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诛听他这么说,也就把书还给他了,皱着眉说了一句:软啾的口味怎么变得这么快?这些书奇奇怪怪的。
十八接过书,松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进去了。
*
房里,十八将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几本书交给阮久,抹了把额上的汗。
小公子,这穷乡僻壤的,就只弄到了这几本,等过几天,我让永安那边再捎两本过来。这几本先凑合着看吧。
阮久觉得新奇,光是着三本书的封皮,就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这几本就很好,我先看看,要是不好看,以后就不用再找了。
他把三本书在面前摆开,最后挑了一本看起来最好的,翻开第一页。
才看了第一页,他的眼睛就亮了,之后十八再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这个下午,连乌兰都觉得阮久奇怪了。
他看话本,再也不在床上滚来滚去了,安安静静地撑着头看话本,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认真极了,安分极了,再也不用乌兰帮忙收拾床铺了。
阮久已经自愿掉进爱情的陷阱里了。
*
安静了一个下午,赫连诛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阮久趴在床上,撑着头,翘着脚,看着面前的话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眼里还含着两汪眼泪,扑哧笑了一声,鼻涕泡泡都冒出来了。
他不在乎地拿起手帕抹了抹鼻子十八在他手边放了八条十条手帕,供他擦泪。
赫连诛赶忙上前,关切地问道:软啾,你怎么了?
阮久没有看他,他看了一下午的话本,这本已经看了一半了,正是关键情节的时候,他没空。
他换了一只手撑着头,叹了口气:我没事,你去看你的书吧。
赫连诛当然不肯,凑过去要看看他在看什么,阮久嫌他烦,抬手要推开他的头。
你别过来,我现在没空。
赫连诛再缠了他一会儿,但是这回,就算他把冰凉的手贴在阮久的脖子上,阮久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推开他,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赫连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阮久可能是傻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阮久推开了。
十三岁不能看,你去写你的功课去。
赫连诛郁闷了,他盯着阮久看了好一会儿,阮久也没有意识到他生气了。
于是赫连诛更生气了,要哄两次才能哄好的那种。
*
这天晚上,阮久飞快地解决完晚饭,就溜回去捧起话本,继续投身爱□□业。
留下吃了一半的赫连诛一个人在饭桌前,面对珍馐佳肴。
赫连诛看着他抱着书又哭又笑的模样,自己才有点想哭。
随后格图鲁进来了。
大王他刚要喊王后,见阮久这个模样,不知道该不该喊。
赫连诛问:什么事?
太后
格图鲁才说了这两个字,赫连诛就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出去说。
他知道太后喜欢阮久,阮久好像也不是很讨厌太后。但阮久是他的王后,他不同意,太后绝不能把阮久从他这里抢走。
断绝一切太后与阮久的联系,是他致力的目标。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他就是想这样做。
他是大王嘛,大王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而且他平时都很纵容阮久的,他只是做了这么一件坏事,一件而已。
到了外间,赫连诛才问:尚京那边又有什么事情?
格图鲁道:太后娘娘听说王后病了,托人从尚京带来了一些药材补品,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既然是来给王后送东西的,王后是不是要出去见见?
赫连诛不做犹豫,就替阮久回绝了:不见。
那怎么说呢?
就说阮久病得难受,吃完饭,很早就睡着了。
格图鲁有些为难:好,那臣去回绝了使臣。他又一次面露疑色:那些东西呢?是不是要告诉王后一声,让他知道?
不用。赫连诛仍旧没有半点犹豫,而后思忖道,我听说,最近为了梁国士兵遣散回乡的事情,溪原还有附近的人对阮久有点不满?
是。格图鲁点头,不过大王放心,他们不敢造次的。
药材和补品送下去,做药膳粥,散给底下的百姓。散粥的时候一定要强调,是王后善良,初来鏖兀就病倒了,觉得鏖兀冬天实在是寒冷,他在病中还记挂着鏖兀百姓,特意吩咐人给他们做的,务必让他们感念王后恩德。
是。格图鲁犹豫道,大王,要是给太后知道了,恐怕
赫连诛不答,只道:就照我说的去办。
是。格图鲁领命离开。
赫连诛有点恼火。阮久离开尚京的时候,太后明明都说,不再管他了,怎么这回又来了?
太后冷漠心肠,对他这个亲生儿子都不怎么关心,怎么偏偏对阮久那么上心?
他已经不需要母亲的关心了,阮久更不需要太后的关心。
赫连诛转身要回房,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准备去见见新来的使臣。
*
那使臣本来就是太后派来看阮久的,见不到阮久,和赫连诛又没有什么话说,很快就起身请辞。
赫连诛回到房间,看见阮久还抱着话本子看,从他离开的时候就没有挪过窝的样子,放下心来。
阮久听见动静,也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回来啦?
不等他回答,阮久就把脑袋转回去了。
赫连诛勾唇笑了,阮久还在就好。
他在桌案前坐下,开始写今天的功课。
安宁静谧,他和阮久这样就很好。
写完功课,稍作洗漱,阮久沉迷话本,无法自拔,赫连诛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手脚,就把他赶进床里睡觉。
阮久不肯睡,喊着还有一点、还有五页、还有三页,手上翻得很快,眼睛始终不肯挪开。
他还有一点就看到大结局了。
赫连诛只能等他看完。
不多时,阮久看完最后一行,叹了口既欣慰又怅然若失的气,将话本合上。
赫连诛把话本从他手里抽走:睡觉了。
嗯。
看完话本的软啾也软乎乎的,很听话地就钻进被窝里去了。
赫连诛吹了蜡烛,放下帷帐,也爬了上去。
两个人挨在一起,阮久看着帐子,还在出神。
他从前只看大侠行侠仗义,却想不到,武功超群、独来独往的大侠,还能有一个小师妹。
好可爱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偷笑,话本结尾那个印在额头上的吻
等一下,印在额头上的吻
阮久不合时宜地想起不太好的人。
他扭头看向赫连诛,无情地开了口:以后你不能亲我了。
赫连诛猛地抬头。
额头也不行。阮久正经道,我也要留给我的小师妹。
赫连诛的眼睛瞬间被怒火照亮,恨不能提刀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软啾心里的小师妹:比主角矮半个头,黏人又可爱,羞涩又大胆
小猪:这是我
第44章 年节将至我哥要过来看我啦
深夜时分,雪落无声。
点了三个炭盆的寝殿里,柔软的羊绒毯子上,阮久早已经睡熟,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
大约是做个美梦。
赫连诛心里清楚,阮久肯定是梦见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小师妹。
他再看一眼阮久,不高兴地瘪了瘪嘴,翻过身,枕手,睁眼睛。
我的王后在我身边,梦着别人。
他这样想着,身后的阮久又咂咂嘴。
赫连诛几乎能想见阮久到底在做什么梦,他总不会亲了别人吧?
赫连诛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猛地坐起来,回头看向阮久,伸手想把他摇醒,要他看自己,狠狠地亲他一口。
但他不敢。
要是吵醒阮久,阮久会生气的。
阮久生气的话,会把自己的头发抓『乱』,然后抱着枕头『乱』捶。
么严重的后果!
赫连诛伸出的双手狠狠地摇一下空气,然后朝酣睡的阮久汪一声。
赫连诛又凑过去,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阮久不让他亲,他偏要亲。
赫连诛一连亲了他好几下,几乎像小狗米饭『舔』阮久的脸一样亲他。
差点把阮久给闹醒。
赫连诛收了手,不敢再动,但是犹觉不足,委屈巴巴地盯着阮久瞧了许久,后给阮久盖好被,自己下床。
他披上衣裳,拿起阮久白天看得痴『迷』的那本话本,到了外间,点起蜡烛,准备研读一下。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引得阮久这么『迷』。
这样想着,他就翻开话本第一页。
认认真真,像是翻开正经书本学习一样。
翌日一早,天『色』蒙亮,乌兰打哈欠,端着热水,推开寝殿的门。
他放轻声音,不想吵醒阮久:大王,该起
他在门前停下脚步,埋头话本的赫连诛抬起头,看向他,语气平静:原来已经天亮。
乌兰惊讶道:大王一晚上没睡?
嗯。赫连诛若无其事地把话本合上,把桌上正经的书本拿过来,盖在话本上。
他原以为自己的汉文已经足够好了,但是没想到,看这本话本,他竟然花了一晚上。
刘老先生教他汉文,他念过许多书,便是许生僻字,阮久都不认得的,他认得。可是这一本话本,他却看不懂。
许多字他明明认得,在这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倾心是什么?欢爱又是什么?他统统不懂。
难怪阮久不让他看呢,原来是他根本就看不懂。
赫连诛把话本推回去,起身回到里间洗漱。
阮久睡得不安分,总是翻来滚去的。躺得横七竖八的,把帐都抓在手里,要扯下来了。
透过被阮久掀一半起来的帷帐,赫连诛只能看见阮久的半边脸,白玉似的下巴,微微勾起的唇角,唇角边的小酒窝。
赫连诛把脱下来的衣裳甩上衣桁,拽了一件新衣裳来套上。
他想,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
说不定等他到了十六岁,就能够明白十六岁的阮久在想什么,在梦什么。
可是他十六岁,阮久就十九岁,十九岁的阮久又在想什么呢?难道要再等他到自己十九岁时才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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