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叫我去向君宗主告发?
好啊,那你去,可有什么凭证依据,更何况,你觉得师父是会信你这外来的弟子,还是他本人亲手拉拔长大的徒弟?
那你是要去告诉谁?
你要是叫宗门里面的人知道,不管是谁只怕都不会将事情闹大,你是一宗一派的继承人,自然,道门中家丑不可外扬的处事习惯你也是知道的。
你说的不错。
所以如果决定告发那自然要找一个能闹事有身份的人来。兰耽轻笑着打了个响指,那桌上就凭空出现了笔墨纸砚。
兰耽拿起笔用右手写了几个字后,看向薛灜道:即使要写,也绝不能叫人看出笔迹来。
二人俱是右撇子,只有兰耽为入门前伤了右臂,写过一段时间左手字,他用左手随手写了几个字,再比较右手,竟是全然不同的两种字体,而这件事,宗门中竟无一人知道。
待到薛灜看过后,兰耽便用左手写了几句话:
【无赦仙君敬启:道门无名弟子望仙君明察,无极宗宗主三弟子江折春,与魔门中人私相授受,狼狈为奸,意图加害宗门。此人身上即有罪证,红色玉佩一块,应在其芥子法器中,若无,便匿于其洞府内。】
薛灜见他写完,接过来小声读了一遍后问道:无赦仙君?你怎么会知道他会不会来管无极宗这样的小宗门?
兰耽却笑:如何不会?你道我无极宗创派宗师是谁?你若是知道你挚友一手创立的宗门出了这种事,岂有不来的道理?
随后兰耽又道:据说仙君行踪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宗门世家里,交好的不过寥寥几人,其中听闻他每隔一段时间便去一趟薛家,只怕目前最了解他行踪的人除了薛公子,无出其右了。
不!这不妥!薛灜睁大了眼,心中的善念折磨着他,无赦仙君厌恨魔门乃是出了名的,若是他来,只怕真会杀了你师妹!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别别扭扭,叽叽歪歪!毫不爽快利落!兰耽冷笑,你既如此犹疑不决!那这封信烧了便是!你就眼睁睁地让汤哲同那江折春做一对恩爱夫妻好了!只是以后别再哭哭啼啼的!说什么抱憾终身!
说完他便掐了个火诀,准备烧掉那封信。
眼见那火苗越靠越近,摇晃的火舌将要舔舐到纸张时,薛灜却是猛地伸手将纸张夺下,捏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抢走了这信,薛公子,应当你准备好怎么做了吧。
兰耽又最后饮了一杯酒,面上带着得意的神色,撤去了隔音的屏障出了洞府,随后唤出一把剑又往清瀑峰去了。
独留薛灜一个人抓着那张纸孤零零呆着。
薛灜在洞府内呆坐许久,随后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来,他捏了个去尘诀将自己清理干净,又整理了衣衫,走出洞去。
明月高悬,清风微送,树绿花红,俊俏公子。
本该是多美的一幅场景。
可细细瞧去。
那佳公子的一双眼睛却带着嗜血决绝的鲜红色。
第四章 :混乱婚礼
到了后日,天朗气清,朝阳从东面升起,似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被嫣红霞光染做红宝石色的云海波浪。
婚宴就摆在巍然峰的宗门议事大厅里,屋子里用术法点缀起来,显得格外明亮美丽,红色在这喜庆的时候并不显得庸俗,反而非常艳丽,乃至于让人快乐起来。
尽管婚礼在傍晚举行,但是分作两场,分别代表了新郎新娘的酒桌宴席早就布置完毕,按照凡间习俗,中午为新娘的出嫁场,傍晚为新郎的迎亲场,即便是早已辟谷的宗门子弟与大能都不免也被这气氛所感染,不可免俗地喝了几杯,吃了几口菜肴。
而更叫人欣喜好奇的,也莫过于在宾客之中所盛传的一个消息。
修真界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赦仙君将光临婚宴。
但大家并不能确信,这小小的天极宗能否有这么大的面子。
时间过得很快,不断有人自门外走进,却都不是大家想瞧见的人。
正当众人失望之际,却听见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君莫笑同雷娇正在说话,赵归崇正在一旁约束着赵瑞儿安静坐着,便瞧见手底下的弟子上来通传,说是血眼佛薛家的薛大公子来了。
兰耽在一旁也帮着打下手,在听到这条消息后,便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前厅所吸引,转身溜出大厅外去找新郎,也不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有贵客来到,让他快些过去。
只是兰耽还没出去多久,就瞧见往议事大厅过来两个人来,倒不是他眼睛快,只因为这两人穿着打扮俱是今日婚宴主角才有的,便不用细看了。
兰耽瞧着往自己走来的一对新人,双目射出怨恨狡诈的目光,他的唇边带着奸笑,却在两人快要瞧见自己时收敛了,只是粗粗说了几句,便同这对新人一同出发。
汤哲本就是玉树临风的少年人,只是今日是他大婚,故而与往日不同,他的脸上带着快乐的笑,越发显得容光焕发。
而一旁的江折春更不用提,因为是修道之人,有些地方便也不讲凡俗间的繁文缛节,也穿了一身同汤哲一般颜色的大红喜服,盖头与凤冠也无,但罕见地描红画眉,细细打扮,倒比往常更美,一双眼睛犹如点漆,双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声音比黄鹂鸟还要清甜可人,她还是如往常一般挽住这个即将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子,虽说勉力想要显得端庄稳重,但滴溜溜转着的眼睛同粉扑扑的脸都仿佛在说她快活极了。
再说回议事大厅里,君莫笑同薛灜正在说话,那薛灜素来便有佳公子这个名讳,所以他一进了大厅,便受到所有人热情的瞩目,但也不乏有人猜测起他来这里的原因,直到薛灜说出引汤哲为友这句话时,才叫众人恍然大悟,心下不由叹道,那薛公子平易近人,那汤哲颇有交友之能,竟连薛家的薛灜都能交以为友,但众人面上不显,只是寒暄客套。入裙叩叩七一灵五/巴^巴无九灵
薛灜被君莫笑引至上座时,恰好瞧见这对新人从议事大厅的后门走进来,他那双眼痴痴地瞧着汤哲,只觉得目眩神迷,心下不免小鹿乱撞,但这快乐只持续了不到一瞬,便被汤哲身边那个少女的身影打断了,于是薛灜的脸色登时煞白,他瞧见自己中意的男子眼里只有他即将成婚的妻子,于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他将桌上的酒杯握在手里,借着喝酒的动作往外瞧去,似乎在等待什么,但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却没有半分欣喜,至少可以确定,他所思所想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赵瑞儿瞧见江折春进来,也只是挤眉弄眼,面带揶揄,想要说些什么,却总被板着脸的赵归崇按了回去。
师父。汤哲停在了大厅中间,瞧见了薛灜,见过礼后道,您坐在主位,赵、雷二位师伯师叔坐在您的左首,我与师妹坐在右首,啊,正巧了,薛兄坐在我的旁边。
随后他对薛灜道:此次秘境之行多谢薛兄照拂,薛兄赏光,愿来我这里喝一杯水酒,小弟心中自是感激不尽。
汤哲的话温柔绵和,但一口一个薛兄只让薛灜觉得生分兼痛苦,那话像是一把钝刀往薛灜的心口扎。
薛灜的嘴唇也发白起来,趁着他一身白衣,直教人觉得他是块冷冰冰的美玉,但薛灜好歹忍住,只是微笑举杯示意,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干净。
兰耽在这边瞧着这场闹剧一般的对话,并不说话,只是从腰间自己解了葫芦,去喝葫芦里面的酒,他站在大厅旁的柱子边,用一种打量的神色去细瞧薛灜的脸色。
薛灜的修为比兰耽更高,加之兰耽毫不遮掩,薛灜一转头便瞧见那人的表情,只是遥遥举杯,兰耽瞧见他面色不过一会儿就恢复如常,心下便知道前日密谋之事已成,但也面上不显,同样举杯。
于是一时之间,觥筹交错,热闹快活的酒席上,谁也没瞧见两个恶人的举杯相庆。
两个新人正快活地喝酒,那酒是上好的灵果加灵草酿就,醇香可口,喝着喝着,有的人微醺,便不免兴奋起来,两个新人受拿热情和起哄感染,交杯喝酒,于是宴席上的众人,愈发情绪高涨,欢声笑语不断。
那筵席上不断送上吃食,却完全赶不上被吃完的速度,往往上来不到一会,便被分食干净,接着年轻些的人都站起来相互说话,只是开口,谁也不知道对方说什么,却聊得尽兴。
快乐的时间宗室越过越快,眼看着午场的宴席便要直接延至晚间,婚礼也即将开始,而兰耽同薛灜却依旧没有等到那个期盼的来人。
在众人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薛灜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活似有人拿针扎他的头顶一般。
于是他接着头晕的名头站了起来,在大厅的粗大柱子后面不被人瞧见的地方来回踱步,心中痛苦和怨恨越发强盛,烦躁和恼怒到想毁了这场酒宴,极力想充耳不闻这嘈杂喧哗的谈话声和碰杯声。
您很紧张?
不知什么时候,兰耽已经走了过来,他的脸色虽然也瞧不上多好看,但总归比薛灜要好上不少。
怎么能不紧张?薛灜的双目赤红,对着兰耽低声怒吼,你瞧瞧你想的馊主意,谁说他一定会来!
还没到时间呢!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一刻钟,只要还没行礼,这两人便说不上是夫妻!
兰耽说完这话,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雷娇在同君莫笑说话。
时辰是不是快到了?雷娇脸上也有些醉意,到了吉时就要行礼。
薛灜听见君莫笑回道:是了是了,是该叫孩子们准备了,唉,我喝糊涂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起身说话。
众人瞧见他这样,便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逐渐平息。
兰耽瞧见薛灜的双唇同双手开始颤抖,惶恐地睁大眼睛,最终听见诵读祷文的声音。
修真界之人结为道侣,都需焚香烧符祭祀九天,道侣两方以双方的血写作契符两张,然后一同投入火中,那符文便化为契约进入人的身体留下契纹,这才算道侣结成。
薛灜的双眼在听见祷文时绝望闭上,而后向后倚靠在柱子上,似乎连站也站不稳了。
只见江折春通汤哲共同划破指尖寄出几滴血,画到了符上,双方正相视一笑,一同抓起契符准备投入火中。
便听见门外弟子惨叫一片,两人的手一顿,还未来得及将契符投入火中,便瞧见门外一把长约三尺的青锋利剑冲了进来。
那剑仿佛长了一双眼睛,直直划破了两张契符,随后那两张半截的契符掉进火中被烧毁,而剑也转了个弯落到了从门外进来的一个髯须修士背后的剑鞘中。
这亲结不得!
来人身长七尺有余,相貌磊落,髯须,布袍,轻舟剑,声若洪钟,一口白牙,面似杀神,却有一颗刚正心,其他人或许认不得,但堂上的君、雷、赵三人自是认得。
但堂上众人自是不知,只是心下不安,此人修为竟无人看得破,于是又从不安进而惶恐了。
三人无暇分心去管堂上众人,只是齐齐上前行礼道:无赦仙君。
无赦仙君陈平波面色不显,只是轻声又对三人低声说了一句:这亲结不得。
君莫笑知道此人与恩师交好,这种大喜之日,若无要事,绝不会擅自来扰乱现场。
于是他道:仙君此来,是天极宗之光,还请上座,饮一杯水酒。
陈平波却不答应,只是转头向众人喊道:多谢诸位前来!只是扫了各位兴致!这婚礼!只怕办不成了!
他的真力澎湃磅礴,只这一句话,就叫众人面上失色,宾客们自然不敢多留,也有一些心怀不满或正气凛然的想要讨些公道,却又被那陈平波的目光摄住,赵瑞儿也想说些什么,却碍于父亲淫威,不敢多言,也跟着离开了。
兰耽立刻环视四周,却发现薛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不消一会,那婚宴上众人,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了君、雷、赵三人并君莫笑三个弟子。
见过仙君。
几位小辈虽心中不满或不解或兴奋,但终究面上不显,尽足了礼数。
陈平波的眼睛往江折春靠着的君莫笑和雷娇面上一转,随后同君莫笑道:这件事,只怕你同你师妹二人都不能出面。
随后他对赵归崇说道:我知道你平素与你师弟师妹二人不大亲近,此事又是你宗门之事,只怕交予你最为合适。
接着他伸手一抓,那江折春便仿佛被吸走一般,站在了陈平波面前,被扣住肩膀,死死钳住。
仙君!您这是做什么!
君莫笑按住汤哲,面上不动神色,恭敬问道。
做什么?陈平波瞧了一眼江折春,横眉怒目,只怕这就要问问你的好徒弟了。
第五章 :囚室密谈
上文多少曾提到过赵瑞儿,其父赵归崇乃是天极宗岌峻峰峰主,亦是宗主君莫笑的大师兄,只是为人寡淡冷言,少与人亲近,便是同门的两个师弟妹,平日里也不大来往,只是独自占了岌峻峰这座峰头修炼,加之为人刚正不阿,又兼任了天极宗戒律长老之职,于是叫众人愈发亲近他不得,哪怕他赵归崇长得一副极好的皮相,青衫素袍,面如冠玉,一身正气,比起师弟妹更似神仙般的人物,却也只可远观,不可近言谈笑。
是故陈平波才有将这事交托赵归崇的打算。
说到这里,也许会有人问,陈平波是谁?不过是一个创派宗师的好友,却怎么敢做出这种干预别人宗门内务的事情来,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不为外人道的身份还有一个,就是天极宗的镇宗客卿,这名头来的稀奇古怪,但是赵、君、雷三人却是知道的,昔日创派宗师梅傲儒羽化之前,担心宗门受人欺辱,又担心宗门早夭易折,故而托付好友帮扶相助,只是门派安稳度过在凡人眼中可以称作漫长的岁月后并无大事发生,逐渐的,便也遗忘了陈平波这个身份。
但重信守诺的陈平波记得,阴险狡恶的兰耽也记得。
***
江折春几乎没有任何辩驳的时间和机会。
所有的一切开始地那么突然,她上一刻还在欣喜于自己将要同心爱的人结做道侣,下一刻却被关进门派中冰冷幽暗的石室里,关进这即便问心无愧的人进来后都要不寒而栗的幽暗石室。
周围是一片寂静,没有听惯的鸟鸣,也没有聒噪的虫叫,没有烛火,甚至没有月光,只有黑暗,她的手脚锁住,修为被封住,她将眼睛盯住在石室唯一与外界有交流的地方,期盼能在那里瞧见一点火光,从那里能传来一点声响,也只有在这时,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
她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被关进石室前的一切:汤哲苍白的脸,师父的劝慰,雷师叔温暖的手,还有什么哦,还有赵师伯冰冷的眼神,她知道赵归崇看她不满很久了,虽然以前总拿些小事开刀,现在却真的遇到这么大的事
对了,还有谁?是陈仙君,他说了什么?
江折春试图回忆起所经历的一切,却只能感觉的焦躁不安快要冲破她的心脏,她的双脚在地上胡乱踢着,手臂晃动,连带着铁链都响动起来,打破这慌燥的寂静。
她已经辟谷,不再需要饮食,也不再有任何基本的需求,她起初在这间石室里安稳待着,期盼只过一两个时辰便能得到自由,后来又说一两天后便能重见天日,再后来又向苍天质问,这短暂的四五日里能否还给她清白,之后她便又颓唐起来,只是睁着眼发呆,她的双目在黑夜里视物毫无阻碍,就像是在月光之下一样,之后又被关了一两天,她数着日子,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恋耽美
-吃饱喝足好睡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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