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钻心的疼再次袭来,小鲛软软收紧攀在溥渊脖颈后的手:阿渊,疼。
溥渊伸手,握住怀中鲛物的脚踝,尽管没有几分力道,鲛物却咬住唇嘶嘶吐息,仿佛真将他弄得有多么的痛。
小鲛全身上下赤无一物,因着疼痛的关系,微微摆动细长的颈,几乎与严肃的宗长交颈相贴,远远看去竟有几分耳鬓厮磨的暧/昧。
小鲛声叫得厉害:疼,疼
溥渊只得放手,轻巧地把鲛物双腿从他身后卸开,换了个抱起的姿势,准备带他去给孟临之看看。
小祭司尽忠职守,靠在林子入口处强迫着自己不能打盹,嘴上碎碎念不断。话还没念几句,就见宗长怀里抱了个用衣裙裹起的人,如云乌发自宗长手臂垂落,风中留散的一股淡淡甜香使得小祭司忍不住咕咚咽了咽唾沫。
怎么突然之间口干得紧,还浑身冒汗,真热。
孟临之预感有事发生,正唤人送水来洗漱,很快听到守在门外的小丫鬟玉竹说宗长过来了。
孟临之一眼就瞧见宗长怀里裹着的人,他勾唇一笑,还未将一身衣衫系全,甚至运起轻功双足轻快翩跹地走到对方面前,目光勾着那怀中人,色泽鲜嫩的衣裙掀开一角,露出小半张既纯情又含情的眉眼。
孟临之屏息看着化成了人的鲛妖,眼睛眨也不眨:跟我进来吧,先做一番检查。
溥渊把鲛物放在一张竹床上,小鲛试图挪动身躯,孟临之余光一瞥,瞅见鲛物挪过之后的肌肤微微红了些许,叹息:真娇/嫩。
话音落罢,孟临之叫屋外的小丫鬟送来一床柔软皮褥,铺在竹床里让鲛物躺起来没那么难受。
孟临之屈着一条膝盖蹲下:我叫孟临之,先替你检查。
回头正要对溥渊也说一句,宗长人已经走到门外,边走边捏了个火鹤令,想来有要事跟宗苑的人交待。
他静声,回头看着鲛人淡蓝的美丽眼眸,笑得如沐春风:别担心,哪里疼告诉我。
小鲛抿唇,片刻之后才开口:尾巴
孟临之挑眉:腿疼,那我看看。
小鲛心内:尾巴就是腿脚。
大祭司伸手碰了彭,小鲛脚踝一抖,随即松手,
孟临之问:脚疼?
小鲛点头。
孟临之继续问:是怎么个疼法,用力就疼了?
小鲛沉默,他缓慢的把要说的话表述:碰一碰就疼。
孟临之端详小鲛的一双腿脚,连圆润光滑的脚趾甲都显得可爱异常,指甲上坠着淡淡犹如细磷形状的碎小微茫,比小娘子们染了豆蔻的指甲还要精巧可爱。
孟临之一边给小鲛检查一边喟叹,他从身后那一架子上的药囊中取出其中一个,解开后低头嗅了嗅,又拉开木盒抓取三味甘草,按照剂量依次放入配置好的药囊里,重新系紧,走到小鲛面前递给他。
这药囊发散的味道可以让人慢慢感到舒缓,还有镇定祛痛的药效,你且先佩戴几天观察情况。
鲛人身体构造特殊,孟临之纵使再有兴致,此时并不敢冒然给他用药,若发生些好歹,还不知道外头的宗长要如何责问自己呢。
孟临之蹲下,眉眼尚且温和地注视着鲛人。
小鲛伸出手指好奇地戳了戳药囊,眼眸迷惑地望着指尖感知了陌生的触感,又将药囊置于鼻尖轻嗅。
他有些欢喜的点头,孟临之移开视线。
方才让小丫鬟重新拿来一套衣裳正好送到门外,这鲛人天生就与蓝色匹配,薄纱飘带的衣衫给他穿上,应当会让人惊艳。
小鲛看见孟临之递来的衣物,卷起裹在身上的女裙。
孟临之笑道:裙子素来只有女子穿,你若要穿了这些女子衣裙走在街上,怕只怕会引起旁人注目。
尽管小鲛的面容无需外物点缀便让人控制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出于对鲛妖的好奇与向往,孟临之乐意教他。
小鲛缓慢解开一点裹在身上的女裙,有些狐疑。
左右一看,对比之下,还是认为女子的衣裙更好看些,小鲛对漂亮物什一向爱不释手。
孟临之见眼前的鲛人明显对女子嫩色的衣裙留恋不忘,不禁哑声失笑,往时散漫的语气,都多了几分哄劝。
小鲛终归要和人一起生活,女人衣裙好看,穿在身上却不合规矩。
小鲛不懂规矩,抱着一身蓝色的薄纱轻衫垂首不语,仿佛置气一般。
片刻之后,小鲛开口:阿渊说,我就信。
孟临之嘴里缓慢咀嚼从鲛妖口中听到宗长的新名字:阿渊啊
大祭司意味深长:听起来真不错,
孟临之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鲛再次听到这个问题,抱紧怀里的衣物,淡蓝的眼眸围绕着孟临之的脸打量。
孟临之打开小丫鬟方才连同衣物一并送来的盒子,里头都是些样式精致的花糕,已经送去火房重新热过,盒盖揭开后一股清甜的香气弥漫而起。
小鲛的视线立刻向食盒移去,明显想吃。
孟临之用木筷夹起几块花糕整齐放在洁白的瓷盘中:你先吃吧,听闻都是宗长让人从宗苑收拾后送来的,你喜欢吃的口味。
小鲛尝过无数块怪老头做的花糕,一闻到味就分辨出来了,当然不会客气。他原来习惯伸出蹼爪用尖尖的爪子一勾,就轻而易举的将花糕勾进嘴边。
此刻尖锐的利爪变成圆润莹白的手指,指头戳在花糕,陷进软软的面团。花糕发散的余热令小鲛抽出手指,这股陌生的热度从未有过。
孟临之道:火房重新热过,等它凉些再吃吧。
小鲛偏要用手指头戳起花糕,连接咬下几口,连忙吞咽。三四块花糕被小鲛吞入腹中后,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孟临之,仿佛在对他示威。
孟临之喟叹:你倒是单纯。
宛若孩童的心性,古籍上记载着寥寥几笔,鲛妖不是善弄魅术就是凶恶顽劣,看来那些传下来数百年的古籍,所记载的并非完全正确。
孟临之给小鲛沏上一壶花茶,还加入特别酿制的蜂蜜与干甜果肉。
小鲛接过茶杯,端详片刻,看了看孟临之,才缓慢饮了一口。他抿着唇,忍不住轻舔,喝干净后杯子递给孟临之,对方替他又倒了一杯。
溥渊进屋时,正见他们族内的大祭司给鲛物端茶倒水,好不奉迎。那鲛物更毫无半分防备之心,当真谁给他吃的,就待那人好脸色。
鲛就是鲛,养不熟。
溥渊眉目清冷地走到鲛物面前,小鲛看到溥渊来了,连忙把怀里的衣衫都塞给对方。裙下的双腿此刻垂在竹床边缘摆动,他脖子上还挂了个精致药囊,小鲛觉得好闻,开口让孟临之也给溥渊一个。
孟临之笑道:没白养,还会念着你的好。
溥渊让鲛物把衣服换一套,小鲛不愿。孟临之做起好人,淡笑开口:近来你们休息的时辰不多,趁此刻无事,去歇息养精蓄锐倒不错。
小丫鬟在门外答道:客房已经收拾好了,宁神香还熏了半个时辰。
孟临之让人将一切安排妥当,溥渊便不再推辞。他走到门外,见那鲛物软着身体扭扭捏捏地想要跟上,脚才落地,像踩着刺一般立刻缩了回去,望着他的眸光像收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孟临之自告奋勇:我抱他过去?
已经走到门外的溥渊返回屋内:无需祭司费心。
此刻小鲛趴在宗长怀里,伸手将对方玄蓝衣袍边缘的青色孔雀长翎拔了一根,松松插进发间,眼神无辜。
溥渊抱起小鲛离开孟临之那处以后,才看着怀里的鲛物:娇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宗长:自己养鲛,可以。
别人养鲛:达咩。
第15章
小丫鬟命人备了间房,两处落榻连在一块,方便照顾。
溥渊先将怀中鲛物放在床榻,那鲛入了榻,双手依然勾在他颈后,溥渊淡声:松手。
小鲛只得放手,双腿柔软的垂在一侧,仿佛使不出力气一般。他伸手摸了摸腿脚,抬头道:不能动。
衣裙连在身下,没穿亵/裤,两条腿软塌塌的敞着,溥渊叫他收拢。
小鲛挪动腿脚,花了些力气才勉强把两条腿合了起来。
方才没人在身旁伺候,小鲛穿衣松散,女子衣裙本就繁杂,一两件松垮垮的,腰带没弄好,衣襟便沿着肩滑落,洁白细腻的肤色晕开一片。
溥渊将那套蓝色的薄衫递给他,小鲛把衣衫扔在一旁,脚还在薄纱上踩了踩,小动作仿佛在于宗长挑衅。
不过他的挑衅对宗长根本无用。
小鲛观察溥渊的面色,半晌才道:不会穿。
他将脖子上挂的另外一个从孟临之那里拿来的药囊闻了闻,递给溥渊:很香。
觉得药囊香,戴起来又舒服,小鲛才特意向孟临之多讨一个,他想把喜欢的东西分给溥渊一份,如果溥渊脸上多一点生动的表情就更好了。
小鲛不自在的用手指往脸颊轻扯,故意做出一个恍若微笑的表情。
溥渊没有立刻接下小鲛递出来的药囊,鲛物执着,他不接,那双手就一直伸着。
溥渊接下,小鲛用眼神催他快戴上,还特意宝贝一般摸自己挂在脖子上的药囊。
溥渊将药囊系在腰间,小鲛看溥渊佩戴的方式与自己不一样,笨拙的用不怎么听自己使唤的手指解开,按对方的姿势,也要在腰间佩戴好。
溥渊纹丝不动地看着鲛物,最终在他一旁坐下。
小鲛安静,很快把药囊往对方手里递,溥渊接走他的药囊,以及那一身蓝色薄衫。
只教一遍。
小鲛竖起耳朵,只见冷面宗长依次展开蓝色的男子样式薄衫,手来到鲛物的肩膀,松垮垮地女子衣裙一揭,便轻然脱落。
宗长第一次伺候起人更衣,他面无改色的替鲛人把最底层的里裤穿上,依次到内衫,外衣。
衣物薄软,柔和清凉的湖蓝色纱衣意外的与鲛人契合,少许的柔和了小鲛那份蛊魅的气质,就像一个出尘脱俗的人间富贵小公子,眼眸中看不出半分世事沾染的模样。
溥渊叫小鲛抬手,小鲛试了两三次,才能笨拙地使唤陌生的手指。溥渊又叫小鲛抬腿,这次他又试,望着自己两条软塌塌不听使唤的腿脚,茫然地跟宗长求助。
溥渊微微摇头,握着鲛人的脚踝抬起,那鲛人嘴里哎哎的,喊疼,似乎真疼得受不住,溥渊下意识松开掌心,于是鲛人的脚不偏不倚的落在他身前。
小鲛毫无自知,轻蜷脚趾,往里蹭了蹭,宗长松开的掌心复又握上,将他腿脚推开。
小鲛:疼!
溥渊目若冷霜,小鲛抿抿唇,眼神往方才脚趾蹭蜷的地方瞄。
他小声开口:我知道的,我都看过了
小鲛怕宗长不解,连声开口解释:在梦里,嗯它握在手上,那块好像莲花池里的藕果,小鲛目光往下定格,还用手比了个姿势,藕果好大的,手都快握不住了。
溥渊:
小鲛疑惑:藕果还有汁,可是莲花池里的藕没有汁,把我的鲛珠都弄脏了。
溥渊:够了。
小鲛不语,直觉告诉他因为自己把那些画面说出来才惹对方置气,可明明都发生过的,还不止一次。
他开口说一句:你都没拒绝我。
无意之间的一次梦,眼前的鲛人竟然知道一切,那些究竟只是受到魅术蛊惑所生的幻境,还是真实受了魅惑后发生的?
溥渊沉默。
小鲛总觉得宗长不大高兴,天还没入夜人就不在房内了。他挪着身下了床榻,两条腿依然软得不像自己的。
无奈之下,他坐在床头艰难的动着腿,直到天明,屋外传来小丫鬟和孟临之的声音。
孟临之先扣两声门,温柔体贴问道:可方便入屋内?
小鲛嗯了一声,孟临之推门进屋,吩咐丫鬟摆放好洗漱的用具。
孟临之观小鲛面色不错,笑着开口:洗漱完,过了傍晚之后就可以用晚饭了,不过这会儿容我先替你检查检查。
小鲛让丫鬟伺候着洗漱完毕,把手腕伸出让孟临之搭脉象。
孟临之在他脚腕轻轻一捏,见小鲛皱眉,便问:还疼?
小鲛迟疑地点头,又摇头。
他苦恼开口:我走不了。
孟临之:腿动起来的时候具体是哪一块不舒服?
小鲛唇动了又动,说不上来,茫然地看着孟临之,半晌开口:腿软。
孟临之将小鲛的双腿置于膝盖,替他沿几处穴道拿捏。
这样可行,腿会不会发酸?
小鲛抿着唇,不一会儿笑出两个梨涡。
痒,痒。
孟临之的食指抵在足心的一处穴/位上,稍微施加力道,见小鲛皱眉之后,即刻松开手。
想来无事,小鲛用些时日习惯用腿发力行走就好。
小鲛洗漱完毕又让孟临之检查过了腿,身边除了伺候的丫鬟玉竹便无一人。
神陵内留守的每一世代的祭司至多百余人,平日大家都各司其职,偌大的地界幽静安然,浅橘霞光轻罩在整座神陵内,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干燥泥土与药草气息。
小鲛坐在卧榻里左右都定不住,进来送茶水的丫鬟玉竹见了轻笑。
公子可是觉得乏闷?
小鲛看着她:我想出去,找阿渊。
丫鬟本侍奉在大祭司身边,这会儿专门派来给小鲛打发时间,她变换几种方式逗弄对方,可惜小鲛兴致淡淡。
宗长玉竹也不知,兴许和大祭司在一块。
小鲛又问:大祭司在哪里?
玉竹道:此刻大祭司应当在神陵内的药园中,傍晚时分,尤其夜色降临,有些药草需趁那时刻打理,大祭司怕我们做不好,总要亲自动手。
小鲛伸手在玉竹的衣上轻轻扯动:带我过去。
玉竹扶起小鲛,看着他犹如刚学会下地走路的稚童般,挪起步子摇摇扭扭,怕自己搀扶不稳,便又唤来一名小祭司,让对方与她一块当心扶稳小鲛走去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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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鲛妻——无边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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