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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好睡觉(94)

    可云澄不知道的是,在昏暗的车厢里,她那痴迷倾慕的目光一点不落的,全都落进了云平的眼中。
    云平知道,可她不能做出回应。
    心里还有着一个人的时候,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是不负责。
    云澄是她从小养大,她如果和云澄在一起,则有违人伦。
    更何况,云澄太小了,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眼瞧见的就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自己,难免
    难免将依赖当做是喜欢。
    她心中有着道德枷锁,所以告诉自己,绝不可对云澄逾矩半步。
    只要不开口,不捅破,她就能维持住两个人姊妹情深的表象。
    不会走到最糟糕的一步。
    以前的时候,她常说汤哲和师傅一样,做事情总爱思前想后,顾东顾西,这般爱操心,明明有的事并不需要过多在意,可汤哲还是要将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全。
    阿春,你还小,等你大了你就知道了。那时候的君莫笑会伸手轻轻敲她的头,思前想后,瞻前顾后,主要还是因为有在意的事,有在意的人,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活得无忧无虑,肆意妄为么?
    她当时不懂,后来明白了,却已经太迟。
    当初的无忧无虑是因为有师父师兄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而现在呢?
    云澄就像当年的江折春一样。
    云平晓得自己这一生已经过得很苦了,所以如果可以,她希望云澄可以成为当初那个原本的自己。
    阿春。
    这个世上还有几个人知道原本的我是什么样子呢?
    我想叫你无忧无虑,我想叫你肆意妄为。
    阿澄,你不要活成我这个样子,肮脏丑陋,只知道仇恨,只知道复仇,只知道痛苦、悲伤,只知道不择手段,然后变得面目全非。
    阿澄,你不要说,我也不要说。
    别把心放在我身上。
    还好,不疼了。
    云平笑了笑,松开云澄的手,伸手抓过鸳鸯侯抱在怀中,任那只猫在自己怀里伸懒腰。
    回忆到最后,竟又想起那一日云澄告白之后哭喊着流泪的模样。
    而恰在此时,车子也刚好停住了。
    江折春,薛家的事情结束后,我会走。
    云平在马车停住的那一瞬间睁开眼。
    可记忆还短暂地陷在过去,耳边传来那天的对话声。
    阿澄,我可以给你一切。
    可我只要你。
    第一百二十章 :刀剑出鞘
    对于薛灜家中的仆人来说,这位云平是自己主人新交的客人。
    先前已经来住过一段时日,但依照以往薛大家主非富即贵的交友范围来说,这位云平姑娘并没有能沾上贵,只能说是富有。
    可那些仆从又善于察言观色,只知道这个人是非常富有,可在这富有的背后都是依靠着世家宗门万年积累的修真界中,这个人的财富不免就显得有些来路不明了。
    按照云平自己的话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做着生意的富贵闲人,虽然叫人不免生疑,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点问题。
    况且她言行举止高贵,谈吐优雅,为人和善,却不敢叫人生出僭越冒犯之心,那些奴仆们私下曾议论,这位的贵气比起其他世家宗门众人,当真也是不相上下。
    薛灜的心腹早早就站在门口等候了,瞧见云平只有一个马车夫在一旁跟着,独自一个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不免稍稍惊异了一下。
    可他来不及细想,这位受到薛灜邀请的客人就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于是心腹就将她引入屋中坐下,替她斟茶,可这位客人却坐在那里,只是看着杯子上面漂浮散发的热气,优雅坐在那里,偏头去看窗外花园的秋日景色。
    家主还有一些私事要忙,还请您在此处稍事歇息等待。
    云平那双眼睛在心腹脸上转了一圈,微微一笑,被银质发圈束起的一头长发,在背上轻轻动了动,她周身并无什么过多华丽的装饰,可气度不凡,一双眼睛黑如点漆,只是轻轻巧巧看人一眼,心腹就觉得自己那点心思就已被她看透了。
    那心腹盯着那杯茶,又叫她用眼神一看,立时低下头,不敢多话。
    云平假做不知,只是道:既是如此,我等薛家主便是。
    而那心腹又下意识抬头,对上她的眼神,便又急忙低头,告辞出去了。
    那心腹刚一出去没多久,就听得一旁隐秘小窗那里传来轻轻的鸟叫。
    这鸟的叫声是春日才有,秋天出现就是稀奇了,于是慢慢起身,将门关了,随后转到那小窗一角,将门推开,却见自外头跳进一个人来。
    不是二娘还能有谁?
    尊上,那姓薛的意图不轨,您怎么孤身一人就来了?
    云平放出灵识,确认周遭无人,这才迅速将窗关了,转身问二娘:你怎么知道他意图不轨?
    二娘压低声音道:他昨夜连夜调换府中布防到了风且住,将众多家中诸多好手埋伏左右,又听那些下人说,今日宴请便是要在那亭中,只恨他加强布防,我传消息不出,结果今日尊上你便亲自孤身前来了!
    他疑心我。
    我看不止这样,我瞧他在您到后不久,便又派人从角门出去,数量不少,我看着方向,只怕是往千金不换去的,尊上,他瞧上的看来不止您的命!
    这不稀奇,因为李家的事,他同大赤城断了贸易,收入只怕是左支右绌,现下一个天大的馅饼掉在他面前,若是忍住了还好,可如今有个名头动手,他这种人自然是想要一石二鸟才是。
    这现在您已进了龙潭虎窟,这要如何是好!?
    我自是不怯他的,出发前,我便已叫晏夕做好准备,况且以我之能,我自认这些人对我而言,并非什么麻烦。
    可双拳难敌四手,焉不知他又有其他什么法子来暗害您。
    却见云平微微一笑,将话题一转:今日之宴,薛家少家主来不来?
    二娘叫她一问,下意识回到:不,他不来,薛灜吩咐他去照顾汤相公,这孩子孝顺至极,只是亲自侍奉在前,今日定会同汤相公待在一起。
    好,说回刚才,你说薛灜他要来害我,那我问你,薛少尘若是知道了,你觉得按这孩子的秉性脾气,会是怎么样?
    二娘顿了顿道:他是忠厚仁孝的人,汤相公教他教的很好,若是叫他知道他当是会帮理不帮亲,定然会竭力阻止他父亲的行为。
    说到此处,二娘双目睁大:您是说
    我想你应当想到了,既然如此,我们这下子还猜不出来么?薛灜此番行事,只怕是瞒着薛少尘去做的,不然以我同这孩子相识在前的关系,他父亲宴请我,他又怎么会不出现?
    所以您是想说
    这段鸿门宴我会先同他来回试探推手,你也先不要慌张,若是他当真只是吃一顿饭,倒也无妨,可若是他心怀不轨,就劳请二娘帮我,将这少家主引过来,若是薛少尘在,薛灜必然投鼠忌器。
    可若是薛灜他毫不顾忌,又当如何?他是那种不择手段之人
    云平见二娘面上担忧,便也直言道:二娘,那我也只能全力拼杀出去了。
    况且,我想他不想害我的概率,十成之中,也就只有半成而已。换做我是他,送上口的肥肉,又怎么有吐出去的道理?她有意停了停,面上虽然还带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只是到时候,出手造杀孽,实非我辈所愿。
    她这话似是谈天说地之时随口一说,可其中之意却叫二娘不寒而栗。
    二娘见她主意已定,只是垂首,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既是如此,尊上需得小心才是,今日宴中吃食当是要小心谨慎才是。
    却见云平嘲讽一笑,行到桌前,伸手将那杯已经散去了热气的茶水倒到一旁桌案上的盆栽之中,只见不过数十息,那叶子便肉眼可见耷拉下去,叶片尖端也微微透出黄来。
    这!
    云平将杯子放回桌上,施施然坐下,对着那盆栽一指。
    二娘只瞧了一眼,心中便已明了,于是不再多说,只是拱了拱手,又跳出窗去了。
    云平待二娘一出去,脸上的笑便一收,扶着桌子,面色阴冷,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门被敲响打开,那个心腹又垂头对着云平道:云姑娘,家主有请。
    于是云平整理心情,自跟着心腹往门外走去了。
    即便今日天气阴暗,黑云压下,可并不耽误园中的植物肆意生长着。
    花园里的花草四季之中总有开放着的,春日最胜,秋季也有盈盈桂花暗香传来,若非云平晓得此番是一场鸿门宴,定然也会落进了这花香美景里不愿出来。:0{,
    说是宴请,实际上排场不大,也很粗糙,风且住这座亭子里可以环视看遍薛家宅中分布,云平被请上亭子时,薛灜正偏头往薛少尘院子中看。
    先前云澄云平来访,便是去的薛少尘院中,云平自然清楚,那青年人的园中景观是按照天极宗巍然峰打造的微缩景观。
    而薛少尘也提到过,他的父亲薛灜极不喜欢那处景观。
    云平迅疾地那眼睛扫了一下薛灜,往他视线的那处看去,眯了眯眼。
    您已经来了啊!
    听见脚步声,薛灜将头转了回来,他的嘴角挂着微笑,如果不是在来此之前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晓得他这些年来做下的事,就都会觉得他是一个温和儒雅的人,都会被他戴着的那张面具所欺骗。
    薛家主。云平笑了笑。
    叫您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您要知道,事务太过繁忙了
    我理解,您最近忙碌总是有些原因的,虽然贵府目前遇到了不小的困难,但我想依照您的本事,处理这些事应当不成问题。
    云平说话的时候语气温和平顺,甚至带着恭维,薛灜叫她这番话说的脸色微变,可又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现在人人皆知李家中断大赤城与薛家的贸易往来,不免叫薛家在日常上捉襟见肘,这才叫他不得不去答应那个人要求,做出对夙夜阁的事情来。
    只是这事虽说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可无异于与虎谋皮,薛灜现如今即便想断,也不能轻易断掉,反倒如入泥沼,越陷越深。
    薛灜没有说话,吩咐周围的下人上菜布菜。
    可云平并不动筷举杯,只是转头对着园中感叹:先前来家主府中,便不免感叹这园中景色建筑巧夺天工,鬼斧神工,现如今秋日再来,便更有一种质朴天然之美。
    薛灜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看见她盯着一片开放热烈的秋海棠,像是想到什么轻声道:我丈夫偏爱海棠花,故而院中种了四季海棠,常年花开不败,云平姑娘也喜欢吗?
    云平摇了摇头:以前喜欢,现在却不喜欢了。
    哦?为什么?薛灜问道。
    不,说起来您不怕好笑,其实是因为一些非常简单的原因。云平有意停了停,我妻子云澄,她喜欢杏花。
    杏花如雪,不如海棠热烈。薛灜低垂眼眸道,所以我丈夫不喜欢杏花。
    那您喜欢什么花?云平问道,您也喜欢海棠吗?
    海棠吗?薛灜远眺去望,只见得海棠花艳,竟叫他恍惚间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汤哲的时候。
    那时候的少年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弱不胜衣,溪边只开了一株海棠,那个白衣的少年就站在海棠花下,同身旁的少女说话。
    也不知道少女说了什么,汤哲转过头去,往薛灜那个位置去看,而似是看见了非常有趣好笑的东西,他的唇边就勾起一抹笑来,那笑便如春日晨光撞进薛灜心里。
    红色海棠花下的的白衣少年,眉目清澈,温和有礼,笑起来的时候如春风拂面,他觉得自己犹在梦中,却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挣扎清醒过来。
    薛灜,你永远得不到我!
    他额上渗出汗来,闭了闭眼,叫自己清醒一些,不要去想汤哲那日说的事情,转而对云平又说起其他话来。
    他这话拐弯抹角,想要试探出云平的生平来历、师从籍贯。
    可云平心中自是清楚他这手段目的,便半真半假说了,云平晓得薛灜先前就已派人探查过自己,故而回答也是滴水不漏,使得薛灜一时半会分辨不出。
    薛灜见试探不出,便亲自为云平倒酒,劝她去喝。
    云平却是微微一笑,面带歉意道:最近身子不适,我家妻子叮嘱我不要饮酒。
    薛灜再三去劝,云平都找理由一一推诿了。
    她面带愧疚之色,薛灜在往日众人眼中还都是谦谦君子,自是做不出强逼人家的事情。
    云平见他放弃,心中便冷笑一声想道:事到如今,还要装模作样吗?
    可她并不拆穿,只是微笑。
    但她晓得薛灜到底想问什么,想做什么,于是不待薛灜先开口,她便先问了:薛家主,昨日少家主来送请柬时面色忧愁,冒昧一问,莫不是汤相公
    云平欲言又止,轻叹一声。
    薛灜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叫自己心情竭力平静下来,轻声道:他身子一向不好,前些日子说什么都要回师门一趟,路上颠簸辛苦,身子受了累,才这样吧。
    云平顺着他的话往下:少家主同我提过,汤相公这病需得静养才是。
    薛灜的目光定在云平脸上:是,可是他一知道自己恩师去世的消息,便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一趟,我阻他不住
    云平对上薛灜的目光,面上露出一些惋惜的神色,轻声道:竟是如此,唉,还请汤相公节哀,保重身体才是。
    薛灜道:他去了一趟之后,身子便不好了,就连头发头发都白了!
    云平轻轻啊了一声,不再说话。
    薛灜眼睛一转,轻声道:我原以为云姑娘知道这件事的。
    这我怎么会知道?云平道,我与汤相公一来非亲,二来非故,却又如何得知?
    她这会儿话就是明知故问,假作不知。
    薛灜的眼角微微抽搐,随即轻声道:他回来前日,我听净台说,他去找过你了。
    云平微笑:是啊,找过我了,却不知这又有什么问题吗?
    随即她嗤笑一声,假做调笑,掩住话中轻蔑之意:薛家主连汤相公他普通的人情交往也不许了吗?
    薛灜见云平并不否认,脸色有些阴沉,又听她变着法说自己限制汤哲人身自由,于是再也摆不出温良谦和的笑意,突然发难道:你来这里,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他这话问的突然,若是云平不知他安排布置,又当真是另一个人,不免会疑惑慌乱,可云平晓得他内里心思手段,晓得他早就有所猜疑,于是假做慌乱。
    家主这是何意?云平轻笑一声,是薛少家主请我们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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