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瞧贺千笑,只能注意到他低下头时的眉眼。
像这般把头抬起,一张脸完全展开的时候,更是没有过。
不止是这个侍卫呆住了。
原本想着看热闹的人,也都呆住,使劲瞧着贺千笑的一张脸看,仿佛要把他的这张脸给看出花儿来。
与顾月钦的阴柔艳丽不同,贺千笑是不食人间烟火那一类的,说他是仙是妖都行。
因为他的清丽中又带了魅,眼角微微上扬,勾起来的弧度,如同猫儿一般。
贺千笑颦眉,怎么不讲了?
侍卫竟然结结巴巴道:我娘说,要提防太美的人
话没说完,贺子琛冷声道:大胆。
侍卫如梦初醒,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了。
贺千笑尚未反应过来,贺子琛已经挥手道:赶紧滚。
那侍卫汗都来不及擦,瞬间便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贺千笑笑话没听成,感觉还贡献了什么八卦,他对这些侍卫已经是不抱什么希望了,放下帘子便想缩进去。
没想到,贺子琛又道:六弟,在马车里待了一日,不出来透透风?
贺千笑实在是无聊,竟然连这种要求都答应了。
他出去时,看见许决明已经把位置给他让出来了。
贺千笑刚一坐下,就有人递了茶水过来,他在车里待了一天,也没见有人这么上心。
他以为是太子对他表现出亲近的缘故。
其他人则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把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假装看向别的地方,贺千笑觉得有些奇怪。
难得的是,太子也没再同他阴阳怪气。
态度甚至称得上是温和。
要别人同你讲笑话,是觉得过于无趣?
方才寂静了片刻,等那个侍卫下去,大家便又开始各忙各的,贺千笑托住脸颊,眼睛盯着篝火,瞧上去还有几分稚气未脱。
他本就是少年,这点稚气在他的脸上,显得分外诱人。
听太子这么问,贺千笑惊讶道:这何止是无趣?这简直是太无趣了。
贺子琛:
许决明这时道:大公子,六公子稚气未泯,行车途中枯燥乏味,他觉得受不住也是常事。
或许他的本意是想为贺千笑开脱,打消贺子琛的怒火。
然而贺子琛根本就没生气,他闻言,反而觉得奇怪,微微挪了下目光,漫不经心道:是么?
我倒是不知,你二人关系何时如此要好了,竟能引得你开口替本宫的六弟解释。
16 # 第 16 章
贺千笑觉得太子是在开玩笑。
他和许决明关系好?许决明对他怕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和他关系好呢?而且他还觉得奇怪呢,许决明为什么要开口替他说话?
明明太子也没怎么生气,怎么许决明一开口,太子反倒有点动怒了?
许决明这招是明褒暗贬,摆明了没安好心啊。
可是等贺子琛再问起来时,许决明却不再多解释,作揖道:是我失言了。
贺子琛瞥了他一眼,目光说不出的意味。
有点深沉的试探。
贺千笑知道,他们之后都是要参与进皇位的争夺之中的,哪怕未来许决明是贺子琛身边的股肱之臣,现如今也还什么都不是呢,多说一句话,都能引来无尽的遐想。
万一让太子以为,许决明有意拥护他就不好了。
贺千笑连忙打哈哈,我没什么志向,天天在车上真是无聊,带来的书也全是四书五经,枯燥乏味的很,不知皇兄那儿有没有话本?
果然,他这番不学无术的话说出来,太子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些许。
他挑眉道:皇兄没有,不过听闻燕将军那里,可是有不少。
燕归站直身子,有些无语,大公子是哪里听来的闲话?
贺子琛冲贺千笑勾唇,既如此,皇兄也爱莫能助了。
贺千笑根本没指望他们能带。
毕竟一个个都人模人样,又都是上位者,当着这么多的属下,也没法开那个口。
但是在他用完晚膳,上了马车休憩之后,居然真的有人把话本给送来了。
贺千笑问袁圆是谁。
袁圆道:倒是面熟,想来是燕将军的属下。
贺千笑惊讶,燕归送的?
这个没说,只说是从他们那边的属下搜罗来献给您的。
贺千笑:听着有点进献美人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刚刚对着太子,燕归已经说了没话本,他也没有讨好自己的道理,贺千笑只当是有些想拍马屁的属下送过来的。
看了几页,贺千笑就来精神了。
香!实在是香!
他口味杂,书只要写得好便能看下去。
这是一本县太爷和狐妖的香艳话本,不得不说古人开车还是有一套的,书中的描写也颇具古韵,最重要的是,香而不淫,令人鼻血直流。
除了有些情节令人不太舒服。
里面讲的,是狐妖进化成人,变成了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先是勾引了县太爷的儿子,而后又勾引了县太爷本爷,县太爷原本十分的抗拒,最后还是拜倒在了狐妖的石榴裙之下。
大美人十分的主动,帮县太爷做这个事情,做那个事情,只为了能和县太爷春风一度。
贺千笑看到这里顿悟:原来是篇意淫文学。
让大美人这样,这县太爷得多帅多大的脸。
贺千笑看话本看的起兴,熬到天快亮才睡下,可谓是十分的用功,学习都没这么废寝忘食,由于睡太晚,白天赶路,他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一整天也没再念叨过无趣。
误打误撞了属于是。
而其余人叫了他几次都没把他给叫醒后,便也放弃了。原本贺千笑就是和皇上强塞过来的,这件事情根本用不着他,他醒不醒的倒是无所谓。
贺千笑一路颠簸,浑身都快睡散架了。
他迷迷糊糊听见袁圆在叫他,可是眼皮有点难掀,正挣扎间,感觉身上一轻,便把眼睛眯开了条缝隙。
缝隙里,他看见了一个下颌线流畅的下巴,抱住他的手温暖有力,臂膀也十分的结实,几乎要把他的腰给搂疼了。
贺千笑皱着眉睁开眼,与低头的燕归四目相对。
燕归似讥讽,六公子醒了?属下见您睡得格外辛苦,马车的板子确实会令人做噩梦。
贺千笑迷迷糊糊,要是现在是梦,那确实是个噩梦。
下一秒,他便被燕归从身上扔下来了。
他还没睡醒,手脚发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索性燕归扶了他一把,他整个人朝燕归的怀中栽去,雪白的小脸上,还带着睡出来的红痕。
燕归扔完就后悔了,无奈地搂住他。
还不如直接抱上楼去,省得再废这些功夫。
贺千笑清醒了不少,但又未全然清醒,迷迷瞪瞪地打量四周。
他们从之前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出来了,走了一天,也不知是进了哪个城池,总之,今夜应当是能在客栈内休息了。
贺千笑被燕归给扶住,两人个子相差甚远,也吸引了不少路人打量的目光。
他似乎还听见有人说:瞧瞧,这二位倒是十分般配,明显的强夫少妻。
贺千笑:?
燕归也听见了,面色怪异起来。
他耐着性子,能自己站了吗?
贺千笑走开些距离,呼吸了一口外边的空气,蜷缩的五脏六腑都舒展开了,不止如此,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燕归伸出手,手掌放在贺千笑的头顶,给他转了个方向,去吧,里面大公子点好了饭菜。
贺千笑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拿捏住了命门。
不待他说些什么,燕归很快又松开了手,他顺着燕归指的方向,果不其然看见了太子他们,不止有太子,就连质子都被放了出来。
只不过没和太子坐在同一张饭桌上。
贺千笑带着袁圆,想换个桌子吃饭。
然而没走出去几步,贺子琛似笑非笑的声音便叫住了他,六弟,干什么去?不吃饭了?
我吃贺千笑思绪一转,昨夜不知是谁给了我一本话本,我十分喜爱,想找他聊一聊。
贺子琛道:不必了,那人教唆你玩物丧志,本我已经将他重重责罚,六弟,过来吃饭。
贺千笑在心里同情那位朋友一下,最终还是坐在了贺子琛的身边。
看吧,逃不过的。
贺千笑坐下后,便乖乖等着上菜。
忽然间,贺子琛抬起手,触碰了下他的侧脸。
贺千笑连忙转过头。
贺子琛面色淡定,收回手,六弟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睡成如此模样?
许决明就坐在他们旁边,见状,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贺千笑捂住脸,生怕贺子琛下一个动作就是掐上来,清咳道:我饿了,怎么还不上饭?
贺子琛便没再说话。
这家店生意挺好,人来人往的,按照太子的个性,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要用最好的,该把整家店都包下来才是,可是现在是在赶路途中,不宜太过高调。
他们的人融入人群之中,除了他们的相貌格外引人注目外,剩下的看起来便没什么特殊了。
做生意的,走镖的,基本上都是一堆的人,不止是他们,就连旁边的桌子上,也是带着一堆的仆人过来吃饭。
贺千笑能注意到他们,是因为从他一进门,就发现了有个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瞧。
盯完太子盯状元,盯完状元盯他,视线来回在他们身上打转。
直到燕归带着一身煞气进门,严肃地坐在他们这一桌,那种打量的视线才消失。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他们正吃着饭,那人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来搭话。
贺千笑瞧着,是个长相还算周正的年轻人。
倒是有礼貌,也有眼力见儿,找了许决明说话。
不过他们这一行人,许决明比起另外两位,自然是好说话,但是相较他而言,贺千笑自认为亲和力还可以。
那么这人不找他,反而找许决明,可见眼力见也有限。
这人道:从你们几位公子进来,在下便觉得各位各个一表人才,看你们带了这么些家仆,不知各位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许决明与他们不是一路,不过也故意帮着模糊道:京城来,去裕州寻亲。
裕州可是个好地方,那公子的眼神开始往贺千笑的身上打量,在下不才,曾经也在裕州待过一段时日,那里的小吃十分出名,只是去裕州路途遥远,不知诸位是要去做什么?
贺子琛已经不耐烦,与你有何干系?
那人也不恼,愣了下后,道:在下确实有些唐突了,实在该死,忘了自报家门,家父乃斋州知府张储,我是张大人的独子张世邈。
贺千笑心想,坐在这位张公子面前的还是太子呢。
仗着自己的家世便如此,要是知道了太子的身份,怕不是要腿软跪下来?
实在是冒昧了,张世邈作揖,我上前来,是瞧见这位小公子
他的视线看向贺千笑,这位小公子,与我六年前过世的小弟长相相似,一时情不自禁,这才上前来叨扰。
贺千笑锅从天上来,吃饭的手都顿住了。
贺子琛这次没拍桌子,但是通过他的眼神,贺千笑猜他是想说大胆。
确实是胆大包天。
贺千笑如今还是皇上的孩子,他是皇子,张世邈这么说,让皇上听见不高兴了,治他的罪也不为过。
哪怕他的生父确实另有其人,那也肯定不是张世邈的父亲。
他六年前还在皇宫里受宠呢。
也不可能是主角花明城,花明城还活着呢。
说起来花明城,贺千笑从出来开始,就没见到花明城的影子,他以为花明城藏身在众多侍卫里了,但是就是没看见他。
张世邈不知者无畏,继续道:小公子生的俊俏,我瞧见你,竟真以为是弟弟,几乎要恍惚了。
贺子琛抬起手,瓷白的小酒瓯在他的指尖绕了一圈,他漫不经心道:是么?那又如何?
都不用贺千笑亲自开口。
张世邈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出来他的逐客之意,还要说话。
燕归忽然间站了起身。
张世邈顿时吓一跳。
燕归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会武,身上那种凌厉的感觉也装不出来,张世邈后退半步,连忙给燕归让了路。
片刻后,等燕归走远,张世邈又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了贺千笑的旁边。
没了燕归,他看起来自在了不少,轻声问:小公子是哪里人?哪年生的?可曾及冠了?
贺千笑专心吃饭,囫囵塞了几口,差点没噎到。
张世邈见他不答话,也不生气,甚至殷勤地给他倒了杯水,还亲手给他递到嘴边,就在这时,他手指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抬起头,就见燕归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皇家的人,吃饭都有专门试毒的奴才,如今条件简陋,在上菜后也被燕归拿银针挨个儿试过,怎么可能喝不认识的人递过来的水。
张世邈终于生出来点恼怒的情绪。
他对着贺千笑道:小公子,我并无坏心,你不愿意搭理我便罢,不如让你的兄长友善一些,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是不是?
贺千笑噎够呛,这时旁边终于有人给他递过来水。
他没看是谁,只要不是张世邈,喝就喝了。
贺千笑道:他不是我兄长,他是我家里的仆人。
还有,你这么叽叽喳喳的,影响我吃饭了,还得我谢谢你不成?
他生起气时,眼睛整圆,看起来没多少的攻击性。
只比撒娇强一点点。
张世邈看了他片刻,眼中的贪念一闪而逝,却也知道不能再逗留,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道:既如此,在下便不打搅小公子了。
他始终没动过怒,若是正常来看,倒是挺有风度。
等张世邈走掉之后,贺千笑看了看手边的杯子,才发现是许决明递过来的。
他看向许决明,许决明却不看他,太子倒是伸出手把水杯拿走,动作娴熟自然,丝毫让人察觉不出来这是在伺候人。
贺千笑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
待吃完饭后,他才想起来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奴才做,堂堂一国太子,给他端茶倒水?
还有许决明,这人的想法他也是越发看不懂了。
晚上睡觉之时,贺千笑还被人敲了下房门。
等他打开门,许决明的脸便露了出来。
不得不说,未来状元性子冷,长相却没得挑,传闻在他身骑高头大马游街那一日,有不少女子为了他的这张脸而魂牵梦萦,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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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他不干了——鹿八今(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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