内却还是留了些余毒,在用拔毒的方子慢慢清着,没再上山,总与王敬、林勰一道关门议事。
    寻月棠这些日子又有了新的想法。
    登州气候湿热,食粳米、种水田,百姓多养水牛,牛乳价格比起其他州郡要低得多。李伯认识好些农户,价格就压得更低,拿来加工成奶粉再适宜不过。
    她这个想法也非天马行空,而是循前人之迹。
    据记载,成吉思汗带领的蒙古骑兵凶悍骁勇,令敌人闻风丧胆,在远征时,一种重要军粮便是奶粉,便于携带,又可快速补充体力,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蒙古的制胜绝招。
    古法制奶粉的法子十分直接,就是取个厚些的罐子架在文火上,用木杵不断地搅动,待水分蒸发、锅中牛乳渐渐变稠的时候,加上糖接着煮,待水分少到一定程度,牛乳便成了奶块儿,取出来压碎即可。
    这般工序做出的奶粉定然比不上千年后速溶、细腻、鲜甜的奶粉,颜色发黄、块儿大、较难溶解,可所谓浓缩的都是精华,供作军需仍是上品。
    第一日做出来的时候,寻月棠心里还有些忐忑,怕牛乳腥膻不被兵士们接纳,并未直接放到大家伙儿的水壶里,而是分成了小包分给了大家,还叮嘱说这是牛乳熬成的粉,亦是十分顶饿的吃食,山上有水源,若是印糕不顶饱,就冲了奶粉来喝。
    不想第一日反响不错,大家连暮食都少用了些,还说这个方便,冲好了配着印糕一道吃,到了太阳下山都不见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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