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类似的妄言,自欺欺人地用力在徐八遂唇上覆过,方起身出去。
护法们如今住在一块,他赶过去时,几个护法都在外头等着新人出来。泽厚一见到他就恨意到眼,虽然一直没有戳穿他的身份,却也不曾给过一个正眼。姓周的接过了破破烂烂的魔界,于公他知晓辛劳,于私他憎恨无尽。
周白渊对这恨意求之不得。
他依然戴好一张名为徐八遂的面具,打过两千三百个绳结,扮演得天衣无缝。
等到新人出来,所有人簇拥着她们往定契的场地去,一路闹闹哄哄,浑如闹市集。
他在人潮里亦步亦趋地跟着,结着阵法全程录下众魔修欢欣鼓舞的场面,也接过不知情的魔界族人递来的喜酒。不入魔界前从不饮酒,因酒让人心性软弱,当年魔尊生辰上他也未饮一滴。
到如今嗜酒如命,恨不能醉生梦死。
到喜宴尾声,魔修们去之八/九,剩几个最熟悉的,他提着酒坛去新人面前敬酒,仿着徐八遂口吻说了祝贺的粗俗话语,随之直饮一坛。
小吉含着笑凝望他,面上扭曲的伤痕叫小萨提着妆笔描画成一簇簇繁花,灿若明霞。
他饮尽一坛,小吉上前轻轻抱住了他,脑袋只到他肋骨间。他伸手想轻摸她的脑袋,忽听得她传声入脑海
我知道你不是主上,是周公子么?
周白渊顿住,灵力悄无声息地环绕,杀意犹豫在指尖。
我什么人也没说,主上他还好么?这是你们的游戏么?
他勾住酒绳,垂手抚摸她的脑袋,亦传声:好,他在休息。等游戏结束,他就来看你了。
小吉松开他,酒窝在繁花般的伤痕里盛开:主上,谢谢你。
周白渊轻敲她眉心:往后和小萨开心点。
这时一只左手端着酒碗而来:主上海量,再喝一碗吧。
周白渊接过,仰颈饮尽,而脑海传入了小萨天生带着冷意的声音:前年开始感觉出来你不是主上,是周公子么?我什么人也没说,也不知道在我们沉睡时发生过什么,感觉你对他也没有恶意。那主上拜托你了。
他递回一个空碗,咳得眼角有些红:知道了。
小萨接过放好,回身将小吉打横抱起来,抱着道侣向他鞠躬:也祝主上早日迎娶中意的道侣。
他刮过喉头涌起的血腥:谢了。
周白渊感觉有些醉,他回身踉踉跄跄地想回南柯阁,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正要爬起来,叫个人扶起来了。
夜深了,我送主上回去吧。寒天拍拍他一身的尘埃,不由分说地搀着他回去,泽厚跟在身后骂骂咧咧。
周白渊手搭在他肩膀,等着他是否也会来一句。
果不其然,走到半路,夜深月圆,寒天传声入他脑海:你不是小珂,对么?再像,眼神总是会有区别的。是周白渊么?
他低声笑起来,点了点头。
他依然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恨意,寒天也点点头:我就想着他当初伤得那么重,没理由这么快就出来。他如今还好么?
周白渊点头。
我能看看他么?
周白渊摇头。
那也罢。寒天在泽厚的骂骂咧咧里出声,你不会欺负他的,是吧?
周白渊眨过干涩的眼:嗯。
那就好。寒天送他到南柯阁门外,在台阶下笑开。
主上,好梦。
他沉默良久,用周白渊的声线亦笑:好梦。
满月光洒人间,周白渊驻足门口许久,转身推门而入,背靠着紧闭的门滑落冰冷的地面。
他摸了摸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看颠倒的世界,以及安睡的魔尊。
只有你在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梦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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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一更哇
周白渊打过两千九百个绳结,魔界已经全面恢复生息,当初的重灾区已全部推掉废墟重来。
照着从前微城和寒天准备出的结果,他遵循魔界族人的喜好,顺带用了点昔年曾在沧澜藏书阁里看过的微末之道,在新建区试着建了许多新住处,改一改土里土气的土胚样式,鼓捣出一堆新式的防震漂亮房子。
六个护法除了泽厚,其他人后来陆陆续续的,也尽数察觉出了他的身份。包括看似最天真的正太小拉,也在醒来的第三年后察觉出了他和徐八遂最根本的不同。
只有小拉告诉了他察觉出的原因,他手腕上戴着回春手小布、家具小能手泽厚费尽心思打造出的手环,乖巧地一动不动:主上一直都是主动跑出来喜欢人,所以我也喜欢他。你不是,你是被迫的。
大约爱与被爱、向前和原地,便是他和徐八遂之间最显著也最细微的不同。
五个护法都表示自己保密着,俱以为魔尊负重伤休养而去,俱不知道魔尊生来无心,只以为主上将职权暂予他代。他们也都认同毕竟那是主上认定的媳妇。
前代徐惑在位,夫人无痕便代理了上下魔都,甚而比魔尊还靠谱。
众护法觉得这一代的夫人挺合适。
连微城的猫他也瞒不过,那如今变得骨瘦如柴的橘猫简直邪门,每次一见面它就要张嘴啼叫。哪怕是当年面对徐八遂,那橘猫也跟哑巴一样,偏偏一见到周白渊它就要喧嚣。
他对昔日徐八遂喜爱的事物无能为力,只能每次见面都捏紧它的嘴巴,任它胡须抖动,碧绿的猫眼睛雾气腾腾,可怜又可爱地仰望着他。
他唯一瞒过的只有看不见的微城。
不要告诉少城主。寒天私下低声叮嘱,要是让他知道嗳,这怎么说呢,恐怕受不了。
寒天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个意思传达给他,周白渊点过头:知道。
这群人也只有他对魔尊的感情不同,宁愿豁出性命去算他的命盘。要让他得知自己当初算出的徐八遂覆灭结局成真了不知多少年,只恐锥心太惨烈。这样的锥心也只有他周白渊配承,不需要旁人替徐八遂痛。
他送来的糖收了七盒,周白渊都收好了放在芥子空间里,等魔尊醒来再喂给他。
他依然做他的假魔尊,也想找出办法唤醒真魔尊,可惜上穷碧落下黄泉,竟也不知药在何方。不过是日复一日给魔尊的躯壳渡入灵力,固着他的魂,等待他心口长出新的血肉。当然,穷途末路的等待罢了。
仙界沧澜的郭宏依然时不时跑来魔界报复,周冥跑来魔界的次数也多了,前者五大三粗地在门口怒吼,后者悄无声息地横行。
南柯阁被周白渊设下了比徐八遂在世时更强的结界,连泽厚都不能穿过,彻底困成了一座冰牢。然而那天周白渊临时回南柯阁取东西,却意外发现周曜光站在寒玉榻前默然凝视。
他的逆鳞骤然催生,勃然大怒地化出须臾剑砍去,周冥只好出凝思剑,两只困兽在寒冰里撕咬。
你来干什么?徐八遂是我的。周白渊狠声宣告主权,眸子里一股病态的杀气,我早就接过这个人了。从今以后,你休想再靠近他半分,徐八遂只能由我染指!
我不是来找杀父仇人的。周冥深吸一口气,师弟,跟我回沧澜吧。
周烬只觉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回什么?回去给你们祭海镜?
海镜裂痕我和师尊自己补,不会再推你出去。周冥低声,这里不是你的家,沧澜和魔界有不共戴天之仇,来日如果再开战,徐珂将是仙界第一个剿杀对象,到时你要置身何地
周烬猛然打断他:沧澜的人是我杀的。
周冥的声音戛然而止,神情茫然:什么?
须臾剑和凝思剑近在咫尺,他运起灵力激荡本命剑,剑身涌出的是刺骨冰锥。周白渊把当年从孤岛离开伊始的记忆敞开给他看,什么都不在乎了的疯魔。
周冥在冰锥倒映出的血色往事里回首不愿记起的火钟夜鸣,瞳孔为旧火烧得猩红。
知道你为什么没死吗?周烬寒声,因为他在解开指环前用须臾剑护住你,他甘心做我的屠刀,偏偏不屠你。
你父亲假借海镜葬送我双亲,我假借魔尊刺杀你父亲。床上躺着的不过是把朽破的刀,杀父仇人在这。周烬森然发笑,兄弟?不,抛却那点被背叛的可笑血缘,周冥,我们之间是永恒的仇人。
周白渊!!
周烬依然冷静,他一贯这么冷静:煎熬吗周曜光?我利用你喜爱的人杀死了你父亲,而你一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周冥瞳孔猩红,猛地扯住他的衣襟怒吼:周烬!!
周烬一剑割破衣襟扫开他,神色森冷:师哥,我再叫你一次师哥,别来掺和我和他的事。你回你的正道沧桑,我就愿意在魔界里腐烂。我不犯人,但你们若再来扰乱我的住处,我见一个杀一个。
他横起须臾剑,一剑割裂手腕那条看不见的转移伤害的相思引,伴着血肉横飞,终于从一个句号横断为省略号。
我为魔头,你为仙修,从今以后,我们不是堂兄弟,也不是师兄弟。
血滴落在寒冰上。
徐八遂不要他入魔,要他有退路,可他如今什么都不要。
滚!
这天夜里,他倚在床头,伸着淌血的手在南柯阁穹顶打下三千个绳结,另一手拢着徐八遂靠在他怀里。
周白渊仰首看着那穹顶星辰一般的灵结,灰暗和绝望又袭来,他发着抖抬手,掐住了睡容甜美的徐八遂的颈项。
我恨你,徐八遂,我恨死你了。
他喃喃着,又抓起徐八遂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互相掐,互相靠近。
我真想这样
真想这样彻底让你醒不来,也让我和你同眠,我们一起奔赴一场回不了头的美梦。
手腕上的豁口滴滴答答坠着血珠,点点斑驳在徐八遂敞开的白皙胸膛上晕开,如同白雪开红梅。
他到底没入魔,到底叫相识过的纵欢岁月牵绊,最后还是松开了手,紧紧地将他抱回自己的怀里,两个人的躯体一起叫血渍弄脏。
可我不能没有你。我贱得离不开你。他疯魔地亲吻他的眉眼,别让我再等下去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安睡的徐八遂任由他病态地拥抱和摆弄,衣物又叫剥去,在满穹顶灵结的微光照耀下像一捧初雪。
那些曾经骇人可怖的伤口经由时间和周白渊的抚摸,一点点消去了痕迹。周白渊用泪水用血珠用亲吻用摩挲抹去他的疤痕,一遍遍说我受不了,却又铁了心要等到至死方休。
周冥也一直噩梦缠身。
他知道徐八遂已经不在了,可他还是会梦见他。
火钟夜鸣后他做过飘渺的梦。梦里徐八遂完好无损,没有杀戒,他也没有刺他一剑,他们把酒言欢。
梦里的魔界不比仙界差到哪去,俨然一片世外桃源。在那里他和徐八遂结为了道侣,代表仙魔两界的联姻。徐八遂的亲朋好友都在,他们什么也不缺。
虽然徐八遂似乎没有从前那么神采飞扬,但他人还在,会笑,会和他说话,会叫他周六。
那梦曾经极度真实,真实到周冥恍惚间感觉真的触碰到了他温热的手、纤细的腰、泪流的脸。
那时他沉浸在徐八遂道侣的身份里,竭尽所能地只想抱一抱他。
那梦又何其遥远,何其吝啬,周冥一度春秋梦一回,醒来身边空空如也,痛苦痛恨翻倍。
直到今日,他从周烬的记忆里看到过往,锥心刺骨的恨意忽然全部成空,仿佛从九天上被抛向地面。
这天夜里他再度梦见了徐八遂。他背对着他站在挂起的画像前发呆,而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收起了画转身而来。
徐八遂。周冥沙哑地唤他,痴怔地凝望着他生动的眉目。如果就沉溺在这样的梦里,又有什么不好?
徐八遂快步而来,愧疚得直打揖,像一只柔软的招财猫:周六,对不起。我要负你了,我想去找到这个人我没法和你做道侣了。
周冥从阴影里出去,看着他眼泪不住往下掉的愧疚眼神,猛然将他抱进怀里紧紧锁住:这里不好么?何必去追寻那飘渺的幻梦?
留下吧,徐八遂,别回去,就做着一场完美无缺的好梦。
他不安地挣动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一直在哭,我不能丢下他,我得、我得找到他。
徐八遂推开他:这里很好,但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少了周白渊这三个字欸欸周六,你你别哭啊。
他抬手胡乱地擦过他的脸,周冥想握住他的手,身体却不能自主行动了。
周六,是我混账,是我负你。徐八遂屈指轻弹他眉心,你要好好的哦。
周冥唤不出一声八遂,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擦肩而过。
他们之间早就成了流逝而去的不可追之岁。是他愚直,愚妄,愚执。
徐八遂从周曜光的世界里走了。现世梦境,他再也进不去魔界南柯阁,也再没有梦见过他。
许久后,沧澜的弟子们请掌门示范沧澜剑术,周冥出了剑,满座哗然。
他低头,方发现凝思剑上出现了一道状若泪痕的裂痕。
不生心魔,心剑生泪。
作者有话要说:布偶:仍旧是撒泼的一天
野猫:嘿咻嘿咻,敢问路在何方~~
第67章 二更哇
徐八遂带着他两张画,简简单单一个小包袱踏上了找寻之路。
他特意不想带上任意一个伙伴,也没有伙伴坚决地来跟着他。他潜意识感觉到他们离不开那里,也希望在意的人们都留在家里,维持他记忆里所知的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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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废物大美人在一起了——今州(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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