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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大师说不要以貌取人 柴帽双全(4)

柴帽双全(4)

    这个庆俞面露迟疑,府上的东西都是统一采买的,大师稍等,我去请示一下侯爷!
    哦,去吧。沈凡走到屋内坐下,观察着屋内的布置。
    庆俞回到正堂时,谢云澜刚刚定下为沈凡编的名号,闻言稍作思索便道:去买吧,挑贵的买。
    庆俞惊讶的张大了嘴,侯爷突然领了个方士回来他们这些下人就已经很震惊了,眼下侯爷对沈凡的态度则令他震惊更甚。
    谢云澜其实并不是个脾气好的人,这若是寻常客人,刚上门就这样挑三拣四,谢云澜说不定已经亲自把对方轰出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应下对方的要求,还专挑贵的点心买。
    侯爷对沈凡这么看重,庆俞更加不敢怠慢,小跑着出门买点心去了。
    谢云澜又与韦承之和王泰吩咐了几句,随后去了书房,正如庆俞所说,他品阶虽高,任的却是一个闲职,没什么实权,自然也没什么公务,所以他也不像别人那样需要去衙署处理公务,下朝后便无所事事。
    以前他会趁着空闲练一练武,不过现在他一般只会在书房写写字看看书,毕竟,他是个不能领兵需要养伤的伤患。
    研墨时,有丫鬟端了药来,谢云澜随意道:放桌上罢。
    丫鬟应了一声,将药碗放下便退去。
    谢云澜却并不喝,随手将药倒进了屋内的花盆里。他挽着袖子,提笔在宣纸上写着字,他是武将,文采却也不差,一手字写的不像文人那般娟秀,字迹遒劲有力,隐隐还能从这一笔一划里窥见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他写的是一个慎字,这是他父亲为他取的字,他年少时轻狂不知收敛,遇到神棍骗人便在一时恼火下踹断了对方的肋骨,当街行凶目无王法,连累他父亲被参了好几本,自己也挨了结结实实一顿板子,此事后谢国栋便为他取了这个字,慎之,望他行事慎之又慎。
    如今九年过去,父亲的身死,命悬一线的战场,亦或是如今暗潮汹涌的政局,一桩桩,一件件,将他外露的锋芒渐渐磨平,教他学会了表里不一,学会了三思而后行。
    换做以前,对一个神棍这么恭敬,还任由对方在府里挑三拣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他现在甚至并不如何生气,写字时心里想的是这个计划下一步该如何推进。
    他对沈凡表现的越是恭敬,传到外人耳中,沈凡大师身份的可信度就越高,但耳闻总不如一见,还得找个机会让沈凡当众露一手才能服众
    谢云澜想了几个方案,又因为一些原因否决,正思索时,庆俞又来了。
    侯爷,点心买来了,大师说这回的点心还行,但是庆俞苦着脸,他又说客房的椅子太硬了,要换一个软的,帷幔的颜色他不喜欢,要换一个喜欢的,还有屋里的屏风
    他一连说了好几样,听的谢云澜皱起了眉头,本来觉得沈凡此人瞧着有点傻,想来应当比较好拿捏,却没想到对方那么多事,但总归已经请回府了,消息也在往外散了,便道:都给他换了,他想要什么,你尽量满足便是,不必再问。
    庆俞领命去了。
    谢云澜又写了几个慎字,有些微烦闷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继续先前的思索。
    临近午时,出府办事的王泰回来了,他一脸稀奇的问道:侯爷,咱们是要搬家吗?怎么都在搬东西?库房都快被搬空了!
    谢云澜眉尖轻轻一颤:搬空了?
    是啊。王泰道,我看他们连陛下赏的那株价值连城的紫珊瑚都往后院搬呢!
    谢云澜将笔一扔,再坐不住,他和王泰一起去了后院客房。
    到地方一看,谢云澜已经有点认不出这是自家的客房了,金银玉器、奇珍异宝摆了一地,四周站满了人,大半个侯府的下人都聚在这儿。
    沈凡搬了把椅子坐在院中,椅子是昂贵的金漆木雕花椅,椅垫是谢云澜侯府里最贵最柔软的云锦坐垫,身边还站了四个丫鬟,一人撑伞,一人打扇,另外两人将冰好的荔枝挨个褪下硬壳,用纤纤玉指放到玉瓷小碗里供沈凡享用。
    其余下人则一件一件的将库房里的珍品搬进院中给沈凡挑选,庆俞站在一边报数加介绍,整个流程犹如皇帝选妃一般。
    嘴里吃着荔枝不方便说话,沈凡便用动作表示,点头就代表满意,可以留下放在屋子里,摇头就是不满意,抬走扔在院中。
    他眼光不错,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挑的几乎都是最贵最好的,做工也要最细的,稍有瑕疵就不肯要,不到一个上午功夫,就把谢云澜的家产挑去了一半。
    王泰被沈凡这讲究的阵势震住了,咋舌道:乖乖,这哪里是请了个大师回来,这是请了个公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开始造作了~
    柴老师给你们盘一下沈凡凡的逻辑:
    谢云澜:大师先吃些茶水糕点。
    沈凡:好啊。
    开始吃糕点喝茶。
    庆俞: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
    沈凡:好啊。
    开始提乱七八糟的要求。
    嗯?什么公主病?不是你们让我吃点心有事吩咐的吗?
    猫猫无辜.jpg
    第5章
    沈凡生得好看,却并不阴柔,那墨画般俊逸的眉眼很明显是个男性,但他确实比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都要难伺候。
    谢云澜不喜京中盛行的娇奢之气,他虽然出身将门,但自小没过过什么大少爷的生活,谢府上下从老将军在时便是艰苦朴素的作风,家丁只有寻常官员家的一半,许多小事都亲力亲为,府中的摆件也是简单素雅,一些陛下赏的珍贵华丽的东西则都被收在库房里。
    沈凡倒好,全翻了出来,把这客房弄的金碧辉煌,乍一看谢云澜都差点以为自己到了皇宫。
    以前练兵时,时常会有些权贵家的子弟入伍,这些人是为了履历镀金而来,压根没想认真当兵,一身的少爷毛病,只把军营当成了自家府宅,吆三喝四,耀武扬威。
    谢云澜看这些人最是不顺眼,把对方派去干些打扫马厩清洗茅厕之类的脏累活不说,偶尔还会亲自出手以比武切磋的名义揍对方一顿。沈凡比之这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人还只是少爷毛病,沈凡这都再上一个档次,堪比公主了。
    再加上他本来的那个神棍身份,可以说连犯谢云澜两大忌讳,虽然谢云澜这些年沉稳内敛了很多,但王泰还是在此刻听到了咔哒咔哒的指关节攥紧声。
    侯爷,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王泰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这时候要是动手揍人,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谢云澜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怒意全消,面带微笑的进了院门,走到沈凡面前躬身行了一礼,问道:大师住的可还满意?
    沈凡仍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起身回礼的意思,他吃着荔枝想了想,说:将就吧。
    谢云澜眉毛一颤,笑容越发和蔼了:寒舍简陋,谢某招待不周,还望大师多多担待。
    好吧。沈凡叹口气,像是很勉为其难。
    真是委屈大师了。谢云澜在委屈两字上咬字很重,脸上虽带着笑,却透着股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感。
    沈凡不觉有异,只自觉自己确实受了委屈,遂点了点头。
    谢云澜又吸了口气,深感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容易出事,所以对着院里的小厮丫鬟吩咐了一句大师是府中贵客,你们切记要好好招待,随即就带着王泰走了。
    他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但刚刚离开院门的那一刻,整张脸瞬间沉了下来,像是暴雨将至的阴云。
    王泰小心翼翼的跟在后边,知道这是又生气了,不过这也正常,沈凡那番姿态换谁都得生气。
    见过不懂礼数的,没见过这么过分的,一个神棍,谱摆的像皇帝一样,偏偏又不能动他,还得毕恭毕敬的捧着,怎一个窝火了得。
    王泰试着宽慰道:侯爷,等事情办成了,我就去揍他一顿,帮您出气!
    谢云澜冷笑一声,他也有此意,等事情办完了,他要亲自给沈凡一个教训。想到此,他怒意稍敛,瞥了王泰一眼,问:散消息的事办得如何?
    王泰拍着胸口道:我办事您只管放心!茶楼酒馆现在都传开了,说您请了一位高人回家,是龙神派来巡视人间的使者,讨论的可热闹了,想必过不了几日就能传遍京城。
    谢云澜嗯了一声,又道:元谋先生回来没有?
    王泰:还没,他在茶楼碰到几个朋友,正吃茶呢。
    去请他回来,我有事与他商量,另外,你再去东市买点荔枝。谢云澜吩咐道。
    荔枝?王泰突然想起,哦对!那荔枝是您买来准备给小姐送去的!
    荔枝这种水果娇贵的很,对水土气候要求极高,只能在南方种植,而且不易保存,需得差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才能不在途中腐烂,因此售价也极高,一斤荔枝便要上百两的银钱,而寻常百姓一家三口一年都花不到一两银子。
    这等奢侈的水果谢云澜自己是不会买的,他不是贪图享受之人,他府上备着的荔枝是准备送人,送给他妹妹谢玉珍。
    谢玉珍是他堂妹,但她母亲在她出生时便难产死了,父亲则在她刚一岁时就在战场上牺牲,因此谢玉珍很小的时候就被谢国栋接到自己府上抚养,谢云澜只比她大四岁,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说是堂妹,但是对于谢云澜而言,跟亲妹妹也没差。
    他对旁人冷言厉色,对着这个妹妹总是会柔和些,谢玉珍出嫁时更是备了丰厚的嫁妆,即便现在不在侯府了,却也想着对方喜欢吃荔枝,花重金买了些准备送去,结果都进了沈凡的碗里,末了还得了一句将就吧。
    这些下人怎么这么没规矩!那荔枝明明是备着送人的,怎么问都不问的就给了那个神棍?王泰撸起袖子就想去教训人。
    谢云澜抬手制止了一下,这件事倒也不怪庆俞他们,是他自己说的尽量满足不必再问,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沈凡这么能作,库房都快给他搬空了,吃几个荔枝都是小事,谢云澜深感如果继续下去,可能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连侯府都被沈凡拆了。
    因此,让王泰出门办事之后,谢云澜又把庆俞喊了过来,吩咐道:小事尽量满足他,大事来请示一下。
    大事?庆俞思考了一下,觉得眼下这件事应该是大事,便道:侯爷,大师不肯吃饭。
    谢云澜之前就已经吃过饭了,他对饭食很随意,府里做的都是些家常小菜,眼下午时都快过了,按理说厨房上菜应该是一起上的,他有些奇怪道:这个点才吃饭?他为什么不肯吃?
    因为大师不喜欢家常小菜,特地让厨房做了些精致漂亮的复杂菜色,所以这个点才上。庆俞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答道,但是菜端上来大师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说咸了。
    谢云澜:
    他揉了揉眉心,开始后悔自己不久前选择沈凡的决定,但总归覆水难收,请神容易送神难,便尽量心平气和道:给他重做一份。
    庆俞走后,谢云澜又到了书房,开始写慎字,写了厚厚一沓纸,字迹从狂乱变得平和,那些憋在心中的郁气似乎也渐渐散了一些。
    他刚刚恢复平静,庆俞却又来了,他一进门便道:侯爷,大师还是不肯吃饭,说淡了。
    谢云澜握笔的手陡然攥紧,他盯着纸面上那写歪了一笔的慎字看了好半晌,才说:再做一份罢。
    庆俞刚出了屋门,谢云澜便将那张纸在掌心揉乱成团,狠狠的扔了出去。
    正好韦承之回来了,迎面便见到这气势汹汹夹杂着主人怒火的纸团,奇道:侯爷怎么那么大的火气?
    谢云澜将府中发生的事说了,这才刚刚一个上午,沈凡就差点破了他这修炼多年的定力。
    韦承之闻言捋了捋须,道:侯爷觉不觉得此人有点奇怪?
    谢云澜:先生是想说他不像个神棍?
    韦承之点点头:满身娇奢之气,性格又有点憨直,不懂人情世故,外加容貌气质,都不似寻常人家出生,他不像神棍,倒像哪个世家的公子。
    我早上已经派人去查过他。谢云澜做事谨慎,请沈凡回府的同时,查其身份的人便也派出去了,他是昨日刚进的京,进京后便去了西市摆摊,夜里住的是云间居客栈,他不懂物价,被那伙计把一天摆摊挣的几十两银子全骗光了。也因此,他确认沈凡此人是真傻,而不是在故意气他,才能忍到现在。
    他确实不像寻常神棍,但要说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我却也没听过哪家有这样的人物。谢云澜思忖道。
    大夏国土虽大,但哪个地方但凡出现个奇人异事,又或者有什么青年才俊,也会被当地的府衙或往来流动的客商将消息带到京城来,沈凡这等天上有地上无的容貌,若真是出自名门望族,早在他十五六的时候就该传进京中,成为自那掷果盈车的潘安后的又一位全国闻名的美男子了。
    难不成是什么隐世家族?韦承之猜测道。
    罢了,先不提这个。谢云澜斟了盏茶,沈凡的来历其实无关紧要,只需明确一点,他不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故意混进侯府的。
    谢云澜想找个神棍做局的事不过临时起意,在这之前他都是极其厌恶江湖术士的,想派人接近他不会找个神棍来做,所以他碰见沈凡只能是巧合。
    当务之急是,如何让沈凡在众人面前表演一番神通,将他大师的名望继续推高。
    他既然打的旗号是降妖除魔,那便给他找个除妖的差事,我记得定远侯府上最近好像在闹邪祟,先生觉得此事如何?谢云澜已经仔细的考虑过,沈凡这回表演,势必要选在王公大臣家里,越是有影响力的人见证,效果越是好。
    至于怎么捉邪祟?这不重要。谢云澜根本不信什么鬼神,所谓邪祟不过世人蒙昧之见,受建武帝的影响,现在京中的百姓稍有不对便会往鬼神一事上想,生病了怀疑是被邪气侵染,需找道士求一道符水,家里小儿夜里多哭了两声便怀疑是有妖邪闯入家宅,需请大师回家驱邪。
    同理,沈凡会不会法术也不重要,他只需要站在那儿,念些神神叨叨的咒语,比划两下木剑,末了烧张符,便算是大功告成。
    韦承之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若单单是为助推他名望一事,定远侯是个合适的人选,但他话锋一转,侯爷可是想投入二皇子阵营?
    谢云澜皱起了眉头,断然否决:自然不是,我早已与先生说过,谢家祖训,不涉党争。
    大夏太子虽立,但太子袁朗性格懦弱,没有主见,难堪大任,相反二皇子袁奕倒是英明果决,为人谦卑,礼贤下士,得了不少朝臣拥簇,其生母罗夫人在宫中也十分受宠,甚至有与皇后分庭抗礼之势,朝中如今已经分成了两派,正斗的不可开交。
    谢云澜掌握西北军权多年,回京后虽然主动交了兵权,又以养伤的名义领了个闲职,但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他的声望都极高,他的一些旧部甚至不认虎符只认他谢云澜,可以说得到他的支持就是得到了整个西北军权,乃至将来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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