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子转了转,瞥到了孙夷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对方神色凝重:这件事,可能要面禀师父,暂时还不能伸张。
有人骗你说横雁被除名了,所以你怀疑门中有魔都卧底,是吗?
薛思问他,孙夷则迟疑着,向他行礼:兹事体大,事关我临渊声誉,还请薛掌门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待我查明真相,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我对你们临渊的事情不感兴趣。薛思平静地取出他的白玉瓶,洒了些清水在乔莘身上,单手结印,日出月升,阴阳有序,天道有常,邪魔退散,封!
只见乔莘的尸首迅速干瘪枯瘦,尸斑肉眼可见地疯狂长出,最后竟是成了一具黑绿色的干尸。
曹若愚差点就吐了,趴在施未肩上不敢看,对方也撇过头去,心里发麻;张何倒是没什么表情,而傅及,仍是满脸哀戚。
找地方埋了吧。薛思看向孙夷则,你把黄秋鸣关在哪儿了?
带回我们落脚的地方了,薛掌门要去见他?
他今晚注定会逃脱,你们不要与他缠斗。
不去审问他吗?
你有把握问出真相?
薛思反问,孙夷则沉默了。
片刻后,年轻的临渊弟子才说道:晚辈愚钝,还请前辈赐教。
黄秋鸣不仅能驱使横雁,甚至还公然和你叫嚣,与整个临渊抗衡,说明站在他背后的人不简单。薛思似乎想起了一件伤心事,眉间惆怅,能拿到小楼心头血的,只有十年前害他殒命的那个人了。而从小楼的伤口和那把凶器上残留的阴气来看,你们这些小辈,不是他的对手。
孙夷则不言。
所以,黄秋鸣才有恃无恐,你这般去审问他,问不出个所以然的。不如趁着半天功夫,商量一下今晚的应对方法。
薛思微微叹息,平湖城外三十里地就是明月义庄,有不少无名尸首。再走一段,就是小楼的埋骨之地,阴气旺盛,厉鬼少不了。黄秋鸣被抓,藏在暗处的敌人一定会尽快动手,我们能早就早,耽误了,这满城百姓就危险了。
孙夷则抱剑:是,晚辈这就去办!
嗯。薛思淡淡地吩咐道,无缨,你找个地方,让乔莘入土为安吧。层澜,无衡,你们两个帮一下你二师兄。
言罢,他便转身离去。
薛闻笛与孙夷则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离去。
傅及难掩伤心,脱下外袍裹住乔莘尸首,背在身上,准备去找个朝阳的地方将他埋葬。
施未嫌弃到捏住鼻子,一只手胡乱扇着空气:臭死了,你怎么还背着啊?今晚不准进房间!
傅及只是点了个头:嗯,知道了。
曹若愚直皱眉:你少说两句吧,好歹一条人命呢。
臭就是臭啊,你还能说他香不成!施未索性扯下身上一块布料,撕成条塞进鼻子里,然后帮忙扶住了乔莘,一边走,一边还在叨叨,曹若愚,你落后边了!手呢?
这不来了吗?曹若愚也塞着鼻子,扶住了另一边,傅及顿时轻松了许多:谢谢。
谢个屁!你倒是走快点啊,存心想臭死我吗?
施未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他嗅觉很敏锐,现在的情况简直要他的命。
曹若愚瓮声瓮气地说道:说起来,你们听懂师父说什么了吗?什么叫大师兄死过一回了?难不成,我们见到的大师兄是个僵尸?
僵尸个头啊!施未冲他翻了个白眼,就算死了,咱师父也能起死回生。
师父是个仙人吗?
曹若愚还在问这种在愚蠢的问题,施未又气又笑:那肯定啊,你没看见临渊那人对咱师父一口一个前辈?没看见师父刚刚神通广大的样子?
啊?曹若愚愣了愣,那,莫非师父真得是锁春谷谷主?
应该吧。回头再问问大师兄好了。
施未不说话了,憋住一口气,他真得不行,再闻到这股臭味他就要死过去了。
而早就心有定数的傅及一直沉默着,不曾言语。
薛闻笛跟着薛思回了客栈,张何也在,但他存在感太低,以至于薛闻笛完全没注意到,一门心思在他师父身上。
进了屋,关上门,薛思才转身看他:你看了我一路,有什么事要说吗?
薛闻笛哑然,点点头,又摇摇头。
薛思莞尔:这是有事,还是没事呢?
我拿回横雁了师父。
薛闻笛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薛思的表情,期待着他还能记起在岁寒峰自己说过的话。
但是薛思没有回应。
薛闻笛略感挫败:我本来打算拿回横雁,就告诉您一件事的,但是现在意外频出,可能不是时候。
薛思注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有什么事,师父担着,但说无妨。
薛闻笛听了,又是好长一阵沉默。
他慌了,他不知所措,他本想让爱剑做个见证,表明对师父的爱意,可现在大事临头,计较这些儿女私情,不太合适。
薛闻笛犹豫再三:还是等事情结束,我再告诉你吧,师父。
薛思垂眸:是很重要的事吗?
嗯,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便说吧。
薛闻笛赧然:但相较于满城百姓安危,还是小事。
若是我说了,你不答应,该怎么办呢?会不会影响你的心绪,师父?修道之人,心绪一乱,容易出事的。
薛思思量片刻:你是在担心,说出来会影响我吗?
薛闻笛怔了怔,更手足无措了。
你向来是个以大局为重的好孩子,既然此事对你很重要,但你又无法下定决心在风雨来临之时告诉我,那只能是你的私事了。薛思蹙眉,难不成,是你的感情问题?
薛闻笛耳朵红了。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还对钟有期心存眷恋,想求我高抬贵手,饶他一马?
薛思越说,眉头越是紧锁,最后竟是背过身去了。
薛闻笛一下就慌了:不是的,师父!我是想和你说!和你说!
他结结巴巴着,心一横,说得格外大声:我喜欢你!是那种想和你结为道侣的喜欢!
说完,薛闻笛感觉自己快死了,心跳得仿佛要离体出走,整张脸红得不像样。
师父,你转过来好不好?
他甚至委屈起来,就算不答应,也不要赶我出师门,好不好?我知道这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但看在我也陪了你好多年,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薛思良久不语。
薛闻笛伤心了,他刚长出来的那点爱意的小芽儿,就要被自己掐死了。
半晌,薛思才静静地转身: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薛闻笛一脸即将慷慨赴义的模样,你别,别赶我走,行不行?
薛思看了他好久,垂下眼帘,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我也,没说不答应啊。
啊?
薛闻笛怀疑自己听错了。
薛思见他这呆样,莞尔,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也没说我不答应啊。
薛闻笛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师父!
他紧紧抱住了眼前这个人。
隔壁的张何听了全程,陷入了沉思,要不要告诉其他几个师兄呢?
第20章 师父我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孙夷则只身赶到客栈,与薛闻笛会和,而傅及他们许是还在挖坑埋尸,没有回来。
前辈,城中辟邪传音铃我都已加固,师弟们也分散各处,布下驱魔阵法,下面我们该怎么做呢?
孙夷则面露忧愁,薛闻笛试探着:不需要向临渊求助?
平湖城是前沿重镇,本来应有百人左右驻守,但我刚刚去检查辟邪传音铃的时候,才发现这方圆百里,除了我和几个师弟,都没有临渊的人。
孙夷则愁容难掩,驻守一事,自来便是由族中长老掌管,眼下竟然出了这么大纰漏,我怕此刻传音临渊,只会打草惊蛇。
他看了一眼薛闻笛,忽而又移开目光,心中苦涩。临渊向他隐瞒横雁一事,又临时抽走驻守本家,而魔都邪物再次现世,一切的一切,绝非偶然。想来定是族中有卧底与魔都勾结,试图将薛思一行人诛杀当场。
他能安然无恙地带师弟们回去吗?薛闻笛复生不久,他能保住他的薛大哥吗?他十四岁的时候,力量孱弱,亲眼见着至亲手足死亡,而如今,他二十四岁了,成了掌剑大弟子,面对危机还是顾虑重重。
薛闻笛见状,安抚着:小年,你如今是大师兄了,最重要的便是坚定必胜的决心,你不能乱,明白吗?
明白的,薛大哥。
孙夷则仍未舒展眉头,薛思走过来,交给他一把系着红线的铜钱:你带了六个师弟,是吗?
是的,前辈。
孙夷则接过那把铜钱,不多不少,刚好七个,一人一个?
换下你们的剑穗,系上这个。
薛思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有不忍,你们的辟邪传音铃,正在监视你们,以防万一,换上这个。
孙夷则哑然,陡然握紧那把铜钱,半晌才低声道:多谢前辈。
将你的师弟们都找来,如若一枕惊梦早已入梦,布阵没用的。
薛思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日光向西,已有倾颓之势,神情微滞,小楼,你几个师弟也得尽一份力了。
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薛闻笛如是说,而孙夷则却缄默不言。
再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这间屋子已经挤满了人。
长宁剑派那几个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御剑飞行居然是他们的大师兄一拖三,曹若愚最开始还没站好,一脚滑了下去,还好薛闻笛眼疾手快拽住了他。
大师兄,你修仙道的吗?修仙道就能飞来飞去?
曹若愚挂在薛闻笛身上还在叭叭个不停,被施未捂住了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会死吗?
呜呜呜
曹若愚拼命摇着头,想挣脱开,施未愣是不撒手,最后还是傅及幽幽地提醒他:我们刚埋过干尸,你这手上
施未一惊,反应过来,憨笑着:对,对不起啊,小若愚。
他松了手。
呕
曹若愚当场吐了。
薛闻笛低头看了眼被吐了一身的自己,哭笑不得:臭小子。
好在他们很快回了客栈,一群人一窝蜂地冲过去洗澡,好不容易又混乱又吵闹地洗完,再一回神,临渊那些弟子都已经无比端正地坐着等他们了。
晚上好啊,各位。
曹若愚这个稍微缺点心眼儿的,见着人就格外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对面那几个齐齐起身向他行礼:曹兄有礼。
这阵仗,惊得长宁剑派这边也火速排好,回了礼。
薛闻笛扶额,稍稍挡住了他偷笑的脸。
待到几人也乖巧入座,薛思才分给他们铜钱:系到腰上。
腰上?傅及不解,他进来时,分明看到临渊弟子都系在剑上,怎么轮到他们不一样了?
薛思看出来他的想法,就说道:临渊负责攻势,所以系在剑上,你们
他顿了顿:保住小命就行。
啊?曹若愚嘴巴张老大,师父你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他们都能御剑而行,你会你也能上。
薛闻笛打趣他,曹若愚怏怏,盯着他看:大师兄你不系吗?
薛闻笛身上及剑上都不见铜钱。
我?薛闻笛竟沉吟片刻,语气无比沉重地说道,其实大师兄这回要做诱饵,诱敌深入,不能携带这种辟邪之物。师弟们,要是我不幸以身殉道,你们可得嗷 !
他捂着后脑勺蹲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薛思面无表情地收了手:下面,我给大家分配一下任务,时间紧迫,都注意一下吧。
是,前辈。
孙夷则同情地看了眼他的薛大哥,对方挪动脚步,螃蟹似的爬到了自己座位上。
一枕惊梦最大的威胁在于,它一旦被降下,被附身的尸体就会形如活人,阴气藏匿,无处辨认。因此我们完全无法推测敌人有多少,但可以肯定一点,入夜之后,黄秋鸣与这间客栈都是被攻击的重点。现在我请各位以这两处为中心
薛思有条不紊地部署着,半盏茶的工夫之后,他问,都清楚了吗?
明白。
一群年轻人纷纷应下。
第一次参与这种正邪之争的傅及他们,多少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稚嫩勇气,一个比一个眼睛发亮。
出发吧。
是!
年轻人们提剑而走。
薛闻笛刚走到门口,又被薛思用银线勾住腰,拽了回来。
薛小楼,你要是少了根头发,以后就不要和我一起睡。
他附耳对着怀里这人说道。
薛闻笛心一紧,莞尔:那少两根能不能一起睡?
你还和我闹?
腰上的银线不知怎地,紧了几分。
薛闻笛坏心思上来,怎么都止不住,他哑着嗓子说道:那师父你亲亲我,我就不闹你了。
薛思一顿,松开了他。
薛闻笛转过身,凑了过去:我亲你也行,好不好?
薛思垂眸,撇过脸去:快点,正事要紧。
话音刚落,薛闻笛就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侧脸上的浅痣:师父,你等我回来。
嗯。
等我回来,我就亲亲你的嘴,可以吗?
薛思一巴掌给他拍出门外。
薛闻笛是直接滚下楼梯的,动静之大,客栈里还没走的江湖散客都大吃一惊。薛闻笛一骨碌爬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地方。他怎么忘了,师父可是能拿一根柳条抽得他呜呜乱窜的男人,是他太得意忘形了。
薛闻笛想着,心下却又是欢喜得不得了,还好他抗揍啊,都是从小训练出来的。
入夜,大街上家家门窗紧闭,未见人影。
傅及与施未一组,一前一后走着。行至一处窄巷,傅及看了眼那黑黢黢的巷子深处,道:就这儿吧。
好。
施未在巷口横着拦了一道黑色细棉绳。
一枕惊梦虽难以辨认,但入夜之后,阴气大盛,力量最强。越是黑暗的地方,越是藏污纳垢。你们在每个狭小的出入口都拦上这根黑绳,能绑上多少绑多少。
曹若愚一边回忆着师父的嘱托,一边叨叨着:小师弟,你说这黑绳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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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奶糖-(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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